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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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枭-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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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惊恐地高呼:“十字人架!这里有具十字人架!”

无数匪徒小心翼翼地围了过来,将任天翔和那具烧焦的残骸围了起来。一个彪壮汉子纵马越众而出,慢慢来到了任天翔面前。

“沙当家别来安好?”任天翔认出来人,不亢不卑地拱手一拜。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沙里虎也认出了任天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扬鞭往那残骸一指,“那是怎么回事?”

任天翔本能地知道,最好还是不要将自己昨晚的偷窥之举说出来。他耸耸肩:“不知道,我今早正顺着河边往东走,闻到烧焦的味道过来一看,就看到这具烧焦的残骸,我比你们也就早到盏茶功夫。我方才好像听到你的兄弟在叫什么十字人架,啥叫十字人架?”

沙里虎大手急忙一挥:“住嘴!别再提这档事!小心他们还没走远!”

“他们是谁?”任天翔忙问。“是……”沙里虎眼里闪过一丝恐惧,跟着面色一沉,“你他妈有啥资格问我?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任天翔笑道:“沙当家,我是来给你送礼的。”沙里虎浓眉一皱:“送礼?什么礼?”任天翔往身后的树林一指:“我的礼物就在那边,请沙当家笑纳。”两个匪徒立刻纵马过去,不一会儿就传来他们的欢呼:“这里有三匹骆驼,驮的全是好酒好肉,足够咱们所有人大吃一顿。”

沙里虎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任天翔:“你这是什么意思?”任天翔笑道:“这礼物不是我的,而是拉贾老爷送给沙当家的见面礼。”

“那老狐狸安的是什么心?”沙里虎咧嘴一笑,显然他也听说过那富甲一方的巨贾。“拉贾老爷想跟沙当家交个朋友,大家一起发财。”任天翔笑道。

沙里虎眯起眼,若有所思地摸着络腮胡沉吟道:“他要跟我一起发财?莫非是要跟我一起做没本钱的买卖?”任天翔大笑:“当然不是。其实是我看这条商路中断后,拉贾老爷无钱可赚,沙当家也无商可抢,所以想撮合你们结成利益联盟,利用各自的优势共同发财。”

沙里虎脑筋一时还没转过弯来,不由道:“愿闻其详。”任天翔看看四周,笑道:“沙当家是不是该略尽地主之谊,请我去宝寨边喝边谈?”

沙里虎一声冷笑:“没问题,我们山寨正好多日没有酒肉,如果你这说客尽说些没用的废话,我们就将你烤了下酒。”说完一招手,立刻有匪徒上前将任天翔绑了,蒙上眼横在马鞍上,纵马疾驰而去。

任天翔在马鞍上被颠得七晕八素,糊里糊涂地跟着一干匪徒走了大半日,最后被扔到一间黑屋中关了起来,又忍饥挨饿过了好久,才总算有人打开房门,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

“走吧,去见我们老大。”两个匪徒打开房门,将任天翔夹在中间。任天翔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脚,这才在两个匪徒挟持下向外走去。

外面天色如墨,看不清周围情形。任天翔来到寨门外,正要往里迈步,就听有十几个汉子齐声断喝:“低头!”话音未落,就见十几把钢刀两两相交,架成了一条由刀锋组成的隧道。若是旁人,早已被这阵势吓得双腿发软,但任天翔从小在义安堂长大,知道这是最常见的杀威刀,目的正是要令初次进门的人感到恐惧。不过比起义安堂的森严纪律和凛凛杀气,这帮匪徒的杀威刀就像是小孩过家家。任天翔淡然一笑,整整衣衫,昂首从杀威刀下缓步走过,来到篝火熊熊的聚义厅中。

聚义厅中,沙里虎正在喝酒吃肉,看到任天翔神情不变地进来,他有些意外,盯着任天翔没有说话。他身旁已有人发声高喝:“见了我们老大,还不赶紧跪下?”任天翔淡淡一笑,傲然道:“沙当家,如果你是这样对待你的客人,只怕以后不会再有人愿意跟你打交道了。”

沙里虎迟疑了一下,向身旁一名随从示意,那随从连忙搬了个凳子放到任天翔面前。待任天翔坐下后,沙里虎又吩咐道:“赏酒肉!”随从立刻拎了一小坛酒递给任天翔,另一个头目则从刚烤好的肥羊身上扯下一条腿,送到任天翔面前。那烤肉焦香味,令任天翔突然想起昨晚那具烧焦的残骸,胸中顿时一阵翻滚。

“怎么?嫌我们的东西不好?”沙里虎冷冷问。“不是。今早刚看过那具烧焦的残骸,所以对烤肉都没胃口。”任天翔歉然一笑,“真奇怪那具尸体已经烧成那副模样,还能直挺挺地立在地上。”

几个匪徒眼里顿时闪过恶心和恐惧交织的神情,有人甚至心虚地望了望四周,沙里虎双眼一瞪:“别再提这事!若是再提,老子立马把你烤了下酒!说,你究竟为何而来?”

任天翔喝了口酒润润嗓子,这才款款道:“自从沙当家在这一带开始做买卖,东西往来的商队就越来越胆小,最后致使这条商路基本中断,大家无钱可赚,沙当家也无商可抢。拉贾老爷原本是要请安西都护府出兵,征剿沙当家。不过幸亏被我劝住,才避免了双方不必要的损失。”

沙里虎咧嘴一笑:“你以为老子怕官兵?这片大漠沙爷了如指掌,就算官兵倾巢而出,也摸不到老子一根毛。你不是兰州镖局的小伙计么?拉贾那老狐狸会听你的?”“在下任天翔,以前在长安义安堂混日子。”任天翔淡淡一笑,“冲着义安堂的面子,拉贾老爷对我也还算客气。”

“长安义安堂?”沙里虎浓眉一跳,“当年义安堂老大任重远,实乃一代枭雄,沙某佩服得紧。不过最近听说已英年早逝,不知你可曾见过?”任天翔微微颔首:“那是先父。”

“你是任重远的儿子?”沙里虎十分惊讶,对任天翔的态度顿时有些不同,“难怪难怪!真是虎父无犬子!这碗酒是我遥祭任堂主,请!”

任天翔只得举碗相陪,心中感慨:想不到任重远去世多日,在这遥远的西域大漠中,依旧还有人景仰,做人做到这地步,也算是死而无憾。虽然我在他生前没叫过他一声爹,但在他死后,我却还从他的名望中受惠。即便我不要他的钱,不学他的武功,却也剪不断他对我的影响。

沙里虎见任天翔神情怔忡,只当他在伤心乃父早死,安慰道:“任公子不用难过,任堂主有你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儿子,也当含笑九泉。”

“什么了不起的儿子?”任天翔摇头苦笑,“我文不会诗词歌赋,武不会一招半式,除了吃喝嫖赌外完全一无是处。如今更被逼到这西域蛮荒之地,连随身的宝剑也卖了糊口,就差沦落到乞讨的境地。今日冒死来见沙当家,也是为生计所迫,想借沙当家的威名混口饭吃。”

这些话原本不在任天翔计划之中,只是想起自己离开长安后的种种遭遇,不禁心中伤感,真情流露,没想到这反而打动了沙里虎。只见他将酒碗一顿:“大丈夫能屈能伸,就算沦落到乞讨的境地又如何?想本朝开国大功臣秦琼,不也曾沦落到卖马求生的窘境?任老弟坐过来,将你的计划跟我仔细说说看,看看有没有实行的可能。”

任天翔依言坐到沙里虎对面,将撮合商、盗双方合作的设想仔细说了一遍,最后道:“沙当家是明白人,肯定会明白细水长流和杀鸡取卵,哪个对彼此更有利?”众盗匪听说不用杀人越货,也不用鞍马劳顿就有钱可收,都有些动心。只有沙里虎有些迟疑,摸着浓密的髯须沉吟道:“你说的办法确有可行之处,不过我们如何才能知道拉贾的商队驮运的货物价值?总不能把每一支驼队每一件货物都一一清点吧?”

任天翔笑道:“不知沙大哥是否信得过小弟?”沙里虎哈哈一笑:“任老弟年纪虽轻,却是头脑精明,说一不二,沙某当初在劫兰州镖局的货时就有所领教。我相信老弟是干大事的角色,绝对言而有信!”

任天翔感激地一拱手:“多谢沙大哥赞誉。如果大哥信得过小弟,这点货估值的琐碎事,就交给小弟来办,大哥可以差个精明的兄弟协助我。每批货我都给你报个数,待货到长安换成钱后,按一成的比例给大哥和众兄弟分红。大哥所要做的就是保证飞驼商队在这一地区的安全,且不让任何其他驼队经过你的地盘,保证飞驼商队对这条商路的垄断!”

沙里虎哈哈大笑:“抢劫我最拿手,这一点兄弟尽管放心。只要有我在这里,就不容没挂飞驼旗的驼队越雷池一步。”

任天翔淡淡问:“是吗?昨日好像就有支驼队经过了这一带。”沙里虎一怔:“兄弟是指……”任天翔貌似随意地笑道:“昨日我独自来见大哥,途中遇到一支三十多人的驼队,他们人人身着白袍,白巾蒙面。这支驼队一路向东,肯定会经过大哥的地盘,不知大哥见到过没有?”

沙里虎有些紧张地追问:“所有人都身穿白衣,胸前绣着个燃烧的十字架?”任天翔原本没注意到这点,经沙里虎这一提醒,顿时想起,连连点头道:“没错!不过胸前绣十字架的,好像就只有少数几个人。”

沙里虎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微微颔首道:“正是他们,那具十字人架也是他们留下的。幸亏他们只是路过,不然……”“不然什么?”任天翔见沙里虎欲言又止,连忙追问。这除了对那些人的好奇,也是忘不掉那个叫艾丽达的绝色少女,所以旁敲侧击想打听那些人的底细。

“兄弟不要再打听了,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沙里虎心事重重地拍拍任天翔肩头,“说来不怕兄弟笑话,这世上令沙某害怕的人不多,而那些人正是沙某最不想招惹的人。不过幸好他们人数不多,且行踪隐秘,常人实在难得一见。并且他们从不涉足商道,所以不必担心他们影响咱们的合作。”“既然如此,那还管它做甚?”任天翔朗声一笑,暂时收起好奇,举碗道,“就让我敬沙大哥一杯,预祝咱们合作成功!”

沙里虎哈哈一笑:“我是粗人,做事爽快。这事就这么定了,细节问题你和我二当家阴蛇商议。他原本只是姓阴,后来被他咬过的人多了,阴蛇就成了他的名字。你跟他打交道得当心点,千万别引起他的误会。”

阴蛇是个四十出头的干瘦男子,脸上干瘪得没有二两肉,一双绿豆小眼像蛇一样冷漠无情。见任天翔望向自己,他淡淡道:“跟咱们合作最好别耍什么心眼儿,不然任公子会后悔生到这个世界上来。”

任天翔知道这是沙里虎的高明之处。一方面由沙里虎出面跟自己称兄道弟,另一方面却安排个冷面无情的家伙跟自己谈生意。还好主要条件已经谈定,只要合作过程中不出岔子,应该会皆大欢喜。

三天后,任天翔带着沙里虎的刀回到了龟兹,那是沙里虎答应合作的信物,协议细节则由任天翔转达。毕竟是见不得人的协议,双方都不想落下字据。七天后,拉贾的飞驼商队开始出发,第一次只带了少量商品作为试探,毕竟是与盗匪打交道,谁知道对方是否会言而无信?

当第一批货物安全到达玉门关的消息传来,拉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立刻令第二支飞驼商队出发上路。看到飞驼商队源源不断踏上旅途均平安无事,别的商队也都冒险出发,谁知却在离开龟兹不出三天就被盗匪所劫,一来二去人们渐渐明白,只有挂着飞驼旗的商队才能平安无事。便纷纷去求拉贾老爷,希望得到飞驼旗的庇佑。拉贾趁机坐地起价,要收两成货物作为报酬,有的人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答应,有人则做假飞驼旗妄图蒙混过关,谁知沙里虎有拉贾在龟兹做耳目,任何商队的行踪都了如指掌,因此其他所有商队皆难逃被劫的命运。这条商道渐渐被拉贾的飞驼商队垄断。

任天翔在一个月后收到了他的第一笔佣金,虽然只占飞驼商队第一批货物的半成,也有八十贯之巨。他将钱换成八锭十两重的银子,然后兴冲冲来到大唐客栈。他说过一定要回来,今日终于可以履行诺言了。

客栈还是老样子,甚至连在大堂中招呼应酬的李小二,还像是昨天才见过那懒散模样。看到他,任天翔在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有继续在这混下去,不然今天还在这里伺候着南来北往的客人,用宝贵的生命做着琐碎工作,像小草一样任人轻视甚至践踏。他心情复杂地来到柜台前,敲敲桌子道:“李二哥,麻烦给我叫一下周老板。”

如今任天翔身怀巨款,气质与当日在这里做小伙计时完全不同。李小二刚开始根本没将眼前的客人与当初的小伙计联系起来,听他一开口才认出,不由一声惊呼:“是任兄弟啊!这一个多月你都去哪儿了?看起来是发达了?你稍待,我这就去叫老板!”李小二说着匆匆去了后院,片刻后将周老板领了出来。周老板见是一个多月前赌气而去的小伙计,不由调侃道:“哟,是小任啊!多日不见,在哪里高就啊?”

任天翔笑道:“像我这样没用的家伙,谁肯雇我啊?”周老板脸上泛起果不其然的笑容,大度地摆摆手:“你要没找到工作,还可以回大唐客栈。我这个人非常大度,只要肯认个错,我也就不计前嫌。”

任天翔呵呵大笑:“我还真想回来,不过不是做伙计,而是要做老板。”见周老板有些茫然,任天翔从拿出一张买卖协议,然后又拿出六锭银子往柜台上一顿:“你这家店大概值四十贯钱,也就是四十两银子。这里有一张买卖协议,只要你签上大名,这六十两银子就是你的。我知道你想回江南安度晚年,所以帮你写好了买卖协议。”

周老板将信将疑地捧起银子,仔细擦了又擦,一锭锭看了又看,确信不假后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哪来这么多银子?”任天翔微微一笑:“这是我的问题,你无需操心。现在你只需考虑卖还是不卖?”

周老板舔舔干裂的嘴唇,涩声道:“这客栈我开了近二十年,实在……”任天翔不等周老板说完,又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与柜台上那六锭银子并在一起:“我再加十两,并让你当掌柜,继续替我打理这家客栈,赚到的利润与我这个东家五五分账,直到你不想干为止。你若还是舍不得,我只有收起银子走人,不敢再夺人所爱。”

“答应!我答应!”周老板连忙点头,如此优厚的条件,只怕没人会拒绝。周老板翻来覆去看了看协议书,确信无误后小心签上了自己名字,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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