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又连忙收起那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悲色,很没心没肺的嘻嘻哈哈道:“柳师傅有什么话直说无妨,不要拐弯抹角好不好”
柳乘风点点头,随即环视众人一眼,道:“殿下想必知道,这些人都是微臣的兄弟故旧,他们和微臣一条心也是休戚与共,他们既是微臣的人,也是太殿下的人,太殿下将来若有什么吩咐,都可以安排他们去做微臣即将要远走他乡,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微臣能将他们托付给殿下吗?”
朱厚照笑呵呵的道:“柳师傅,你一本正经的时候本宫心里就难受,柳师傅和本宫什么交情,这些人本宫也十之**都认识,你放心,本宫在保准他们不会吃亏只是本宫若是想念柳师傅了,却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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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四章:太子长大了
更新时间:20134717:25:27本章字数:4062
用过了酒宴,朱厚照借口有事要下楼去一趟,这宴会顿时安静了不少。
所有来吃酒的人都各怀着心事,方才楚王殿下特意要将大家伙儿托庇给太子殿下,这自然是一步好棋,太子刚刚登基亲信不多,尤其是外朝这边真正得心应手的人几乎一个都没有,张家兄弟只算是半个,可惜这两家伙若是让他们有利可图,他们立马能蹿个三尺高,刀山火海他们也能捏着鼻子趟过去,可是无利可图……
柳乘风的这些人一时没了靠山,也不是说没有,只是这靠山太远鞭长莫及,现在有了太子照拂自然心定了不少,不管怎么说,柳乘风和太子殿下本就是一体的,楚地那边有柳乘风,京师这边有太子,大家也有了个着落,至少不至于遇到点事就被人随意拿捏在手里。
可是话又说回来,太子其实也未必靠谱,别看太子殿下身份高贵,看上去似乎稳当,可是坐在这里头地人精们却是知道,太子殿下最容易受人蛊惑,人家一句话说不准耳根子一软就朝三暮四了,今日的承诺是看在楚王的面上下的,到时候能不能认账是另外一回事,再加上皇上有立辅政大臣的意思,辅政大臣和内阁大臣不一样,所谓辅政,其实就是就算将来太子殿下继位,只怕暂时也别想翻身作主,一切都是辅政大臣说了算。
而大家谁都知道,这几年大家膨胀的太快,尤其是有了柳乘风做靠山之后。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是从底层提拔起来根基不牢固,在别人眼里大家就是一群暴发户,早就遭人嫉恨上了。
尤其是内阁和东厂已经视大家为眼中钉肉中刺,柳乘风前脚一走,大家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柳乘风见大家都默默不语,此时酒水已经撤走换上了醒酒的清茶,他抱着茶盏在手里慢慢饮了一口。这温茶入口洗掉了口中的酒气,整个人也变得清醒了许多。
柳乘风慢悠悠的道:“本王又不是和你们生离死别,都这个样子做什么?在廉州那边。只要本王还在,京师这边有什么动静本王还是会知道的,所以大家各做各的事。也不必有什么顾虑,真要有人想闹什么妖风,本王岂会坐视不理?”
陈泓宇靠着柳乘风身边,他算是柳乘风最得力的亲信,这时候他不得不说句话了,道:“大人,话是这么说,可是说实在的,平时里弟兄们树敌太多,王爷真要走了。弟兄们也觉得大难临头,说句实在的,这个指挥使佥事我也不太想做了,还不如跟着王爷到王府里去混个差事呢,我陈泓宇是总旗出身。没有王爷就没有今日,平时都是一切听王爷吩咐去办事,现在没了王爷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不安。”
陈泓宇这么一说,大家都不禁点头,这是句实在话。其实大家的出身都不太好,没有柳乘风就没有他们的今天,陈泓宇的话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共鸣。
只有李东栋坐在边上微笑,他可没有这个负担,因为方才柳乘风已经暗示过他,这一次要带着他去楚地那边,现在的廉州改为了楚国,正儿八经的藩王编制,既是藩国就肯定要设品级和文武官员,自己是柳乘风身边最亲近的人,而且又有学识和治理的经验,所以李东栋心里琢磨,到时这楚国的‘内阁’多半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在朝廷他只能算是武职,可到了楚国那就是正儿八经的文职了,这是自己一直都憧憬的事,所以此时心里颇为得意。
柳乘风见众人都有跟着自己去楚国的意愿,却是苦笑,道:“你们都要去,这锦衣卫怎么办?聚宝楼怎么办?新军又怎么办?太子殿下将来若是登基,没有人在边上照应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柳乘风沉默了片刻,道:“陈泓宇和钱芳必须留下,钱芳且不说,就算想走朝廷也不会放,至于陈泓宇……”柳乘风道:“本王会尽力保举你来接任锦衣卫指挥使,这是天大的干系,锦衣卫这么多兄弟跟着我们建了这么多的功业,我们若是都走了弟兄们怎么办?不过能不能保举你来做这个指挥使本王还没有太大把握,只能尽力了。”
陈泓宇咕哝道:“温正温同知岂不是也可做这指挥使。”
对他来说,指挥使看上去权柄重大,可是干系也大,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官做到柳乘风这般如意的,没了柳乘风的锦衣卫莫说进取,能守住这一亩三分地都不错,还不如跟着柳乘风到藩国那边去潇洒。
柳乘风正色道:“温正是本王的岳丈,这一次却是要随我去那儿,你放心,留在这京师少不了你一块肉,本王不会教你吃亏。”
把所有人都安抚了一遍,柳乘风大致的把一些人分派了一下,有一些人是要随柳乘风南下的,其中包括李东栋、温正和老霍,还有几个新军的武官,除此之外还有高强等一些护卫,这些人选都是柳乘风内里定下来的,朝廷那边肯定巴不得放人,柳乘风的人走的越多越好,就差打包全部送去了。而皇上那边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这些都是小事,因此不会在意。
所以被点选到的人自然都要做好辞官的准备,到时再和柳乘风同行,至于留驻在京师的这些人柳乘风也都尽力给他们谋划,至于到时候能不能为他们争个前程却还说不准。
他说了一会儿,便离席去出恭,从茅厕里出来,看到朱厚照的太监刘瑾正愣愣的站在酒楼的下头,负着手走过去淡漠的看了刘瑾一眼,道:“刘公公,太子殿下呢?”
刘瑾见了柳乘风脸都笑的跟花一样了,满脸谄笑道:“殿下在后园子里呢,说是他要静一静,叫奴婢在这儿看着。”
柳乘风眼中掠过一丝狐疑,语气平淡的道:“你在这儿站着,我去园子里看看。”
刘瑾不敢阻拦,柳乘风随即便步入后园,这酒楼很是奢华,以至于连园林规模都是不小,曲幽小径、凉亭阁楼,接近暗淡的昏黄天色之下晚风习习,枝叶沙沙作响,虽是到了冬季,却仍有几分风味。
穿过一个月洞,便是个小池塘,池塘中已经没了荷花荷叶,唯有几株垂柳光秃秃的悬着枝桠在半空中晃荡,一个孤零零的人影坐在池塘边,木然不动。
柳乘风慢慢走过去,池塘边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人,连忙侧目来看,等他别过脸来柳乘风就认出了他,正是朱厚照无疑,朱厚照显得有些惊讶,道:“柳师傅怎么找来了?”
柳乘风一步步靠近,笑吟吟的道:“正巧看到了刘瑾,他说你在这里。”
朱厚照神情很是落寞,若是以前的性子肯定要咕哝刘瑾几句,可是这时候,他只是蜷着身子坐在池塘边,慢吞吞的道:“柳师傅医术不是很高明吗?父皇的病当真无药可医了?”
柳乘风这才明白,这家伙是担心自己的父皇了,别看这家伙没心没肺,可是还是很重感情的,否则柳乘风也不可能和朱厚照维持这么长久的友谊。他微微一笑,道:“殿下,人力总是有限,非是微臣不肯治,只能无能为力。”
朱厚照满是失望,道:“本宫可以和柳师傅说一件事吗?”
柳乘风就地坐在池塘边,挨着朱厚照,看着这被风吹起涟漪的池水,道:“殿下但说无妨。”
朱厚照道:“昨个儿夜里,我在寝殿起夜,听到外头两个伴伴在说话,他们很高兴的样子,说什么只要父皇一死,本宫就是皇上了,从此以后君临天下,他们也能跟着飞黄腾达……”
柳乘风眉头皱起来,道:“殿下听了是什么感受?”
朱厚照道:“本宫一开始很生气,可是后来却不生气了。”
柳乘风愣了一下。
朱厚照继续道:“本宫原本在想,原来在这个东宫,所有人都巴望着父皇去死,这些人真是狼心狗肺,原本本宫气不过,想冲出去打烂他们的嘴,可是后来却又想,柳师傅说过一句话,天下纷纷皆为利来,本宫的父皇又不是他们的父皇,他们又为什么悲伤难过?可是本宫却很难受,父皇这么多年勤勤恳恳,每日想的就是天下的百姓,可是这天下又有几个在乎他的生死,对许多人来说,父皇若当真驾鹤而去,说不定新君登基还可以大赦天下,有不少人巴望呢,本宫越是这样想就越是觉得可怕,觉得好冷。”
柳乘风一时沉默,说他能完全体谅朱厚照的心境那是空话,可是他大致也能感触到朱厚照心里的悲凉,他伸出手拍了拍朱厚照的肩,道:“殿下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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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五章:太平天子
更新时间:20134717:25:28本章字数:4248
朱厚照抬起头看着池塘,随即目光旋转又落在柳乘风身上,真挚的道:“所以本宫不会去学父皇,父皇每日想的是别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结果操劳了半辈,积劳成疾,到现在……现在……”
朱厚照声音有些哽咽了,却是咬牙切齿的道:“现在却成了这个样,若是父皇多想想自己,又何至于到这个境地?本宫不去学父皇,本宫就是本宫,虽然本宫知道,本宫这样会教他失望,可是……”朱厚照脸色愈来越冷:“父皇若不是如此,若不是只想着别人,又怎么会教母后和本宫,还有姐姐伤心”
朱厚照的背影很是孤独,他如塑像一般看着柳乘风,脸色却很是冷峻,丧父的悲痛能让人伤心,能让人抱憾,同时也能让人生恨,朱厚照此时的心情仇恨多一些,他那父皇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这阴霾只怕他一辈都挥之不去
柳乘风一时无言,历史上朱佑樘和朱厚照是个截然不同的人,柳乘风从前心里曾经猜测,这或许是父之间的性格使然,可是现在看来,却也未必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眼睁睁的看到父皇操劳,眼睁睁的看他彻夜不眠,眼睁睁的看他为某地的灾害忧心忡忡,眼睁睁的看他操劳成疾,再眼睁睁的看他英年早逝,这一切都看在朱厚照的眼里,他将自己的丧父之痛都归咎在了别人身上
柳乘风甚至可以看到接下来要发生的场景皇上病重不治,大臣们怀着‘悲痛’治丧可是过不了多久又欢天喜地的迎接新皇登基,用不了多久谁也记不起还有那么个先帝,谁也记不起正心殿里那个操劳疲乏却又执拗的孤独身影,人是健忘的,可是太忘不了,太看到的越是这样,心里就越冷就越会去做与他的父皇截然不同的事
朱厚照目光含泪,在这昏黄的天色之下哽咽的看着柳乘风,道:“柳师傅现在一定是想劝本宫,一定是在想用什么办法来告诉本宫如何做一个父皇一般的好皇帝柳师傅,本宫知道你是为了本宫好,可是本宫不想听也不愿听,本宫不是父皇,永远都不是”
柳乘风不由哑然失笑,他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池塘飞去,石块在水中溅起水花,发出咕隆的声音,随即水纹一**的散开柳乘风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搅乱的池水,道:“殿下,我并没有劝你的意思,天底下弘治皇帝只有一个,皇上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皇上,微臣遍览古,从未见过这般勤政的天……”柳乘风旋过身,盯着朱厚照,一一句的道:“前无古人也不可能会有后来者”
柳乘风顿了顿随即又道:“可是有一句话微臣非要说不可,其实太殿下错了,皇上这般勤政,这般为天下人着想,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殿下皇上多勤政一日,便可让殿下多轻松一日,皇上多为国库增一些钱粮,便可为殿下减轻一些负担,皇上让社稷多牢固一分,就可让殿下少一些忧虑皇上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将来那个继承他大业的皇帝,也就是太殿下能够不必像他那样整日的操劳,他希望殿下能做个享乐的皇帝,做个无忧无虑的皇帝,能够不必去为某地发生了水患而忧心忡忡,不必为叛乱而彻夜难眠,不必为了国库空虚而不知所措”
柳乘风伫立着,目光不禁忘向了紫禁城的方向:“皇上是个好皇帝,可也是个最伟大的父亲,殿下,你是世上最幸运的储君,也是最幸运的儿”
朱厚照眼眶中泪水转,有些事不是他这样的年龄就能想明白的,从本心上,他对这个父皇又爱又恨,他深爱着这个父亲,这个父亲曾让他承欢膝下,对他千依顺,就算是偶尔生气也不忍责罚可是他也有恨,他恨父皇为什么只顾着国事而忽视了至亲,不顾自己的身体而去治理他的劳什天下,爱恨交杂在一起,让一个弱冠的少年承受,这少年虽然表面上没心没肺,整日嘻嘻哈哈,可是他的心底深处,又何尝不是脆弱又敏感
柳乘风的一番话,让朱厚照呆住了,他只要忍不住眨一眨眼,那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便忍不住滂沱出来,在脸颊上划过一道道泪痕
朱厚照好武,所以在他的人生观里,男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是女儿姿态,所以他处处表现豪迈,表现义气,却从不以泪目示人,可是这时候压抑不住的情感终于发泄出来
柳乘风上前抚了抚他的肩,道:“殿下,陛下并不希望你和他一样,做一个勤政的皇帝,陛下只希望你能做个守成之君,希望你能平平安安,能做个太平的天,这是陛下对殿下的期望,陛下并没有奢求太多”
朱厚照哽咽点头,道:“我……我宁愿做一世的太,被父皇板着脸训斥,被母后管束……”
柳乘风苦笑摇头,道:“殿下要长大了,这世上的人,没有谁可以逃得了成长和死亡,皇上躲不了,殿下也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