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悦妹妹。”沐月夕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的环境,八皇子走了过来,他一袭银色的锦袍,眉目间神采飞扬。
沐月夕站起身来,笑盈盈地行礼道:“欣悦给八哥请安。”
“欣悦妹妹无须多礼,快快请起。”八皇子双手虚扶。
沐月夕站起身来道谢,还没来得及说话,能听内侍喊道:“昌茕公主到。”
沐月夕转头望去,游廊那边,一个女子在两位男子的陪同下袅袅而来。左侧的人一袭黑色锦袍,右侧的人一袭蓝色锦袍,走在中间的女子,一袭华丽的宫装,梳着高高的发髻,插着祥云簪,仪容端丽。
可是,当沐月夕看清昌茕公主的样子时,她呆住了,她没有办法把这个珠光全气的昌茕公主和那个清新淡雅的黄茕画上等号。
李浅墨是大将军,沐月夕不意外,一是他早已告诉了她,二是他身上散发的那股杀气,是久经杀场的人才有的。
欧阳蓝铭是大学士,沐月夕也不觉得意外,他身上带着一股书卷味,早已泄露了他是读书人的身份,是大学士也好,是文士也好,名号不同而已。
唯独黄茕现在这个身份,太让沐月夕感到意外了。黄茕居然是瓦刺国的公主,是一个背井离乡来和亲的公主,沐月夕无法相信,她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黄茕。
黄茕感觉到了沐月夕的目光,淡淡地笑了。
“欣悦妹妹,你认识昌茕公主?”八皇子问道。
沐月夕回过神来,垂下眼睛,轻声道:“不,我不认识她。”
内侍再次喊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接驾,三呼万岁。
显庆帝先是表扬了沐晚谦和八皇子一番,然后才宣布宴会开始。席间 ; 显庆帝与欧阳蓝铭谈笑风生,李浅墨只是偶尔抽上两句话,并不多言。
皇后对昌茕公主也是关怀备至,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欧阳蓝铭看了下周围,对身边的侍者低语了几句,那侍者点头离去。显庆帝看在眼里,笑道:“副使是否觉得这膳食有何不妥?这可是朕特意让御厨按照瓦刺国食谱精心准备的。”
欧阳蓝铭忙起身站立,向显庆帝躬身道:“皇帝陛下,您热情的款待是我们莫大的荣幸,怎么会有什么不妥呢?刚有看了贵国的精彩的舞蹈,也想将瓦刺国的舞蹈献给皇帝陛下,请皇帝陛下欣赏。”
显庆帝兴趣盎然地道:“好,朕非常期待贵国的舞蹈。”
欧阳蓝铭拍了两下手,一阵明快的乐声响起,伴着乐声十名身着异服,充满异国情调的美女翩翩起舞,她们个个身材高挑,婀娜窈窕,举手投足,媚态横生。
沐月夕目光淡淡扫过众人,大多教男人都陶醉于如此的曼妙舞姿之中,只有少数几人,眼光依旧清澈,这少数几个人中就有沐晚谦和淳于容。
鼓声起,那十名异族美女向后追去,场地中间出现了一名身披火红色长裙的少女,她头上的丝巾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虽然看不清少女的容貌,但是沐月夕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场中跳舞的少女,就上李浅墨的四妹许彤,她随着音乐曼舞轻盈,没穿舞鞋,露出一双晶莹白皙的纤足,小巧而迷人。
一曲舞罢,许彤与那十名美女走到显庆帝面前拜倒。显庆帝早已看的如痴如醉,手一抬,示意她们平身,并让许彤把沙巾摘下。
许彤的容貌并不十分惊艳,不足为患,皇后和徐贵妃同时和了口气,端起了酒杯,仪态万方地品尝着杯中的酒。
显庆帝笑道:“贵国的舞蹈,果然别具一格。”
“皇帝陛下谬赞。”欧阳蓝铭客气地道。
“副使客气,大祁愿与瓦刺结秦晋之好。”显庆帝站起身来,“封朕的六子赫连斌为晋王,迎娶瓦刺国昌茕公主为正妃。”
赫连斌和黄茕站了起来,走到显庆帝面前,下跪谢恩。
皇后气得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地站起来,“妾谢皇上恩典。”
徐贵妃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勾起唇角,笑得非常的开心。
宾主俱欢,各自散了。
正文 第119章 月盈身世
夜色掩盖下的宫墙灰暗沉墨,不象白日在明媚阳光下那般金碧辉煌,透着一股阴冷寒气。出了宫门,相熟的官员贵妇们互相打了招呼,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喧哗声渐渐散去,宫门外重归沉寂。
沐月夕上了自家的马车,无精打采的歪在软垫上发呆。咏诗随后上了车,见她这副模样,担忧地问道:“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沐月夕拢了拢松散的头发,懒懒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累。”
整夜带着虚伪的笑容,跟那些无聊的人说着无聊的话,虚情假意的,不感到疲惫不堪才怪了,尤其在黄茕出来后,沐月夕更有自掘坟墓之感,早知道就不说私交不涉国事了,现在她该怎么做才好?
“宴会上出事了?”咏诗试探地问道。
“是出事了,出了一件大喜事,六皇子封王娶正妃,可以出宫建府了。”沐月夕眸光微闪,这太子的人选,皇上应是与沐家达成一致意见了,才会借这个机会把六皇子的位置给定下来。
只是,一心想让六皇子当太子的皇后娘娘会就此罢休吗?沐月夕唇角一勾,明眸流光,荣扬城的暗流终于要涌现出来了,这下有热闹可看了,希望不要波及到她,她只想隔岸观火,不想殃及池鱼。
泳诗坐在沐月夕身旁,轻轻摇着纨扇,扇出阵阵凉风,吹去沐月夕额头上渗出来的薄汗。
当摇晃的马车停在了沐府门外时,已经是亥时正。沐晚谦似有事要跟沐毓齐沐毓正说,示意两人跟着他去书房。沐月夕想了想也跟了上去,早些把包袱放下,早些轻松,免得晚上又失眠。
“夕儿,有事?” 沐晚谦回头问道。
“夕儿有两件事要跟爹爹说。” 沐月夕表情严肃补充一句,“是很重要的事。”
沐晚谦笑了,把三个孩子带进了书房,沐夫人则去为他们做宵夜,皇宫的宴会从来都吃不饱。
“夕儿,说说你很重要的事。”沐月夕绝不会无的放矢,沐晚谦很认真地道。
沐月夕将遇到李浅墨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然后低着头揉着衣角,心虚地道:“爹爹,本来我和李浅墨说好了,私交不涉及国事,但是我总觉得他们是另有所图,好好的怎么又变成送亲使节团了,所以……
“所以姐姐就当了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沐毓正帮沐月夕把话补完了,结果被沐月夕狠狠地瞪了一眼。
“夕儿是担心他挟恩要胁爹爹?”沐晚谦问道。
沐月夕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沐晚谦被她弄糊涂了,“夕儿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浅墨言出必行,他答应私交不涉及国事,就一定不会用利用这层关系。我只是担心,万一事情有变化,他是瓦刺人,自当以瓦刺的利益为重,所以我觉得还是告诉爹爹一声比较好。”
“夕儿对这个李浅墨的印象还不错。”沐晚谦捋着胡须,笑得意味深长。
沐毓正插嘴道:“那个李浅墨长得太普通,比杜大哥差远了。”
沐月夕瞪了沐毓正一眼,对沐晚谦道:“李浅墨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救了我两次,他为人不错。”
“好,这件事爹爹会处理妥当,夕儿不用担心。”沐晚谦爽快的把麻烦接了过去。
“谢谢爹爹。”第一个包袱卸下了。
“傻丫头,跟爹爹客气什么。”沐晚谦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地笑道。
“程子悦在荣扬城。”第二个包袱丢出去。
沐晚谦脸色微变,“他来找过你了?”
沐月夕点头,“两次,一次是送药水给我,一次是无意间遇上。”
“什么药水?”问话的是沐毓齐。
“我被他易了容,要用特制的药水才能洗去。”沐月夕想起那张丑陋的脸,就郁闷。
“姐姐被易成了什么样子?”沐敏正好奇的问道。
沐月夕又瞪了沐毓正一眼,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弟很欠揍,回头对沐晚谦道:“爹爹,我觉得这个程子悦的身份很神秘,我怀疑宜王根本就不是他的主子,他的主子另有其人。”
“不管他是谁的手下,都没关系,爹爹都有办法解决掉他的。”沐晚谦把第二个麻烦接了过去。
“谢谢爹爹,爹爹真好。”麻烦全部脱手,沐月夕一身轻松,有个二十四孝的爹爹,生活乐无边。
“傻丫头,族谱上的族训可还记得?”沐晚谦捏了捏沐月夕小巧的鼻子。
“爹爹,我还没及笄,没去过族祠,怎么可能看到族谱上的族训。”沐月夕别开脸,小鼻子已经被捏红了。
“夕儿,十岁那年你带着正儿去过族祠。”沐毓齐拆穿沐月夕的谎言。
“是去过,可是姐姐看到一只老鼠,吓得抱头鼠窜,别说族训了,连里面摆着什么东西都没看清楚。”沐毓正鄙夷地斜了沐月夕一眼,他就不明白沐月夕为什么那么怕老鼠,四年前的那惨烈的尖叫声,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老爷。”沐夫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送来了四碗银丝鸡汤面。吃过面,沐月夕就被沐夫人强行押回了院子,书房内只留下沐家父子三人。
沐晚谦从袖中取出一块墨色的玉牌,表情凝重地道:“齐儿,如今情况有变,你不用回苏城,由明转暗,带领暗部的人留在荣扬城。”
“是。”沐毓齐应道。
“正儿,你明日就回苏城,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族长,让族内的人早做准备。”沐晚谦微眯的双眸精光闪动,沐家不是轻易就能铲除掉的,凭谁想要动沐家,都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是。”沐毓正应道。
“这将是一场硬战。”沐晚谦道。
“请爹爹放心,齐儿(正儿)一定会担负起保卫沐家的职责,绝不辜负爹爹对我们的期望。”沐毓齐沐毓正单膝跪在地下。
沐晚谦一手扶起一个,“夜深了,都回房休息吧。”
“是,爹爹。”兄弟俩退了出去。
沐晚谦坐了一会,出门往正房去了,在游廊处遇上沐夫人,夫妻俩并肩而行,进了屋,婢女退了出去。
“老爷,妾身有些话要和老爷说。”沐夫人坐在沐晚谦身边,表情严肃地道。
“夫人请讲。”沐晚谦回望着她,目光灼灼,眼中的情意毫不掩饰。
沐夫人把这几个月的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对沐月盈和傅氏的厌恶溢于言表。
沐晚谦皱眉,“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嫂对傅满娇的死还是没有释怀。
沐夫人粉脸含霜,眸中寒光闪烁,冷笑道:“是,她是没有释怀,我是无法释怀。
“夫人,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何必耿耿于怀。”沐晚谦劝道。
“老爷,是妾身要耿耿于怀的吗?”沐夫人反问道。
沐晚谦神色一滞,叹气道:“夫人,傅满娇毕竟是大嫂的嫡亲的妹妹,大嫂因为她的死,对我们不谅解,是可以理解的。”
“傅满娇的死,是她自作自受,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沐夫人气愤地眼眶泛红,想起当年的事,心痛如绞。
见沐夫人伤心,沐晚谦伸手揽过她,“夫人,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再难过了。”
沐夫人拭去眼角的泪水,靠进沐晚谦怀里,“老爷,我真得很怕,我怕夕儿会被她害死,夕儿被傅满娇害得够苦了,不能让夕儿再吃苦。老爷,夕儿她单纯,又不会武功,别人要害她很容易啊。”
“夫人,你这是关心则乱,夕儿是单纯,是不会武功,可是她是聪明孩子,就从她会找淳于容帮她回家就知道,她会好好保护自己,不会让别人轻易伤害她的。”
“明枪好躲,暗箭难防。”
“如果你实在担心大嫂再利用盈儿对夕儿不利,就别让盈儿去见大嫂,没有大嫂在一旁挑拨离间,盈儿就不会对付夕儿了。”
沐夫人坐直身体,斜着眼睛看着沐晚谦,“盈儿所作的事,你认为都是大嫂挑拨的?”
“盈儿还小,若没有人挑拨,是不会做出哪些事来的,你不也说了,那个妙婷是大嫂送给盈儿的。”沐晚谦对女儿是比较护短的。
“还小?”沐夫人唇边浮现一抹讥笑,“她都知道拦着人倾诉衷肠,不小了。”
沐晚谦脸色一沉,松开放在沐夫人肩上的手,语带责备地道:“这是你做娘应该说的话吗?”
沐夫人银牙紧咬,成亲十几年,沐晚谦一句重话都没有说她,这一次为了沐月盈,居然责备她,不由生出几分怨气来,冷冷地道:“她做得出,就不怕别人说。”
“夫人。”沐晚谦怒目而视,“盈儿有十二岁,你身为母亲的,应该多多教导,而不是放任她做出有损闺誉的事。”
“她人小心思大,我管不了。”
“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儿,会有什么心思?”
“别的心思,我不管,也懒得管,她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只是有一个心思,我是绝对不会让她达成的。”
“什么心思?”
沐夫人冷笑,“她想要成为沐家长房唯一的嫡女。”
沐晚谦眉毛紧锁,“夫人,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盈儿怎么可能会这样想?”
沐夫人定定地看了眼沐晚谦,站起身来道:“妾身说的话,老爷既然不信,就自已去查证好了。”
“夫人,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怕你误会了盈儿,影响到你们母女之间的感情。”沐晚谦拉着沐夫人的手,不让她离开。
母女感情,沐夫人冷笑,“老爷,说句不中听的话,我那日被她气得小产后,我对她那点母女之情早就断了。”
“夫人,盈儿还小,你多担待一些,看在我的面子上,别与她计较。”沐晚谦讲软话。
沐夫人回头看着沐晚谦,“老爷,你顾会兄弟之情,收养盈儿,让她以沐家嫡女的身份长大,我从来就没反对过,待她也视如己出。但是,如今她居然想要害死我的女儿,取而代之,我就再也无法留下她。”
保护子女是母亲的天性,在沐夫人看出沐月盈的居心后,她下定决心要除去沐月盈。
“夫人,你为什么一口咬定盈儿要害夕儿?或许盈儿是真的没有认出夕儿来。”沐晚谦不肯相信沐月盈有害沐月夕之心。
“老爷,文信候爷见过夕儿的次教,屈指可教,他都能认出夕儿来,盈儿和夕儿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认不出夕儿?她是故意让妙婷打伤夕儿,赶走夕儿的。只有夕儿死了,她才能做这长房唯一的嫡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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