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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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柔情-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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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你们……”水柔愣愣地握著球棒。照现在的情况来,那个歹徒反而比较像受害者。

  等等,他的声音好耳熟……“死色狼,你有种就别躲啦,姑娘我今天非把你的贼眼挖出来,爆葱花,下油锅,过火烧不可!”贺洛芯龇牙咧嘴,穷杀不舍。

  “救人哪……”他边跑边哀嚎。

  两人登时以水柔为中心,一个逃、一个追;一个喊、一个叫;搞得水柔头昏脑胀,一点立场都没有。

  她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你们有完没有完?!”

  两人倏地停下来,贺洛芯立刻发出指控。“这家伙偷窥我洗澡!”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浴室里面。”那人缩在水柔的背后反驳,并把是非曲直全抛给她。“小柔,你来评评理。”

  “昊?”这世上唯一会这么唤她的,只有她久久回来一次的哥哥,水昊。她盯著那个蓬头垢面的人,试著从那堆披发、大胡、邋遢里,寻找熟悉的脸孔。

  “唷——光天化日之下,你私闯民宅就已构成大罪,还好意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贺洛芯伸长藕臂,抖著手中的按摩刷。“我可警告你喔,我哥是特勤组的当红小生。”

  “哇,恶人先告状呀,明明是你闯到我家来洗澡的,还敢这么猖狂?”他不甘示弱,将水柔推到她面前炫耀。“我也警告你喔,我妹‘也’是特勤组的当家花旦“什么?你……”贺洛芯莫名其妙地看向水柔。

  “怎么样?怕了吧?”这下他可乐了。

  拜托,这是什么对话?这两人都把特勤组当戏班子呀?水柔转身直视他。“真的是你?”

  “你真的认识这个像丐帮帮主的愉窥狂?”贺洛芯瞠目结舌。

  “你嫉妒嘛,凶女人!”水昊朝她做了个鬼脸后,便亲匿地揉揉水柔的脑袋。

  “小柔,你越来越漂亮了。”

  “昊……”水柔五味杂陈地眨著眼,久逢亲人的喜泪,不知不觉地夺眶而出。

  “怎么哭了呢?”水昊张臂抱住她。

  贺羲平进门恰好撞见这一幕。

  他呆若木鸡地瞪著那双侵犯红颜的污手,又顺著那粗扩的线倏,缓缓移瞪到那张脏污的脸庞,他咬牙切齿地嘶吼著:“拿……拿开……你的手!”

  “羲平?”水柔闻声抬起梨花泪脸,他比她预计得还早回家。

  “你、让、她、哭?!”贺羲平瞥到水柔颊上的眼泪,这下怒火更旺。

  “你又是谁呀?”水昊眯瞪著这突然蹦来的大汉,他“才”两年没回来,他家怎么就冒出那么多“宵小”?

  乖乖!他一米九的身材已经够高了,没想到这小子比他还多出将近一个头。

  “你——”贺羲平疾言厉色,以拳头代替回答。

  ***

  客厅里,水昊“结著面腔”,斜倚在三人座的沙发上,里于破损发白牛仔裤内的壮腿,有一只吊儿郎当地跷在椅背上,没有捂著冰袋的左眼,则严峻挑剔地睐著对角的贺羲平。

  “对……对不起,哥哥。”贺羲平垂著首,绞著手,暖色调系的洋红色,从额角一直刷到指尖。

  “喂,你别乱叫,谁是你哥哥?弄不好,你比我还老咧。”如今误会冰释,水昊气焰万丈,白挨一记拳头的仇总是要乘机报复些回来。

  “是……是,哥……哥。”贺羲平局促地搔搔头。

  “跟你说不要叫哥哥,你还叫得那么开心?”水昊捏捏鼻子嫌弃著。“嗳,算了,算了。你是掉到水沟啦?身上怎么那么臭?”

  “我……”贺羲平在鲜少人走动的防火巷里闷了四、五的小时,当然会臭。

  “你跩啥呀?你自己还不是臭不啦叽的,也不晓得多久没洗过澡!”贺洛芯这下可忍不住啦,侠女的丰采立即散发出来。

  “谁说我不晓得?”水昊屈指一算。“只不过一年两个月。”

  “什么?‘只不过’一年二个月?!”对于一天要洗好几次澡的贺洛芯,简直是天文数字。她真无法把这头脏兮兮的大猩猩,和娇滴滴的水柔联想在一起。

  “但是被你刚刚一打扰,可能又要多一天。”水昊磨蹭著颈部的乌肤,没一会儿,便搓出一球羊屎般的脏垢,他顽皮地往前方乱弹。

  “哇——”贺洛芯立即花容失色,边叫边跳得远远的。

  “昊!”水柔好笑地制止他。

  “我再也受不了啦!”贺洛芯气急败坏地冲上楼,并大力甩房门以示抗议。

  “嘿嘿,想和我斗?”水昊洋洋得意地抖著腿。

  “别闹了,来,我看一看。”水柔拿下他的冰敷。

  喝!好大的瘀青,可见贺羲平那拳出得有多重。

  由此可知,他当时有多心疼她,还有……嘻嘻,原来他不是完全木头,偶尔地懂得嫉妒。

  饱实的虚荣感遽然胀满整颗心扉,她觉得浑身飘飘然的好幸福。

  “奇怪,我变成独眼龙,你似乎很欢欣?”水昊用余光瞄著贺羲平,再嘲谴地瞥回水柔逐渐泛红的玉容,也差不多猜到是怎么一码事。

  “我哪有?”水柔轻啐他,同时羞赧地把冰袋按回去。

  “哎哟喂呀,轻一点嘛!”水昊吃痛地捂著眼。

  “你这次又征服了哪座山?”水柔喃喃问道。他一直不愿受束缚,用最原始的交通工具——双脚,出入著原始的地方,弃置水家那么大的医院,由她一肩承担。

  她不是怨,只是偶尔地想透透气。

  “柔……”仿佛是两意相通,贺羲平悄悄地握住她的手,腼腆的微笑恍如在提醒她:别怕,我会永远陪著你。

  “我这趟从尼泊尔攀上了喜玛拉雅山脉,特别在圣母峰上撒了泡尿,又同喇嘛下棋,在雅鲁藏布江小住,再一路穿过中国大陆。”水昊去的大多是无人的区域,睡的是大地,盖的是夜空,喝的是江水,食的是野味。

  “嘻。”贺羲平咕叽一笑。他这人真有趣。

  “那……你这次打算待多久呢?”水柔为他斟满茶。他向来都是浪迹天涯一阵子,才会重现江湖露一下面,然后又背著行囊四海为家。

  “本来是洗个澡、打个盹儿就要走的。”人生苦短,水昊不想浪费时间。

  “现在呢?”水柔幽幽地低著螓首。唉!又是这样,来去匆匆,爸妈也太纵容他了。

  “明天、后天,谁知道?”水昊晃著手里的茶杯,一杯茶梗在淡棕色的液体中旋转,好比他和若梦的浮生。

  直到徐徐停止,他才将它一口饮尽。

  ***

  “你手里抱的那一大袋是什么?”水柔拿掉口罩,从一堆实验器材中抬头问刚走进实验室的田老。

  “还不是你上星期开的那场记者会,新闻播出以后,台北警局和各家电视台陆续收到、再转至特勤组的仰慕信件。”田老把袋子放下,有张“开麦拉的费司”毕竟是不同。

  “嫌犯阿海还是没消息吗?”水柔对那袋信函没啥兴趣。

  “苦力仍在全力缉捕中。”那袋信还真重哩。田老轻槌酸痛的老肩。“对喽,有几位制作人和电影公司,都在向咱们打听,问你要下要去拍电视、电影或去主持节目。”

  “怎地?你改行当经纪人啦?”水柔出言相讥。

  “总比干警察要强吧,起码不用在枪弹里过日子,偏偏吃力又不讨好,成天遭舆论攻讦。”田老有感而发,方正的脸庞霎时苍老了几分。

  “田老,放个假带田姨去玩玩吧。”水柔劝慰。最近几桩警员自杀或杀人的事端,使警政人员肩负的压力更大。

  “水昊呢?我听说他回来了。”田老也很想放假呀,问题是层出不穷的犯罪案件,浑似二十四小时超商的超级雇员——从来不公休。

  “你又不是不晓得他,又走啦。”水柔不禁犯著嘀咕。

  水昊难得回来的这三天,全赖在床上和周公打交道,连贺洛芯蓄意敲锅大吼吵他,他也一概无所反应,今儿个凌晨,按惯例采不告而别,仅留下一张鬼画符的字条。

  下一次再见,怕又是一年以后。

  “怪了,今天怎么没有听到贺家小妹子们的麻雀声?”田老忙当作没提过那档事,免得惹水柔心里不舒服。

  这水昊也真是的,又不是脚底生虫,干么老在家待不住?

  “洛芯的假期快结束了,所以昨天下午奉命把妙仪‘拎’回美国。”其实她是不想水柔烦忧遭人跟踪、攻击之余,还要分心照顾她两姊妹。

  欸,好不容易热闹了几个星期的家,一转瞬又归于往昔的冷清,短时间内,还真有点不习惯。

  “怎没看到羲平呀?”田老想掌自己的嘴,他今天干么老问错话……慢著,不会连傻小子也出走了吧?

  “他回去拿几本书借我当参考资料。”

  水柔话语方歇,楼下已随空气荡来咚地一声,紧接著闷哼,显然是傻大个又撞到门楣。再来是梆锵大籁,跟著他哎哟呻吟,是络绎不绝的乒乒乓乓,他大小不一的惊喧聒噪则穿插在其间。

  “你听,他这不就来了。”水柔噗哧笑出。

  从这些动静她就可以猜到,他八成是低首抚著额头痛处,因此没顾到前方的路障,而撞倒玄关的盆栽。依照惯例,他为了扶住盆栽,必定慌手慌脚地引发一连串的骨牌效应。

  最后的巨响,尾音夹著他惨呼,则表示一切乱终于尘埃落定。

  果如她所料,砰砰砰的脚步震著楼梯,贺羲平汗流浃背、狼狈地出现在实验室的门口。“我……那个……楼下……哎呀!”

  各位看棺不用怀疑,咱们高大魁伟的贺博士的饱满天庭,继大门的教训之后,再度撞上实验室的门槛,零零落落夹在腋下、胸前和胳膊间的书籍,哗啦啦的全往地面散去。

  “啊,书……”贺羲平喊疼之余,倘有心拯救这些黄卷,于是七手八脚地划开动作。

  “不许动!”水柔一眼即观出他的预谋,忙不迭娇声吆叱,以免他又惹来另一场混战。“你乖乖杵那儿别动,田老会去牵你,书我来捡。”

  “喔。”贺羲平真的就按甲休兵,包括张开的臂、弯曲约膝,也都煞于半空待命。

  “你这小子在楼下拆房子啊?”田老失笑过去拉他的手,贺羲平这才敢动。

  “当心门……”水柔眼明嘴快的警告,却仍比不上他二次撞到门框同一个位置的速度。

  ***

  “你……要不要紧呀?”除了这句,水柔实在挑不到其他更好的台词。或许她可以考虑把它录下来,随时放给跟前这傻大个听。

  “不……”贺羲平坐著让她搽优碘,褐黄色药剂瞬息袭上受损的细胞组织,把他的铁齿立刻灼刺为哀鸣。“啊,痛!”

  “当然痛啦,同样一块肉骨用力撞上三次,没头破血流,仅是乌青破皮,算你运气。”田老忍不住亏他几句。“这么大的人了,走路也不好好走,没事长那么高干么?”

  “不是跟你讲过好多次,慢慢来,不要急嘛。”水柔既怜又疼地为他多灾多难的前额贴上绷带。

  “好好保重你的脑袋,特勤组最需要的就是它。”田老用指节轻敲它的头顶,一撮鬈发跟著一晃一晃。

  “喔。”也许撞晕了,也许是水柔太靠近,贺羲平觉得整个人醺沉沉的,只会盯著她痴痴笑。

  “傻小子。”田老格格怪笑。本来他还在挂念羲平和水柔的“事”呢,如今从小俩口不时露出的眉目传情看来,似乎用不著他老人家操心。“对喽,关于阿海,警方有惊人的发现,他常藉开卡车运货之便,顺便进行毒品的输送交易,说不定是被死者知道,所以他才杀人灭口。”

  “我们这边也有好消息。”水柔拿出她和议平努力的成果。“从王阿富家找到的那根头发,所分析出来的DNA,和我们从阿海住在恒春乡下的母亲身上,所抽血验出来的DNA比对结果吻合。”

  “那么凶嫌由百分之八十,确定为百分之九十九是阿海了。”田老刚毅的唇抿成一条线。幸亏他们的心细,要不差点造成冤狱。

  “一根头发……只能……证明他去过……王家,并不足以……认定……他杀了人。”贺羲平点出不乐观的事实。光是确定没用,还要证据才能丢他入大牢。

  “前几天在防火巷找到的那些东西,还有没有什么新的斩获?”经过那天的“挖沟”,田老算是领会到贺羲平细针密缕的侦察方式,这是目前国内相关人员急需加强的部分。

  “仍……在过滤。”贺羲平觉得很不好意思,那天他害大家像清道夫一样,跟著他在那条臭沟窄巷中掘来掘去。

  “除了那条在一楼住户挡雨棚上拾到的断掉项炼,经阿海的朋友指认,确实是阿海所有之外,令人振奋的是,上面有血迹反应。”水柔代他说下去。“我们正在做DNA的分析,不过因为脏污,在分析上有点困难。”

  他们那天抱回来的宝可多了,鞋子、罐子、扣子……等等的一堆垃圾,但这些垃圾,届时都有可能变为呈堂证物。

  “我一直想不透,依行凶现场判断,阿海的身上必定会溅到不少血,他如何穿著血衣回去,而不会在逃亡的路途中和家里留下痕迹?”这个问题,田老思索了很久,他们那日在阿海家搜了大半天,居然没找到任何线索。

  “先在……死者家……脱掉血衣……手套,或……袜子,再用袋子……装回家……处理掉。”要了解对方的手法,贺羲平通常会先假想自己就是凶手,按著利用FBI“犯罪行为学”的辅助,去揣摩对方会怎么做。

  “没错,要知道阿海房门外尚有四位朋友,他们对他随时均可构成威胁。”水柔也是如此认为。“那么一来,他就不需花很多时间清理身上残留的罪证,回家后先藏起来,等无人时再湮灭。”

  她内心澎湃激赏地瞅著贺羲平谁说他笨来著?从他数次的惊人表现证明,他的推理能力还略胜她几筹哩。

  “朋友、邻居、附近,还有他恒春的老家全都搜过了,那人渣究竟会躲在何处呢?”田老郁卒地槌桌子。

  这亦是水柔和贺羲平希望立即找出来的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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