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何曲?”程子悦一本正经的问道。
这一曲耗费了沐月夕太多气力,轻轻踹了口气,才抬眸看着他,淡淡地道:“霹雳引。”
“霹雳引?”程子悦没想到沐月夕会为胡乱弹奏出来的曲子取名,轻轻念一声,故微矜持地点头,“此曲气势宏伟确实合乎我意,只是……”
他话音一转,从轩窗往外刊,天上弯月如钩,繁星点点洒满了整个天幕,“只是与此时意境不符。”
“我累了,要休息,程公子请回吧。”沐月夕又下逐客令。
程子悦潇洒的将笛子在手上打了个转,哈哈的笑着出门而去。
沐月夕看着手背上呗断裂的琴弦弹出来的伤痕,后悔不已,没事跟他斗哪门子的气,又受伤了。
第二天跟前一日没有区别,沐月夕呆在房里看书,用过晚膳后,程子悦如期而至,准时出现在沐月夕面前。
第八十六章 合奏之人
午时突然下了一场大雨,空气里凉意骤增,隐隐有了冬日气息,沐月夕坐在桌边,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热水取暖,袅袅的白雾从杯中腾起,低头慢慢啜饮了一口,暖意从舌尖蔓延到心底。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男子,几不可闻的叹气,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的早。
“今日,我吹笛,你抚琴来合。”程子悦强势霸道的宣布他的命令。
“手痛抚不了。”沐月夕轻轻搁下茶杯,看着手背上的伤,语气平淡的拒绝了程子悦合奏,与他合奏的感觉太过诡异。
程子悦没想到一直乖巧的沐月夕会拒绝,心中顿感不悦,冷笑一声,走上前去,伸手钳住她的小八,强迫她抬起脸来,眼神森冷的盯着她微微泛红的双唇,阴森森的威胁到。“我不介意在你这边脸上再添一道血痕。”
沐月夕倔强地望着他,眼中一片冷然。
“小夕儿你的耐心还真是很差,才两天而已,你就伪装不下去,真性情这么快就流露出来了?”程子悦嘲讽地笑道。
“彼此彼此。”沐月夕毫不示弱的回嘴。
程子悦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那抹笑容只是浮在脸上,眼中仍然是无情的寒意。他松开手,退后一步,潇洒的旋转着手中的玉笛,划出一个好看的圆弧,“小夕儿,今天已经是第二日了,明日黄昏,淳于容要再不来,你就要想好你的下场。”
沐月夕讥笑一声,“我有选择吗?”
“当然有选择,你可以选择去越国当歌妓,也可以选择区良国当琴努。相信以你的歌喉和琴技,在这两国必可争得一席之地,不至于饿死。”程子悦冷笑着,眼中带着一丝玩味地看着她。
程子悦这番话既是羞辱又是威胁,他本以为沐月夕会吓得向他求饶,却没想到沐月夕淡然一笑,“何必舍近求远,去越国良国那么麻烦,你直接把我丢到荥阳城最大的青楼,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到那时沐家的颜面就丢得干干净净,从此再无颜立足在朝堂之上了。除掉了沐家,大祁国其他的势力就风生水起了,你所属的那股势力就可以咸鱼翻身。”
沐月夕直接把程子悦的目的说了出来,程子悦错愕的看着她,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沐月夕的反应,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这是一个十三岁女孩会说的话吗?沐家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沐晚谦不愧是主公最厉害的对手。
沐月夕垂下眼睛,镇定自若的端起茶杯,水有些凉了,正好解渴,把茶杯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沐月夕,我就依你所愿。”程子悦冷笑道。
“夜深了,我要休息,程公子请回。”沐月夕第三次下逐客令。
程子悦墨色的眼中闪过一道阴暗冷冽的精光,沉声道:“沐月夕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你今日说过的话。”
沐月夕抬起头,与他对视,唇边弯起一抹浅笑,“我不会后悔,因为只是一句空话,不会成为事实的事情,胡乱说说又有何妨。”
“你就那么坚信淳于容明天能赶来救你?”
“是,我相信他,我相信他明天一定会来接我离开这里,而你将死在他的剑下。”
“你在诅咒我?”
沐月夕摇头,“不,我只是告诉你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程子悦冷笑,突然伸手扣在沐月夕的肩上,手如铁钳地制住了她,令她不能动分毫。“你与我合奏一曲。”
沐月夕痛得皱起眉头,紧紧咬住下唇。
程子悦手下再用上一份内劲,痛得沐月夕额上立刻渗出冷汗,一张小脸煞白,咬牙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与我合奏一曲?”
“你不必知道原因。”
虽然没有打探到程子悦要与她合奏的真正目的,但是沐月夕已经撑不下去了,只得先放弃,“你放开我,我与你合奏就是了。”
“沐月夕你真是犯贱,早这么乖,你根本不必吃这苦头。”程子悦松开了手,嘲讽地骂道。
沐月夕没有接话,起身坐在琴边。
笛声响起,旋律很古怪,音调繁杂难辨,沐月夕闭上眼睛,精心听了一小会,纤指放在琴上,轻轻拨动琴弦。
两人的合奏果然默契十足,一曲终了,余音犹自袅袅。
程子悦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沐月夕,为此曲填上词,明日一早交给我。”
“我填不出来。”这首曲子,一开始气势恢宏,中段缠绵哀伤,末了又转为清冷低沉,情绪转变太快,沐月夕全力以赴才勉强才将曲子奏完,这会要她独立填词,这不是要她小命。
“沐月夕不要挑战我的容忍度。”程子悦阴沉着脸,不悦的道。
肩膀上还隐隐作痛,沐月夕不想再吃苦头,“为什么要我填,你不能自己填吗?”
“沐月夕,不该问的话,不要问。”程子悦沉声道。
“好,我不问,只是这时间太紧迫了,你多给时间给我。”沐月夕决定拖延时间,万一淳于容明天没找到,她还能用填词来拖延时间,她没打算进什么青楼,当什么花魁。
程子悦想了想,道:“多给你两天时间。”
他爽快,沐月夕也不含糊,“行,两天后,一定把词交给你。”
“小夕儿,你心虚了。”程子悦嘴角噙着一抹略带嘲讽的笑。
沐月夕垂目不语,这个男人太狡猾了,他看出了她的目的,让她无言以对。
程子悦得意地哈哈大笑,转身扬长而去。
他离开后,杏儿就进来服侍沐月夕睡觉。
“小姐,奴婢多一句嘴,您激怒了少爷,吃苦的是您自己,您这又是何苦呢。”杏儿一边帮沐月夕换好被子,一边低声劝道。
沐月夕感到有些奇怪,看了杏儿一眼,“谢谢你的提醒,以后不会了。”
杏儿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沐月夕靠在床上,沉沉睡去,只是一直睡得不安稳,斑驳陆离的梦境里前世今生凌乱交错,前世翻车的那一幕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脑海里浮现,让她惊恐万分。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程子悦施展轻功,走进来坐在离床没多远的雕花亩以上,双手抱肩,目光直直的盯着床上的沐月夕。
沐月夕正不安的翻来覆去,借着微弱的光芒,他看到她清秀的脸上布满了冷汗,秀气的柳眉紧紧的蹙着,连薄唇也是紧紧抿着。
她应该是在做恶梦。
只要将她唤醒,就可以将她从噩梦中救起。但是程子悦没有这么做,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深邃的眼中有着莫名的情绪。
“你的确是我要找的人,只可惜,你是沐家的女儿,我只能狠心的除去你。沐月夕,你死后,我会把你的尸体送回沐家,也算答谢你与我合奏之情。”程子悦轻声自语道。
床上的人身处不安之中,没有听到他的话,说完,程子悦起身离去。
沐月夕从噩梦中惊醒时,天色居然已经大亮,唤杏儿进来了,服侍着她起身洗漱更衣。
用过早膳,沐月夕正准备斜在软榻上看书,杏儿道:“小姐,去园子里走走吧。”
沐月夕惊讶的问道:“可以吗?”
“是少爷吩咐的。”杏儿解释道。
“好,那就去走走吧。”闷在屋里两三天,沐月夕也想出去走动走动,就起身跟着杏儿往外走。
不大的园子里,种着几棵四季常青松树,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弯弯曲曲盘旋在院中,杏儿跟在沐月夕身后,陪着她沿着小径缓步而行。
“嗖”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枚石子,打中了杏儿的睡穴,将她定在远处,走在前面的沐月夕没有察觉到,她继续朝前走着,直到听到有人唤道:“欣悦郡主。”
沐月夕听出这温和清朗的声音是属于淳于容的,又惊又喜地四处张望。
^奇^淳于容站在围墙上,绀青的衣袂在晨风中飘然,墨玉发冠在阳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芒,乌发俊颜,唇边是如水般的清浅笑意。
^书^沐月夕勾起唇角,笑得格外开心。
^网^淳于容没有辜负沐月夕对他的信心,在官兵和沐家暗中势力调查下,在沐月夕被掳走的第三天一早,终于找到了这间位于禄城城郊的大宅子。
站在淳于容身边的是杜徽,一袭绯衣,桃花眼眼波流转,唇边一如既往的挂着痞痞的坏笑,手中摇晃着他那张镶着金边的扇子。
两人飞身而下站在了沐月夕面前。
“夕儿妹妹,别来无恙呀?”杜徽毫无身处敌营的自觉性,嬉皮笑脸地问道。
沐月夕没理会杜徽,而是向淳于容行礼,客气道:“谢谢侯爷涉险来救欣悦。”
“郡主客气。”淳于容双手虚扶,眼中不可觉察的闪过一抹难掩的情绪。
“夕儿妹妹,我也涉险来救你,你怎么不谢我?”杜徽不满地指控道。
沐月夕规规矩矩地对着杜徽行礼道:“欣悦谢谢杜公子救命之恩。”
杜徽一愣,摆手道:“我跟你开玩笑地,你怎么当真了。”
“侯爷,此处不能久留,尽快离开为好。”沐月夕肃颜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程子悦得到暗卫的回报,已经匆匆赶来。
第八十七章月夕脱脸
和程子悦一同出现的还有他身边的十几名暗卫,一色的黑色劲服,手持利器,锃亮的长剑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冰冷的寒光,团团围住站在院中的三人。
“程子悦。”刚一照面,淳于容就认出了程子悦,没想到是认识的人,淳于容有些惊讶。
“文信侯,多日见,别来无恙。”程子悦浅笑晏晏,就象在与旧友寒暄一般,只是那笑丝毫没及眼中,冷冰的眸中闪狠毒的寒光。掳来沐月夕,本是打算引沐晚谦,却没想到引来了淳于容,这样更好,除掉淳于容八皇子就失去了最重要的帮手。
“没想到程老板会做无本生意。”淳于容清朗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嘲讽。
“世道艰难,不得已而为之。”程子悦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以郡主的身份,程老板准备要价多少?”既然是绑架,就一定会有想要的东西,淳于容想知道他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奇货可居,侯爷只怕买不起。”程子悦挑起一边眉毛,冷笑道。
“程子悦,真正的奇货应该是当今天子,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把他掳来,不管是挟天子号令天下,还是让这大祁国易主,你都能随心所愿。”沐月夕冷笑着把程子悦的目的说了出来。
闻言,淳于容面色凝重,眸中精光闪动。杜徽摇扇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敛去脸上的坏笑。
沐月夕会把这事说出来,程子悦并不觉得意外,他早知沐月夕只是表面看起来柔顺乖巧,其实骨子里自有一份傲气,嘿嘿一笑,“小夕儿,你又不乖了,难道还想在脸上再添一道伤痕?”
小夕儿!
这个称呼,让淳于容和杜徽齐齐变了脸色,眼中浮现几分怒意。
沐月夕摸着几乎已经看不到伤痕的脸,挑眉冷笑道:“程子悦,你认为此刻还有机会吗?”
程子悦手腕一翻抽出了长剑,阳光下银色的长剑,剑光夺目,“废话少说,淳于容,我们手下见真章。”
淳于容嗫唇长啸一声,十几个护卫从墙外飞掠而入,与那些暗卫们交上了手。
“小容,你带夕儿妹妹先走,我来会会这位程老板。”杜徽嘻笑如常。
淳于容淡淡地叮嘱道:“你别逞强。”。 。。
“我的习惯你是知道的,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把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杜徽轻轻摇着纸扇,笑得意味深长。
“郡主,事出有因,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淳于容轻声道。
沐月夕知道他带她离开时,必须是肢体接触,所以才会出言请她原谅,只是他与她早就有了多次的肢体接触,要说失礼,很早就失礼了。现在他这么客气的说道,是为了向其他人表明,他与她一直是守礼的,不管是这一次,还是上几次,他们都是恪守礼仪的。
明了淳于容的意思,沐月夕很客气地回答道:“侯爷是为了救欣悦,欣悦只会感激,怎么会怪罪。”
杜徽摇头叹气,修长的手指抵着眉间,“拜托,你们俩这个时候就不要讲究礼仪之道了,我手很痒,很想找人打架,你们快点走,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话音一落,杜徽挥扇迎向程子悦,扇剑相交,铿锵声声,火花四溅。
淳于容伸手搂过沐月夕的腰,一阵淡淡的幽香钻进他的鼻孔,微微一怔,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倏忽而起。沐月夕很自然的伸手楼着淳于容的脖子。淳于容身形一顿,差点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勉强跃下围墙,收定心神,抱着她飞掠而去。
回到客栈,见到咏诗四人,宛若隔世。淳于容接过安排回京的马车,退出房间,让她们主仆聊天。
咏诗缀墨是喜极而泣,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韶婷暮婷低头下跪请罪,“奴婢保护不利,请小姐责罚。”
“这事不怪你们,快起来吧。”沐月夕一手扶一个,“要不是我一时好玩出了院子,也不会被他掳了去。”
“小姐,您的手怎么受伤了?”韶婷紧张地问道。
“是被断了的琴弦弄伤的,已经上过药了,没事,别担心。”沐月夕安抚她们道。
咏诗不放心,还是拿出冷随风留下来的上好伤药,重新给沐月夕涂上。她一边涂药,一边低声地道:“小姐,您受苦了。”
“没有没有,程子悦没有虐待我,我在那里吃得好,睡得好,没受苦。”沐月夕实言相告,可四个婢女都相信。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沐月夕扬声道:“请进。”
淳于容推门走了进来,轻笑道:“郡主,回京的马车已经备好,是否即刻就上路?”
“我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