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
党委副书记蒋洪刚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想笑,这帮人也就是在会议上发发牢骚,其实谁都清楚这一系列的事情是谁搞出来的,可没有一个人主动提起张扬的名字,省长周兴民已经旗帜鲜明的顶起张扬,让这帮人乱了阵脚。
蒋洪刚道:“关于和泰鸿之间的合作,我有话说。”
所有常委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蒋洪刚平时在常委会上的发言很少,尤其是在这种敏感问题上,他多数会选择沉默,没想到今天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项诚点了点头示意蒋洪刚说下去。
蒋洪刚道:“周省长这次过来,态度非常明确,他显然是把保税区的工作放在第一位,现在泰鸿集团建设分厂和保税区的建设出现了矛盾,我们作为北港的领导层,理当拿出明确地态度。”蒋洪刚先把周兴民搬了出来,然后才说他们应该标明态度,分明有些借势的意思。
宫还山对蒋洪刚的这套说辞颇为反感,蒋洪刚的话刚刚说完,他就问道:“洪刚同志,你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什么叫明确地态度?我们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啊,尽可能的协调滨海和泰鸿之间的矛盾,争取做到共存和双赢。”
蒋洪刚笑道:“宫市长,现实的情况是不可能做到双赢,张扬的态度很明确,他不可能把蔺家角的那块地让出来,泰鸿那边的赵总也表明了态度,他必须拿到蔺家角的那块地才肯在北港建厂,我敢说,最近围绕泰鸿的舆论和两者之间的矛盾有关,作为北港领导层中的一员,我也希望能够消除他们之间的矛盾,争取做到共存,我们也努力过,事实证明,他们之间的矛盾非但没有消除,反而变得更加对立了,或许有些同志认为,我们可以继续做工作,直到他们双方达成谅解为止,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消磨下去何时才是个头?我们的事业难道就要在这种对立和内耗中持续下去吗?所以我认为,我们必须先拿出态度,要考虑到最坏的一步,我们假设双方的矛盾最终无法调和,那么我们务必要从两者之中做出抉择,孰轻孰重,我们最后要选择谁,放弃谁。”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微妙变化】(中)
蒋洪刚之所以说这番话,是因为他从省长周兴民的态度中悟到了某些东西,他终于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机会。
项诚望着蒋洪刚,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洪刚同志,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选择谁,放弃谁?”
蒋洪刚道:“我认为泰鸿选择蔺家角建厂考虑不周,如果这件事能够实行,随着时代的发展,用不了多久,泰鸿分厂就会成为滨海和北港之间的屏障,会影响到城市一体化的进程,而且从长远的观点来看,保税区要比钢厂项目前景更为广阔。”
项诚道:“那就是支持保税区咯,其实我也是支持保税区的,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保税区非得要蔺家角那块地,我已经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可以补偿给他们双倍面积的土地,只要他们让一步,泰鸿就能顺利落户北港,我们北港就可鱼和熊掌二者兼得。”
蒋洪刚道:“我看过滨海保税区的方案,他们的方案很完善,蔺家角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其实项诚心中已经明白,这次无论他心中是否情愿,蔺家角的那块地是不可能交给泰鸿了,张扬那边的竭力抗争是其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省长周兴民的力顶。项诚再大的胆子,也不至于去和周兴民作对,但是蒋洪刚的这番话又让他不爽,你蒋洪刚这会儿冒出来是要指出我的不对吗?在常委会上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项诚道:“不如这样,大家举手表决一下,你们认为保税区和泰鸿哪个重要?咱们二选一,认为泰鸿重要的请举手。”
项诚是要通过这种方式给蒋洪刚一个教训,让他看看话语权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项诚先举起了手,每次只要他这么做,现场的常委就会纷纷举起手来,几乎他的每一项提议都会以压倒性的多数票通过,项诚认为不举手的或许只有蒋洪刚自己,可是这次项诚居然失算了。
蒋洪刚没跟着举手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组织部长孟启智也没举手,更让项诚感到意外的是,纪委书记陈岗居然也没举手,这厮从来都是反对保税区最为旗帜鲜明的一个,想不到他今天居然站在了蒋洪刚的一方。
蒋洪刚也愣了,他本以为自己被项诚利用这种手段孤立了,却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两人和自己站在一起,孟启智这个人比较理性,他对项诚并不是盲目跟从,可陈岗的表现就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
陈岗和项诚,和宫还山的关系都是相当密切,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只要是张扬的事情他总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因为蔺家角的事情,他不知说过张扬的多少坏话了,可今天他居然改换了阵营,这厮莫不是吃错了药。
陈岗并没吃错药,他头脑清醒得很,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脸上,陈岗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是弃权的!”
所有人仍然看着陈岗,别人弃权并不奇怪,可是陈岗弃权实在太奇怪了,遇到这种机会,他本应该对张扬毫不犹豫的发起攻击才对。谁都不知道陈岗这厮已经被张扬抓住了把柄,现在的陈岗心态已经起了颠覆性的变化。
陈岗道:“保税区和泰鸿分厂能够兼得最好,可是眼前的情况下,我们可能必须要割爱一个,虽然我对滨海有关领导的做法不满,但是保税区毕竟是咱们的亲生仔,真正到决断的时候,我这心底当然还是向着保税区多一点。”
项诚瞪了陈岗一眼,心中暗骂,又说弃权,可说出的话根本是站在蒋洪刚一边,其实项诚心中也很明白,因为周兴民的态度,他们必须要选择保税区,他搞这个投票无非是想给蒋洪刚一个难堪,却想不到陈岗居然跟蒋洪刚的步调保持一致了。项诚道:“泰鸿的事情还是要争取,还山、老陈,你们和泰鸿方面比较熟,这件事还是由你们继续跟进,争取获得泰鸿的理解,周省长有句话说得不错,泰鸿也不是做慈善的,他们之所以想在北港建设分厂,是看中了我们北港方方面面的条件。”
项诚本想借着这次的常委会发泄一下积压在心头的怒气,强调一下自身在北港独一无二的权威,可是却没有达到他的目的,非但如此,向来低调做人的蒋洪刚居然开始公开和他作对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场会议开完,项诚依然窝火,他意识到省长周兴民对他的公然冷遇,给了很多人一个相当不好的暗示,动摇了他在北港经营多年的威信,最近发生的一切或许只是一个开端。
项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没多久,纪委书记陈岗就跟了过来,因为刚才常委会上发生的一切,项诚对陈岗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面无表情地扫了陈岗一眼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弃权了?”
陈岗一脸笑容道:“项书记,你生气了?”
项诚道:“有什么可生气的,常委会上本来就应该畅所欲言嘛。”
陈岗道:“项书记,您有没有觉得最近北港有点不太平。”
项诚皱了皱眉头,简直是废话,陈岗是不是没话找话?
陈岗道:“我听说周省长和泰鸿赵总见了面,两人开诚布公的谈了蔺家角的问题,我还听说赵永福可能已经放弃在北港的建厂计划了。”
项诚叹了口气道:“我现在被这件事搞得不胜其烦,谁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辛辛苦苦的工作,想把这件事协调好,可到头来里外不是人。”
陈岗顺着项城的话叹了口气道:“现如今真正想做好事哪有那么容易,不但要为老百姓着想,还得揣摩透上级领导的心思。”
项诚有些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陈岗知道项诚误会了,慌忙解释道:“项书记,您别多想,我是说啊,到现在我才看清楚保税区的本质。”
项诚道:“什么本质啊?”
陈岗道:“过去我总觉着这件事始终都是张扬一个人在张罗,可这次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儿,我明白了,他只是一个跑腿的,以后保税区建成之后最大的受益者可能还不是他。”陈岗没把话全都挑明,他相信话说到这份上项诚应该都明白了。
项诚当然明白,陈岗是说保税区建成后最大的受益人是省长周兴民,据说保税区之所以能够顺利批下来,和周兴民当初的努力有着直接的关系,项诚现在对此的理解远比陈岗要深刻得多,他叹了口气,忽然道:“你跟我扯东扯西,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啊,你今儿弃权是什么意思?”
陈岗道:“您有没有觉得,蒋洪刚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越是多事之秋,越是妖孽辈出,项书记,您看我和会不会有些共同语言?”
项诚懂得了陈岗的意思,这厮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拉近和蒋洪刚的距离,大概是想摸摸蒋洪刚的底,可陈岗和宫还山的关系在北港体制内广为人知,即便是他今天和蒋洪刚站在同一立场上,蒋洪刚也未必会把他看成自己人。
陈岗从项诚复杂的表情上读懂了他的意思,低声道:“项书记,政治上不会有永远的敌人。”
项诚经他提醒,忽然醒悟,自己怎么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忘了,政治上怎么可能会有永远的敌人呢?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想起这些,项诚的内心不觉又是一凉,身边这些对自己微笑的人,笑容中究竟能有多少真实的成分?
赵永福知道自己在蔺家角的事情上肯定要栽跟头,无论他如何强势,无论北港的领导层多么支持他,但是周兴民一出场,就已经将他之前所有的优势消灭殆尽,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周兴民是盘踞在平海的一条猛龙。
萧国成邀请赵永福一起去白岛散心,两人站在游艇的甲板上,傍晚的海面上升起了轻薄的烟雾,赵永福的目光也如同这烟雾一般讳莫如深,无法看透。
萧国成对赵永福此刻在想什么并不关注,他能够看出赵永福很不开心,萧国成低声道:“永福兄,凡事看开点,商场上没有人可以一帆风顺。”
赵永福道:“我准备放弃北港的建厂计划。”
萧国成微笑道:“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赵永福点了点头。
萧国成道:“你是国企老总,我是个体户,我们对生意的看法不同,其实你选择北港建设分厂没错,纵观世界各国的大型钢铁企业基本上都建设在距离港口很近的地方,因为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运输成本,但是在具体选址方面,我并不赞同你们选择蔺家角,表面上看蔺家角位于北港和滨海的中心位置,可以坐拥两座城市的资源,但是你想过没有,正因为如此,钢铁厂以后的发展空间会变得很小,而北港和滨海的不断发展,必然会形成以后压榨钢厂空间的局面,除非你建设分厂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在于蔺家角的这块地皮,以后单单依靠这块地皮升值就能填补你所有的建厂成本,否则你选择蔺家角没有任何意义。”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微妙变化】(下)
萧国成说完这番话咳嗽了起来,他咳了好半天,方才平息下来。掏出纸巾擦了擦嘴唇又道:“其实北港新港以南的那块地更适合做企业,如果你真的从发展考虑,应该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选择。”
赵永福道:“滨海的那五百亩地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萧国成笑了笑,低声道:“永福兄,知道蔺家角的地为什么会拿不下来吗?”
赵永福望着萧国成,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萧国成道:“问题不是出在张扬身上,而是出在上头,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周兴民非常看重保税区计划,看得出他要利用这次的机会大干一场,官场中人,最在意的就是政绩,也就是说,滨海已经被他视为自己的政治鱼塘,他必然要从中捞出大鱼,你建设分厂的计划和他的利益刚好发生了冲突,所以他才会出面力顶张扬。”
赵永福道:“国成,你把问题看得很清楚。”
萧国成微笑道:“从旁观者的角度看问题总是清晰一些,永福兄,我想多问一句,你要滨海的那五百亩地,究竟有什么规划?”
赵永福道:“我不方便说。”他并不是不方便说,而是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规划。
萧国成道:“永福兄,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有些事我不瞒你,元和家族提出用两亿元收购我手里的那块地。”
赵永福皱了皱眉头,他意识到萧国成把这件事告诉他另有深意。赵永福道:“你动心了?”
萧国成道:“金钱对我来说从来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一块当初只用了不到两百万元拿下的土地,如今已经飙升到两亿,证明什么?证明保税区绝对是大手笔,而且平海必然会将此列为重点项目,滨海的发展不可限量。”
赵永福感觉自己的内心如同被针扎了一样,他并不是因为萧国成的这番话,而是因为他仿佛看到了张扬春风得意的样子,每次看到张扬,他总是忍不住想起自己死去的儿子,那个寄托自己太多期望的优秀孩子,虽然赵永福已经明白并不是张扬直接杀害了他的儿子,可是他却始终认为张扬难以撇清责任,如果不是和张扬的争执,儿子或许就不会落到那种下场。
赵永福长久的沉默让萧国成感觉到有些歉意,他解释道:“永福兄,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那块地……”
赵永福微笑着打断萧国成的话道:“你不用为难,那块地我已经放弃了,既然我已经决定放弃在北港开设分厂,我要那块地又有什么用处,而且两亿的价钱我也承受不起。”
萧国成道:“即便是两亿,我也不会转让给元和家族,你如果放弃了这个念头,我会亲自投资开发这块地。”
赵永福的目光重新投向远方雾气笼罩的海面:“我不再关心滨海的任何事情了。”
无论领导们是走是留,已经定下来的庆典计划是不会改变的,尤其是公开宣布的焰火晚会,不过张大官人还是做出了少许调整,比如他原本要在蔺家角搞的那个奠基仪式,本来的目的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向泰鸿示威,同时也把省长周兴民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加重自身的砝码,可省长周兴民识破了他的意图,把他批评了一通,在保税区的问题上,周兴民已经明确表示会站在他的这一边。既然如此,就没有了搞奠基仪式的必要。
这次滨海撤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