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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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枭-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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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以众敌寡,还不能速战速决?”

哥舒翰沉声道:“相国有所不知,军队的战力不是兵卒数量的简单相加,就如狼与羊永远不能以数量来衡量它们的实力一样。范阳叛军与契丹作战多年,皆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而圣上新募的新军,大多是长安养尊处优、游手好闲的子弟,从来就没上过战场,怎能跟安禄山手下身经百战的战士相提并论?而且叛军一路杀来,锋芒正盛,我们只能依托潼关之险避其锋芒,静待各地勤王兵马陆续赶到,方能万无一失。”

杨国忠被哥舒翰一番驳斥,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不过带兵打仗他是外行,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玄宗听得哥舒翰这番话,心神稍定,连连颔首道:“有老将军这话,朕就放心了。”说完他向高力士微一颔首,高力士连忙上前两步,高声宣读圣旨。不仅拜哥舒翰为皇太子先锋兵马大元帅,以太子李亨挂元帅之命,哥舒翰以副元帅身份行大元帅之权。同时任命哥舒翰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政事。按唐制,皇帝之下设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三省的长官尚书令、中书令和侍中同为宰相。因太宗皇帝曾做过尚书令,因此尚书省自太宗之后不设尚书令,副职仆射即是尚书省的长官。中宗以后,仆射、中书、门下省平章政事者,不得为宰相,因此在哥舒翰的尚书左仆射的头衔下,又加上了“同中书、门下平章”,实际就是执行宰相的职权。自唐开国以来,从还未将如此重要的职位授予过一名异族武将,可见玄宗皇帝对哥舒翰之倚重。

哥舒翰急忙拜倒,含泪昂然道:“老臣定不负圣上重托,早日平乱。”

第二日一早,玄宗率百官亲送哥舒翰及十五万新军到长安郊外。杨国忠率百官也随玄宗遥送大军,望着渐渐远去的新军,随侍杨国忠左右的邱厚礼不禁小声问:“相国将举国之兵托付给哥舒翰,难道就没有一点担心?”杨国忠淡淡已一道:“新军中我已安插耳目,哥舒翰若有异心,我自会知晓。而且我已奏请圣上,在潼关与长安之间再驻扎一万人马,以防万一。”

就在玄宗在十里长亭遥送哥舒翰之时,离官道不远的一座小山之巅,一名白衣老者也在目送着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向东进发。在他身后,那名姓修的青衫文士有些遗憾地轻叹道:“原以为除掉高仙芝与封常清,潼关必不可守,没想到哥舒翰竟抱病出征。凭他在军中的威信,必能重新凝聚军心,潼关只怕依然见不可破。”

白衣老者微微一笑,手抚髯须胸有成竹地道:“皇帝将所有兵马托付哥舒翰,又前所未有地授予宰相之权,看似恩宠有加,实则是将心底之焦虑暴露无疑。现在天下安危皆系于哥舒翰一人之手,只要稍加挑拨,君臣必起猜疑。哥舒翰的下场未必会比高仙芝好多少。”

青衫文士皱眉问道:“哥舒翰与安禄山是死对头,说他暗中通敌与叛军做交易,只怕没人会相信吧?”白衣老者微微笑道:“同样的手段只可一,不可再。你什么时候见过老夫一步妙棋连走两次?”

青衫文士恍然醒悟,笑问:“主上已另有良策?”白衣老者颔首道:“这回我要你亲自去潼关一趟,老夫此计能不能成,就全看你的表现。”

青衫文士忙拱手道:“弟子修冥阳,敬请主上示下!”

巍巍潼关城,当哥舒翰率大军抵达关前,就见三人三骑远远便迎了上来。领头那人远远就在高呼:“哥舒将军别来无恙?可记得晚辈否?”哥舒翰定睛一看,顿时面露喜色,示意几名护卫的将佐退开,纵马迎上前呵呵笑道:“原来是小友天翔,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天翔纵马上前,举起手中高仙芝留下的佩剑,轻叹道:“在下受高将军之托,在此等候哥舒将军的到来。如今使命完成,我这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任天翔答应高仙芝,在他死后凭他的佩剑约束其部下,以免他们做出蠢事。现如今哥舒翰走马上任,以哥舒翰的威望自可压服全军,不必担心军中再生变乱。

哥舒翰虽然一向与高仙芝不睦,但如今高仙芝被赐死,也令他有种兔死狐悲之感。他不禁问道:“高将军临终可有什么遗言?你仔细道来。”

任天翔随哥舒翰进得潼关,一路上将高仙芝自杀身死的经过仔细讲述了一遍。哥舒翰不胜唏嘘,心中也暗自警醒,心知这次出征若有半点差池,自己一世英明毁于一旦事小,只怕高仙芝就是自己前车之鉴。

十五万新军的到来,让潼关精神为之一振。虽然这大多是刚招募、未经训练的新兵,但其浩浩荡荡的声势,加上哥舒翰的威望,也让潼关军民信心倍增、士气高涨,弥补了因高仙芝和封常清之死造成的不安和动荡。

任天翔原本只想等到哥舒翰,完成高仙芝临终之托后,便离开潼关回长安。但架不住哥舒翰的诚心挽留,只得答应留下来助哥舒翰守卫潼关。他只得哥舒翰现在维系着大唐的命运,无论权力还是在玄宗心中的分量,已不属于杨国忠,只要他肯替自己说话,自己官复原职便没有多大问题。他倒不是稀罕原来的权势地位,只是御前侍卫副总管这个身份,无疑比一个受通缉的侵犯更有利于报仇,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任天翔才答应留了下来。

新军刚为哥舒翰搭起中军大帐,就听帐外一阵喧闹。因长途跋涉加上病体未愈,哥舒翰早已疲惫不堪,正在中军帐准备略作歇息,听到吵闹不禁皱起了眉头。中军将佐见状忙高声喝问道:“外面何事喧嚣?”

有小校在帐外答道:“有个算命的江湖术士,说有破敌之策要献将军,被外面的兄弟拦住,正在吵闹。”中军将佐闻言不禁喝道:“还不马上给打了出去?将军日理万机,哪有工夫见不相干的人?”

那小校一声答应正待传令下去,却听哥舒翰道:“等等!让他进来。”见中军将佐不解,哥舒翰笑道,“不管他有没有破敌良策,我们都得礼贤下士,这样才能广开言路,让真正有才能的人投奔而来。”

中军将佐只得传令让那江湖术士进来。片刻后就见一个年逾四旬、面容清秀、青衫飘飘的中年文士被两个卫兵领了进来。任天翔正好被哥舒翰留在帐中议事,便以好奇的目光望向这大胆的术士,谁知一见之下他不禁暗吃了一惊。因为这术士身上的种种细节,皆表明他不是普通靠一张嘴混饭的算命书生,而他那双清朗明亮的眸子,又让人看不穿猜不透,无法用“心术”窥探到他的内心。

哥舒翰示意看座,然后问:“先生怎么称呼?又是哪里人士?”

青衫文士不卑不亢地道:“小生修冥阳,自幼在长安长大。”

哥舒翰微微颔首,饶有兴致地问道:“听说你有破敌良策?”

修冥阳看看左右,却不开口。哥舒翰见状笑道:“这里没有外人,先生但讲无妨。”修冥阳迟疑了一下,这才缓缓道:“要破安禄山,其实只须哥舒将军下一个决心,便能让安禄山大军不战自乱,即刻退兵。”

哥舒翰看看左右,见众将皆忍俊不禁,像多少高明的将领想尽一切办法,也仅能将叛军挡在潼关之前,这江湖术士竟说破安禄山大军,只需哥舒翰下一个决心,不由好奇地温:“愿听先生高见。”

修冥阳从容道:“安禄山纠集范阳、平卢、河东三府九族兵将造反,打出的旗号是清君侧、诛奸相,还朝政以清明。杨国忠把持朝政多年,一向专横弄权、骄奢淫逸,早已引得天怒人怨,因此安禄山起兵的理由赢得了不少蛮族兵将之心。现将军手握二十万大军,若能以釜底抽薪之计,让叛军丧失起兵的理由,叛军必定不战自乱,天下只日可平。”

哥舒翰皱眉问:“何为釜底抽薪之计?”修冥阳沉声道:“将军留少量兵马守卫潼关,亲率大军连夜回师长安,将杨国忠绑了给安禄山送去。安禄山起兵的理由便不攻自破。二十万叛军,尤其是各族蛮将便不再一心一意以攻陷长安为共同之目标。如今长安之兵已尽归将军,长安就是一座空城,将军只须下次决心,既诛国贼,又退叛军,岂不一举两得?”

哥舒翰勃然变色,失声喝道:“你、你这是要我起兵造反?”

修冥阳淡淡笑道:“这是以最小代价平定内乱的良策,将军若是采纳,则天下之幸也,何须在意一时的小节?”

哥舒翰突然拍案高呼:“混账,如今国家危难之际,你竟出此以下犯上之计,实乃乱我军心。来人!与我轰了出去!”几名兵将立刻架起修冥阳往外就走,却听他拼命挣扎大叫:“大丈夫做事,当以大义为先,不拘小节。将军若不依此计,必定后悔终身!”

“等等!”一直静观其变的任天翔突然长身而起,对哥舒翰道:“将军,这人留不得!”见哥舒翰望向自己,任天翔正色道:“你须立刻将他绑了,给杨相国送去。或者干脆以扰乱军心之罪斩下他的头颅,以免再有类似言语。”

哥舒翰皱眉问:“公子何出此言?”任天翔沉声道:“方才那番言语,若传到杨相国耳中,必起猜疑。以杨相国的心胸,必对将军不利。”

哥舒翰皱眉道:“虽然这厮唆使我犯上作乱,却也不能因言杀人。如果将他绑了给杨国忠送去,他也必死无疑。我要这样做了,以后谁还敢在我面前畅所欲言?”任天翔叹道:“将军若不杀他,今后必受其害。与其如此,还不如依他之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哥舒翰摇头叹道:“这书呆子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不知深浅?莫说在这国家危难之际,为臣者万不可辜负圣上信任,就是真有此心,你又怎知手下将士不同样反叛你?老夫一生戎马,行得正坐得直,如今又深受圣上倚重信任,也就是那杨国忠又奈我何?”

任天翔见哥舒翰态度坚决,心知很难说动这个固执的老人,便丢下他匆匆来到帐外,对杜刚和任侠急急地吩咐:“方才中军大帐中赶出去的那个算命术士吗,立刻将他给我追回来!”

二人就爱你任天翔神情焦急,连忙追了出去,半晌后二人空手而回,对任天翔道:“真是奇怪,那小子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我们找遍了营门外各条道路,都没有看到。这小子是什么人?究竟有何要紧?”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决不是普通人。”任天翔神情凝重地望向远方。如果说先前他还只是怀疑的话,现在已敢肯定,这修冥阳绝对是别有用心,意图挑起杨国忠对哥舒翰的戒备和猜疑。哥舒翰身边必有杨国忠耳目,方才修冥阳那番话肯定很快就会传到杨国忠耳中,除非将他绑了给杨国忠送去,否则很难让心胸狭隘的杨国忠不对哥舒翰猜疑。一旦将相离心,倒霉的往往都是远离皇帝的将领。

不过事已至此,任天翔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祈祷,但愿杨国忠看在潼关安危的份儿上,暂时莫要干出什么蠢事。

只可惜任天翔还是低估杨国忠的疑心和愚蠢,当他收到潼关送来的密报,不禁吓得一阵心惊肉跳。心知哥舒翰若真挥师长安,自己便决无幸免。在前方战事不利的情况下,皇帝肯定很乐意牺牲别人以保住自己的江山。想到这杨国忠心中一阵发虚,急忙向玄宗上了一本:“臣闻居安思危为兵法第一要旨,而我们却把兵力全都集中于潼关,再没有后继兵源,万一潼关失守,京城难保。”玄宗急忙问计,杨国忠趁机建议道,“请圣上再调一支精锐为后军,屯于灞上,万一潼关失守,也还可以在灞上组织新的防线,为圣上赢得时间。”

玄宗一听在理,自然准奏。于是出龙骑军五千,再于长安招募五千新兵,组成一支万人的后军,由杨国忠心腹杜乾运统领,屯兵灞上,名为潼关后卫,实则是防止哥舒翰回师长安,拿杨国忠开刀,以退叛军。

哥舒翰镇守潼关正面拒敌,自己后方却有一支不归自己统属的“后军”,主将又是杨国忠的心腹,自然有种前后受敌、如芒在背的感觉。他便以带太子行兵马天下大元帅之权的身份,奏请玄宗将这支后军也归于自己指挥。玄宗久疏朝政,哪知哥舒翰与杨国忠之间的勾心斗角,于是准奏,将杜乾运的后军也归于哥舒翰统领。

哥舒翰拿到圣旨,知道杜乾运未必会遵旨就范,便以商议军情为名,将杜乾运骗到潼关,然后宣读圣旨,夺其兵权。杜乾运不服,率卫队抵抗,被哥舒翰亲手所斩。

消息传到长安,杨国忠吓得面如土色,哥舒翰既然敢杀自己的心腹大将,难保将来不会逼玄宗杀自己,现在除了先下手为强,没有别的退路。不过现在哥舒翰肩负重任,手握重兵,又深得玄宗信任,没有充分的理由根本不可能动他。除非是以一种情况,那就是战败。想到这杨国忠嘴边终于泛起了一丝阴阴的冷笑。

第二天早朝,杨国忠便将自己琢磨了一夜的话向玄宗提了出来:“启奏陛下,想哥舒将军手握二十多万雄兵,却在潼关龟缩不出,任由叛军蹂躏我东都及潼关以东大片国土,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甚至被叛军所屠,哥舒翰是微臣见过最为怯战惧敌的将领。”

玄宗不解道:“哥舒将军不是相国举荐的么?固守潼关令叛军自乱,不是我们早已商定的战略么?相国为何突然又对哥舒将军有了意见呢?”

杨国忠从容道:“圣上明鉴,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我们商定固守潼关,那是因为各地勤王兵马未到,安禄山叛军面对的只有潼关守军。现在朔方节度使郭子仪临危受命,先后大败叛军,尤其是与河东节度使李光弼联手,两度大破叛军精锐史思明部于九门和沙河,并于嘉山会战中击溃史思明全军,截断安禄山的后路,现如今安禄山被困于洛阳。陕郡一线,若令郭子仪、李光弼由后方攻击安禄山后方,再有哥舒翰出潼关从正面收复洛阳、陕郡,则叛乱可平也!”

郭子仪自临危受命出任朔方节度使以来,不仅率朔方军多次破敌,还向朝廷推荐了自己的同僚李光弼出任河东节度使,二人数度联手大破叛军,收复了河北大片了领地,截断了安禄山大军与范阳之间的联系。现在形势开始变得对唐军十分有利,安禄山大军被困于潼关与洛阳、陕郡一带,前有潼关天堑,后有郭子仪和李光弼所率精锐,一时进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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