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青误国一番后,冯『玉』祥道:“老弟,这笔钱莫不是你办喜事收的贺礼,这样的话我老冯可不能收。”
陈子锟道:“焕章老哥哥你放心,这钱是陆军部补发给我的军饷,我一旅人马用不了那么许多,就先拿来给您救急,再苦也不能苦着十一师的弟兄,不能苦着焕章兄你了,你可是我中**人的楷模,中华民族的中流砥柱啊。”
冯『玉』祥道:“老弟你此番雪中送炭,我冯『玉』祥代表十一师全体弟兄向你表示感谢,这个情我记下了,日后定会报答。”
陈子锟又客气了一阵,两人谈论时局,痛骂国贼,不亦快哉,到了中午时分,勤务兵来报告说,午饭预备好了,请检阅使和护军使入席。
冯『玉』祥说:“不瞒老弟,我部队里本来是一天两顿饭的,这几天实在吃紧,已经改成一天一顿了,你拉来这么多面粉,解了我燃眉之急啊,今天这顿提前开饭,咱们和弟兄们一起吧。”
陈子锟欣然同意,来到大食堂中,只见硕大一个棚子内,足足千余士兵纹丝不动坐在桌子旁,整个食堂鸦雀无声,军纪森严,令人叹为观止。
冯『玉』祥走上台子说道:“弟兄们,是谁供给你们衣食?”
士兵们齐声回答道:“老百姓!”
冯『玉』祥道:“如果有人欺负老百姓,你们怎么办?”
“打倒他!”
“如果我冯『玉』祥欺压老百姓,你们怎么办?”
“打倒冯『玉』祥!”士兵们毫不犹豫的答道,看来这种饭前问答已经进行过多次,形成条件反『射』了。
冯『玉』祥满意的点点头:“今天这顿饭,是江北护军使陈将军雪中送炭给我们准备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他?”
这个问答不是程式化的,所以下面回答七嘴八舌,但总的意思依然是要感谢陈将军,于是,在饭前向上帝的祈祷词中,临时加进了感谢陈将军的话语,把个陈子锟搞得很是汗颜,心说冯『玉』祥这哪里是信上帝啊,分明是借着宗教的名义洗脑。
不过这办法真管用,十一师的弟兄们被他训的『挺』好,『精』气神远超其他部队,比起第三师也不遑多让,比自己那支土匪编练成的第七『混』成旅来,更是天渊之别。
中午饭吃的是白菜粉条,蒸馒头,面片汤,吃饭的时候严禁说话,大食堂里充斥着咂嘴的声音,如果闭上眼睛的话,还以为身处猪圈,饭菜很难吃,连点油星都不见,但士兵们吃的心满意足,有几个年轻的小兵被馒头噎得直翻白眼,看来是饿得怕了。
午休过后,冯『玉』祥召集一团人马,专『门』在大校场上『操』练给陈子锟看,整整一千士兵全都拿着长柄宽背大砍刀,白森森明晃晃,杀气腾腾,威慑力比一千条步枪还要强。
“十一师缺枪少弹,只好用大刀上阵,见笑了。”冯『玉』祥嘴上说的谦虚,但语气里分明带着一股掩藏不住的骄傲。
“孩儿们,耍起来让陈将军开开眼!”冯『玉』祥喝道。
一千把雪亮的大砍刀发出齐刷刷的破空之声。
第二十九章叛逃事件
第五卷混战'第二十九章叛逃事件——
陈子锟不虚此行,不但和陆军检阅使冯『玉』祥结为八拜之『交』,还得到一本名为《破锋八刀》的刀谱,冯部所习刀法皆出于此,当然比起五万大洋的付出,陈子锟似乎要吃点亏,但直觉告诉他,在这个『乱』世之上,能获得实力派将领的友谊,比『弄』到十万大洋的价值要大得多。
家里五千土匪嗷嗷待哺,陈子锟不敢在京城久留,旋即踏上回程,他手头上有二十三万现款,兑了十万块现大洋,其余十三万,一股脑全都汇到上海『春』田洋行账上,继续买枪买炮买子弹。
本来姚依蕾是打算在京城住上个一年半载再走的,可是想到这样一来就把陈子锟拱手让给鉴冰了么,于是乎忍痛告别北京的美味小吃,再次踏上旅程,同去的还有王大妈,她住在紫光车厂里没啥事干,不愁吃不愁穿,但心里总有疙瘩,觉得欠陈子锟的,所以执意要跟着去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陈子锟觉得如今家大业大,府里确实少个信得过的人,于是便同意了。
依然是乘坐津浦线抵达徐州,再改乘马车前往江北,陈子锟特地绕了个圈,走马观『花』的观察了地形,这一路大多以平原为主,修建铁路的难度不大,铁路修起来的同时,电线杆也能栽起来,以后拍电报就方便了,省的有急事还要跑到省城去拍电报。
再次经过杀虎口的时候,情形已经和上回截然不同了,土匪再无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头戴五『色』星斗笠的第七『混』成旅官兵,正儿八经在路上设了卡子收厘税,往来商旅和以往一样,按照货物多寡和人头收税,依然有月票,有优惠。
陈子锟很纳闷,他不记得自己下过命令在杀虎口设卡收税啊,纳闷之后便是震怒,土匪摇身一变成为军人,照样拦路行劫,这不是换汤不换『药』么。
士兵们见到护军使驾临,急忙升起栏杆,敬礼放行,陈子锟当着来往客商的面让卫队缴了哨卡士兵的枪,又将哨卡砸了个稀巴烂,郑重其事的宣布,过杀虎口一分钱都不用『交』。
客商们来往贩运,赚的就是一个辛苦钱,如今陈子锟一句话就免了他们商途盘剥之苦,自然是欢喜雀跃,那些士兵却是垂头丧气的很,不过陈子锟倒也没有责罚他们,带在队伍里一并撤回南泰。
下了大青山,遍野生机盎然,高粱『玉』米长势喜人,最漂亮的还是那五百亩罂粟田,红的粉的灿烂无比,在陈子锟眼里,这些统统都变成了『花』『花』绿绿的票子和银光闪闪的大洋,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一片焦土,有大片的罂粟地被人放火烧了!
陈子锟再也没有心情欣赏风景,这才出去几天就『乱』套了,设卡收税,放火烧田,自己统治下的土地很不太平啊。
他加快速度赶回南泰,不动声『色』将盛满银洋的箱子运进县衙仓库藏好,听说护军使归来,阎肃风风火火来到后宅,把帽子一摔道:“这帮活土匪,我是管不了啦!”
陈子锟急忙问他何事,阎肃道:“你走这一个月,一团二团的骄兵悍将打了好几次群架,差点动了枪。”
“当兵的打群架不是啥大事,参谋长不必在意。”陈子锟道。
阎肃却道:“我是从轻往重说的,打群架是最小的事情,事后两位团长进行弹压,打了一顿军棍,倒也压住了,另一件大事是罂粟田被人放火烧了,要不是龙师傅及时报信,这回损失就大了。”
陈子锟道:“我来的路上看见了,这事儿是谁干的?”
“还能有谁,江南那边呗,咱们招兵买马种鸦片,给孙督军造成的压力可不小,最近南边动作很多,不但派人焚烧鸦片田,还策反了二团一个营长,带着五百人枪连夜投江南去了。”
这下陈子锟可坐不住了,跳起来道:“什么!连人带枪都他娘的跑了?盖龙泉的团长是怎么当的!陈寿个军法处长是干什么吃的,这事儿怎么处置的?”
阎肃道:“盖团长带人去追,被省军堵回来了,人家是早有准备啊,南边放话出来,明码标价,一条枪十块大洋,带一个连投过去,就给连长当,带一个营就营长当,枪械另外算钱,下面军心不稳,谣言四起,你再不回来,怕是反水的更多。”
陈子锟道:“妈了个巴子的,这一招够损的,我不是说了么,等鸦片熟了就有钱了,连这几个月都不能等。”
阎肃道:“土匪本来就是短视之人,只看眼前,不必和这种人计较,不过叛变的是盖龙泉的结拜兄弟老六,如果处理不当的话,军心涣散是小,护军使的威信受损可就弥补不过来了。”
陈子锟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传令各部连以上军官前来开会,在后堂等候的时候,孙桂枝凑过来道:“护军使,老朽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寨主请讲。”陈子锟虽然也是土匪出身,但毕竟当的是小土匪,远没有孙桂枝的管理经验那么丰富。
孙桂枝道:“事儿我都听说了,就两句话,响鼓不用重捶,赏罚分明!”,陈子锟深深点头:“多谢老寨主指点。”
不大工夫,军官们到齐了,在议事堂上按照军衔高低排列起来,一团的人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意思,二团众人脸『色』严峻一言不发,他们也知道祸事惹得『挺』大,盖团长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跑不掉的。
陈子锟和颜悦『色』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一队弟兄在杀虎口收保险费,我知道弟兄们过得苦,想『弄』点钱打打牙祭,这事儿是我的不对,弟兄们跟我姓陈的吃粮当兵,香的辣的没沾着,『棒』子面窝头吃的不少,在这儿我给弟兄们赔个不是。”
说着从座位上起来,给众人鞠了一个躬。
军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护军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子锟道:“二团有一个营跑到南边去了,我觉得这事儿办的不地道,你就算对我姓陈的有意见,好歹打声招呼再走,一声不吭拐了几百个弟兄带着家伙跑了,他是升官发财了,可弟兄们到了南边,难道就有好日子过了?”
一阵沉默,省军喝兵血吃空饷的多,士兵待遇还不如第七『混』成旅这边呢。
陈子锟道:“管不住手底下的兵,主官要负全责,军法处长!”
“有!”陈寿杀气腾腾应了一声,瞟了一眼盖龙泉,心说你小子要倒霉了。
盖龙泉愤愤然,老六不声不响就拉起队伍跑了,把他搞得下不来台,可军法处置自己的话,又不甘心受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六愿意走,谁也拦不住他。
第二团的军官们也都忿忿不平,他们是看盖龙泉的面子才受招安的,和陈子锟没啥感情,如果姓陈的要拿盖老大开刀的话,他们第一个不答应,枪杆子在自家手上,怕『毛』,大不了一拍两散。
气氛紧张起来,一团二团的军官们虎视眈眈,互相打量着,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意思。
陈子锟干咳一声道:“弟兄们受了『奸』人蛊『惑』,这事儿怨我,如果军饷发的及时,别人就没有可乘之机,身为护军使兼旅长,我陈子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陈寿,备棍!”
陈寿大为意外:“护军使?”
陈子锟拉过一张条凳趴在上面:“少废话,打吧。”
两个军法处的兵拿着水火棍迟迟疑疑,哪敢打他。
陈子锟怒喝一声:“打!谁不动手,军法从事。”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再看看陈寿,军法处长咬着牙点点头,两个兵才举起了棍子,自然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妈了个巴子的,没吃饱啊,跟娘们似的,用力打!”
俩大兵哭丧着脸,举着棍子的手都颤抖了,他们实在打不下去了。
“我来!”陈寿夺过棍子,狠狠打了下去,棍子和皮『肉』亲密接触发出响亮的声音,陈子锟头上立刻渗出了汗珠,大喝一声:“打得好!”
议事堂上一片寂静,军官们都沉默了,再没有人动火并的念头,盖龙泉更是觉得脸上火烫无比,明明是自家犯了错,护军使却揽了罪名,还当众责罚自己,这一下下打得可真叫结实,明明是打在护军使的屁股上,可发烫的却是自己的脸。
二十军棍打完,陈寿把棍子一丢,扑通一声跪下了:“护军使,我身为军法处长,没能履行职责,该罚!”
陈子锟咝咝吸着冷气,站起来道:“你知道就好,不过我不打你,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谁把老子的部队拐走的,你就把他带回来,我要当面问问他,老子哪点对不起他。”
陈寿站起来啪的一个敬礼:“遵令!”
“且慢。”盖龙泉说话了。
“二团长有什么指教?”陈寿抱起膀子,斜着眼看盖龙泉。
盖龙泉道:“老六拐带兄弟投了南边,我难辞其咎,人是在我眼皮底下走的,我有责任把他『弄』回来,护军使,这事儿就不烦劳军法处长了,我盖龙泉一力承担。”
陈子锟道:“那好,这事儿就『交』给二团长处置。”
……
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盖龙泉就绑了一个血淋淋的人站在了护军使公署『门』口。
第三十章开战在即
第五卷混战'第三十章开战在即——
盖龙泉真不含糊,当夜就带人渡江,在江南一家妓院的『床』上把老六绑了来,可怜六爷领到五千大洋赏钱还没焐热就做了阶下囚,抓他的时候动了刀,流了血,再加上赶了几十里夜路,更显狼狈。
军官们围拢过来,准备为六爷求个情,可陈子锟发话说这事儿已经全权『交』给盖龙泉处置,自己不过问了。
盖龙泉二话不说,当即提人回营。
公署内,陈寿问道:“大帅,盖龙泉向来护犊子,他要是不惩办老六,您的二十棍可就白挨了。”
陈子锟道:“护着底下人没错,但坏了规矩就不应该了,盖团长是要脸的人,我相信他会秉公处置的,陈寿,你小子下手够狠的啊,把我打得到现在不能坐椅子。”
陈寿讪讪的笑:“我明白您的意思,这板子是打给盖龙泉看的,马虎不得,不然就真白挨了。”
两人相对而笑。
……
城外大营校场上,老六五『花』大绑跪在地上,脸上布满血污,却毫无恐惧之『色』,不时笑呵呵的和来往之人打着招呼。
过了一会儿,盖龙泉在一帮弟兄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俯视着老六,平静问道:“六弟,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六昂然道:“大哥,我对不住你,人家招安都是吃香喝辣,咱们招安是受穷来了,没钱吃『肉』喝酒,没钱日娘们,这官军不当也罢,南边说话算数,我带了五百人枪投过去,立马点了一千现洋给我,还让我当营长,大哥,我看您也过去算了,就凭咱们弟兄的能耐,还不保举您当个师长,不比在江北当个鸟团长强上十倍。”
“啪”盖龙泉劈面打了个一个耳光,老六嘴角渗出了鲜血。
“六弟,你说的还是人话么,我盖龙泉出来闯『荡』江湖,靠的是什么,就是一个义字,现在当官军,靠的就是一个忠字,你不忠不义,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大哥这就送你上路。”
一柄佩刀递了过来,盖龙泉沧郎朗拔刀在手,老六脸『色』都白了,这才明白大哥要玩真格的了。
军官们一起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