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任天翔推杯而起,李泌忙起身相送,二人来到门外,李泌紧紧握住任天翔的手道:“能否由内部瓦解叛军,就看任兄弟随机应变了。我替天下百姓谢谢公子、谢谢义门众义士!”
84、盟友
范阳,一起拿只是边陲重镇,现在却已是大燕国都。当史思明在此登基称帝后,大燕国便进入了史姓时代,跟它的创立者安氏一族再没有多大关系。史思明在邺城一战中,以十余万人马击溃大唐六十万大军,他的声望达到了人生的顶点,取安庆绪而代之自然是顺理成章之事,有没有安庆绪弑父这条罪名,已没有多大关系。
不过为了肃清安家的影响,史思明还是放弃了对大唐的乘胜追击,而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来稳固后方。铲除安氏余党,直到江山稳固之后,他才决定继续南征。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那就是另立国教。
金銮殿上,史思明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司马瑜推荐的国师——摩门大教长佛多诞,虽然摩门在民间已被传得神乎其神,但史思明不是那些愚夫愚妇,决不会亲信任何怪力乱神,他淡淡问道:“听说大教长在长安大云光明寺,曾借光明神之力令一个冒犯贵教的人无火自焚,在泰山百家论道盛会上,更以一个拜火大阵威震天下,不知可有此事?”
佛多诞不卑不亢地答道:“确有此事。”
史思明不动声色地问:“那真是光明神之力?还是光明神借人之手作祟?”
佛多诞心知史思明乃一代枭雄,不可像一般人那般愚弄,所以他坦然道:“回圣上,这其实是传自波斯光明教的一种武功,名‘烈焰刀’,乃是以至阳至玄之内力,将无源天火逼入人体,在条件合适之时,便会无火自燃。简单来说就是一种神秘的武功,并非任何神力。”
史思明对佛多诞的坦白很满意,不过人并不会轻信任何传言,所以道:“大教长能否为朕演示一二?”
“可以,”佛多诞抚胸道,“不过这‘烈焰刀’威力难测,一旦发出即便是本师也无法完全控制。”
史思明明白佛多诞言下之意,他略一沉吟,转向一旁的司马瑜笑道:“安庆绪的护卫将领不是有心效忠于朕么?听说他还是北燕门有数的高手,便让他来试试佛多诞大教长的‘光明神之威’吧。对了,还有个崔乾佑,虽然曾追随安庆绪弑杀先帝,按罪当斩,但好歹也是击败过哥舒翰,第一个攻入长安的功臣。朕便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与燕寒山联手试试大教长,只要他们能胜过大教长,朕便赦免他们一切罪孽。”
司马瑜知道崔乾佑与燕寒山虽是安庆绪的心腹,但好歹也是大燕国开国的功臣,史思明不好公然杀害,所以要借佛多诞之手,也借此机会试试佛多诞的真正本领。他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让人将崔乾佑和燕寒山带到宫门外的大教场。
史思明率众人来到教场,让内侍将自己的意思转告了崔乾佑和燕寒山,二人自然满口应承。他们知道身为安庆绪的心腹,要想赢得史思明的信任,必须抓住一切机会来证明自己。
随着内侍一声令下,二人立刻扑向佛多诞。他们一个是天下闻名的猛将,一个是北燕门屈指可数的高手,二人这一联手,立刻将佛多诞笼罩在漫天的拳风掌影之中。之间佛多诞并未还手,只是以巧劲承受了两人两拳,然后从他们围攻下飘然脱出。二人愣了一愣,立刻又号叫着追上去,但见佛多诞身形迅若鬼魅,二人竟碰不到他一片衣角。
史思明刚开始还看得兴致勃勃,待见佛多诞只是躲闪,他不禁意兴阑珊地自语道:“大教长逃命的功夫倒是一流,不过朕想看的是贵教独一无二的功夫,不是逃命。”
话音刚落,就见蓝幽幽的火苗先后从崔乾佑和燕寒山皮肤上蹿出,瞬间便将二人变成了两个燃烧的火人,凄厉的惨叫像来自地狱的鬼号。文武百官相顾失色,史思明也是目瞪口呆。直到崔、燕二人彻底变成了两堆黑黢黢的残骸,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击掌赞道:“好霸道的功夫,大教长果然是天下第一的奇人,有资格做我大燕国的国师!”
佛多诞不卑不亢地抚胸一拜:“多谢圣上赞誉,佛多诞愿为圣上效劳。”
史思明哈哈笑道:“好!大教长请随朕来。”
众人回到殿中,史思明屏退左右,这才对佛多诞道:“朕有心拜大教长为国师,立光明教为国教,但却还有一个难处。”
佛多诞拜道:“不知有何难处,还请圣上明示。”
史思明叹道:“朕手下兵将大多出自契丹、同罗、奚族各部,他们一直信奉萨满教,拜长生天和萨满诸神,要想让他们改信光明教,除非国师能证明光明神比萨满诸神更强。”
佛多诞皱眉道:“不知圣上要本师如何证明?”
史思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萨满教最大一支是蓬山派吗,掌教者为蓬山老母。大教长要想证明自己,想必知道该怎么做了。”
佛多诞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圣上就等本师的吧。”
史思明微微一笑:“不过蓬山老母好歹是先帝的生母,所以朕不想让人知道这事跟朕有任何关系。”
就算白痴也知道,史思明弑杀安庆绪夺了安家江山后,最怕遭到蓬山老母报复。但萨满教乃大燕国教,在范阳兵将心目中地位尊崇,他不能公然铲除,所以一直没有动手。现在范阳局势稳定,他即将起兵南征,最怕蓬山老母在自己范阳老窝搞小动作,所以在南征之前,必须要拔除这根在自己后方的刺。但是他不能调动信奉萨满教的部下去干这事,所以借助外人达到目的,成为他唯一的选择。这实际上也是一场交易,佛多诞为史思明铲除蓬山派,他便立光明教为国教,拜佛多诞为国师,这交易对双方都有利,所以佛多诞毫不迟疑地点头道:“本师知道该怎么做,请圣上放心,这事无论成败,都跟圣上没有任何关系。”
史思明呵呵笑道:“那朕就在此恭候大教长的好消息了。”
目送佛多诞离开后,史思明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司马瑜,就见这位新的智囊立刻道:“圣上放心,南征之事已准备妥当,就等大教长得手后,圣上即可发兵。”
史思明意味深长地问:“听说你与朕那侄女安秀贞原本是情侣,你忍心看着朕铲除她奶奶而无动于衷?”
司马瑜坦然道:“儿女之情与追随陛下建功立业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若能追随陛下一统天下,开创大燕千秋霸业,微臣有什么不能放下?”
史思明满意地点点头:“好!不愧是胸怀大志的儒门豪杰,朕不会亏待你。”说着他一击掌,就见两名宫女搀着一个妖媚多姿的胡女缓步而入,史思明笑道,“她叫玉姬,是朕特意从各族进贡的美女中挑选出的绝色,今赐予爱卿做个姬妾。也许她不如中原女子善解人意,不过还请爱卿暂且笑纳,待将来夺得大唐天下,那中原女子便任由爱卿挑选。”
司马瑜心知这是史思明的驭下之术,不敢拒绝,连忙叩首谢恩。君臣相视而笑,其乐融融……
蓬山猿王洞,乃蓬山派祭坛所在,平日久神秘莫测,到了夜晚更是透着一股莫名的阴森。在离洞口十余丈之遥的隐蔽处,任天翔与任侠、杜刚等人正小声商量,怎么才能顺利见到安秀贞,并取得她的信任,就在这时,突听负责警戒的小川小声道:“你们快看!”
几个人停止商议,顺着小川所指望去,就见几道黑影正悄悄向猿王洞摸来,领头几人速度奇快,所有人皆黑巾蒙面,仅留眼睛在外。众人正惊讶来人轻功之高,任天翔已小声轻呼:“是摩门五明使,还有几个摩门长老!”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来人面目,但任天翔不止一次见过五明使的身手,凭《心术》的修为,一眼就已认出。看他们潜行隐踪接近猿王洞,他立刻就猜到他们的企图,不禁小声惊呼:“他们这是要袭击蓬山派!”
话音刚落,就听猿王洞中传出一两声短促的惨叫,显然有洒满弟子已经着了道,跟着就见洞中灯火熄灭,黑暗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双方在洞中激战片刻,就见一个庞大肥硕的身影从洞中飞射而出,几个黑影追在她身后,犹如饿狼在追击猛虎。
“是蓬山老母!”这次任侠也认出了蓬山老母那奇特的身形,就见她虽被五明使围攻,却凛然不惧,动手之际还有闲暇以胡语喝问叫骂。褚刚略通胡语,连忙翻译道:“她是在叫门人护送公主从后洞走,不要管她!”
“她是在掩护安秀贞逃离!”任天翔立刻猜到她的意图,“快进洞去救人!”
任天翔等人所在的位置,在猿王洞一侧,而蓬山老母与五明使是在另一侧,几个摩门长老也被萨满弟子围攻,他们人数虽众,但武功低劣,在摩门长老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勉强阻止摩门中人冲入洞中。
任天翔趁着萨满弟子与摩门长老纠缠之际,带着几个人悄然潜入山洞,黑暗中就见几个萨满弟子迎了上来,却都被冲在前面的任侠和褚刚等人打倒。就见洞中伸手不见五指,小川闪避及时,这才没有中招。
虽然火绒只亮了一瞬,任天翔也大致看清了洞中的情形,就见几个萨满教弟子正将安秀贞围在中间。他们本是要保护她撤离,但安秀贞担心奶奶安危坚持不走,正与几个萨满弟子僵持。任天翔指了指安秀贞的位置,小川立刻低声道:“我去!”
小川的身影犹如一股微风消失在黑暗中,墨家潜行隐踪的功夫发挥出了它的奇效,片刻后就听黑暗中传来几声惊呼,跟着就见火绒燃起,小川已经将安秀贞掌握在手中。几个萨满教弟子围在他周围,却不敢轻举妄动。
“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任天翔忙对几个萨满弟子道,“我们是你们公主的朋友。”
“是你!”安秀贞认出了任天翔,正待喝骂,突听外面传来奶奶的高呼:“走!快走啊!”
任天翔往洞外看来一眼,嗓音顿时一紧:“佛多诞亲自来了!”他急忙转向几个萨满弟子,“这里有后洞?”
几个萨满弟子还在犹豫,徒听洞外传来蓬山老母的惨呼,跟着天地徒然变亮,蓬山老母偌大的身躯已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她的声音从火球中隐约传出:“贞儿,快走……”
“奶奶!”安秀贞一声惨呼,晕了过去。几个萨满弟子吓得面如土色,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急忙往洞后一指:“在那里,我给你们带路。”
半个多时辰之后,任天翔总算带着安秀贞从后洞逃到安全地带,这里离猿王洞已有十多里之遥,不过回头望去,依然能看到猿王洞方向有火光冲天而起,火光中隐约传来萨满弟子的惊呼和惨叫。
直到天色渐明,摩门众人才悄然撤离。这时安秀贞也才幽幽醒转,她茫然四顾,失声问:“我奶奶呢?她……她怎样了?”
任天翔黯然道:“我已派人查探过,未来得及走的萨满弟子,全都尸骸无存,你奶奶也……”
“你胡说,我不信!”安秀贞挣扎着想要回去,却被任天翔拦住道:“你别傻了,现在摩门中人还没走远,你要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你奶奶也白白为你送命!”
安秀贞想起昨晚奶奶是为救自己,才不惜与摩门中人硬拼,她不禁泪如雨下,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咱们与摩门中人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对咱们斩尽杀绝?”
任天翔叹道:“因为你姓安,史思明自弑杀你兄长篡位之后,你和整个蓬山派就成了他最后的眼中钉。只是他不好公然铲除蓬山派,所以要借佛多诞之手,这中间你的司马大哥恐怕起了不小的作用。”
“你胡说!”安秀贞急道,“司马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他是因为受史思明胁迫,才假意投靠了这个叛贼,他说过还要为我哥哥报仇雪恨呢!”
任天翔冷笑道:“你别傻了,司马瑜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清楚?我敢肯定这一切俱是出自他的计划和安排,他正是要借你哥哥的脑袋和大燕国的玉玺作为晋身之阶,你真是让人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不许你污蔑司马大哥。”安秀贞一扬手,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打在了任天翔脸上。其实她心中已隐隐有过这种怀疑,但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所以恼羞成怒,突然想起与任天翔的恩怨,她不禁一把扣住了任天翔的脖子,厉声质问,“是你杀害我爹爹在先,要是我爹爹没死,怎会有今日之事?”
“你爹爹不是被你二哥弑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任天翔又是委屈又是奇怪。
“还在装蒜!”安秀贞气得满脸通红,手上也加了几分劲,“我爹爹先是被你绑架,后又被你们杀害,司马大哥不得已,才找人假冒我爹爹造反,我二哥后来杀的是我爹爹的替身。”
“这、这是从何说起?”任天翔听安秀贞话里有话,忙示意任侠等人不得轻举妄动。他争辩道,“当初我们绑架了你爹爹不假,不过后来在沙漠中,咱们遭了月魔苍魅的埋伏,你爹爹趁机逃脱。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们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起兵造反的居然是安禄山的替身,要早知道是这样,咱们揭破替身的身份,叛军早就军心涣散,哪里还能打到长安?”
安秀贞仔细一想,实情也确实如此,要是唐军知道安禄山已死,没理由不发布这消息以瓦解叛军军心,从任天翔和唐军后来的行为来看,他们显然不知道造反的安禄山只是个替身。安秀贞呆了一呆,不禁喃喃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爹爹若不是死在你们手里,那是死在谁手里?”
任天翔心中已有了答案,叹道:“你想想你爹爹死后,谁能获最大的利益,又是谁事先已找好爹爹的替身,令你爹爹的死不至于使军心崩溃?”
安秀贞立刻就想到了司马瑜。安禄山死后貌似安庆绪获利最大,但安庆绪有勇无谋,所以司马瑜反而成了他的主心骨,尤其是司马瑜预先准备下替身的举动,让安秀贞也无法为之辩护。她连连摇头道:“我不信,我决不相信!我爹爹和哥哥待司马瑜恩重如山,他怎可能出卖他们?”
任天翔从安秀贞对司马瑜称呼上的变化上,知道她其实已经信了,只是感情上一时还难以接受。他趁机道:“你若还是不信,我陪你潜入范阳去找他,看看他究竟打算如何为你二哥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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