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呢,那块貂绒毯子依旧铺在那里,可是人却已经不见了。
“都是因为你……”门被人忽然关上,云深惊恐地转过身去,看见晚径直直站在那里,怒目直视着他,“若不是因为你,师傅也不可能会丧命,都是你……都是你……”
“与我何干?”清冷的目光划过晚径因为盛怒激动而扭曲的脸庞,漠然的转过身去,手轻轻抚摸过那熟悉的窗檐,走过那个初见时他蜷缩着身子的暖炉。
“你可知道,你走了之后没过多久,师傅就被成亲王带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后来他们……他们都说,师傅为了将你带回来,被成亲王……打死了……”
手僵住,心痛如斯,“时光如旧,却今非昔比物是人非……雕梁画柱原来只是一枕黄粱,昆穆啊昆穆……早知晓这般结局,你为何当初不拦我……”
“是师傅将我带来这里,待我如此之好,原本我以为我是特别的,却不想……原来只是你的一个替身,代替了你在师傅心中的那块空白。”
“代替?”双目清冷,毫无焦点,“我好讨厌这两个字……”
“你去死吧……”忽然晚径浑身一挣,从袖口抽出一弯尖刀,像是疯了一样,银牙紧咬,面目狰狞不堪地向云深冲去。
那把尖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冷的清光,如同闪烁的星辉一般漂亮,云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把刀向他砍来的弧度发呆却不曾有一丝恐惧。
然而,霎时间,他竟然笑了。
“哟,怎么如此暴躁啊……”晚径的手被人从身后死死抓住,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
“奇云大哥……”
“云深……赶了这几天路你不累是不是?做什么跑到这里来。”冷哼一声将晚径甩向墙角,然后几步走上前去将云深拉进自己怀中,略带惩罚地敲了一下他的前额,然后转过身去蹲下身来,笑着看着晚径那张像极了云深的脸,说道,“我们云深的灵性和单纯你可学不来,记住,你既然不喜欢白衣,就换一件穿啊,不要勉强自己。”
这个孩子虽然一袭白衣,但是却可以将一层白绢扯去,露出里面的嫩黄色里层,然后披上红色的披肩将那所有残留的白色全部包裹在内,显然他的内心里对于白色有多么的憎恨,或者换句话说,他对云深,是如此憎恨。
悄声转过头去看着云深一脸漠然的表情,不禁叹气,这个孩子是如此执拗地想要打破那些常伦的束缚顺从自己的内心,到底还是个如此痴傻的孩子,怎么这般倔强。
☆、56、少小离家老大回
“你干嘛不躲?”低头看了看云深,却发现他一直沉默不语地低着头,气氛压抑的可怕,便开玩笑似的说,“刚才你可真够镇定的,看起来就像架在你脖子上不是刀而是筷子一样。”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云深的语气格外冷淡,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对于云深出乎他意料的转变奇云觉得很不高兴,刚才的兴致顿时没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如同一缕清风一样难以捉摸。
“我要是说这是师弟给我的提示你会怎么想?”原本只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哪里想到云深忽然挣脱开他的束缚,冷默地站在他面前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狠狠盯着他那双透着狡黠的桃花眼。
“奇云大哥,这个玩笑非常不好笑。”原本打算开口痛骂的奇云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云深却没了火气,破天荒地开口赔笑。
“行了,别生气了,云深,你打算在这里住几日?”推开房门,坐在桌前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是打算住下来一直等到找到你那个昆穆师傅为止吧?这样的话,等你到了药王谷,恐怕师弟也去了。”
“奇云大哥,我想留下来给他立块碑再走。”奇云忽然觉得云深祝福疲惫的样子在他眼中也变得那么妩媚动人,一不留神竟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忽然察觉云深你的妩媚动人堪比女子,难怪总是这么招人喜欢。”语气半开玩笑似的,本人也没把这句话当真,但却没想到云深竟是个如此纤细的人,仅是这么玩笑的一句话云深竟动辄哭了起来,一下子闹得奇云手足无措,“哎,你别哭啊……啊好心烦啊。”
扯起袖子胡乱在云深脸上抹了一把,看着那簌簌而落的泪水,一阵心烦意乱,皱了皱眉头眉头径直走到床边躺下闭目养神。
哭了一阵,忽然停了下来,心里的那些伤心早已经不翼而飞,一个人哭着也觉得无聊了些,悄悄斜着眼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奇云,闷闷地坐在桌前。
“不哭了?”斜眼瞥了一眼云深,利索地起身,一把拉起云深就往外走,“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啊?”
“云深?你去哪?”刚出了门,就碰见拉着晚径正在往楼上走的沈炎,奇云看都不看那二人,轻飘飘地说了句“出去转转”然后就拉着云深匆匆离开琼瑛戏楼。
沈炎追了出去,跟在两人后面大喊,“云深……今晚平老大人报了场,云深要不要回来唱一场?”
云深刚打算开口回绝,便被奇云抢了先,“别等我们了,我们不回来吃饭了。”
呼啸的风,带着阵阵杜桃花清香刮过云深的脸颊,周围的景色仿佛是一道道历史的划痕,仿佛穿梭在岁月当中一样,有种如此清冷有如此漫长的感觉,眼前的人,一时间看愣了,他不清楚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那脸上诡异的微笑总是让他不寒而栗,而每次他的手足无措却又让人忍俊不禁。
“奇云大哥……”话语一出,很快便淹没在了呼啸而过的风中,“我开始想要好好了解你了……”
“你说什么……”皱着眉头,将落在后面的云深抱进怀中,左手紧紧扣住他的腰,妖艳地一笑,“抓紧了我,我让你体验一下我的速度……”
霎时间奇云那双桃花眼中闪烁的丝丝红光让云深一怔,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腾空了起来,两个人以几块的速度向郊外奔去,奇云脸上的微笑越来越可怕,眼中的红光越来越明显,
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
“奇云大哥……你……”
“云,你喜欢这种飞翔的感觉吗?”嘴角以可怕的弧度深深裂开,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我最喜欢了,还有这呼啸的风,就如同刀剑一般划过皮肤……”
“奇云大哥……你怎么了……你……”因为两人停留在半空中,云深并不敢撒手,他感觉那个胸膛的心跳越来越快,快得让他可怕,脑子混沌着竟然紧紧环抱住奇云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奇云大哥……你这个样子让我……很害怕……”
“云……云深……”如同奇迹一般,奇云眼眸的红光随着云深的那一声低低的呢喃消失殆尽,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云深抬起头去,奇云眼中的红光已然消失,快得让他以为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云深你看……”
猛然回神,云深惊讶地转身环视四周,两人停在了一个极高的悬崖之上,四周青葱翠绿,漫山遍野开着桃花,如同仙境一般,烟雾缭绕,“怎么会……我自小在江州长大……从不知道江州还有如此美丽的地方……”
“这里有我很多的回忆……”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方,话语间没了那份轻佻,这样的奇云让云深觉得格外亲切,“怎么了?看我看得入迷了?小心别对我动了心。”
“你……”轻咬下唇,这般看着他,不觉扑哧一笑,“奇云大哥……我忽然觉得你与瑞哥真不愧为师兄弟,脸说话时的神态语调都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我更要提防你了,你不要因为我的如此魅力而对我痴情,这样我就对不起师弟了。”侧过脸看着云深那张许久不见笑容的脸上恢复了些许神采,心里放心了很多,但是很快又涌起了一阵悲哀,“云深,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些。”
浑身一怔,他笑了,都不记得是有多久没有开口笑过了。看着他,慕容御疆的脸不禁浮现在眼前,“奇云大哥……皇上他……为什么会放你出宫?”
“云深你为什么总要痴缠于这个问题上,我们都出宫了,这不好吗?”
“可是……皇上他……一个人在宫中。”奇云忽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云深……你可别忘了,他是想要杀害你瑞哥的凶手……”
“我没有忘记,我只是……”看着奇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顾惜云和慕容御疆的顶住,硬生生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咽回肚子里去,他只是心中有太多的不解难以得到答案,既然皇上有意杀了瑞哥,为什么在瑞哥的师兄奇云大哥入宫,他却着意放他二人出宫,而没有斩草除根,。如果他的身份真的如同慕容御疆所说,那么他怎么可能如此便放他出宫去,在外面流离颠簸。
☆、57、恍若仙境
“云深,你欲言又止,究竟是不是什么人跟你说了些什么。”云深闷闷不乐地一个人坐在一棵大榕树下,奇云走上前去,抓住云深的肩膀强迫他对着自己的眼睛,笑容狰狞可怕,双目红光微现,“云深,告诉我……究竟慕容御疆或者是什么人到底告诉了你什么事情?”
每次奇云这般目露红光都让云深觉得着实可怕,只要对上那一堆噩梦一般的瞳孔,就觉得似是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陈潭一般,浑身被水藻紧紧缠住,他鬼魅的声音时隐时现仿佛要逼迫他将他心中全部的秘密都告知他一般,“你要做什么?”
毫不客气地推开眼前痴缠的人,皱着眉头躲到一边。
奇云愣了。云深,你是第一个总能够在我这双瞳孔之下逃走的人,连我们的移情之术在你身上都会随着时光一点点消失。云深,看来是我低估你身上的本事了。
“你这珊瑚手串是哪里来的,看起来挺别致的。”提起云深纤细的手腕,反反复复打量了一番。
“是从前皇后娘娘送给我的。”云深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怎么,有什么不妥的吗?”
“没什么,就是单纯觉得好看而已。”奇云轻笑一声,抖了抖身上的衣衫,这片地方地处高处,霜露极重,只是片刻衣袖上就已经落满了寒霜,随便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下来,看着蔚蓝的天空,“这里的天空蓝得如此美好,就和童年里记忆中一样。”
“你记忆中?”抬头望了望,他不明白奇云究竟在看什么,便找了个他身边不远的位置躺了下来,天空的蔚蓝和开阔尽收眼底,心里放松了不少。
“云深,你张开双臂,看着头顶那份透明得蔚蓝的天空,感觉像不像是在天空中翱翔?”两人同时转过头,四目相对,空气凝固成微妙的模样,两人之间静默无语,奇云扬起一抹笑意,转过头去,“云深,若是有一天,我飞身成仙,一定找个无有世仇打扰的地方让你和师弟相守白头。”
“什么飞身成仙?”
“没什么?我想说……你不觉得飞身成仙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吗?”双目阖上,深吸一口气,青草的方向混杂着霜露的味道传入鼻尖,一时间感觉如此奇妙。
“成仙有什么好的,你没听过吗,只羡鸳鸯不羡仙,找个人相守百年然后一起入土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那么你最想和谁相守百年?”
“我当然是……”冷不丁眼前浮现出慕容御疆的模样,又是一阵心烦一阵心痛。云深猛地摇了摇头,想将那张面孔驱逐出去。然而却还是忍不住想着,如今已经几日过去了,那人未传来任何消息,也未曾来寻过自己,想着想着心里便觉得一阵冷清寂寞。
“你在想慕容御疆对不对你?”
“我没有!”人一怔,随即尴尬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避开奇云的目光,“你怎能直呼皇上名姓呢?”
“哈哈,这天高皇帝远的,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说罢,在衣袖中摸索了一阵,将一个酒袋丢给云深,“给,你师兄说你喜欢喝桃花酒,我去给你打了一些来。”
“谢谢……”悄悄看着他身边双眼微阖的奇云,云深一时间竟有些感动,一直以来自己都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无论是从前的瑞哥,青溪,慕容御疆,顾大哥,还是如今的奇云大哥,他们都是事无巨细地照顾着自己,无论他身处什么样的险境,都总是有贵人相助,帮自己脱离险境,但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觉得自己没用。
从前,在没入宫以前,他在戏楼中呆了这么多年,见了如此多的达官贵人,他以为自己摸清了这些富贵人家的脾气和秉性,他以为他的失去换来了他的成熟和城府,却没想到入宫之后,自己就如同白纸一张,就那样摊开在众人面前,有人要来害他,他却只能这般眼睁睁看着。
“云深,你记住,我们能救你一次两次,却无法次次救你,为了师弟,你也要好好抱住你自己的性命,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本有多少人等待着取你性命。”奇云的双眼忽然睁开,直勾勾看着云深,忽然戏谑地一笑,“也许我也是个想要你性命的人呢。”
那人脸上的表情,他看不懂,只觉得他愈发变得高深莫测了。
“奇云大哥,你觉得墓该修在什么地方?”天空中的云彩仿佛在一点点移动,不断变换着形状和样子,云深看得饶有兴致。
“云深,你为什么要相信我,为什么要如此轻易地同我离开皇宫?”顿而坐起身子,衣袖上沾染了绿色,奇云转身压在云深身上,将他框在手臂当中,但见云深不怒,不躲,不怕,那副平淡淡的样子与那时在宫中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唐突脆弱的样子大不相同,“说,你到底是不是云深。”
“你说什么梦话,一定要我殒身在那宫墙之中你才肯相信我是云深是吗?”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如此暧昧,还未眨眼,奇云的吻已经压了下来。那鲜艳小巧的红唇让奇云一时难自抑,他原本以为以云深的脾气定然会给他一巴掌,哪知云深非但不躲,反而伸出手去顺着他的脊背轻轻抚摸上去,云深的主动让奇云一怔,随即触电般地起身。
“你怎么……”
“我若是用力反抗你会这般轻易地放过我?”云深的笑容看着如此单纯,“奇云大哥,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曾经为了这一番繁华景象如此努力过,只是时光荏苒,再回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