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急了,说:“是潘副市长派人把唐副部长请去的,你们怎么能不知道?”
对方冷冷回答他:“潘汉年副市长上个月去北京开党代会,至今未回上海,怎么会安排会议。”
电话里传來忙音,对方挂了电话,陈南失魂落魄,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南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唐阿姨依然不见人影,于是他关门上锁,回自家去了。
第二天,陈南早早來到报社,坐在位子上心神不宁,同事们陆续來到,唯独不见唐阿姨的身影,直到十点钟也洠恚履霞绷耍苯诱业缴绯けǜ妫堤谱鼙嘧蛱毂皇欣锏拇撸两駴'有音讯。
社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也是见惯了风雨的老左翼人士了,他沉思一下道:“再等等看。”
就这样等了三天,依然不见唐嫣,下面人议论纷纷,陈南也听到一些流言,说唐嫣涉及到前公安局长扬帆的反革命小集团,已经被有关部门秘密逮捕了。
陈南彻底急了,他上下奔走,到处打听,市政府公安局检察院法院全都找了一遍,每次得到的答复只有相同的一句话:“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
唐阿姨失踪以后,陈南的日子也愈发难过起來,他是高级干部家庭出身的孩子,平日举手投足就不自觉的带着颐指气使的味道,同事们很不喜欢这样的人,以往有唐总编保护着,谁也不敢把他怎么着,如今唐嫣被秘密逮捕,陈南的保护伞洠Я耍盖自对诮蕹つ埃饪嗳兆泳蛠砹恕
遭到同事排挤的陈南度日如年,每时每刻都在盼望唐嫣归來,好好惩治这帮势利眼的小人,可他洠У葋硖瓢⒁蹋吹葋砹松绯さ囊痪浠啊
“小陈啊,你最近工作上出现很多失误,你是不是太疲劳了,我看你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
陈南被放了大假,垂头丧气回老家去了。
临走那天,他还不死心,又到唐嫣家门前就探视,希望奇迹出现。
奇迹果然出现,唐阿姨的家门是敞开的!、
陈南激动万分,几乎是冲进去的,嘴里喊着唐阿姨,心中想着阿姨总算昭雪了,回头一起回社里,相当于给那些小人一记狠狠的耳光。
可是进去之后他就傻眼了,屋里有四五个陌生男子,都是便衣打扮,戴着白手套,到处乱翻,其中一人警惕的看着自己,手放在腰际,腰里鼓鼓囊囊,明显有一把手枪。
“你们是?”陈南颤声问道。
“我们是公安局的,你是陈南吧,今天的事情,我们不希望你到处乱说。”为首的便衣虽然自称市局,但却是一嘴北京口音。
陈南明白了,这些人很可能是中央派下來的,搜集唐阿姨的罪证,他顿时感到彻骨的寒冷,什么也说不出了。
失魂落魄的出了唐家,陈南回去收拾了行李,搭火车回了江东老家。
……
省城,枫林路官邸,陈南风尘仆仆的回來了,家里人都很高兴,张罗着做晚饭,放洗澡水,可陈南连脸也洠矗鸵煌吩盖椎氖榉浚涤兄匾氖虑樗怠
他静静地将一张发黄的照片放到桌上,陈子锟拿起一看,上面是自己和唐嫣的合影,那还是二十多年前,自己不满三十岁,身为一省督军,与各路大帅平起平坐,麾下禁烟总队驻军上海,金屋藏娇女记者,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风流。
“唉,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都是往事了。”陈子锟长叹一声,将照片推了回去,仰躺在藤椅上,闭上眼睛,往事历历在目。
“父亲,唐阿姨她被秘密逮捕了。”陈南道。
陈子锟睁开眼睛,却并洠в斜硐殖鎏蟮木取
“搞情报工作的人,大都是洠в泻孟鲁〉摹!背伦语孔匝宰杂锏溃氲搅俗约旱男【俗友嗲嘤穑蔚确缌麂烊魃砘尘嫉囊桓鋈耍春崴涝谇楸ㄕ较呱稀
“您要救救唐阿姨啊,她一定是被人陷害了。”陈南急切无比。
陈子锟淡淡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去洗脸吃饭吧。”
陈南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父亲的表情似乎不愿意多谈,便讪讪离开,腹诽父亲是个绝情汉,人家唐阿姨痴心几十年不改,他却见死不救,当真令人心寒。
陈子锟何尝不想搭救唐嫣,一夜夫妻百日恩,当年他在上海滩金屋藏娇,和女记者渡过一段不能忘怀的岁月,后來因为政治事件和立场问睿坏貌环值姥镲穑奇潭宰约菏贾帐且煌樯畹模诹俳夥攀逼诨咕攘俗约旱募胰耍诠谒剑加Ω蒙焓掷话选
但陈子锟也明白,自己的能量大不如从前了,尤其牵扯到这种历史问睿驼味氛奇瘫幻孛艽叮饫锩嫠苌睿筒痪们吧虾9簿指本殖ぱ罘徊恫晃耷3叮蜕虾8笔谐づ撕耗甑氖ё僖灿辛怠
潘汉年是我党秘密战线上的重要领导人,负责华东地区汪伪敌后工作,唐嫣就是他的下级,数月前潘汉年进京开会,从此杳无音讯,一些人认为潘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但有心人却知道,潘应该是被秘捕了。
而这一切,都和前华东局第一书记饶漱石的下台有关,潘汉年、杨帆、唐嫣,都是饶漱石的老部下,牵扯出历史问睿才懿坏簦慰鎏奇淘谕粑笔逼诩浠钤荆鰶'于七十六号内外,从事敌后情报工作,那是在刀尖上跳舞,整日混迹在间谍特务中,想从中挑出一些历史问睿翟谔菀琢恕
陈子锟决定先从外围入手,打听一下唐案的级别,如果只是下面人借睿⒒樱蔷秃冒欤绻歉卟阌腥俗欧⒒埃蔷捅鹬竿耍悴缓冒炎约阂舱劢ァ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照片,看着唐嫣年轻时的容貌,不禁再次沉浸在如烟往事中。
吃饭的时候,陈子锟问陈南有什么打算,陈南垂头丧气的说报社已经容不下自己,想回省城找个工作。
陈子锟道:“淮江日报社的阮总编是爸爸的老朋友,进报社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陈南道:“我觉得自己的学识远远不够,无法胜任记者的工作,我想回学校继续读书。”
陈子锟道:“也好,你舅舅就在江大做教授,安排你去读个研究生吧。”
就这样,陈南的组织关系从上海转到了淮江日报社,社里给他办了脱产学习,进江东大学新闻系继续深造,重新当起了大学生。
跨省调动,直接进省党报报社,还能脱产学习,若是一般人哪有这般能量,得亏陈南是陈子锟的儿子,才能如此便利的在短时间内办妥各种繁杂手续。
林文龙是江东大学的教授,民盟省委委员,又是陈南的研究生导师,在他的耳濡目染下,陈南加入了民盟,成为民主党派的一员。
“唐阿姨,不知道你现在哪里,我已经加入了民主党派,洠в泄几耗愕慕痰肌!痹谌朊艘鞘胶螅履隙宰琶CL旒仕党稣舛位啊
而此时他的唐阿姨正远在北京功德林监狱的单人牢房里,低头写着认罪材料,铁窗寂寥,与世隔绝。m
第三十章上调进京
时光一天天过去,又迎來了两会召开的日,在江东省人民代表大会上,选出了新的省长,而卸任省长陈锟则另有重用
陈锟升官了,从地方到了中央,担任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中央常委,全国政协常务委员,国防委员会委员,国务院直属国家航委主任,级别相当于副总理
从地方大员一跃成为国家级领导人,陈家上下欣喜万分,为陈锟准备进京行李,商量着带哪些秘警卫工作人员去,家里也要有人陪着才行,姚依蕾自告奋勇,刘婷也毛遂自荐,陈嫣也吵着要去北京协和医院进修学习
陈锟却一脸凝重,对姚依蕾道:“跟我來一下”
“好嘞”姚依蕾喜滋滋跟着陈锟來到房,“是不是带我一块儿进京啊,我都等不及了”
陈锟摇摇头:“不,你去香港”
姚依蕾愣了:“好好的为什么让我去香港?”
陈锟道:“岳父岳母都在香港,年岁大了洠苏展耍愎フ沼σ幌隆
姚依蕾道:“他们老两口有佣人管家伺候,用不着我,反倒是你一个人在北京,我不放心”
陈锟道:“让你去就去,不要那么多话”
姚依蕾错愕,随即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现在你可是国头的领导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陈锟道:“高岗是国家副主席,还不是被逼得自杀,饶漱石是封疆大吏级别,还不是长期软禁,不见天日,北京是权力中心,更是龙潭虎穴,稍微一个不谨慎,便会万劫不复”
姚依蕾道:“这些年你已经很低调了,不争权夺利,谁会对付你?”
陈锟道:“未雨绸缪,谨小慎微不是错,听我的,去香港吧”
姚依蕾久久不语,看着丈夫斑白的两鬓,叹口气道:“你老了”
……
陈锟赴京前夕,陈北一家从北泰专程回來探亲,儿一进门,夏小青就一阵心酸,昔日风流倜傥的飞行员现在已经成了沧桑的中年人,身穿蓝色劳动布褂,下面是工装裤和翻毛皮鞋,胡拉茬不修边幅,怀里抱着小陈光
孙已经两岁多了,长的不像陈家人那样俊俏挺拔,反而愈发象马春花,敦实憨厚,皮肤黝黑,鼻涕横流,戴着虎头帽,活脱脱一个乡下孩
夏小青张开双臂要抱孙,小陈光怕生,直往他爹怀里钻
陈北放下儿,在小屁股上了一巴掌,呵斥道:“那是你奶奶”
夏小青早有准备,拿出棒棒糖來:“乖孙,快到奶奶这儿來”
小家伙一看见糖,顿时來了精神,撒欢跑过來,拿着棒棒糖吃的津津有味
夏小青逗他:“你叫什么名?几岁了?”
小孩还不怎么会说话,胆也小,回头扑向马春花,嘴里喊着妈妈,一嘴的南泰土味
夏小青心底一声哀叹,孙和自己不亲啊
马春花倒是愈发的精神,一身洗的发白的列宁装,五四头,说话斩钉截铁,动辄指挥陈北干这干那,分明在家里占据了主导地位,她也不怎么管孩,都是陈北在带
玩了一会,小晨光渐渐不怕生了,被姑姑带到外面花园去玩,陈北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沉默不语,就听马春花一人高谈阔论
谈到苏联专家组的时候,陈北突然插嘴:“别把他们说的那么高尚,一个个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就跟地球离了他们转不动一样,高高在上,说一不二,不就是老毛么,还把自己当上帝了”
马春花立刻驳斥:“话不能这么说,人家不远千里來咱们这儿援助……”
陈北断她:“别扯这些,那都是咱们志愿军拼死拼活拿命换來的”
马春花道:“你太狭隘了,都是社会主义国家,同志加兄弟的关系,苏联老大哥是无私帮助我们的”
陈北道:“要真无私的话,先把霸占着咱中国的土地还回來”
马春花笑了:“你开什么玩笑,苏联老大哥怎么可能霸占中国的土地,你说的是美帝吧”
陈北鄙夷道:“就你这样的盲,还大学生团委记呢,真他妈丢人!”
“好了”陈锟出言制止
马春花道:“算了,我看公爹面,不和你吵架”
陈北把脸扭过去,抽了一口烟:“反正苏联专家里有不少杂碎”
陈锟喝道:“你还洠炅耍
陈北掐灭烟蒂,又点了一支,吞云吐雾,把自己笼罩在烟雾中,不再说话
陈锟道:“我已经卸任省长,马上就要调往北京,距离更远了,你们工作也忙,见一面挺不容易的,一家人团聚,就不要扯那些无关紧要的,我有几句话交代你们,好好听清楚”
两人起精神,正襟危坐,听父亲指示
陈锟道:“我在中央工作,地位比以前更高了,你们切不可仗势谋求任何生活上和政治上的东西,要严格要求自己,和普通群众一样,不搞特殊化”
马春花当即表态:“公爹,请您放心,我们一直是这样做的”
陈锟摆摆:“春花,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问你,你现在什么职务?”
马春花道:“我现在是地区人民代表,晨光机械厂党委副记,兼妇联主任”
陈锟道:“春花你今年多大?”
马春花明白公爹的意思,骄傲道:“我十八岁当民兵队长,二十岁当区长,二十三岁进厂,今年二十七了”
陈锟道:“你才二十七岁,就是党委副记了,要知道晨光厂可是副地区级的单位,相当于副师级,你是副记,起码是个县团级干部吧?”
马春花道:“我行政十三级,正处”
陈锟道:“党信任你,这是好事,但也要搞清楚自己的水平,春花你性太耿直,年龄太轻,见识也有限,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并不好”
马春花略略不快:“公爹,你是说我不适合当领导?”
陈锟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的出身虽好,但和陈北结合之后,必然受到一定影响,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当年陈北被捕,背后的黑可不少,从地委记马云卿,到公安处正副处长,还有政治部的麦平,南泰县的杨树根,都参与其中,他们一次不得逞,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远在北京鞭长莫及,下一回未必能保得住你们”
马春花道:“那我就更要当领导了,官越大,他们越不敢动我们”
陈锟道:“并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为官之道有二,一是自身实力,我当初雄霸江东,下三万劲旅,谁也不敢小觑于我;二是上面有坚实的后盾,能拔你,能保护你,小的如杨树根,他的靠山是麦平和马云卿,大的如郑泽如,他现在改换门庭,靠上了少奇同志”
马春花到底当了几年干部,心里这点数还是有的,自己并洠в星坑辛Φ目可剑艿鄙系澄奔牵皇钦套排镜奶厥馍矸莺鸵郧暗挠⑿凼录#怯谐嘛空飧龅笔〕さ墓蝗荒哪苌恼饷纯
陈锟继续说:“官当大了,就有一个站队的问睿径粤嘶购盟担敬砹宋恢茫蚪俨桓矗阆肓奖叨疾坏米铮茄慕峁荒苁橇奖叨疾宦浜茫夤俪∩系难侍罅耍夯愕男愿癫皇屎系绷斓及
马春花想了想说:“明白了,不当出头鸟就是,我就在晨光厂干一辈了,若是调我去地区或者地委,我就是不答应”
陈锟点点头:“你懂了就好”
饭菜预备好了,一家人坐在餐厅里,静候陈锟发言,小孙洠Ъ饷囱纤嗟某∶妫踉诎职只忱锊桓叶
陈锟端起酒杯:“我去北京以后,你们各自干好本职工作,不要给组织添麻烦,嫣儿,小南,个人问睿惨谏先粘塘恕
被点到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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