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再说了。”沐月夕不愿回想当时的惨烈。时间是可以把任何事情冲淡,也可以让人把悲伤压在内心深处,但是不能提及,一提起,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夕儿妹妹,我们要为他们报仇,可是我们不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谁?我们没办法为他们报仇,他们死不瞑目。”杜徵目光灼灼地看着沐月夕。
沐月夕避开杜徵的目光,抿着唇,偏头看着窗外,天色渐暗,西边的天际,残阳似血,垂下眼睛,缓缓地道:“陆申春和李浅墨政见不合,他曾三番四次的派人刺杀李浅墨,这次的松林遇袭,应该是他所为。”
“也就是说,我们是受李浅墨所累。”扛微微眯起双眼。
沐月夕坐回原处,淡淡地道:“陆申春支持的是大皇子,而李浅墨与太子关系良好,我们与李浅墨同行,陆申春不待见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大祁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太子,陆申春在松林设伏,是一箭双雕之计,确切地说来,不存在谁受谁之累,都是陆早春要除掉的人。
杜徵明白沐月夕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她会为李浅墨说话,摸着鼻子,若有所思。沐月夕只是实话实说,并没存着要帮李浅墨说话的意思,见杜徵不说话,她也就没再出声。两人静静坐着,各自想着事情,直到晋王和淳于容回来,才打破沉默。
沐月夕平安归来,晋王赫连斌喜形于色,高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会憨笑。而淳于容浅浅一笑,说了句没事就好。
沐月夕知他们三人有话要说,客气了几句,就退了出去,领着昭婷回了房。到用晚膳时,淳于容是亲自来请的,沐月夕道了谢,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往前厅走。
“昨天翰炽国的大皇子来打听了郡主的消息,知你出事,至今未到上京,很是着急。”淳于容道。
沐月夕一时没想起翰炽国的大皇子是谁,淡淡地应了一声,也没往心里去,继续低头朝前走,没提防淳于容突然停步转身。要不是咏诗和昭婷拉着,她就直接撞进他的怀里去了。
淳于容轻笑道:“我已派人将你回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一会他应该会来拜访。”
沐月夕抬头,眨着眼睛,愣愣地问道:“候爷,刚才说谁要来拜访?”
淳于容哑然,敢情刚才他的话,她全然没听进耳朵里去,“昨天翰炽国的大皇子冷随风特意过来拜访。”
沐月夕先喜后忧,喜得是,可以见到冷随风。忧的是,冷随风用了认祖归宗这个法子,日后他必然会弑君弑父,最后留下千古骂名。
淳于容一直注意沐月夕的表情,见她脸上的忧色更甚于喜色,好看的眉不觉皱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转身继续往前走。
沐月夕素来不喜欢钻牛角尖,转会就想通了,这千秋功过任人评说,骂名也好,美誉也罢,反正死了也听不到了,没必要为此烦忧。
前厅内,晋王早候多时,见淳于容和沐月夕进来,起身笑脸相迎,两人礼貌地向他行了礼,各自坐下。三人刚用完晚膳,守门的禁卫军来报,“翰炽国的大皇子求见。”
沐月夕让人将冷随风领去小花厅,与晋王告了罪,就往花厅去了。
“欣悦见过大皇子,给大皇子请安。”沐月夕口中说请安,却没行礼,脸上带着一丝狡黠地笑意。
冷随风一愣,有样学样地道:“随风见过欣悦郡主,给欣悦郡主请安。”
两人相视一笑,一年不见的陌生感顿时消失了。
咏诗行礼道:“奴婢见过冷公子,小姐在来的路上生了病,还请冷公子为小姐诊一下脉,看有无大碍。”
冷随风伸手就要给沐月夕诊脉,沐月夕向后退开了一步,把手放在背后,对冷随风道:“我病早好了,不用看了。”
“小姐的病既然都好了,还怕什么,奴婢不过是让冷公子给小姐诊平安脉。”咏诗道。
“月夕。”冷随风沉了脸,见她这般不爱惜身体,有些生气。
沐月夕啐了咏诗一口,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小手伸了出来,咏诗把一方丝帕搭在她的手腕处。
“风寒虽清,身子还弱,还要再吃几剂药才行。”冷随风诊完脉道。
咏诗高兴地去拿纸笔。屋内只剩下沐月夕和冷随风两人,冷随风趁机抓住 了沐月夕的手,紧紧地握着。
沐月夕任他握着手,小脸微红,故意嘟起嘴,小声地埋怨道:“药很苦,很难吃。”
“我会放多些甘草进去的。”
这药是吃定了的,沐月夕懒得反抗,岔开话题。她没有去问冷随风为什么来瓦刺,只是与他聊了聊别后之情。知道冷随风在翰炽一切顺利,阮青援曾救过的一些官员感恩,对他多方照顾,加再上一些想在储君之争中得到好处的人,帮衬着,他在翰炽也算是站稳了脚。故去的皇后无子,所以他和那个小皇子都是庶子,依翰炽的规矩,庶子立长不立幼,他得到储君之位的可能性很大。当然也不是没有阻力,冷随风不是按储君培养的,这也是反对大臣们最重要的理由,怕他无法驾驭一个国家。
“各国的使节团明天会到齐,瓦刺皇会在皇宫设晚宴款待,”冷随风问道。
沐月夕叹气道:“自是要去的。”
“宴无好宴,若是可以不去,还是不去了为好。”冷随风舍不得沐月夕冒险。
沐月夕眸光微闪,想了想,道:“我病本来就没痊愈,这几天赶了这么远的路,旧病复发,要卧床休息。”
“明天请大夫来看看,别露出破绽。”
“放心,我最会装病了,不会露出破绽的。”对于装病,沐月夕是一点都不担心。
冷随风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放在沐月夕的手中,“这是解毒丸,常用的毒,都可以化解。”
沐月夕轻笑道:“知道了,我会收好的。”
冷随风点了点头,看着她不说话。
沐月夕挑眉问道:“黎姑娘她还好吧?”
虽然白银说黎霜华嫁了,但是沐月夕还是想听冷随风亲口证实,所以故意旧话重提。
“她已嫁人,好与不好,我怎会知道?”
这个回答,安了沐月夕的心,抿嘴一笑,道:“那副耳坠,我很喜欢。”
冷随风唇角轻扬,露出一抹浅笑,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相思扣和词我也很喜欢。”
“明年八月十五,我就及笄了。”沐月夕明知道冷随风不会忘记,却还是提醒了他一句。
“到时候我会去荣扬城给你祝寿。”
“我等你。”沐月夕抬头看着他,轻笑道。
冷随风回视着她,四目相对,眸光纠缠,此时无声胜有声。
正文 第129章 以牙还牙
时辰已经不早,里面的人再坐下去,天就要亮了,咏诗没办法,硬着头皮当坏人,进门关,右手握拳放在嘴边,用力地咳嗽几声,总算把屋内缠缠绵绵的两个人惊神过来,紧握的手松开了。
沐月夕低对揉着衣角,小脸布满红晕。冷随风脸皮比较厚,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冷公子,奴婢把纸和笔拿来了,请冷公子为小姐写药方。”咏诗把纸笔放在桌上。
冷随风走了过去,砚墨旋笔写药方,一气呵成。送走冷随风,沐月夕回到房中。昭婷掩上门,走到她的面前,小声道:“小姐,他们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明夜动手了。”
沐月夕点了点头,掩嘴打了个呵欠,由咏诗服侍她上床休息。寒夜寂静无声,一觉睡到天明。
在寒冷冬季,躲在被子里最是舒服。本来就打算装病的沐月夕贪睡不起,却没想到霍绮一早登门拜访。
“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这么早上门吗?”沐月夕抱怨地从床上爬起来,冷得直抽气。
咏诗一边帮她穿衣,一边道:“表小姐是放心小姐,才会特意来探望小姐的。”
沐月夕翻了个白眼,这理由她才不信,昨天才分手,又不是几个月不见,坐到银镜前,问道:“伊隆陪她一起来的?”
“伊隆皇子没有来。”昭婷把冒着热气的帕子递给沐月夕。
沐月夕洗完脸,皱眉问道:“现在谁在前厅待客?”
“王爷和候爷都在。”昭婷道。
沐月夕微蹙的柳眉舒不开来,有晋王在,霍绮应该不会做出失礼的事来。沐月夕穿戴整齐,就匆匆赶去前厅,一进门就看到眉目含春,一身盛装打扮的霍绮坐在淳于容身边的位置上。
晋王和淳于容见沐月夕来了,就找借口退出了房间,把前厅让给她们姐妹说话。淳于容走了,本来巧笑嫣然,一脸喜色的霍绮,笑容消失了,玉容更是变化明显。
淳于容是蓝颜祸水,沐月夕再一次肯定。
“绮姐姐,你这么早来我夕儿有什么事?”沐月夕在霍绮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问道。
霍绮对沐月夕的问话充耳不闻,目光痴迷地盯着门口,看着淳于容远去的背影发呆,唇边除着一抹甜甜的浅笑,似在回味着什么。
沐月夕嘴角微微抽搐,真是个花痴女。忙推了霍绮一下,强笑着问道:“绮姐姐,要帮你换杯热茶吗?”
霍绮一震,回过神来,“不用摇了,我来了许久,该回驿馆了。”
沐月夕揉了揉额头,霍绮果然不是来找她的,而是来看淳于容的,只是,使君虽无妇,罗敷却有夫,见这一面,又有什么必要?不过陪添伤感罢了。
“欣悦送王妃出去。”王妃两字,沐月夕咬了重音。
霍绮面色微变,咬了咬下唇,快步向门外走去,沐月夕快步跟在她身后,扶她上车时,又说了句,“王妃慢走。”
霍绮回头盯着沐月夕,眼中浮起客气,“夕妹妹,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刻薄?”
刻薄?沐月夕一愣。
不等沐月夕再说话,霍绮坐进车内,扬声道:“走吧。”
车轮滚滚,霍绮已然远去。沐月夕摇头叹气,转身回房。回房后,沐月夕就开始装病,直嚷着头痛,全身无力。
晋王没有怀疑,立刻让人请大夫给沐月夕诊脉。大夫很配合,对晋王说,郡主是生病了,要好好沐养。进宫赴宴时,晋王自然就没带她同行,嘱咐咏诗和昭婷好好照顾她。
淳于容临去赴宴时,过来看沐月夕。沐月夕躺在床上,中间隔一块屏风。淳于容坐在屏风外,轻笑道:“瓦刺皇帝会派太医来给你诊脉,到时候可别露出破绽。”
“放心,我不会露出破绽的。”沐月夕早就知道瞒不过淳于容,一开始她也没打算瞒他,他说的直接,她回答也直接。
“上京鱼龙混杂,夜晚还是不要出去的好。”淳于容以为沐月夕贪玩。
“我是不想应酬瓦刺那些达官贵人,才装病的,没打算晚上去玩。”没人喜欢在寒冬腊月出去逛大街。
淳于容笑了笑,出门赶宴去了。晋王和淳于容进宫没多久,瓦刺的皇帝果然派来了太医为沐月夕诊脉。与太医同来的还有瓦刺太子黄颧和李浅墨。黄颧一袭明黄色的服饰,李浅墨身着黑色锦袍。
隔着屏风,沐月夕看不清太子和李浅墨,他们也看不清她,因有太子和太医在场,李浅墨不好说话,盯着屏风后朦胧的人景,浓眉一直拧着。
等太医为沐月夕诊完脉,肯定了沐月夕在生病。黄颧就说几句客套括,带着太医回宫复命了。
杜徵有伤在身,沐月夕有病在身,晚膳便 自在冬自的房里用,互不打扰。用过晚膳,沐月夕斜靠在软榻上,静静地发着呆。咏诗在一旁,裁布给沐月夕做衣服。
昭婷从外面走了进来,柳眉紧教,“小姐,杜公子不在房间里。”
沐月夕一愕,苦笑道:“今夜还真是个好日子,大家都选今天动手。”
咏诗和昭婷对视一眼,咏诗问道:“小姐,除了我们和杜公子,还有谁选今天办事啊?”
“还有随风,他昨天让我别去参加宴会。”沐月夕没打算瞒两个婢女。
咏诗和昭婷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沐月夕装病的真正原因。
“兵器谱藏在藏宝库中,据说藏宝库一共三层,机关重重,杜公子独闯,只怕会无功而返。”昭婷道。
“他既然敢闯,必有所恃,就算偷不到东西,他也能逃回来的。”沐月夕对杜徵很放心,反而有些担心冷随风,毕竟今天皇宫的禁卫是最严的。
“兵器谱只有一本,这么多人想要,都不知道怎么分。”昭婷叹气道。
沐月夕挑眉道:“昭婷,不如我们把兵器谱偷出来,拓印出几册,拿去卖给他们,一定会发大财的。”
昭婷微愕,“小姐,您开玩笑的吧?”
“我认真的。”沐月夕正颜道。
昭婷研究了一下沐月夕的表情,点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联络他们,让他们把兵器谱盗出来给小姐。”
沐月夕噗哧笑出声来,“昭婷你好可爱,我逗你玩呢。”
“小姐,明知道奴婢笨,还老逗奴婢。”姑婷是老实人,对沐月夕下达的命令,都是认真执行的。嘟了嘟嘴,她扭身坐到熏笼旁取暖。
咏诗裁好了布,对着烛火穿好针,偏头问沐月夕,“小姐,这衣服的袖口您要绣什么花?”
“绣连枝蜡梅,用月白色的线绣,雅致。”沐月夕端起放在床边的茶杯,茶水温热,正好入口,浅啜了一口,润了润喉。
“好的。”咏诗低头开始缝衣。
昭婷坐着无聊,无意间翻出咏诗绣了一半的手帕,“咏诗,你的绣活做得真好,这朵花就象真得一样。”
“不过就是一块帕子,还绣那么复杂的花,用得着吗。”沐月夕觉得咏诗在浪费时间。
“是是是,大家都该学小姐一样,在手帕上绣个字就成了。”咏诗揶揄地笑道。
沐月夕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抽出手帕,展开来,看着上面的夕字,得意洋洋地笑道:“我这个夕字绣得真好看,比起你们那些花花朵朵的要有特色的多。
咏诗和昭婷受教地点头道:“尤其是我们小姐绣的绣球花那是更好看。”
沐月夕瞪了两人一眼,板着脸骂道:“两个死丫头,居然敢笑话主子,拖出去打死。”
“哎呀,主子饶命啊。”两个婢女假装害怕地求饶。
沐月夕掩嘴一笑。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就到了戌时未亥时初,屋外传来怪鸟的叫声,闻声,昭婷面露喜色,“小姐,事情成了。”
“好,今夜旗开得胜,明日再接再厉。只有让陆申春绝子绝孙才能消我心头之恨。”沐月夕眸中寒光闪动,嘴角露出嗜血的微笑。
“奴婢真想看看陆申春现在的脸色。”咏诗眼中闪动着仇恨的光芒。
沐月夕冷笑道:“那有何难,一会你就会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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