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姣口语不好,但也能听出服务生的讥讽,她憋得脸通红,却又无能为力,只好退了出去,外面下起了雨,一月的纽约,寒冷无比,雨中夹杂着冰粒,砸在汽车顶棚上发出细密的声音,人行道上來往之人裹紧了大衣,竖起了领子匆匆而过,汽车排成长龙,鸣笛声不绝于耳,地下蒸汽管道上方站着乞丐,手里拎着酒瓶子,这就是纽约。
寒风刺骨,陈姣瑟瑟发抖,她从热带地区的香港过來,洠в杏囊路泛准醇泵ν严麓笠碌莨齺恚掏掏峦碌溃骸叭绻悴幌悠幕埃梢韵鹊轿壹胰プ。勖锹摇!
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唯有谭鹤可以信赖,陈姣点头同意,谭鹤打了一辆车,直奔唐人街而去。
谭家住在唐人街,房子很大,有广东籍的佣人,谭鹤拎着行李进了大门,楼上下來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责备道:“怎么才到,飞机误点了么。”
忽然看到陈姣,妇人眉宇间就闪过一丝不快。
“这位小姐是。”
“妈妈,她是陈姣,來纽约寻亲的,洠д业剑菔毕茸≡谠勖羌摇!碧泛状鸬馈
陈姣鞠躬致意:“谭夫人,您好。”
妇人高傲的颔首,道:“阿鹤,你跟我來一下。”
谭鹤将行李交给佣人道:“帮陈小姐准备客房。”
又对陈姣道:“稍等一下。”
陈姣勉强一笑。
谭鹤跟随母亲进了偏厅,轻轻掩上了门,但对话声还是传了出來,用的是粤语、潮州话、还夹杂着许多英文,陈姣听到了一些刺耳的字眼:“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家里带……我看是缠上你了吧……赶快给我撵走……”
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陈姣可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受过这种屈辱,她拎起自己的行李就走,佣人讪笑着也不阻拦,当谭鹤气冲冲从屋里出來,早洠Я巳擞啊
谭鹤冲出來,夜幕下是冰冷的夜雨。
陈姣穿着单薄的衣服,拖着行李箱走在街头,虽然霓虹灯下是中文标牌,但却显得如此古怪陌生,唐人街上充斥着难懂的潮州话,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是如此的不善与狡黠,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
忽然一个矮小的男子拦住了陈姣的去路,叽里呱啦说着什么,趁她发呆的时候,一把抢过行李箱就跑,陈姣吓懵了來不及追赶,正在此时谭鹤追來,见状急忙追赶小偷。
小偷拐进了巷子,谭鹤迟疑了一下还是追了过去,黑暗中走出几个越南人,手中拿着匕首,谭鹤急忙站住,慢慢往后退,他很明智,洠в醒≡窦绦犯稀
行李丢了,这下陈姣连钱都洠Я耍迷谔泛咨砩洗徘挥煞炙到辛艘涣境担殉骆偷教迫私滞獾囊患揖频辏锼艘桓龇考洌娓读搜航稹
“谢谢你。”陈姣道。
“我母亲的话,请你别介意,她不是有心的。”谭鹤道。
陈姣低下了头,她怎能不介意呢。
“你休息吧,我明天会來看你。”谭鹤转身离去。
连续几十个小时洠襦鹁醯某骆棵潘茫戳烁鲈瑁挂矝'吃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门铃响了,陈姣以为是服务员來送餐,开门一看竟然是谭鹤。
“这么早。”
“呵呵,不算早,其实我就在隔壁。”谭鹤指了指旁边开着的房门。
陈姣心里一阵暖流,谭鹤担心自己,悄悄开了房间守在旁边,虽然其母鄙薄,但儿子却是个君子。
一起吃了早饭,谭鹤帮陈姣分析:“你要找的人,应该有其他线索,比如她以前在哪里工作……”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姣道:“斯坦利女士曾是纽约时报的记者。”
谭鹤道:“就去报社找。”
纽约时报社,谭鹤和陈姣向接待人员道明來意,对方道:“真是不巧,总编去华盛顿了。”
陈姣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凯瑟琳。斯坦利是纽约时报的总编。”
“有什么不可以么。”对方含笑道。
“那她什么时候回來,我可以联系到她么。”陈姣道,心里升起希望的火花。
“我查一下,恐怕要一周以后了,不过你们可以联系她的女儿,伊丽莎白,也是我们报社的记者。”
“太好了。”
五分钟后,充斥着电话铃和打字机声音的大办公室里,陈姣见到了伊丽莎白姐姐,上一次见她还是四八年暑假,那时候陈姣才十岁,而伊丽莎白也只是哈佛大学的学生,正值青春岁月,现在已经是豪放女主笔了,叼着烟,打着字,不拘小节。
“你是。”伊丽莎白弹了弹烟灰,眯起眼睛看着陈姣,随即醒悟过來:“陈姣,是你,上帝啊,我的上帝啊。”
她丢了烟卷,站起來拥抱陈姣,亲了左脸又亲又脸。
“你终于离开中国了么,你父亲呢,你哥哥和你姐姐都在哪儿,哦上帝,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他们了。”
陈姣艰难道:“我的哥哥姐姐还留在中国,父亲在香港,被英国人抓了。”
伊丽莎白抓起提包:“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十分钟后,曼哈顿一家咖啡馆内,陈姣向伊丽莎白诉说了自家这些年來的经历,伊丽莎白聚精会神的听着,时不时发出叹息,香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着。
“到香港的时候,我父亲身无分文,全家只能住在廉价旅社,父亲被捕后,情况更加恶劣,我是昨天到的纽约,行李还被人偷了,多亏了谭先生,要不然都洠Хㄗ谡饫锖湍闼祷傲恕!背骆底牛劾崤九镜簟
伊丽莎白将香烟掐灭,抱住陈姣道:“可怜的,不用担惊受怕了,你可以暂时和我住在一起,走,咱们回家。”
谭鹤向她们道别:“我也该回去了。”
陈姣再次向他感谢,谭鹤笑笑离去。
伊丽莎白又点了一支烟,道:“男孩不错,可以交往一下。”
陈姣道:“是挺好,可是他妈妈非常势利眼,不过她说的洠Т恚颐浅录蚁衷谌肥狄黄度缦础!
伊丽莎白道:“上帝啊,虽然陈家在中国的财产都损失了,但留在美国的财产还在啊,光你们家曼哈顿那栋楼,价值就超过五百万美元。”
陈姣惊讶的张大了嘴。
伊丽莎白带她回了家,很巧的是,这地方正是陈姣昨天來过的那栋楼。
“斯坦利小姐,今天天气不错。”服务生很客气的打着招呼,正是昨天那个势利眼。
他看到陈姣,立刻问道:“这位是您的朋友。”
伊丽莎白道:“是的,但是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房东。”
服务生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陈姣道:“请问,我可以进上流社会人士居住的高级公寓么。”
服务生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來。
上了楼,进了房间,伊丽莎白开始打电话,先打给母亲,凯瑟琳表示立刻从华盛顿赶回,然后打给钱德思太太,她一直在为陈家打理财产金融。
第三个电话打给帕西诺家族的老头子马里奥大叔。
最先赶到的是马里奥,五辆大排量卡迪拉克轿车停在门口,下來的都是风衣礼帽打扮的纽约黑手党,大腹便便的马里奥气喘吁吁的上楼,嚷嚷着:“我亲爱的小侄女在哪里。”
第三章世家
纽约五大黑手党家族之一的帕西诺家老头子马里奥帕西诺,还有另一个身份,陈北的教父,虽然他从未见过陈姣,但还是激动万分,不得不临时服用了速效救心丸,缓过來之后,躺在沙发上抽着雪茄,谈笑风生。
“我的教子呢,我很想念他,以及迫不及待的要拥抱他了。”马里奥兴奋无比。
“哥哥留在中国,洠艹鰜怼!背骆芤藕兜乃档馈
“哦,对不起。”马里奥拥抱陈姣,一脸难过。
马里奥告诉陈姣,这栋楼房当年是陈子锟以十万美元卖给帕西诺家族换取军火,但马里奥转手又把房子送给了教子陈北,从法律意义上说,这栋房子是属于陈北的。
“当年十万美元的房子,现在已经价值五百万了,呵呵,我的礼物很重吧。”马里奥得意洋洋。
门铃响了,伊丽莎白过去开门,进來的是一位花甲之年的女士,打扮朴素,气质高贵。
“这位是艾米丽。钱德思夫人,你父亲西点同学的钱德思将军的太太。”伊丽莎白介绍道。
艾米丽伸出手:“孩子,事实上我也是陈的至交好友,另外我还为你们家理财,让我们來看一下,我给你带來什么好东西了。”
她从皮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打开一张类似财务报表的东西,戴上老花眼镜道:“1929年大萧条时期,陈子锟名下的斯普林进出口向波士顿希尔曼银行注资三十万美元,占银行股份百分之二十五,距今已经三十九年,经过二十七次分红、配股,再以今天的纽约证券交易所牌价,市值大约是……哦,让我数一下零,是一亿零八百万美元。”
说完,艾米丽摘下眼镜,笑容可掬的看着陈姣:“孩子,准备好接收这笔钱了么。”
陈姣瞠目结舌,早就傻了,在国内就算是父亲这样四级行政干部,也不过二三百元的工资,还是人民币,如今突然有了一笔上亿美金的财产,任谁都得楞上一会,不过她很快清醒过來,道:“对不起,可是现在我们还不能谈这个,我來是请求你们,帮帮我们,我父亲被英国人抓了。”
马里奥勃然大怒:“我会让英国人好看,我马上聘请世界上最好的雇佣兵,组成突击队去把你父亲救出來。”
艾米丽道:“我想应该让联邦zhèngfǔ给英国人施加压力。”
伊丽莎白却抽着烟,沉默不语。
马里奥是纽约黑手党老头子,艾米丽是个会计,两人都只擅长各自领域内的事情,对万里遥远的远东发生的事情只能表达一下愤怒和同情,想出來的招数一点也不靠谱。
不管怎么样,能遇到这么多亲人,让陈姣倍感温暖。
马里奥请客,包下第五大道上的马克西姆西餐厅为陈姣接风,六十年代末期正是纽约黑手党泛滥,毒品肆虐的时期,帕西诺家组霸占了纽约超过一半的可卡因市场,实乃地下皇帝一般的人物,在闲谈中他得知昨晚陈姣在唐人街被抢,立刻叫來随从,低语了几句。
这顿饭还洠С酝辏骆男欣钕渚捅凰蛠砹恕
陈姣万分惊讶:“马里奥叔叔,您是怎么做到的。”
马里奥哈哈大笑,肚皮上的肥肉乱颤:“洠裁矗褪歉嫠咚牵蛲砬懒伺廖髋导易逍∨男欣睿溆嗟木腿盟亲约嚎醋虐炝恕!
“如果他们洠д业侥亍!
“那就会死很多人,越南帮会从纽约消失。”马里奥笑容忽然凝固,变得残忍无比。
陈姣吓了一跳。
随即马里奥又叹气起來:“可惜家族后辈都不愿意子承父业,如果陈北在就好了,他可以接我的班。”
……次rì,凯瑟琳。斯坦利从华盛顿驱车赶回,她详细询问了关于陈子锟被捕的事情,道:“这件事很难办,因为人在他们手上,英国情报机关拒不承认的话,我们也洠в惺┝Φ恪!
陈姣一筹莫展:“那可怎么办。”
“孩子,我会想办法联系英国方面的媒体,在舆论上进行cāo作。”
忽然电话铃响了,接线员说是來自香港的长途,陈姣立刻接了,是林文静打來的,声音很激动。
“姣儿,你爸爸逃出來了。”
“我爸爸出來了。”陈姣用英语告诉大家,凯瑟琳母女都面露惊喜。
“不过你爸爸不能和你通话,他现在被通缉,已经躲到安全的地方了……”
一通越洋电话后,形势豁然开朗,陈子锟成功越狱,现在躲进了jǐng察也头疼的九龙城寨,接下來的工作就好办了。
如果陈子锟愿意的话,可以偷渡到任何地方,但他不会这样做,毕竟是有身份的人,而且罪名不洗清的话,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军情五处的追杀,必须一劳永逸的解决问睿
凯瑟琳说:“我会尽快想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陈姣你可以在纽约放松一下了,伊丽莎白,你陪她去买一些衣服。”
这事儿伊丽莎白在行,虽然她不爱打扮,但上流社会的必要修养全部具备,在第五大道上逛了一圈,给陈姣配齐了从帽子到鞋子的全部装备,都是顶级品牌,量身定做,花了上万美元,当然这点小钱对于亿万身家的陈家來说,毛毛雨了。
抱着大大小小的纸盒子纸袋子回到公寓的时候,谭鹤已经等在这里许久,见陈姣回來急忙上前接过东西。
“有事么,谭先生。”陈姣问道。
“我來问一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家父在美国还有些朋友。”谭鹤这句话似乎已经练了上千遍。
“谢谢,我父亲已经脱险。”
“真是太好了……”谭鹤却洠Хㄋ迪氯チ耍蛭獩'了话睿
气氛有些尴尬,伊丽莎白道:“为了庆贺,难道我们不应该去吃一顿大餐么,我知道一家中餐馆很不错。”
说着冲陈姣眨眨眼睛。
“这是个不坏的主意。”谭鹤立即响应。
“我们还是先把东西拿上去。”陈姣心情也很好。
在餐厅里,陈姣才将父亲的真实身份告诉了谭鹤。
谭鹤很震惊,他在běijīng读书工作多年,自然是知道陈子锟的名头的,不禁大为感慨,原來陈将军也流亡国外了。
吃完了饭,谭鹤提议去看电影,却被伊丽莎白婉拒,说还有事情改天再说,谭鹤只得送她们回去。
“不能让他感到太顺利,否则就洠б馑剂恕!被氐郊液螅晾錾渍庋虺骆馐汀
谭鹤回到了唐人街的家里,正好父亲参加上流社会的宴会刚回來,夜礼服还洠Щ幌聛怼
“父亲,有件事我想说一下。”谭鹤道。
“你说吧。”谭先生心事重重,他家在马來亚开的橡胶园遭遇干旱,急需融资,目前正在于波士顿希尔曼银行进行接触,今晚就是谈的这件事,如果融资失败的话,谭家上百年的基业将会一蹶不振。
谭鹤道:“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很喜欢她,想和她交往。”
谭先生解着领结,漫不经心道:“对方什么家世。”
“名门之后,她父亲是陈子锟。”
“哦。”谭先生停顿了一下,“民国时期的上将陈子锟,后來投共的那个。”
“是的,他们已经从大陆逃出來了。”
谭先生皱了皱眉:“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我劝你还是考虑一下黄伯父家的女儿,黄家在香港的生意很大,对我们家很有助力。”
谭鹤不说话了,他毕竟不是二十來岁的年轻人了,婚姻大事需要父母同意,但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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