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事发而坐牢,实在没必要在生意上过分操心。陶庄就维持目前的规模吧,每个月有几千两银子进项就已经足够咱们吃喝花用了。”
褚刚心领神会,故意叹息道:“公子不趁陶玉大卖的势头,扩大规模赚更多的钱,实在是令人惋惜。这种机会一辈子可遇不到几次,公子甘心就这样白白放过?”任天翔摇头苦笑道:“我现在更多心思是在追查我六哥的死因上,钱只要够用就好。再说现在因为六哥的事,夫人还要留我在府上住一段时间,我哪有心思打理生意?”
韩国夫人清了清嗓子,终于忍不住插话道“任公子不要太过担心,如果真如你所说,玉亭的不幸另有原因,我也不会为难你,甚至可以帮你将陶玉举荐到大内,使之成为皇家供瓷。”
任天翔大喜过望,连忙拱手拜道:“若真如此,我愿将陶玉在长安的销售全权托付给夫人,长安的景德陶庄将以夫人为最大东家。”
韩国夫人虽然没做过什么大买卖,却也知道长安是世界之都,本身就富甲天下不说,各地往来的商贾更是无数,如果所有景德陶窑的瓷器都由自己来经手,哪怕只赚一成的利,那也将是一笔巨额财富,只怕比亡夫留下的地租和俸禄加起来还多。她不禁怦然心动,却又犹豫道:“我很愿意接受你的建议,可你要变卦怎么办?”
任天翔呵呵笑道:“夫人的妹妹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兄长是当朝相国,小侄巴结你还来不及呢,哪会变卦?况且陶玉要想要卖到长安,没有夫人牵线搭桥,倾力举荐,只怕也是寸步难行。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小侄都没有变卦的理由。”
韩国夫人微微颔首,面露得色道:“只要是在长安,我还真不怕你耍花样。”说着她缓缓举起酒杯,“好!我接受你的建议,从今往后长安城的陶玉,就由我指定的人来经营,任何人不得插手。”
“一言为定!”任天翔连忙举杯答应,虽然他知道这样一来自己损失了不少潜在的利益,不过为了满足这女人的贪欲,让她忘掉儿子的仇恨,也不得不付出这必要的代价。
二人齐干了一杯,正待继续商议合作的细节,就见一个老家伙气喘吁吁的进来禀报:“夫人,大理寺少卿柳少正大人求见!”
韩国夫人有些意外:“我一向跟大理寺没什么来往,他来做甚?”
老家人迟疑道:“柳大人好像是得到消息,说有钦犯被夫人擒获,所以特来押解,希望带回大理寺审讯。”
韩国夫人更是意外:“大理寺消息倒是很灵通,不过它一向审官不审民,为何这回却要来提一个非官非胄的通缉犯?”
老家人答不上来,只得唯唯诺诺。只有任天翔立刻就猜到,定是小川流云将自己被刑部捕快所擒的消息,通过李泌送到了太子李亨那里,李亨不好亲自出面,只得让大理寺出面向韩国夫人要人。这原本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好事,不过现在似乎有些多余了。
韩国夫人却不知究竟,起身对任天翔道:“我去看看,定不容大理寺的人将你带走。”
任天翔闻言不禁摇头苦笑,昨天他还盼着太子殿下将自己从韩国夫人手里救走,不过现在他倒是希望不要在节外生枝。见韩国夫人要走,他忙道:“夫人暂且留步,我好歹还是受官吏通缉的钦犯,要是夫人为我于大理寺起了冲突,小侄心中实在不安。而且现在若是将陶庄开到长安,我这钦犯的身份实在有些不便。所以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希望夫人成全。”
“什么法子?”韩国夫人忙问。任天翔沉吟道:“我是因六哥的事才遭到官府通缉,如果夫人能告诉大理寺,六哥的死是一场意外,就可脱去我钦犯这身份,我愿为此奉上十万贯钱作为夫人养老之用。”
韩国夫人一声冷哼:“你花十万贯钱,就想买我儿一条命吗?”
“夫人误会了!”任天翔忙道:“这十万贯是我替六哥孝敬夫人的养老钱,如果将来夫人查明杀害六哥的凶手确实是我任天翔,无须夫人动手,我自己到六哥灵前自刎谢罪。”
韩国夫人冷冷的问:“我凭什么相信你?”任天翔笑道:“就算夫人这次帮我脱去钦犯的身份,将来要将我重新定罪,也只是举手之劳。在长安城谁不知道夫人可以翻云覆雨,要收拾小侄还不是手到擒来?”
韩国夫人仰头想了想,沉吟道:“暂时帮你洗脱钦犯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拿什么来付我十万贯?”任天翔自信地笑道:“我暂时给夫人打一张十万贯的欠条,我能白手起家打下景德陶庄这片基业,夫人就该相信我的才能。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十万贯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就不知道夫人对我有没有信心?”
韩国夫人沉吟起来,暗忖若是不帮这小子洗脱这钦犯的身份,他在长安就不能公开活动,这会影响自己与他的合作,而且这小子一下子就拿出五千多贯的真金白银,看来也还真有点能耐,何不放手让他一试?要是将来查明玉亭确实是死在他手里,再收拾他不迟。这样一想他终于颔首答应:“好!我姑且信你一次!不过十万贯不够,我要二十万贯,而且要在一年之内凑齐,有没有问题?”
任天翔心中暗骂这女人的贪婪,但现在自己是别人砧板上的肉,哪敢一口回绝?他犹豫道:“钱不是问题,不过时间上是不是在宽裕一点?”
韩国夫人思考半响:“那就第一年付我十万贯,剩下十万贯两年后再付。有没有问题?”见任天翔无奈点头,她立刻高喝:“笔墨伺候!”老人家应声而去,少时便将文房四宝送来了过来。任天翔立刻写了两张十万贯的欠条,并按上了手印,然后将欠条交到韩国夫人手中。他知道这两张欠条就像两条绞索,一端握在韩国夫人手里,另一端紧紧套在自己脖子上,不过能将杀子之仇变成金钱债务,也总好过拿命去抵债。
韩国夫人仔细看了看欠条,然后示意老人家妥善收藏,这才对任天翔道:“你跟我去见大理寺的人,我为你洗脱罪名。”
客厅之中,大理寺少卿柳少正早已等得不耐,见韩国夫人出来,他连忙齐声相迎。待见到跟韩国夫人身后的任天翔,他不禁楞在当场。不是因为他也是当年长安七公子之一,跟任天翔再熟悉不过,而是奇怪这小子在韩国夫人府中,竞不是阶下囚,反而像贵客一般。
“柳大人是为任公子而来?”韩国夫人在主位坐定,淡淡问道。
“不错!”柳少正拱手拜道,“大理寺得知钦犯任天翔已潜回长安,而且被刑部生擒送到夫人府上,所以特令卑职前来提人。”
韩国夫人一声冷哼:“大理寺什么时候也审理起民间的官司来了?”
柳少正忙道:“江玉婷是贵妃娘娘的侄子,当年他的死曾惊动了圣上,所以大理寺不敢怠慢,须亲自审讯,交由圣上发落,所以还请夫人将钦犯交卑职带回大理寺。”
韩国夫人谈谈问:“任公子因何成为钦犯?”
柳少正迟疑道:“他是杀害江玉亭的嫌犯。”韩国夫人悠然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当年玉亭的死跟任公子没有任何关系,这只是一场误会,我愿撤回对任公子的一切指控,你是不是可以回去交差了?”
柳少正十分意外:“可是这案子早已惊动贵妃娘娘和圣上……”
“贵妃娘娘和圣上那里我自会解释,大理寺不必再过问。”韩国夫人说着端起茶杯,向老人家示意:“送客!”
柳少正正想争辩,任天翔已对他眨了眨眼笑道:“没想到几年没见,三哥竞然【竟然】做了大理寺少卿,真是可喜可贺。不过今日还请三哥暂且回去吧,改天我请你喝酒。”
送走满腹孤疑的柳少正,韩国夫人对任天翔许诺道:“从今日开始,我会撤回对你的一切指控,彻底洗脱你朝廷钦犯的罪名。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不能离开长安一步,而且必须随时让我得知你的下落。为此我会派人跟着你,直到你还清那二十万贯钱,而且查明玉亭的真正死因。”
任天翔无奈点头道:“夫人考虑周详,小侄当然没有异议。”
“很好。”韩国夫人拍了拍手,就见一名腰佩短剑的红衣少女应声而入,韩国夫人向任天翔介绍道:“她叫上官灵珠,是我的义女,从现在开始她将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有没有问题?”
任天翔见这少女虽然冷若冰霜,却也生得明眸皓齿、俊美无双,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29、保镖
马车在入夜的长安街头徐徐而行,车中褚刚刚与任天翔相对而坐,褚刚显然有满腹的疑问,不过几次想开口都欲言又止,他悻悻的瞪了挤在车厢上的上官云妹一眼,但这冷如冰箱的美女眼帘低垂,有鼻观心,对褚刚的冷眼似乎浑然不觉。
任天翔见状笑道:“上官姑娘,你放着自己的骏马不骑,为何一定要跟两个臭男人挤在一个车厢里?不怕我们的汗臭味熏坏了你?”
上官云妹依旧眼帘低垂:“夫人令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云妹自然要尽忠职守。”
“睡觉的时候也跟着我去?去茅厕你也跟着我?”任天翔故意坏笑着调侃,“本公子去青楼找姑娘,你是不是也要在一旁观摩啊?”
见上官云妹依旧双目低垂如老僧入定,任天翔只得使出下三烂的伎俩,故意坏笑着往着她身上靠:“看来上官姑娘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如咱们交流交流。今晚我就不找别的姑娘了,就跟上官姑娘好好切磋切磋。反正你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不如来个贴身紧跟……”
话音未落,任天翔突然感到眼前一花,生不由己往下俯冲,脸“砰”一声贴在了车厢地板上,后脖被上官云妹紧紧按住,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已抵在了他咽喉之上。这一下兔起鹘落、快如闪电,就连近在咫尺的褚刚也来不及救援,只能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上官云妹居高临下地盯着任天翔,一字一顿道:“你再敢对我口齿轻薄,我就杀了你!”
任天翔第一次发现这美女不光面若冰霜,就连那眸子似乎都不带一丝感情。他赶紧点头:“上官姑娘饶命,在下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上官云妹放开手,一翻手腕短剑锵然入鞘,依旧垂帘端坐,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任天翔揉着自己脸颊慢坐起,悻悻地瞪了对面苦笑的褚刚一眼,暗想要是自己身边是昆仑奴兄弟,定要这女人好看。
任天翔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一计不成很快又生一记,故意问褚刚:“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天气有点热。”
褚刚有些莫名其妙,夜晚的天气十分凉爽,甚至还有几分寒冷,跟热毫不相干,不过他知道任天翔这一问一定有他的用意,便顺着他的话答道:“好像有点热。”
“热你还不脱衣服?”任天翔说着解开了自己的衣襟,褚刚心领神会,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衫,笑着点头道:“是要脱件衣服才行。”
转眼间二人已脱去外套,袒胸露腹相视而笑,任天翔边用衣衫扇着风,边夸张的自语:“真不知今晚为啥这样热,看来光脱衣服还不行,还得脱掉裤子。”褚刚立刻随声附和:“没错,我也热得不行。”
“那你还不快脱?”任天翔促狭的催促道。褚刚满脸尴尬,当着一个大姑娘脱裤子,这要传出去,他的名声全毁了,只得反诘道:“公子为啥不脱?”
任天翔哈哈大笑:“好!咱们数一二三,一起脱!”
上官云妹的脸终于红了,虽然她一直低垂着眼帘,但二人的对话却一字不差的听在耳中,当任天翔数到三的时候,她终于丢下“无耻”两字,从车窗跳了出去,稳稳落在一旁的坐骑之上,听到车厢爆出任天翔得意的大笑,她恨不得将这无赖立毙剑下。
总算将上官云妹赶出了车厢,褚刚赶紧穿好衣衫,收起笑容忧心忡忡地叹道:“公子一下背上了上二十万贯的阎王债,居然还笑得出来?”
任天翔意味深长的笑问:“你看我值多少钱?”
褚刚有些茫然,反问道:“人岂能用钱来衡量?”
任天翔悠然笑道:“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价值,虽然钱不能完全体现这种价值,但也找不到比钱更好的衡量物了。”
褚刚似懂非懂,迟疑道:“那……公子认为自己值多少钱?”
任天翔笑道:“我在欠下韩国夫人二十万贯巨款之前,在她眼中几乎一钱不值,所以她要用我来活祭她的儿子;在我欠下她这笔债务之后,在她眼中我就升值了,起码能值二十万贯。所以她已经成为我的合伙人,她会尽力协助我赚到这笔钱,通常情况下,她还会尽可能地保护我这个欠债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二十万贯欠条不仅洗脱我钦犯的身份,还买到这么强大一个合伙人,这钱花得千值万值。”
褚刚还是不懂:“别人欠债都是愁眉苦脸,只有公子欠债还这么开心。”
任天翔哈哈笑道:“有时候一个人的价值跟他拥有的钱财不是成正比,而是成反比。比如一个腰缠万贯的富豪,钱财对他来说就是负价值,钱财越多他的性命越危险,是个人都想抢他的钱。而一个欠下巨款的负债人,在他的债主眼里就是个金娃娃,欠得越多价值就越大,每个债主都恨不得跟在他身后亲自保护。就像那个凶巴巴的冷面美人,除了监视,又何尝不是韩国夫人派来保护我的保镖?所以要想成为一个举足轻重、价值巨大的人物,就不要怕欠钱,只怕没机会欠别人价值不菲的巨款。”
褚刚终于有些明白了,却还是忧心忡忡地道:“公子所说似乎有几分道理,不过二十万贯不是小数目,两年时间景德陶庄就算扩大规模也未必赚得到,届时公子拿什么去还债呢?”
任天翔胸有成竹地笑道:“我们韩国夫人这块金字招牌和靠山,如果两年时间连二十万贯都赚不到,我实在太窝囊了,也就根本没资格在富甲天下的长安城立足。”任天翔的自信感染了褚刚,他终于不再担忧,欣然笑问:“看来公子已经有所盘算,不知想从哪来开始?”
任天翔微微笑道:“具体的计划还没有,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请客。”
褚刚一愣:“请客?”
任天翔目视虚空,傲然道:“我要大张旗鼓的向世人宣布,我任天翔回来了!长安将成为我纵横驰骋的大舞台,所有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都要加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