江采萍快步走过去道:“姐姐,你怎么样了,依旧很难受吗?还有啊,你为什么不盖着被子,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办?这天可是一天比一天冷了。”
不等她扯过被子,梅雪已是睁开眼,有些吃力地道:“我没事,是不是杨嬷嬷叫你来的?”
江采萍点点头道:“杨嬷嬷一直不见你过去,有些不高兴,所以让我来看看,你……”不等她说完,梅雪已是轻声道:“我没什么事了,扶我起来吧。”
在韫仪与江采萍的搀扶下,梅雪勉强站立了起来,但是整个人软绵绵的,使不上一丝力气,露在衣裳外的肌肤每一寸都烫的惊人,难怪她适才不愿盖被子了。
韫仪疑惑地道:“梅雪,您这是怎么了,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从昨儿个起,就一直浑身燥热,头也疼个不停。”梅雪有气无力地说着,旋即道:“行了,赶紧扶我过去吧,莫要让杨嬷嬷久等。”
江采萍不放心地道:“可是……姐姐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太好,不然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了,我还撑得住,走吧。”见她这么说,二人只得扶着她一路来到舞坊,等在那里的众人看到梅雪虚弱憔悴的样子,皆是吃惊不已,只有春秀暗自冷笑,她等的……可不就是这一刻吗?!
杨嬷嬷拧眉道:“梅雪,你可是夜里受了凉,所以弄成这个样子?”
“不是,昨日习完舞回去,就……”梅雪正说着,鼻翼下便感觉到一阵温热,紧接着诸女惊呼道:“血啊!”
梅雪连忙抬手抹去,只见手指上尽是殷红的血,她正在流鼻血,杨嬷嬷见势不对,赶紧当梅雪拿帕子捂着,随即对一旁的韫仪道:“快去与林总管说,让他派人去请大夫!”
在等大夫过来的时候,梅雪的血一直在不停地流,而且越擦越多,吓得江采萍都快哭了。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见到一位年约四旬的大夫出现,杨嬷嬷看到那么多的血也有些发慌,虽然这些舞姬在府中不算什么,但若是闹出人命来,始终有些麻烦。
一看到大夫进来,她当即道:“大夫,快设法替梅雪止血,她已经流了许多血。”
大夫答应一声,取出银针扎在几个穴道之中,在此之后,梅雪的血果然渐渐止住,令众人松了一口气。不过说来奇怪,流了这么多的血,她脸颊依旧红润,仿佛一点也没受影响。
在韫仪打来水为其拭去脸上的血迹后,大夫坐下为其诊脉,待其收回手后,韫仪急忙道:“大夫,她得的是什么病?”
大夫摇头道:“她并未得病。”
江采萍当即道:“这不可能,武姐姐手脚无力,浑身发热,又无缘无故流了那么多鼻血,怎么会是没病呢?”
“她确实是没病,之所以出现这些症状,是因为她体内虚火太旺,虚不受补。”说罢,他道:“敢问这位姑娘,最近可有服用过人参或是何首乌之类的大补之物?”
“我确实服用过人参,是……”不等梅雪说完,春秀突然惊声道:“原来是你,是你偷服了我的人参!”
梅雪疑惑地道:“你在说什么,我何时偷服过你的人参,明明就是你自己拿给我的。”
“我会拿给你?”春秀冷笑道:“武梅雪,你这脸皮可真够厚的,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无缘无故的,我为何要拿人参给你服用。讨好你吗?简直就是可笑!”说罢,她转过头一脸委屈地道:“杨嬷嬷,梅雪偷吃我的人参,你可一定得替我做主!”
杨嬷嬷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倒是说清楚一些,还有,那人参是从何而来?”
“我昨日回家的时候,父亲知道我今夜要在太守面前献舞,很是高兴,又见我脸色有些不好,就将家中积蓄的银子全部拿了出来,让我买支人参补补元气。回来之后我就把人参给炖了,然后拿到舞坊来,后来季容姐叫我,便去了旁边说话,将参汤搁在一边,哪知等我忙好过去时,里面的参汤竟一滴都没了,明显是被人喝掉了,甚至连里面的参也嚼的乱七八糟,不能再炖煮。我虽然有些生气,但想着大家都是姐妹,冒然相问怕是会伤了和气,所以也没告诉杨嬷嬷您,这会儿却是清楚了,分明就是梅雪所为!”
第九章 诬陷
“没有!”梅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哑声道:“昨日是你自己拿着参汤过来,非要我喝,我迫于无奈才喝了一些,至于人参,更是没有嚼过。”
春秀嗤笑道:“说的可真好听,那可是人参,名贵得很,你是什么身份,让我非得求着你喝?”
梅雪脸颊本就因为虚火而发红,这会儿再被一气,更是满面通红,她气恼地道:“事实确是如此,我没有撒谎!”
江采萍用力点头道:“不错,我也看到了,就是你自己端给武姐姐喝的。”
“打从入府以来,你就一直跟在她身后,自然是处处帮着她说话。”说罢,春秀扬声道:“还有何人看到我拿参汤给梅雪喝?”
屋中一片静寂,过了一会儿,有人迟疑地道:“我好像看到春秀拿参汤给梅雪喝……”
她话音未落,季容已是道:“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在与春秀说昨日一天练的舞步,她怎么可能拿参汤给梅雪,再说,若换了是你,你会将那么多银子买的人参给别人喝吗?”
这个时候,春秀朝常与她一起的张氏使了个眼色,后者走了出来,道:“我想起了,昨日的事我也有看到。”不等梅雪二人露出喜色,她便道:“我看到梅雪趁人不注意,拿着一个炖盅喝着,但我没想到她是偷喝春秀的参汤,若是知道,一定阻止。”
梅雪气得浑身发颤,指着张氏道:“你们……血口喷人!”
张氏冷笑道:“亏得你现在还有脸这样说,我都替你躁得慌,若你当初不贪心,怎么会因为补过了头而弄成这个样子,要我说啊,这就是报应!”
江采萍气得眼圈都红了,跺脚道:“你们实在太过份了!”
杨嬷嬷皱了眉对开完方子准备离去的大夫道:“大夫,以梅雪现在的情况,是否还能献舞?”
听得这话,梅雪心中一紧,她辛苦练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夜,若是不能领舞,她之前的辛苦就全白费了。
大夫摇头道:“嬷嬷你也看到了,她连走路都得人扶着,又如何能献舞呢,就算我给她开了药,也得调养上几日才能慢慢好转。”
韫仪脸色阴沉地盯着春秀,武氏不能去李渊面前献舞,也就意味着她不能刺杀李渊,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看来之前那些小惩不仅没有让她有所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当真该死!
大夫在将开好的方子交给韫仪后便离去了。梅雪不能献舞,而又没有证据证明是春秀害她,这领舞的资格自然就落在了春秀身上,一时之间她的风头无人可及。
对于围绕于身周的谄媚讨好之语,春秀自是得意万分,在看到梅雪准备离去时,她走过去故作关切地道:“梅雪,不是我说你,做人最忌讳的就是贪心,不是自己的东西,千万不要去拿,否则就会像你现在这样了。”
梅雪紧紧咬着唇道:“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还想怎样?”
“瞧你这话说的,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一句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说到此处,春秀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再痴心妄想;不是你的东西,任你想尽办法也不会是你的。”说到此处,她附在梅雪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跟我斗,你还不配!”
在其嚣张的声音中,梅雪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韫仪不放心独自奔出去的梅雪,趁着杨嬷嬷不注意悄悄跟了出去。梅雪奔出去后,未走几步就跌倒在地,韫仪连忙上前搀扶,轻声道:“你当心身子,我扶你回去歇息吧。”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这般说着,梅雪推开韫仪,再次跄踉地往前奔着,一边奔一边落泪,一直以来她没有想要与谁争,入府也好,领舞也罢,只是为了让家中的父亲日子好过一些罢了,可是春秀为了争夺领舞的资格,居然这样害她。
她越想越伤心,扶着一棵黄花槐哀哀的哭泣着,韫仪并未离去,远远跟在她后面,看到她这个样子,暗自摇头,梅雪的性子太软弱了,受了委屈也只是独自躲起来哭泣,若换了是她,一定不会善罢干休,更不会让害她的人好过。
以梅雪的性子,若是不有所改变,以后在这府里的日子必不会好过。
这个时候,韫仪耳中突然传来一缕箫声,凄哀婉转,如泣如诉,只是稍稍听一会儿,心中便不由得升起悲伤之感,在韫仪强行将这种感觉压下去时,武氏亦听到了箫声,疑惑地张望着,旋即往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此处位于后苑附近,而箫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韫仪跟着梅雪一路来到后苑深处,只见一名身着素蓝色锦袍的男子背对着她们,在其手中还执着一柄洞箫,垂下杏色的丝绦,箫声正是从他这里传出的。
二人都没有上前,在其身后静静地听着,韫仪听不出他吹奏的是什么曲子,只是觉得这首曲子,除了悲伤之外,还令她想起从未谋面的母亲,直至箫声落下,那种酸涩的感觉依旧在胸口徘徊,久久不曾散去。
当男子转过身来时,韫仪微微一惊,因为此人正是前些日子曾帮她摆脱春秀纠缠的二公子李世民。
李世民看到站在身后的梅雪与韫仪,有些意外,在稍加打量后,将目光放在梅雪身上道:“你是何人?又为何会在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发沉,却异常的好听。
梅雪回过神来,连忙屈膝行了一礼,道:“梅雪见过……见过……”她不知李世民身份,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尴尬地僵在那里,后者笑笑道:“我姓李名世民。”
“李世民……”梅雪将这两个字喃喃重复了几遍,惊声道:“你是二公子?”她虽不是一个好打听之人,但在府中这么久,多少也知道一些,真是想不到,竟然会在此处遇见,待得李世民颔首后,她连忙重新行礼,“见过二公子。”
第十章 李建成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无需多礼,你还没告诉我,为何会在此处?”
想到刚才的事,梅雪神色一黯,低头道:“没什么,路过此处之时,恰好听到二公子的箫声,所以过来看看。”话刚说完,眼前便一阵发黑,险些摔倒,亏得李世民及时扶住,在触到她的手时,李世民惊讶地道:“你的手怎么这么烫,可是在生病?”
梅雪赶紧抽回手,低声道:“没有,我没事。”
看到她这个样子,韫仪微一摇头,走过去道:“启禀二公子,梅雪确实没病,不过她被人骗着喝了一盅参汤,使得如今体内虚火旺盛,浑身躁热,刚才还流了许多鼻血,好生吓人。”
李世民还未说什么,梅雪已是急切地道:“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
看到她这个懦弱怕事的样子,韫仪有些气恼,耐着性子道:“梅雪,做错事情的人不是你,丢脸的更加不是你,你怕什么。”
“可是……”梅雪尚在犹豫之时,李世民已是拧着好看的眉头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要骗着喝参汤,难道参汤里面有问题?”
韫仪摇头道:“参汤是滋补之物,里面也没加什么东西,但问题就在那是一整只颇有些年份的老参,梅雪喝了整整一盅,大补之物变成了大毒。从昨日起,梅雪就如生了大病一般,虚弱不堪。”
李世民疑惑地道:“那人为何要这么做?”
梅雪轻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领舞的资格,今夜就要在太守大人面前献舞了,春秀为了争夺这个机会,就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还说我喝她的参汤,还有那些人,一个个都帮着春秀。”说到后面,她忍不住再次落泪。
“春秀……”李世民思索片刻,冷声道:“不过是一个小小舞姬罢了,竟如此胆大妄为,实在过份。”见梅雪犹在落泪,他从袖中取出帕子递过去道:“莫要哭了,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我定会设法帮你。”
梅雪拭了泪,感激地道:“多谢二公子。”说罢,她又有些好奇地道:“恕奴婢多嘴问一句,公子刚才吹的是什么曲子,为何听起来如此悲伤,甚至令我想起家中的父亲。”
李世民低头抚着洞箫,幽幽道:“这曲子是我自己谱的,并没有名字,不过每次我想起母亲之时,就会吹奏这首曲子。算起来,母亲已经走了有四个月了,自她离开的那一日起,我就只有能梦中见她。”
梅雪有些同情地看着他,随即道:“我听父亲说过,一个人逝去之后,就会化为天上的星星,守护着仍然在世的亲人,想来大夫人也同样化为了天上的星宿,只要公子抬头,便可以看到大夫人,她并不曾离开你。”
李世民眼眸微微一亮,抬头望着明亮的天空喃喃道:“若真是这样就好了。”
“一定是这样,您相信我。”梅雪的话令李世民露出一丝笑意,“我知道了,多谢你。”
“二弟。”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梅雪嘴边的话,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与李世民有几分相似,但偏于阴柔,且年纪瞧着也大一些的男子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在其身后站着数名下人。
李世民快步过去,惊讶地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此人正是李渊的长子李建成,也是李世民同胞兄长,他看了一眼李世民手中的洞箫,道:“你又在这里吹箫?”待得李世民点头,他又道:“这种玩物,少碰为妙,若是有暇,倒不如多多习武看书。”
李世民笑一笑道:“是,多谢大哥提醒。”
李建成点一点头,带着下人离去,直至这个时候,韫仪二人方才发现其走路之时,双脚不似寻常人那样平稳,稍稍有些跛。
梅雪一时奇怪,逐多看了一会儿,岂料竟被李建成发现,停下脚步冷冷盯着她道:“你在看什么?”
梅雪一惊,慌忙低下头道:“没……没什么。”
李建成并不打算这么放过她,走过去道:“既然没什么,你为何要这么慌张?”顿一顿,他又道:“我以前并没有见过你,你是何人?”
梅雪赶紧道:“奴婢武梅雪,是舞坊的舞姬,见过大公子!”
“梅雪……”李建成勾唇一笑,面容显得越发阴柔,“这名字倒是有些意思,说,你刚才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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