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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放心,此处有御医在,一定会保陛下无事的。”刘弘基话音未落,韫仪已是道:“先生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的话令刘弘基有些窘迫,轻咳一声,道:“陛下洪福齐天,一定会没事的,倒是娘娘在这里怕是会有危险,臣这就派人安排车驾,送娘娘回长安!”
韫仪回眸平视于他,“本宫既然来了,就绝不会离开;陛下在哪里,本宫就在哪里。”
“娘娘……”不等刘弘基说下去,韫仪便道:“好了,本宫心意已定,先生无需再言;再者,眼下当务之急,并非本宫去留,而是洛阳。”
刘弘基心中一动,想起她刚才的言语,试探道:“娘娘可是有对付洛阳的法子?”
“算不得什么法子,只是一个念头罢了。”韫仪握着李世民没有多少暖意的手,徐声道:“地面难袭,那么,能否从空中下手?”
“空中?”杜如晦紧皱了眉头道:“我们又不是鸟雀,如何自空中袭击?”
韫仪微微一笑,“风筝同样不是鸟雀,不一样可以飞上天空吗?”
听到此处,刘弘基已是猜到了他的意思,“娘娘可是要我们借助风筝之力,由天降入洛阳城中?”
“正是此意。”在得了韫仪肯定的回答后,刘弘基细细思索片刻,摇头道:“娘娘所言虽有几分道理,但真实行起来却不行。”
对于他的否决,韫仪并不恼,淡淡道:“先生为何这么说?”
“风筝能否带人飞起,尚是未知之数,就算当真能够带起,娘娘以为,能够带一百个还是两百个?就凭这区区百人之数,又如何敌得过洛阳城中成千上万的士兵,如何能够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杜如晦亦附声道:“不错,除非能够大规模带人进去,否则此计确实行不通。”
韫仪笑一笑,道:“何必非要去与洛阳城中数将士去硬拼,我们的目的,不是毁了投石机与弩车吗?”
“既要毁这两样东西,就必然要与洛阳城的将士厮杀,这根本不可避免的事情。”面对刘弘基的话,韫仪笑意不减地道:“我听如晦说过,此次来战,带了不少火药来是吗?”
刘弘基颔首道:“是带了一些,但还不足以炸毁城墙,所以一直未曾动用。”
“如果,这些炸药在城头上引爆,先生说,情况会如何?”
“自然……”刘弘基猛然止了话语,下一刻紧紧盯着韫仪道:“娘娘之意,是说借风筝之势,将炸药带到城楼上将之引爆?”
“不错,如此一来,那些投石机与弩车便会尽数被毁,除非李建成没将这些东西放置在城楼上!”
“从第一次交战开始,他就一直放置在城楼上,从未撤下。”刘弘基急急说着,困扰了他多日的难题,终于有了解开之势,按着韫仪的话,只需要一个人飞上城楼,投下点燃了引线的炸药就足够了,李建成根本来不及撤下城楼上的投石机与弩车,一旦这些东西被毁,李建成犹如没牙的老虎,攻下洛阳,指日可待!
在想明白这些事情后,刘弘基朝韫仪深施一礼,“娘娘聪敏过人,令臣佩服。”
“人毕竟有一百余斤,想要借风筝飞上天并不容易,不过借风势滑翔至洛阳城楼上,应该会容易许多,也就是说,我们要造一座至少比洛阳城楼高上一倍的楼台;而且,风筝以滑翔之势过去,最后必然落入洛阳城中,也就是说,负责投放炸药的这个人,必死无疑!”
刘弘基会意地道:“臣明白,臣行事之前,会与士兵说清楚,由他们自己选择!”见韫仪没有其他言语,他再次拱手一礼,“臣立刻下去安排!”
在他离去后,杜如晦道:“娘娘,您赶了一日的路,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去歇一会儿,陛下现在病情还算稳定,想必……”
“本宫不累。”韫仪紧一紧握在掌中的手,道:“倒是杜将军,来回奔波数百里,必然已是疲惫不堪,该好好去休息才是。”
杜如晦知道劝不动她,只得依言离去,待得帐帘归于平静之后,韫仪抚过李世民削瘦的面容,滚烫的泪水无声落在李世民的手背上,“陛下,您答应过臣妾,会平安回到长安,君无戏言,所以您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
她在李世民耳边絮絮说着往事,希望能够有那么一言半语传到他的耳中,让他知道自己陪伴在旁边,不要放弃!
刘弘基一出营帐,就立刻命人去锯木劈条,用来架高台,他们之前就曾搭过一座,所以只要将之加高就行了,而韫仪言语的那只风筝,也在悄悄的制作之中。
虽然天色已黑,但他们的动静还是引起了洛阳那边的注意,并将之通知了李元吉,后者不敢怠慢,当即赶到城楼上,极尽目力之下,确实看到唐军军营架高台的动作,但不论他怎么想,都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
旁边一名亲兵道:“殿下,会否他们又想故伎重施,让人在上面说一些胡话?”
“有这个可能。”说着,李元吉冷笑道:“以为凭一些个胡话,就能动摇我们的军心,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第七百二十四章 无风难行
又盯了一会儿,见他们除了搭建高台之外,再无其他动作,李元吉打了个哈欠,在吩咐士兵们盯着之后,回了府邸歇息,待得第二日过来之时,李元吉被吓了一跳,只见城我本与城楼持平的楼台,一夜功夫,竟然足足架高了一倍,简直高耸入云。
昨夜被李元吉负责在此处看守的士兵道:“殿下,昨夜他们一直在架楼台,直至天亮时分方才停下,因为没有别的动作,所以小人便没打扰殿下歇息,只是想不明白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李元吉同样猜不透,但他隐隐觉得此事不简单,思忖半晌,道:“你去一趟紫微宫,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太子殿下,请他过来一趟。”
“是。”在士兵匆匆奔往紫微宫之时,城外唐军军营中,刘弘基正一脸严肃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十余名士兵,“这一去,十死无生,你们当真想好了吗?”
“是!”十余名士兵异口同声回答,站在最前面的一人道:“先生,李建成害死那么多兄弟,绝不能放过他,我们几个都是无牵无挂之人,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更不要说是伤心难过;与其这样一直糊涂的活着死去,倒不如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至少死得其所!”
“我刘弘基在此答应你们,此战之后,只要大唐在,你们的名字就会一直在,绝不会消失!”
这句掷地有声的话,令众士兵眼底泛起一丝泪意,哽咽道:“多谢先生此言,请先生吩咐!”
“好!”这般说着,刘弘基扬声道:“把东西拿上来!”
很快,有人抬了五只宽足足有三丈的风筝来,虽然韫仪说只要有一人飞上城楼就足够了人,但为保险起见,刘弘基还是命人做了五只风筝,以防万一,一旦让李建成反应过来,搬下那些投石机,可就没机会了。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是如此!
在交待了一番后,三个人先行上了楼台,至于风筝,因为太大,不方便拿上去,所以等那三个上去之后,垂下绳子吊上去。
此时,李建成已是到了城楼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李元吉在一旁道:“大哥,你说他们这是干嘛呢,总不至于这会儿来放风筝了吧,现在也没什么风啊!”
李建成沉着脸没有说话,他当然不会认为刘弘基是闲来无事放风筝,再说,哪里有这么大的风筝,三丈宽,可比普通的瓦房还要宽上一些。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刘弘基为何在这种两军对战的情况下,做这种无用的风筝,正自思索间,耳边传来李元吉的声音,“大哥你快看!”
抬眼望去,只见其中一只风筝已经吊了上去,其中一名士兵将之牢牢绑在身上,乍一眼看去,犹如一只巨大的鸟雀;在那名士兵身上似乎还绑着什么东西,但因为隔得太远,看不真切,只勉强能够看到是黑色的。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令人惊愕的一幕,那个绑着风筝的士兵,竟然一跃从数十丈高的楼台上跃下,以一种鸟雀滑翔的姿态往他们这边来,不过仅仅滑出了十余丈,便跌落在地,摔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紧接着,有唐兵奔到他身边,将他拖了回去,生死不知。
一个,两个,三个!
不断有士兵绑着巨大的风筝从高台上跃下,然后跌落在地上,有运气不好的,甚至连脑浆都摔出来了,好生吓人。
李元吉越看越茫然,“大哥,你说他们是不是疯了,用这种方法来寻死?”除了有意寻死之外,李元吉想不出任何原因解释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李建成面色阴沉地盯着又一个绑上风筝准备跃下的士兵,刘弘基不是疯子,绝不会做这种损己之事,一定有他的理由,但……究竟是什么?
旁边一名亲兵试探地道:“二位殿下,他们会不会是想借着风筝,飞到咱们城里来?”
一听这话,李元吉猛然一拍大腿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咱们有那么多投石机与弩车在,他们从下面攻不进来,便想着从空中进攻,一定是这样!”说着,他连连冷笑,“刘弘基这个老狐狸,馊主意倒是不少,连这么荒唐的事情都想得出来,莫说根本飞不起来,就算真飞起来又如何,难道飞进来十个二十个士兵,就能够夺下洛阳了吗,真是好笑!”
亲兵在一旁讨好地道:“他们攻不下洛阳,故而病急乱投医了,咱们就当是看戏!”
“看戏我还嫌费精神呢。”这般说着,他对李建成道:“大哥,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
“不急,再看一会儿。”虽然李建成也认同李元吉的话,但总觉得刘弘基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
虽然李元吉不以为然,但他一向信服李建成,见后者这么说,只得继续留在城楼上看唐兵一次又一次跃下城楼。
唐军这边,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刘弘基等人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果然理论与实际有着很远的距离,每一次风筝只滑了十几丈便跌落在地,根本无法接近洛阳城楼。
在又一个士兵摔成重伤后,一旁的杜如晦终于忍不住道:“先生,不如先停一停吧。”虽然士兵们不畏死,但这样一味牺牲,实在令人心痛。
刘弘基心中也有同样的打算,当即传令下去,命试探暂停,而这个时候,他们所能用的士兵,已经只剩下五个了。
在传令士兵离去后,杜如晦拧眉道:“难道是风筝不够大,所以无法载人滑至洛阳城楼?要不然,我再让人去做个更大的来试试?”
“风筝应该够大了,应该……”刘弘基看了一眼不远处静止的树叶,徐道:“是此时无风的关系。”
被他这么一说,杜如晦恍然道:“是了,我记得小时候放风筝,都是有风之时方才能够放得起来。”停顿片刻,他道:“也就是说,在风来之时,我们只能等着?”
“不错,而且这风必须是往洛阳吹得才行。”说到此处,刘弘基叹了口气,“也怪我,一直都忽略了这最重要的一点,令那些士兵身受重伤,甚至是……死。”
从高台上跃下的那些士兵,两人轻伤,四人重伤,还有一人掉下去之时,头部着地,当场摔死!
第七百二十五章 东风借力
“先生莫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说到底,您也只是凡人罢了,又哪可能事事料到;再者,这些日子您殚精竭虑,已经耗费了无数精神。”
刘弘基遥遥望着洛阳城,涩然道:“就算我殚精竭虑,依旧是未助陛下攻下洛阳,我这个谋士实在当得失职。”
杜如晦安慰道:“若非先生,我们遭到的损失,必会比现在更大,相信陛下心里对先生也是充满了感激。”
刘弘基涩涩一笑,旋即望着城楼上那个几乎看不清模样的人影,面有忌惮地道:“希望上天快点降下吹往洛阳的大风,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
杜如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试探道:“先生是担心,李建成会识破我们的计策?”
“不错。”刘弘基沉声道:“一旦他将投石机搬下去,这步棋便没法再走了。”
是啊,看李建成一直站在城楼不曾离去,便知其心中必然已经生疑,眼下就看是东风先临,还是李建成先识破计策。
此时此刻,杜如晦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上天尽快降下东风,助他们攻下洛阳!
城楼上,李元吉嗤笑道:“我还以为他们打算一直这么自杀下去呢,原来还知道停止。”说着,他道:“没什么好看的了,大哥我们走吧。”
李建成点点头,与之一道下了城楼,不过他心中始终还有怀疑,觉得刘弘基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为什么每一个士兵在绑上风筝之前,都要在身上绑一个东西,前面一个死了,就解下来绑在第二个乃至第三个人身上;可想而知,那东西一定很重要,但……究竟是什么?
就在他们走完最后一级台阶之时,寒风不知从哪里呼啸而来,李元吉缩一缩脖子道:“起风了呢!”
“是啊。”李建成随口应了一句,待要离去,身子猛得一个激灵,紧接着迅速往城楼上奔去,看得李元吉莫名其妙,“大哥,怎么了?”
李建成没有理会他,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城楼,李元吉见势不对,赶紧也跟上去,还没上去,便听到李建成惊惶失措的声音,“快将投石机与弩车搬下去,快!”
自从跟随李建成来到洛阳之后,李元吉就从来没听到他如此恐慌的声音,赶紧加快脚步上去,“大哥,无端端的为什么要搬投石机与弩车?”
李建成没理会他,朝那些尚愣在那里的士兵吼道:“一个个耳朵都聋了吗?搬啊,我让你们搬啊!”
在他的厉吼下,士兵回过神来,赶紧搬起了投石机与弩车,但这些东西都巨大无比,哪里是说搬就搬的,再加上这会儿风又急,感觉都快把人吹倒了,费了好多功夫,才搬下去一架。
李建成在一旁不停地催促着,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慌急,李元吉毫不怀疑,若此刻他手里有一根鞭子,都狠命抽在那些士兵身上。
“大哥,到底怎么了?”面对李元吉的一再追问,李建成用力喘了口气,指着对面的高台,“你自己看!”
李元吉凝眸望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人爬上了对面的楼台,正在往自己身上绑风筝,不过也仅此而已。
李元吉不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