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袆就突然开口说话了:“你不要破坏我和哲明的感情,我和他从小就在一起。你是我们感情的第三者。我很爱他,你要敢再和他继续联系,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施小絮呆住了,左袆和罗哲明青梅竹马?那他大学和她在一起算什么?一颗心突然就像一锅沸腾的水,疑惑就像无数的小水泡,从锅底挤着闹着升上来。她在心里叹息一声,想起为这样的男人再起争执纠缠其中非常不值得,便顿了顿,对左袆道:“我没有和他联系。你误会我了。”
左袆却冷着脸没有说话,一副认定施小絮在勾引她老公的样子。
施小絮心里也觉可笑,看来左袆和罗哲明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了,那么难道罗哲明和她在一起时脚踏两只船?她想问左袆,可是想着一切已成过去,实在是没必要,便说道:“我要回家了。”
左袆开了车门,施小絮麻利的下了车,左袆在她身后冷冷道:“施小絮,我很爱哲明,从小时候就爱上了,谁也不许从我身边抢走,不信你大可试试。”施小絮讨厌她这种说话的腔调,看到她如此咄咄逼人,估计她的婚姻生活也并不幸福,她静静看她一眼,然后转身回家了。
他们是五点半下班,再加上在车上和左袆说了一通话,冬天的天又黑得早,小絮走在路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脚下的路就像浮沉的海面,踩下去总有点虚虚的。她不由有一些害怕,曾经飘在杭州的时候,一个人走夜路,被流氓骑着电动车从后面摸了一把脸,以致于现在天黑走路都是十分害怕了。她快走了两步,就听到熟悉的一声“小絮。”
抬起头来,就看到改成朝她迎面走过来,他是高瘦苍黑脸的男人,一张脸因为太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看不清了,然而,小絮看到他蓝色泛白的旧仔裤也仍然满心的温暖欢喜,她笑了笑,小跑着冲到他面前,挽着他的手,心里安定了几分,对他笑道:“你怎么出来了?”她的内心是快乐的,知道他肯定是担心她,跑过来接他的,可仍然要问出来,就像孩子舍不得把糖吃到肚里去,放在嘴里,从嘴的这一边转到那一边去,就是迟迟不下咽。
改成把她抱在胳膊下面,冬天的晚上北风吹着,外面挺冷的,他就把她一只裸在外面的手放在他的棉衣口袋里,对她笑道:“我在家也无事,担心你还没回来,所以就来接你了,冷不冷?”小絮整个身子躲在他的温暖怀抱里,手在他的口袋里暖和着,手指一张一缩的在他的口袋里动作,那口袋里有一些零碎的硬币还有纸巾之类,不过反倒因为这些琐碎的生活用品,让她的温暖感觉更加真实。
她笑了笑,抬头看他一眼,摇头道:“不冷,真暖和。”
改成就笑了笑,对她道:“今天加班吗?”
施小絮脑海里闪过左袆的身影,心里又不愉快,她摇了摇头,把那些情绪摆脱,想着没必要告诉改成,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说道:“是啊,有点事。”
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
元旦的时候,施小絮的公司发了五百块钱,她想着去逛一下街,毕竟还年轻,回到家里,把单位发钱的事对改成说了。他们两个人每个月总共收入不到四千块,房租水电基本上要用掉一千多,再加上吃饭逛街小絮按月给家里寄的钱,基本上属于月光族,所以突然有了几百块钱进账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两个人,不管是谁,突然多了几百块钱出来,都要告诉对方的,特别是施小絮。改成听她说完,对她笑道:“嗯,你去买衣服吧。”
他正在那里认真做晚饭,小絮在一旁看着他把土豆块切成长而细的丝状物。厨房蟹壳黄的昏暗灯光把改成的影子照在墙上,长长的,看起来特别有家的感觉。小絮挨着改成的身子娇娇地说道:“嗯,我不想买衣服,我想做头发。”
她摸了摸她留了将近五年的离子烫直发,她对改成说道:“现在流行长卷发,烟花烫,我头发这些年掉了很多,不适合留直发了。”她也一如所有的女人,任何时候,对于逛街,做头发,都是热衷的。改成笑了笑,对她道:“那你就去做个头发吧。”施小絮不由微微红了脸,对改成讷讷说道:“五百块做头发可能不够。”她办公室的同事每年都会去固定的美发店做头发,平时聊天的时候,听说小絮想去换个发型,就很热力的向她推荐,小絮也的确是想去弄弄了,所以就向她们打听了价格,一问吓一跳,他们做头发一般一个发型都是上千块,剪个刘海都要五百块。小絮就呆了,想着她大学的时候,拉个离子烫直发才八十!
施小絮把这话说出来,就低着头站在那里,害怕易改成大吃一惊的神情,不过改成在深圳呆了那么多年,对于这种事也算司空见惯,他笑了笑道:“这边有钱人多,你想去好的店子做,肯定五百块不够的,要多少钱,我给你。”
“大概还要几百块。”
“小絮,我外衣口袋里有五百块,也是元旦发的,你拿去吧。”
“可是你冬天的衣服都没买新的。”
“我不用了,你拿去吧,男人那么讲究做什么,老婆打扮得漂亮我也有面子。”
改成呵呵的笑,小絮也笑了一下,便从他口袋里掏出了五百块,拿着那几张崭新的红票子,想着他大衣没有买,可又十分想变得时尚点,便仍杵在那里迟疑,改成推她出厨房,对她道:“你怕油烟熏,出去吧,我要开始做菜了。”
施小絮第二天就拿着钱去做头发了。她按着时下最流行的樱花烫做的,可是流行并不就是适合,这个道理,小絮也是过了几年才明白的。无论是发型还是衣服,一个人的气质起了决定性的因素。卷发适于那种活泼妩媚的女子,做出来就会相得益彰,而施小絮呢,她属于文静内向型的,眉宇间有着一种与世无争的纯真,直发也许更适合她一点。因此做完之后对着镜子,她心里感觉不妙。镜子里的人还是她吗?蓬乱着一头长发,就像狮子王。无数的小细卷披散下来,像无数个死结,又像拖着一头海藻,她像刚从水面浮起的溺死鬼。她从前清纯文静的样子,顶了这么一个发型都消失怠尽了。
施小絮想哭,人妖似的发型师还拿着镜子,对她天花乱坠的洗脑道:“好看吧,真好看。现在最流行了。”
施小絮苦着脸小声说:“可我觉得不好看。”话一说出口,发型师就不作声了,脸上却有着受辱和鄙夷的样子。施小絮知道这种地方都是本地的有钱女人来光顾的,她一直和发型师说的是普通话,人家肯定在笑她是外地没钱的穷鬼了。她不再吭声,逃也似的付了一千块钱出了美发店,回家的路上反复安慰自己,“人家是顶级的发型师,收费那么高,手艺肯定是一流的,是你审美有问题。”
回到家里,她站在改成面前,胆战心惊的问改成,“好看吗?”改成正在家里看电视,元旦放假休息,对她笑道:“好看,像一个向日葵。”施小絮就想着怒放的向日葵是啥样的,向日葵好看吗?她追着改成问,改成就反复说刚才那句话。
施小絮顶着这个发型上了三天班,到了最后,终于无法忍受每天不用梳头(发型师对她说不用梳,早上随便抓几下就行)无法再看镜子前自己溺水鬼的模样,她把头发绑了起来。
把头发扎成马尾后,整个人就坦然了许多,走在路上,也不害怕别人盯着她多看了,改成有一天注意到她头发扎起来了,便笑道:“嗯,扎起来好看多了。”施小絮就嗔怪道:“你不是说我做的新发型好看吗?怎么扎起来也好看?”“我不是怕伤你心吗?”“那现在就不怕伤我心啊?”“现在你自个不醒悟过来了吗,伤心会少许多。”改成一直止不住笑,小絮就冲上去拧他的耳朵,改成就捉着她的两只手哈哈的笑,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她道:“你不知道你蓬着头发的样子有多么吓人,我晚上都不敢多看你,早上醒来,看到胳膊下面毛呼呼的一团,根本找不到你的脸,小絮,哈哈,以后不要做这种头发了。”“可是现在最流行这种烫发了。”“小絮,流行的不一定就是适合的。”施小絮却心疼那一千块打了水漂的钱,每天在那里愁眉苦脸长吁短叹,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改成就劝她,对她道:“花了就花了,何苦呢。”小絮就掐着指头在他面前迅速换算一千块钱如果不浪费能够买多少其它东西,说到最后,总是一副万分懊恼的样子。改成知道她的心思,想着如果他钱挣得多,她也不至于这么难过。女人花一千块钱做个发型也是很正常的现象,小絮对于他赚钱不多,一直没有过什么埋怨,从来不问他有多少钱,家里情况怎么样,嫁给他后,他给她什么,她就过什么样的日子。易改成的内心,是幸福的也是自责的,他是比较传统的男人,想着男人嘛,娶老婆就是用来疼的。如果一个男人不能让自己的老婆打扮得漂漂亮亮过得开心快乐,未免也太没本事了。只可惜,他现在就属于没本事的。他想着一定要好好努力,以后再也不能让施小絮过这种花一千块钱就心疼好几天的日子了。
第五章 谁当家理财(上)
(五)
(上)
发工资的时候,小絮还是拿着工资卡给改成买了一件冬天的棉袄。他那件棉袄已经旧得不像话了,再加上人本来长得朴实老相,穿着那件棉袄,让他看上去很像一个农民。她当然也想给改成买好一点的衣服,所以一开始逛的都是几个大商场,可是一圈逛下来,才发现如今商场的衣服都是贵得离谱,不管男人女人的衣服,一件冬天的大衣,绝对都是一千以上,而且又不是什么假日,连打折都没有的。在现实面前,她不得不低头,在街边的小店里,给他买了一件黑色的棉袄。如果想让便宜货看起来上档次,不那么便宜的话,大衣买黑色是最好的,因为黑色象征着庄重高贵,看起来不会那么廉价。
把衣服拿回家时,小絮把服装袋递给了改成,对他说道:“你试试吧。”改成倒是有意外之喜,一边手忙脚乱的接过袋子一边对她笑着埋怨道:“嗳,叫你不要买的。”施小絮倒是感觉不自在,他那么欣喜感动,她却给他买了一件地摊货,她讷讷地说道:“我原本想给你买牌子的,可是商场的衣服都要一千多,我买不起,在街边小店给你买的。”
改成把衣服试了试,大小刚好合身,他用手捋了捋下摆,前后看看说道:“这不也挺好吗,我喜欢。”小絮对他许诺道:“只用了三百块钱,改成,等以后我涨了工资,我再给你买好的。”改成倒是很感动,出外飘泊十多年,谁给他买过大衣?当下走过去,握着小絮的一只手摇了摇,对她温柔笑道:“三百块的衣服已经够好了。”
施小絮就对他道:“那你明天穿去上班吧,身上的那件棉衣太旧了,穿起来很难看,你不要穿了。”改成对她道:“怎么难看了?”“像一个农民。”“我本来就是农民嘛。”“不,你不像农民。”“怎么不像?”施小絮就给他解说,她说,农村出来打工的脸上都有一种慌张和躲闪的神色,改成却没有,他到哪里都是淡定和大气的,这就是见过世面和没见过世面的区别。改成听得哈哈笑,他因为来自农村,内心里有着深重的自卑,所以听她说他不像农民工了,心里也高兴,感觉小絮说的是实话,也就多了自信,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心满意足地对她说道:“你这么说我信你的,我长得不好看,气质好也知足了。”施小絮就在那里笑个不停。
第二天,易改成就穿着那件新衣服出去上班了。不过没几天,他又换回了那件旧棉衣,小絮发现了,对他道:“新衣服你怎么不穿了?”改成说换着穿,不能老穿一件。小絮后来又发现改成只在出太阳的天气穿那件黑色的新衣服,下雨下雪天他就一定是穿旧的棉大衣。心下便生了疑惑,有一天她自个在衣柜里摸了摸那件她买的新衣服,感觉的确是太薄了,虽说是棉衣,估计里面棉花没几朵,改成多半是怕冷。
这样一想着,内心就很难过,想着这个男人对她是真好,连责怪都舍不得半句。她期待着工资快点涨,又想着短时间内涨工资没可能,每个月得学着存钱,给改成买一件货真价实质量好的大衣。刚结婚的日子,实在是太清贫了。
施小絮决心要当家理财了。在此之前,他们两个人都是各人花各人的钱,比如改成买菜买米的钱从来不会找施小絮要的,房租水电也会自己拿工资交了。小絮的工资都是她自己花,有时候小絮想着改成钱不够用,会往他手里塞几百。至于一个月到底花了多少,两个人心里也没个数,这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哗的花出去了,糊里糊涂到了月底就囊中羞涩,成了月光族。有时候钱水紧张,对于每月十号发工资的日子,小絮总是望眼欲穿。
这一天,改成在外面跑业务没有回来,小絮就用笔好好算了一下他们每个月的开销。房租加水电是六百,每个月她给家里的爸妈各寄两百,这里就是一千,然后两个人吃饭的钱,平时买米买菜,每天都是要吃肉的,小絮是无肉不欢,改成也觉得萦素要搭配着吃,人不能在吃上特别省,所以每天买菜大概要二十,这样一个月就是六百,然后每个月要灌煤气,大概要一百,一星期要吃一袋十斤的米,二十块左右一袋,一个月就是一百,再加上油盐酱醋的开销,一个月就算五十。这里就是八百五。此外,两个人的交通费,坐公交车,打出租车每个月出去采购五次,的士费就要一百,肯定不止五次,他们经常是想吃去吃饭了就出去吃的,所以交通费一个月可能要用掉三百块钱,还有两个人的手机费,算三百左右,去超市采购一次一百多,下馆子吃饭一百多,一个月都至少是五六次,这是就是一千六。除此之外,她买衣服,做头发,来月经了德芙的巧克力要吃两大盒,卫生巾要用好的,等等,两个人她工资一千七,改成有时候一千多,有时候两千多,平均钱两千好了,两个人三千七,一个月因此没什么余钱。小絮觉得他们两个人太不会过日子,这是小城市,又不是北京上海,一个月两个人花三千七,实在太不像话了,除了两千左右必不可少的开支,他们应该每个月可以存一千到两千的样子,比如从前那些随心所欲的去商场,下馆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