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淡淡的笑了:“张师长严重了。”
过了一会儿,张鹏程借故下车走了,阎肃这才道:“张鹏程乃小人尔,大帅不可对他委以重任。”
陈子锟道:“张鹏程人品不坏,他刚才的话既是替段海祥问的,又是替自己问的,这帮降将没『摸』清我的路数,心里忐忑不安也是情有可原,我就给他吃一颗定心丸,至于他们能不能让我安心,就见仁见智了。”
阎肃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果段海祥是聪明人,早就自解兵权了,何必再掌着大军,我看他是不甘心呐。”
陈子锟道:“男子汉大丈夫,有点野心没什么,蔫了吧唧的将军,我还不敢用呢。”
……
大军行至省城附近驻扎,前方战报传来,孙传芳的闽军已经长驱直入浙江境内,与浙军展开『激』战,陈子锟当即召开军事会议,调度部署,让段海祥率领省军一二三师向两省『交』界处的浙军守备旅发起进攻。
另一方面,陈子锟自己也组织了一支部队奇袭上海。
原薛斌所部手枪营升级为特务团,薛斌晋升中校团长,梁茂才接替他的位置当了手枪营的少校营长,此时早已率领便衣队出发数日之久,想必已经在上海滩大闹天宫了。
曾蛟的水警大队升级为江东省水上警察总队,将原来的水警总队全班人马收编过来,昔日被通缉的水匪头子摇身一变成了水警总队长,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为避免刺『激』到水警们脆弱的心灵,陈子锟令他不许再提『混』江龙的字号,从此沿用本名曾蛟。
特务团和水警别动队是陈子锟的看家部队,全部由土匪水匪组成,胆子大,敢拚命,枪法准,战斗力极强,陈大帅又给他们配备了最强大的火力,每人都是长短两把枪,迫击炮重机枪,勃朗宁自动步枪,汤普森和伯格曼手提机枪,崭新的『毛』瑟步枪,还有必不可少的盒子炮。
八百特务团『精』锐武装到了牙齿,站在省城水西『门』码头上等待大帅的检阅,陈子锟身披斗篷,大步流星而来,站在队伍前列道:“我话不多说,打下上海,要什么有什么。”
有人高声道:“俺想要个婆娘,中不中?”
陈子锟道:“就你这点出息,上海滩『花』『花』世界,十里洋场,遍地都是金银,洋房汽车白俄小妞样样俱全,哪欠一个婆娘。”
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护军使当了督办还那么平易近人,让大兵们觉得很亲切,很热乎,很愿意为他卖命。
勉励了将士们一番,陈子锟又把薛斌叫到一旁道:“淞沪驻军杀咱们的人,张啸林抢咱们的货,这口恶气也该出了。”
第五十章洋买办和活土匪
第五卷混战'第五十章洋买办和活土匪——
陈子锟正式向浙江卢永祥和上海何丰林宣战,七万大军云集浙沪边界,给卢永祥造成了不小的压力,龟缩在上海租界内的皖系大佬如徐树铮、曲同丰之流无不惊恐莫名。
当年陈子锟还是个伙夫的时候,就曾大闹松林店,活捉皖系前敌指挥曲同丰,这件事曲同丰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当年的伙夫已经是威震一方的督军,手下执掌七万雄兵,更加如虎添翼,这仗,是真没啥胜算了。
陈子锟威震东南,他的老兄弟李耀廷却每日活在死亡的『阴』影下,上次他偷卖江北鸦片的事情东窗事发,彻底惹恼了黄金荣,将其逐出『门』墙,张啸林更是趁机报复,发出江湖追杀令。
一夜之间,李耀廷就从云端跌倒了谷底,大宅子被人一把火烧了,忠心耿耿的手下们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他再次变得一无所有。
张啸林要杀他,而且开出了不低的赏格,如今全上海滩的流氓都在搜捕李耀廷,他连西装也不敢穿了,乔装改扮一副小瘪三模样示人,躲在相好的家里惶惶不可终日,银行里的钱不敢去取,只好靠变卖身上的财物为生,金表当了,金戒指当了,皮鞋领带也当了,除了一把手枪之外,李耀廷身无长物。
这把枪是陈子锟送给他的美国大眼撸子,保命的家伙,不到最后关头不能丢。
李耀廷藏身十六铺码头附近一栋石库『门』房子的阁楼上,他的相好是个舞『女』,每天傍晚到夜总会去做生意,皮『肉』钱不好赚,家里时常没有隔夜粮。
这天相好的又出去了,李耀廷躺在阁楼上肚子饿得咕咕叫,他翻箱倒柜也没找出钱来,索『性』戴上礼帽往下压了压,冒险出去『混』饭吃。
距离住所不远有一家小面馆,正是李耀廷和陈子锟第一次到上海来落脚的地方,五年过去了,物是人非,面馆依旧,人来人往恍如隔世。
李耀廷咽了一口涎水,走进面馆道:“老板,一碗大肠面,再来两个茶叶蛋,一碟臭豆腐,一壶黄酒。”
伙计很快端上饭菜,李耀廷狼吞虎咽,吃了个肚子溜圆,拿袖子擦擦嘴道:“记在阿拉账上。”
“侬行行好,小店概不赊账。”伙计满脸堆笑道,吃霸王餐的人多见,但跑到小面馆吃霸王餐的就不多见了。
李耀廷伸手掏枪,想吓唬吓唬伙计,却没注意到从自己住所方向走过来几个彪形大汉,他们远远就看见了李耀廷,『交』头接耳一阵,疾步而来。
“阿拉还能欠你这点饭钱么?”李耀廷吹胡子瞪眼,虚张声势,忽然一种莫名的危险感窜上脑海,他下意识的一闪,一柄利斧贴着头皮就砍了下去,深深嵌在桌子上。
李耀廷在上海滩『摸』爬滚打多年,这点反应速度还是有的,他一个『激』灵蹿起来,抢过伙计手中端着的一碗面劈头砸过去,凶手被汤面烫的哇哇『乱』叫,他趁机夺路而逃。
几条大汉挥舞着利斧紧追不舍,李耀廷拔出手枪回头就打,勾了一下竟然没响,原来子弹夹被卸掉了,情急之下他把手枪当暗器砸了过去,继续狂奔,直跑的嗓子眼发甜,一颗心砰砰『乱』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还是被追兵堵在一条『弄』堂里。
“小赤佬,今天就是侬的死期!”流氓们杀气腾腾围过来,李耀廷已经『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他瘫坐在地上,仰望天空,喃喃道:“娘,小顺子来陪你了。”
正当流氓们步步『逼』近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住手。”
流氓们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只见『弄』堂口停了一辆锃亮的黑『色』大轿车,车前站了一个长衫打扮的清瘦男子,身后跟着两名保镖,腰间都别着撸子。
“杜先生。”流氓们急忙摘下鸭舌帽,点头哈腰。
杜月笙懒得和他们废话,示意手下掏出一叠钞票打发了这些人,走向李耀廷,微笑道:“有事体也不来找阿拉。”
李耀廷感『激』涕零:“多谢杜先生救命之恩。”
杜月笙道:“张老板要『花』十万块买你的命,我说不服他,只能给你找个地方暂避了。”
……
李耀廷倒霉的时候,慕易辰的日子也不好过,『春』田洋行是陈子锟的产业,这件事瞒不过张啸林的耳目,他多次派人到洋行来捣『乱』,虽然沙逊大厦位于租界,但巡捕才不管这些闲事,任由张啸林派来的地痞流氓胡闹,公司被砸,很多职员也被打伤,有几个流氓就守在沙逊大厦附近,扬言见一次打一次,搞得大家都不敢来上班。
江浙开战,对于租界里的人来说影响不大,生活照旧,慕易辰却时刻关心着战局的进展,洋行已经暂时关『门』停业,每天他都按时到外滩路上逛一圈,喝杯咖啡买张报纸。
慕易辰只看两种报纸,西方人办的《字林西报》和中国人做主笔的《申报》,这两种报纸分别以西方人和中国人的视角看问题,很有代表『性』,相得益彰互为补充,最有代表『性』,别的报纸基本可以不看。
买了两份报纸,慕易辰坐到了咖啡馆的『露』天椅子上,迫不及待的先看战争近况,映入眼帘的是申报的头条:江东易主,新任军务督办陈子锟对卢何宣战!
慕易辰心头一震,仔细看内容,浏览完了一挥拳头:“学长果然出手不凡!”
顺便看了看其他新闻,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角落里还有一则关于战事的报道,说是淞沪护军使何丰林险遭暗杀,料是直系刺客所为。
忽然一个青年男子来到他身旁坐下,大大咧咧道:“小二,沏壶茉莉『花』茶。”
慕易辰不由得打量起这位客人来,秃头,一双眼睛闪亮,身穿崭新的白西装,『裤』『腿』卷着,腰间鼓鼓囊囊,脚下一双黑布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和不加掩饰的猖狂劲儿。
上海滩的小瘪三们可不是这种打扮,大都会的地痞流氓都很讲究派头,西装绝不会配布鞋,这位应该是个乡下来闯上海的土条……
他正要拿着报纸端起咖啡换个座位,那年轻人说话了:“你是慕先生?”
慕易辰疑『惑』道:“你认识我?”
那人道:“我叫梁茂才,从江东来,这是大帅给你的亲笔信。”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放在桌子上,又喊道:“小二,你***聋了么,老子的茶呢!”
咖啡厅『侍』者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继续擦拭玻璃杯,装作没听见,慕易辰赶紧道:“维特,来一壶锡兰红茶。”
梁茂才低声骂道:“狗眼看人低,哪天我过来把这家铺子给烧了。”
慕易辰擦擦额上的冷汗,展开了信纸,这封信是陈子锟用英文书写,介绍了梁茂才的身份,并且做出一系列的安排,绝不会是假的。
“原来是梁少校,失敬失敬。”慕易辰伸手和他握手,感觉对方的手掌粗糙有力,充满力量感。
“慕先生,大帅说了,让我听你的安排,你说咋整吧,我就咋整,我这人没别的能耐,就会杀人放火,你有啥仇家么,我帮你料理了。”
慕易辰忙道:“太客气了,对了,就你一个人么?”
梁茂才道:“我带了一队弟兄过来,前天刺杀何丰林失手,损失了一些人马,还有五个人身上有枪伤,大帅说过,有事就找你帮忙,我就一路寻过来了。”
慕易辰心道暗杀事件果然是你老兄做的,道:“没问题,我们洋行在黄浦江边有货仓,躲藏百十个人没有问题,受伤的兄弟可以送到租界洋人医院里救治,我来安排,不过……”
“不过什么?”
“仓库钥匙在我公事房『抽』屉里,现在回不去。”
“为『毛』回不去?”
“有几个流氓守在附近,阻挠我们上班。”
“哈哈,我当什么事呢,处理这个我在行,慕先生,你头前开路。”
慕易辰微微一笑,拿出零钞放在桌上就要走,梁茂才忽然问道:“慕先生是读过书留过洋的,肚里墨水多,我问你一个洋文词儿,你可不许不教我。”
慕易辰心中感慨,看看人家,一个泥『腿』子丘八都时时不忘学习,这是什么『精』神,便道:“你问吧,只要我会的,一定教给你。”
“『操』你妈用洋话怎么说。”
慕易辰顿时一脸黑线,慢吞吞道:“法克鱿。”
梁茂才大喜,走到那『侍』者跟前,趾高气扬道:“法克鱿你亲娘。”
慕易辰赶紧溜走,假装不认识这个野蛮无礼的家伙。
……
回到沙逊大厦附近,守在附近『弄』堂里的几个鸭舌帽看见慕易辰过来,顿时相视一笑围了上去,问道:“侬哪能噶不识相,讨打不是?”
慕易辰扭头道:“就是他们。”
梁茂才二话不说,疾步上前凌空一记飞『腿』,径直将为首那人踹出十几步远,其余流氓仓皇逃进『弄』堂,一个个却悄悄『抽』出了腰间暗藏的斧头,他们都是张啸林找来的高级打手,经验丰富的很,哪能这么快落败。
慕易辰一见他们进了『弄』堂,生怕梁茂才吃亏,忙道:“穷寇莫追。”可是梁茂才却毫不在意的尾随进去。
『弄』堂里,四个上海滩小流氓手里拎着明晃晃的斧头虎视眈眈,被踢飞那人脸『色』惨白,肋骨已经断了,他断断续续道:“砍死伊拉,算阿拉的。”
梁茂才走了过来,见对方这副阵仗,顿时笑了,一撩西装褂子,潇洒无比的从后腰上拽出两把长苗子盒子炮来,晃晃说:“老子不欺负人,这个不用。”说着将盒子炮关上保险放在地上,又从腰间『抽』出一把九节钢鞭来。
慕易辰守在『弄』堂口,心情紧张无比,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和梁茂才的声声怒吼:“法克鱿,法克鱿!”
第五十一章三巨头
第五卷混战'第五十一章三巨头——
过了十分钟,梁茂才终于心满意足的出来了,慕易辰胆战心惊的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梁茂才道:“慕先生你放心,俺虽然是乡下人,也知道这里是租界,洋人的地界,大街上不能胡『乱』杀人,我把他们几个的满嘴牙都拿斧头敲下来了,今后这几个***就只能喝稀饭了,连『鸡』蛋烙馍都咬不动,哈哈哈。”
他笑的畅快无比,豪气万丈,慕易辰却『毛』骨悚然:“好了好了,咱们上楼去吧。”
沙逊大厦守『门』的是个印度阿三,刚才这一幕全都被他看见,当梁茂才大摇大摆进『门』的时候,他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进了大厦,上了电梯,梁茂才道:“慕先生,你的公事房怎么这么小,连个椅子都没有。”
慕易辰无奈地笑道:“这是电梯……”
上楼打开公事房的『门』,梁茂才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再次挠着脑袋问道:“读书人就是这么办公的?”
慕易辰道:“这是被人砸的。”
“谁这么大胆子?”
“就是楼下那些人的后台,上海滩大亨张啸林。”
梁茂才呲之以鼻:“什么吊『毛』大亨,我这就『弄』死他。”
慕易辰赶紧又是一阵劝,拿了仓库钥匙带着梁茂才走人,路上问道:“梁少校,你的弟兄现在哪里?”
梁茂才道:“一半在龙华,一半在浦东。”
慕易辰吓了一跳:“龙华,那不是淞沪护军使署附近么,你们胆子真大,做下这么大案子还不赶紧跑。”
梁茂才得意的一笑:“这叫灯下黑。”
龙华很远,得从汽车行叫一辆出租车才行,好不容易才将藏在龙华附近某庙宇内的五名伤员送到租界的英国医院里,用从浦东乡下把潜伏的部队调到了十六铺码头的货仓里,忙完这些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慕易辰回到家里倒头便睡,第二天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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