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怕李建成脸上挂不住,连忙岔开话道:“所以依先生之意,这会儿不宜起兵是吗?”
刘弘基点头道:“不仅不宜起兵,李公还要立刻派兵勤王护驾,如此不止可以建立威信,更可以笼络人心。”
经他这么一说,李渊亦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犯了一个大错误,连连点头道:“先生说的不错,我这就点齐人马,让……”他思忖片刻,道:“云定兴前往雁门关勤王护驾。”
刘弘基长揖一礼道:“李公英明,刘某在这里预祝李公旗开得胜。”
李建成虽依旧心有不忿,但他并非分不清形势之人,刘弘基说的话虽然可恶,却并非没有道理,这个时候勤王比起义更为恰当。
在李建成二人退下后,刘弘基道:“在下还有一言,不知李公可愿听否?”
李渊刚刚得刘弘基醍醐灌顶,避开了一场大难,对他的话奉若圣旨,当即道:“刘先生有什么话尽量说就是了。”
“二公子英武过人,能征善战,且心思细腻,此行,李公不如让二公子从军勤王。”
“世民?”李渊惊讶之余,思量道:“世民武功自然不弱,也熟读兵法,但是他身上的杀戮之气不够,而且性子过于温和,到了战场上,怕是难以适应。”
“没有一个人生来就会带着杀戮之气,皆是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李公应该给二公子这个机会。”
见他这么说,李渊点头道:“好吧,就让世民还有元吉随云定兴从军勤王,建成留在此处助我料理公务,提防柴保昌等叛军。”
这件事很快就传了下来,当李建成得知自己被留在河东,而世民、元吉从军勤王时,当即去找了李渊,希望自己可以从军勤王,让李世民留在河东,无奈李渊并不同意。
李建成绷着脸回到自己的住处,有侍女捧了一盏茶上来,前者刚喝了一口,便用力掼在地上,面色阴沉地道:“这么烫,你想要我的命吗?”
侍女慌忙跪下道:“大公子恕罪,奴婢这就再去沏一盏来。”
李建成不耐烦地道:“不必了,都给我滚下去,滚!”
侍女与一众下人闻言赶紧退了出去,正好季容进来,后者抚着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避开地上的狼籍走到李建成身边,轻声道:“相公,这是怎么了?”
李建成烦燥地道:“没事,你也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季容应了一声,往外走去,刚走了一步,忽地“哎哟”一声,双手紧紧捧着肚子,李建成见状,连忙起身扶住她道:“怎么,可是动了胎气?”
季容摇头道:“没有,是这孩子调皮,踢了妾身一脚。”说着,她又道:“不过也亏得这样,相公才肯理妾身。”
李建成一怔,旋即摇头道:“今日遇到一些心烦之事,所以……唉!”
季容好奇地道:“何事令相公如此烦心?”
李建成沉默片刻,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旋即恼恨地道:“我听父亲口气,这件事分明就是刘弘基之意,你之前说得没错,他真正投靠的不是父亲,而是世民。”
季容安慰道:“既然公公已经决定了,相公就留在河东镇守,以防柴保昌等人作乱。”
“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李建成没好气说了一句,旋即沉声道:“之前他当着父亲与二弟的面这样训斥我,我已是忍了他,他竟然还要兴风作乱,实在可恶!”
季容柔声道:“妾身明白相公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如今天下溃乱,就算是妾身这样的女流之辈,也知道远非短时间内可以平定,相公往后有的是机会立功,何必急在朝夕之间呢。”
“我知道,只是……”李建成攥一攥拳头,冷声道:“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季容眸光微微一闪,道:“但事已至此,难道相公……”
李建成打断道:“这一次,我会照着父亲的吩咐,留在河东,但……”在片刻的静默后,他一字一句道:“此人不能留!”
季容神色一松,道:“此人一心向着二公子,留着他,对相公确实是一个祸害,但……公公怕是不会同意。”
李建成冷冷一笑,“无需任何人同意,战乱之中,谁都有可能死于非命,刘弘基亦不例外。”
季容意味深长地笑道:“妾身必会在佛前祈祷,一切皆如相公之意!”
李建成笑一笑,抚着她突起的腹部道:“你如今最该求的,是让上天赐咱们一个白白胖胖的麟儿,我可是一直盼着咱们的孩子出世。”
季容嫣然一笑,道:“大夫说产期应该在十一月初,妾身也一心希望可以为相公添丁,可万一……”她神色一黯,低头道:“若是个女儿,那可怎么办?”
李建成握一握她的手腕打趣道:“若是个女儿,就再生一个,一个不行,那就再生五六个,总是能生下男孩的。”
季容嗔道:“相公当妾身是母猪不成,还五六个。”
李建成朗声一笑道:“好了,不与你玩笑了,总之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生安养,其他事情……”眸光一冷,缓缓道:“我自会处理。”
如此,事情尘埃落定,李世民与李元吉被编入屯卫将军云定兴部下,做为一名参军,随其前往雁门关勤王护驾。
此时,雁门关的战役已是白热化,杨广一直不见援军到来,而突厥人的攻城之势越来越猛,令他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第两百五十四章 解围之计
难道那些将领在这个要命的时候集体背叛了他,相要让他死在突厥人的手下?不,不会的,那些人皆是他的臣子,相信不会这么做,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他所要做的就让眼前这些人顶住!
正自这个时候,一个满身血污的将领奔了进来,慌声道:“陛下,顶不住了,恐怕随时都会破城,请陛下立刻做好出城的准备,臣会让所有将士拼死护送陛下逃出突厥人的追捕。”
杨广脸色煞白,出城?开玩笑,突厥足足有十万人马,将整个雁门关团团围困,一旦攻破,自己根本没机会在那么多突厥人眼皮子底下逃走,哪怕剩余的将士拼死护送也没用,必定会被突厥人擒住,唯一的活路就是死死守住雁门关!
想到此处,他豁然起身,往一直害怕接近的城门行去,那个地方简直犹如人间炼狱,箭矢满天横飞,还有不时呼啸而来的石头以及泼下去的滚油热水,几乎每一刻都有人在死亡。
雁门关的士兵在连日激烈守城后,已是出现了大量的伤亡,最要紧的是,士兵已经渐渐开始没有了士气,动作明显慢了许多,他们眼眸中更多的是麻木。
这个情况令杨广心中大骇,慌忙大喝道;“所有人都给朕顶住,凡是守城有功之人,士兵直接升任六品官,赏布百匹,官员者晋升一级,同样赏布百匹!”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不论去到何处都是通用的,他这个命令,令那些麻木的士兵重新振奋了精神,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支撑着突厥人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杨广紧张的满手是汗,虽然如今暂时是顶住了,但他心里明白,城中守军支撑不了太久,希望援军在雁门关守军彻底崩溃之前赶到!
与此同时,云定兴与李世民兄弟带领的援军已是赶到了雁门关附近,近到甚至能看到在那里猛烈攻城的突厥军队,但他们迟迟没有继续往前。
并非云定兴不想解雁门关之围,而是……他手中只有一万人马,再加上雁门关里不计伤者的守军,也不过五万,而突厥军队却有十万,这个仗没法打。
他们,云定兴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退守安全地带,等其他地方的援军到来,然后再合力围攻突厥军队,只是……雁门关撑得到那个时候吗?
对于这一点,谁都没有信心,毕竟雁门关已经支撑很久了,就算有再多的激励,也不可能越过身体底线,继续下去,崩溃只是早晚的事情。
云定兴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势单人孤,实在解不了雁门关之围,无奈之下,他只得命将士退守安全地带,然后就地安营,等等援军到来。
李元吉对于云定兴的决定颇为不以为然,主要动求带领三千人马突袭突厥军队,以打头阵;对此,云定兴自是不同意,“本将知道四公子勇猛过人,但突厥军队的士兵从来都是弓箭不离身,极善战斗,你此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万万不可!”
李元吉年轻气盛,哪里听得进他这话,反而道:“将军岂可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蛮夷之邦,能有多利害。再说这一万士兵皆是父亲精选出来的士兵,足以以一挡十,岂会怕他们。”
云定兴苦笑道:“若他们不利害,陛下这会儿就不会被困守在雁门关中。”
“可是……”李元吉待要再说,李世民已是道:“四弟你从未与突厥人交过锋,不知道他们的凶悍,远非当初母端儿那些乌合之众可以相提并论。”
李元吉不甘心地道:“依二哥所说,我们一路奔来,就只能在这里干看着吗?”说着,他又有些负气地道:“若是这样,还不如不来得好!”
李世民摇头道:“你说到哪里去了,并非不打,只是暂时不动罢了。”
“那还不是一样,真是没意思。”李元吉嘟囔了一句,摆手道:“我去附近走走,晚些回来。”
望着李元吉离去的身影,李世民暗自摇头,对云定兴道:“四弟只是性子爽利,有什么说什么,并无恶意,还望将军莫怪。”
“本将明白。”云定兴叹了口气道:“本将何尝不想尽快解了雁门关之围救出陛下,只是……”他再次叹了口气道:“希望援军尽快到来!”
眼下,当真没有办法吗?
李世民低头思索着,许久,他道:“将军,卑职想到一计,或许可解雁门关之围。”
云定兴精神一振,连忙道:“二公子请讲。”
李世民徐徐道:“始毕可汗敢带十万大军围攻雁门关,一是知道陛下此行带的兵马不多;二是看准各地援军不能及时到来,所以猖厥至此。若我军摆开阵容,挥动各地援军大旗,然后鸣钲击鼓,全军将士大声喧哗,始毕可汗就会以为我们援军都已经到了,不敢恋战。”
李世民的话令云定兴眼前一亮,“你想用疑兵之计?”
李世民点头道:“不错,若此计奏效,就可拖住突厥军队甚至令他们退兵,与当年三国之时,诸葛亮用的空城计是一个道理。”说着,他又道:“若将军觉得此计可行,卑职这就下去布置。”
面对李世民的话,云定兴深思良久,重重点头道:“好,就依你的话去做!”
望着李世民奔过去吩咐军士的身影,云定兴心有感慨,若他没有记错,这位二公子才只有二十左右,更是第一次上战场,却可以那么迅速判断出战场的形势,并且想出最好的应对策略,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能有这样的子嗣,都抚大人当真是好福气!
按着李世民的吩咐,军士连夜赶制出各地援军的大旗,虽说粗糙了一些,但突厥军队隔得那么远,想必不会发现。
这一夜,一万将士鸣钲击鼓,大声喧哗,果然是将始毕可汗给忽悠住了,不过他们并没有撤兵,只是暂时停止围攻雁门关,原地驻守;想必始毕可汗对此亦是有所疑心,想等探明虚实之行,再做行动。
第两百五十五章 逼退突厥
李世民与云定兴皆猜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们亦无可奈何,以现在的情况,能拖得一日算一日吧。
然任谁都没想到,就在第三日,始毕可汗突然退兵,并非始毕可汗信了李世民这一套,又或者援军来了,而是因为一封信,送信之人是义城公主派遣的使者,信中只有四个字:北边有急!
攻不攻得下雁门关,对始毕可汗来说并不是十分要紧之事,可要是老窝让人端了,那他们可就无家可归了。权衡之下,始毕可汗带着十万大军退了回去,雁门关之危,至此终于是解了,被围困多日的杨广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在云定兴与李世民的护送下,杨广平安回到了太原,并昭告天下:雁门大捷,歼敌无数;随后就是犒赏三军,也算是兑现了自己之前的承诺,至于李渊,因为勤王有劳,官升一级,升迁为右骁卫大将军,李世民也因疑兵计而得了一番夸奖。
雁门关事宜,在此彻底告一段落,按理来说,不费一兵一卒就逼退了突厥十万大军,是一桩再高兴的不过事情,李元吉却始终闷闷不乐。
这日,李建成带了他去山上打猎,结果一圈下来,除了几只野兔外,竟是再没有猎物,李元吉气得把弓箭往地上一掷,气恼地道:“连畜生也欺负我,不打了!”
李建成拉住他道:“如今已是将近十月,天气渐冷,动物大都躲起来准备过冬,猎不到也是正常的,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见李元吉绷着一张脸没说话,他又道:“自从雁门关回来后,你就一直不太高兴,到底怎么了?”
这句话一下子将李元吉心里的怨气给勾了起来,气哼哼地道:“还说呢,我总以为此去雁门关,可以打个痛快,哪知道到了那边,云定兴与二哥一个德行,说什么兵力不足,又说突厥人勇猛异常,就是拦着不让打仗;大哥你说说,哪里有还没打仗就先示弱的道理,再说,既然不准备打仗,那我们来回奔波做什么,还不如待在河东,也可省一些粮草。”
李建成眸光微闪,道:“突厥人十万兵马,而我们派去的援军只有一万,确实不宜冒然交战。”
李元吉不悦地道:“大哥,怎么连你也帮着他们说话?”
李建成笑道:“我没帮任何人,只是按着当时的形势分析罢了,以一敌十,确实不宜正面交战,倒是可以派一小股士兵悄悄袭击,以乱突厥人的布阵,也可以让他们更加虚实莫辩。”
李元吉一拍大腿,道:“我就是与大哥一样的想法,偏偏二哥与云定兴……就是不肯答应,瞧着他们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实在让人不高兴。”
李建成笑一笑道:“世民做事一向谨慎仔细,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再说,最后突厥人不是退兵了嘛,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哪里都不高兴。”李元吉随手拔了根不知民的草,没好气地道:“要是早知道这样,我才不去呢,跟着二哥做事,一点意思都没有。”
李建成拍着他的肩膀道:“好了,别在抱怨了,我与父亲商议,打算在过年之前,派兵镇压柴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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