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引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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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引春归-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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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浑身颤抖地重重叩头,一声响过一声,五公主似是看不下去了,连忙挥手:“得了,恕你无罪就是了。”
“郡主,青姑娘不好了,这会儿正在屋里疼得直叫唤呢,奴婢在屋里都没了主意,候爷和夫人也不在府中,还请郡主拿主意!”
顾雁歌又是暗暗一声冷笑,这丫头倒真是个有眼色的,拿主意……却不是请大夫,原本以为是青砂,却不想是江杏雨,好手段啊!不过,她倒是要谢谢江杏雨了,帮她搭这么好一出戏:“什么拿主意,这时候了还主意个什么,这可是……是个活生生的命,净竹去找嬷嬷,让嬷嬷去请大夫来。”
忱王在后头远远地看着,眸子一暗拦下了要出去的扶疏:“雁儿,若是府上有什么人身子不适,我倒是会半吊子医术。”
顾雁歌瞪了一眼,这人怎么这时候上赶着来凑热闹,也不怕被搅进去:“忱王有心了,只是忱王身分高贵,怕不合适。”
忱王却像是有心要插上一脚似的,硬是要贴上来,顾雁歌摇摇头,只好领着人进院里去。五公主早早就上了心,眯着眼睛要跟去,一见是进了谢君瑞的院子,便四处打量,再看到屋里那个顶着大肚子的女人,不由得神色一沉。都已经住到了主子院里,还能是什么人,五公主虽然不说话,但面儿上早已带了怒气。
青砂看着这么多衣裳华贵的人一下子涌进了院子里,挣扎着要起来,却被顾雁歌按住了,忱王诊治了一番,说是吃了活血行气之物。顾雁歌听了眉眼一挑,这些人的手段也太俗套了些。
忱王给开了方子,顾雁歌又安抚了两句才带着公主们离开。出了屋子后,公主们一言不发,五公主忽然回过头了看着顾雁歌,怒气冲冲地问道:“雁姐姐,那个丫头怀的是谁的孩子,不要告诉我是谢君瑞的,雁姐姐尚无喜,一个丫头却敢先揣着个大肚子。”
顾雁歌笑笑,侧头看着江杏雨屋里,不管过程如何,结果至少是她想要的。江杏雨是希望这个孩子生不下来么,她就偏留着膈应膈应人,公主们再是狠厉,也不至于对已成形的孩子下手:“你们几个也知道,我一直身子不大好,宫里禀了太后和皇后娘娘,抬了两个通房丫头,只是没想到这丫头命好福深,竟怀上了。毕竟是条生命,我自也下不了那狠手,小五你们也别回宫说,这要是说了,我在这淮安候府里,还怎么做人媳妇儿?”
六公主皱眉,虽然年纪小,却也明白这事不合规矩:“雁姐姐,你也太好欺负了,怎么可以让一个丫头压到你头上去,淮安府里的人真是没规矩,怎么敢瞒着这样的事,要是皇祖母知道了,非得把淮安候全府上下发配了不可。”
忱王摸了把冷汗,原来就是这么小个事儿,偏偏他还以为顾雁歌要干什么。忱王却不知,小事都是由大事牵出来的,小扣系着大扣,一个一个解着,自然会有全解开的那天。
恰在此时,府外传报,谢候爷和谢老夫人回府了,顾雁歌低头于旁人不见之处垂眉一笑,绫带随风拂过脸颊,和发丝一道飞舞,复又抬起头来道:“这事就到这为止了,小五、小六,就当是雁姐姐拜托你们,今天的事只当是没有看到,好不好?”
五公主压根是个半天亏都吃不得的,不管是自己,还是自己亲近的人。五公主冷哼一声,看着顾雁歌气鼓鼓地道:“到此为止,当没看到,雁姐姐,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你又把自己当什么人了。你是郡主,我们是公主,个个都是他谢家的主子。我是今天才明白,什么叫恶奴欺主,雁姐姐让我不回宫里捅,可以……但是谢家人不能不惩,雁姐姐既然要做好媳妇,这坏人我来做。我要让谢家的一干人看看明白,主子永远是主子,奴才永远是奴才。”
顾雁歌沉默了,忱王也是沉默地摇摇头……谢家人,夜路走多了,总该碰上点啥对是!
 
第五十一章 候府的堂,公主的戏 
   谢候爷和谢老夫人才从津洲候府上回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笑意盈盈地回了府里,江杏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了,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叭”地一下跪在谢候爷和谢老夫人面前。谢老夫人看了气不打一处来,这素里素气的就冲过来,也不怕把喜兴都给赶跑了,冷哼一声就要叫丫头把江杏雨赶走。
江杏雨见状,泪眼涟涟地扑上前去,大声喊着:“候爷,老夫人,奴婢知道,奴婢是无足轻重的,奴婢明白,可今天请听奴婢一言。郡主邀公主们来府里玩,并着忱王爷,下午赏花游园时,发现了青砂有孕,现下正怒在当堂,就等着候爷和老夫人前去了。候爷、老夫人虽然看不上奴婢,奴婢也知道自己微小,但奴婢却依然把自己当成,是这府里的一分子,奴婢知道,只有这淮安候府上上下下都安安全全的,奴婢才能过好日子。请候爷和老夫人今天一定要劝住公主和郡主,这事要是被宫里知晓,郡马在外该是何等的忧心啊!”
谢候爷和谢老夫人一听,愣在当场,半点没把江杏雨的表演放在眼里,两人腿一迈,直接就越过了江杏雨去。江杏雨愣愣地跪在原地,低着头喃喃地道:“为什么,为什么候爷和老夫人看不到我的好,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呢,君瑞,我是想好好跟二老相处的,可是他们看不到我。”
谢候爷和谢老夫人赶到正堂时,五公主坐在主坐儿上,身边是忱王,谢候爷心时咯噔一下,今天堂上坐的人什么分量,他比谁都清楚。一个是整个景朝最尊贵的公主,一个是当今天下兵权至重的阔科旗汗王嫡长子,哪一个都不是小小一个淮安候府能招惹得起的。
顾雁歌原本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一派的悠闲自得,二老进来的时候,正想着要不要继续装上一装,想想算了,还是先坐着,到时候再圆回来也就是了,且狠狠吓这二人一吓。
谢候爷和谢老夫人先给各位公主和忱王请了安,这才颤颤巍巍地站立在堂中央,不时地拿眼瞧一瞧正位上的五公主和忱王。五公主见这二人还有胆量打量过来,不由得拿手狠狠拍了放着茶水的小几,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你们好大的胆子,父皇在宫里坐着,恪王叔在天上看着,你们就是这样对雁姐姐的。嫡妻无子,而妾先有身子,淮安候府还有没有点规矩了,还把不把宗室放在眼里了。”
谢候爷一听,连忙和谢夫人一道跪在地上,连连称有罪,却又说道:“公主,原是郡主身子不适,抬通房丫头之事,也是禀了宫里的。这孩子,依着臣的意思,原本也是要……只是郡主宽宏,要留这孩子一命,老臣也不敢拂逆,自然只能同意了。还请公主殿下明鉴,臣等有罪。”
忱王本来是想帮忙的,可听了谢候爷这一番话,顿时怒火中生,敢情这二人还觉得他们是半些儿错都没有。这些事,往往都是可大可小的,要往大了说光是教子不严、有辱宗室体面、宠庶欺嫡这三项,就够让这一家子人人头落地了。忱王摇了摇头撇开脸去看顾雁歌,似乎在说:就这一家子人,你也过得下去。
五公主似也是被气着了,看着跪在地上的谢候爷和谢老夫人,吐了半天气,愣没说出一个字来。倒是六公主小小年纪,气势恢宏地站出来道:“本公主要回宫,告诉皇祖母和父皇、母后,你们欺负我雁姐姐。唔……雁姐姐好可怜,我要帮雁姐姐……”
忱王在一旁叹气,原来最会演戏的是顾家的六公主,虽然还是连事都不大清楚的年纪,但这拿腔拿调又掐着分寸的架势,足够把人吓住了。这要再长几年,又是个混世魔女,将来可以考虑嫁到阔科旗去祸害他那些弟弟。
谢候爷和谢老夫人着实被六公主吓着了,连忙又是叩头又是认罪,谢老夫人还不时拿眼瞧顾雁歌,示意顾雁歌来求求情。顾雁歌侧脸冷笑,又挑眉去看五公主,五公主立刻道:“雁姐姐,你别开口,要是求情的话就不用说了。雁姐姐且坐着就是,要是求一句情,我立刻就回宫去禀了皇祖母,让皇祖母亲自来给雁姐姐做主。”
顾雁歌很为难地看着谢老夫人,挣扎着想起来,却被六公主给按住了:“雁姐姐,五姐姐可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你可别惹她。”
谢老夫人摇摇头,又低下开始说着请罪的话,横来竖去反正就没有一句话是用来认错的,都是推脱责任的,反正谁都有错儿,丫头有错、郡主有过,而谢家通通都置身事外,个个都占理。
五公主一声冷笑,凑上前来,看着谢候爷道:“都说若是骁勇之人,到了天上必掌人间的惩恶赏善,想必恪王叔此刻正在天上瞧着你们呢。”
五公主这一句话,把谢候爷和谢老夫人吓了个结实,恪王爷虽去了近十年,但每逢战事起,边关就能听到关于恪王爷英魂现世的消息,且屡屡有人回京证实此言非虚。谢候爷听了这话怎么能不出一身冷汗,颤抖着拜倒在地道:“公主殿下,臣有罪,臣愧对恪亲王,愧对皇上隆恩,臣生而无颜见君王,死而无颜见王爷,臣是有罪啊!”
忱王嗤笑一声,五公主回头看了眼,忽然想起还有个忱王在一旁呢,便道:“忱王,阔科旗汗王是和恪亲王一个战壕里共过生死,一个杯里喝过庆功酒的情义,阔科旗汗王若是知道雁姐姐被欺负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呢?”
忱王故作沉思状,用扇子支着脑袋想了想,刻意夸张地道:“父汗不会生气,只会直接拔兵来京,把这府第连同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全拆得连个囫囵样儿都没了才会罢手。”
顾雁歌听着这二人越扯越吓人,连忙要出来阻止,这只是吓吓而已,可六公主太质朴了,硬是不让指挥着小姐妹们拉住了顾雁歌,不让顾雁歌过去。
谢候爷一个怔愣,跪在地上连连叩了好几个响头,神色无比悲切地道:“忱王爷,臣之微末身躯,便不必劳动汗王大驾了。臣明日便上殿自行请罪,不劳忱王爷费心了。”
谢候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去皇帝那里请罪,也好过让阔科旗汗王上京来,阔科旗汗王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就是皇帝去劝也劝不回来,去皇帝那请罪皇帝只会看在津洲候一脉的份上从轻处理,何况顾雁歌还是谢家的媳妇,皇帝至多也就意思意思罚上一番。
当朝最可怕的不是皇帝,皇帝做什么事儿还得考虑个江山社稷,天下影响,阔科旗汗王可不会,一言不和就能带兵踩平了再去论是非。从前可是有过先例的,某个官员和阔科旗汗王争执上来,阔科旗汗王一恼,直接把那官员的宅子拆成了粉末,然后再很有“诚意”地上殿“请罪”,弄得皇帝是哭笑不得,只好是安抚了那官员,又“赦免”了阔科旗汗王的“罪”,打那儿以后谁还敢若阔科旗那一溜的人。
忱王凉凉地在一旁看着五公主放狠话,忽然倒是觉得这个公主可爱起来,能这么尽心尽力地维护顾雁歌,不管是为什么原由,都值得好好赞扬。忱王忽又回头看顾雁歌,却发现顾雁歌跟没事人一样,虽然脸上表露出几分关切,眼神却是淡漠地瞧着,不悲不喜的,倒像是这里的事与她完全无关一般。
公主把谢候爷和谢老夫人吓了个结实之后,丢下一句:“我回宫找皇祖母说去……”说罢还瞧了顾雁歌一眼,顾雁歌很会意地跟上去,也丢下句话:“我去劝劝,爹、娘切莫担忧。”
忱王便领着六公主她们跟了上去,走出了淮安候府,忱王看着笑得眉眼如骄阳一般的顾雁歌,不由得摇头问道:“雁儿,你到底想做什么,仅仅是吓吓他们而已,何必弄这么大阵势,我都不清楚你究竟是想让皇上知道,还是不想让皇上知道?”
顾雁歌见五公主和六公主上了马车,这才看着忱王,淡淡地道:“不是我想不想让皇上知道,而是皇上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让更多的人知道。”
忱王震惊地看着顾雁歌,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
顾雁歌朝五公主、六公主挥了挥手,笑容浅浅的回头,看着忱王震惊的面孔,又是一笑道:“你认为咱们身边的事,有多少是皇上不知道的,只是皇上乐意,连此刻咱们谈话的字字句句,可分毫不差地流进皇上的耳朵里,咱们还得当秘密捧着。帝王之谋,不是你我能明白的,菩提哥哥,菩提可以为骨,切不可以为心,你不是菩萨,就算你是,也渡不尽这世间恨与恶。”
忱王看着顾雁歌转身回府,直到街上吹来一阵凉凉的风,这才回过神来喃喃低语地道:“雁儿,你这些年究竟怎么过来的,我的迦蓝染呢?”(注:迦蓝染=金色骄阳)
 
第五十二章 各怀心思 
   忱王来京,住在阔科旗汗王的京邸,往日里,忱王总是分外欣赏这做颇具江南风味的府邸,可最近几日却看哪哪不对劲。反复地挑了几个下人的错,无可奈何地把自己闷闷地关在屋子里。
屋子里的墙上,挂着顾雁歌的画像,忱王看着露出淡淡的笑容,那个小姑娘,曾经说过长大了要嫁给他做王妃,要做阔科旗里最尊贵的女主人。那虽只是儿时的戏言,但是他却倍加珍重地放在了心里。
忱王永远记得,初在草原上见到顾雁歌时,拿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那时见他见顾雁歌有几分可爱,便随手串了一串菩提手链挂在那小小的手上。小小的姑娘说那是她第一次收到这么真心诚意的礼物,她会戴一辈子,永远也不摘下来。
是啊,如今菩提珠子是没有摘下来,可人……早已经从心里摘除了。忱王嗤笑了自己一声,那一夜,他也不是真的醉了,看着顾雁歌和萧永夜在灿灿溶溶的月色之下,一个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一个是从未有过的爽朗。初时心里咯噔一下,顾雁歌是已嫁之身,可如今细细想来,想必萧永夜早已经知道了,而他已经被排除在外了。
“雁儿,你想要的始终只有他,我总是比他慢上那么几步。”
忱王淡淡的说着,奇异的是心里既不疼,也不觉得苦,只是胸口酸酸涩涩的,眉眼一抬又看着墙上的画像,露出些许迷茫的神色。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曾理清过,对于顾雁歌是怎么样的一番情愫。
然而此夜不止是忱王,远在行军帐中的萧永夜,也同样心里思绪翻腾。京里的一切,一直都有人递消息来,当知道顾雁歌和五公主她们在候府里闹了这么一出时,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但细细一想想却又露出笑容来。
萧永夜合上信笺,看着桌案上跳跃的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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