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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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入松-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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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告,前方高能预警;)

  ☆、十六,醉态

  
  正说着,老丈拿来了那一小坛桂花酿,并两个青瓷小酒碗。
  ——连这小摊子上拿来浑喝的小酒碗都这样漫不经心的精致有意趣。
  表哥给两个碗都倒上,拿起一碗,朝他微微扬了扬。他一顿,拿起另一碗,也朝前一送,两个碗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啜了一口,只觉得甜甜的,绵绵的,香香的,带一点点苦,一点点辣,滋味倒是挺好,只是——不禁在心头对比起军营里的烧刀子,那种是一不小心必能把人喝呛了的,与这个简直全然不同。这种桂花酿,若不跟他说这是酒,他一定会以为是兑了淡酒的桂花糖水。
  嘴角勾了勾,烈日西风下,自是该喝烈酒,而小桥流水旁,所以也才做得出这样的桂花酿。便如……他和表哥。
  “哎。”正喝着,表哥突然叫了他一声,他茫然抬头,见对方用指尖点着桌面意有所指道,“慢点喝。”
  见他不解,又道:“你莫要瞧不起这酒,不要以为甜甜的就真把她作糖水,不然一会儿,别怪我没提醒,有你受的。”
  白羡听话地应了一声,虽然心里并不认同,仍是将酒盏暂且搁下。
  月上柳梢头,自然是人约黄昏后。
  白羡由于无甚可做:东西吃完了,酒不敢大口喝,只得转着头四处看,这一看倒是想起来了,上元上元……正是姑娘能与情郎光明正大约会的好日子。之前并未刻意留心,如今一旦意识到,但见触目所及均出双入对,不然便是一家几口带着孩子的。比方隔壁那一桌,两个人统共就点了一那么碗,还你喂一口我喂一口的,当然大半时间还是在甜甜蜜蜜互送秋波。
  “咳!咳咳……”不知怎么,明明好好的却会呛到,果然一边吃东西,一边不该乱想,他赶紧在表哥注意到之前咽了两口酒,抚顺了呼吸。幸好不是烧刀子这样的烈酒,不然这么一下,非得鼻涕眼泪全出来了才作数。
  这么来了一回,他无意再去观看那些小儿女情态,亦是不敢看,索性收回了目光瞧对面的表哥。
  林晚风看上去对灯谜更感兴趣一些,眼光慢慢地逐个扫过那些离他们比较近的灯笼,有时候眉心一皱,有时候又一松,露出欣慰的目光,想是猜出来了暗自欣喜。一边思索着一边将碗抬起来就到唇边,口微微一张将碗沿衔进去那么一点,抿完一口后,酒渍悄悄就在唇角留下一道温润的光亮。随后手一摸酒坛,拎起来正想倒,却“咦”了一声,拿到眼前对着光看了看酒坛里面,目光转向了他。
  “不是让你喝慢一点吗?”说的时候仿佛还有些失望和委屈,“……我本想留一点拿回去的。”
  “……对,对不起。”忙低下头。明明已经很注意,但这么一小坛,倒着倒着仍就没了。
  “算了算了。尽兴便好。”过了一会儿,“吃完了罢,走了吗?”
  他的目光仍被对方唇畔的那一抹亮泽所吸引,喉结上下动了动,嗯了一声。
  对方便从怀里掏出钱袋,数了数,去老丈那里结了钱。
  “子慕,今晚的月亮,可真是又圆又亮,你看,连我们的影子都照得这么清楚。”
  白羡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实际是觉得自己走路轻飘飘的,脑子又混混的,老是想一些奇怪的东西,有些不好。但尽管使劲压抑,仍是不得章法。比方这一会儿,表哥放缓了脚步侧头来看他,清澈的月光下,那双瞳孔盈盈的,仿佛也因盛了月色变得通透,他觉得美得厉害,无比惑人,连对方眸中的疑惑都忽略了。
  “哎,子慕!”
  只觉得眼前景色歪了一下,他甩了甩头,又甩了甩头,发现表哥在他身前,把着他的两个肩膀架着他,嘴里说着:“我方才怎么说的来着,叫你少喝点,看,是不是报应来了?”虽然架着他有点吃力,却仍是赢了一般在语气里带上得色。
  他眨了眨眼,像中了蛊一般,慢慢抬起手,碰上对方脸。碰了一下,当即弹开,过不多时又放了回去。那脸庞上带着些酒后微醺的酡红,颜色漂亮的让他想去舔一舔。表哥显然是被他的举动弄得怔住了,他得以将整个手掌,全都抚了上去。他们俩安静地对望了一会儿,之后他听到对方沉下声音叫了一遍他,肩头架着他的手倏然全都放开了。
  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和害怕。
  到他再醒悟过来时,表哥已被他迫得背靠在一根树干上。他满脑子都是方才表哥唇瓣上那点微光,怎么甩也甩不去,跟在脑子里生根了一般。闭上眼,呼吸散乱,睁开眼,亦不能平顺,他咽了咽脑中罪恶的念头,又咽了咽,却怎么也咽不回去,直到透过树叶空隙洒落的月光,照见对方皱着眉的脸庞。
  而唇畔,依旧是那一缕该死的诱人的反光,便是这缕微光,惑他进了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心里猛地一惊,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下一瞬,还没等对方有什么反应,他踉跄退了两步,转身就跑。
  “白……白子慕!”林晚风见那个身影在林子里晃了晃便消失在树影中,下意识出声喊着,“白子慕,回来!”
  当然,这么喊对方必然是不会回来的,他在原地跺了跺脚,忍不住想着方才被压在树干上,急切湿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却停在那里不敢再近的情形——他屏着呼吸看那人睁眼闭眼,喉结不停滚动,万般挣扎,连他一颗心都被提在嗓子眼不敢动弹……
  倒,真是说不清心头什么感觉,只是很紧张。
  若是对方真的亲了上来,他……会怎么做?
  看着地上的影子,手指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呢喃:“……简直怪哉!”顿了顿,声音往上一提,“简直岂有此理,我都还没跑,你跑什么跑……?”
  又在原地叫了几声白子慕,终是没有回应,只好叹口气往家走。那人再怎么,家总还是认识,还是会回来的吧。
  只是想不到——这么沉默寡言乖顺木讷的白子慕,居然是个行动派。这一着当真石破天惊。
  看来他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些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论文要写死过去了……但还有那么多书没有背,真是让我去死一死好了orz……
  ——————
  好吧这里卖个关子,今天就更一章,同学们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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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我考试好运……orz(血流满地)

  ☆、十七,少艾

  
  林晚风已经不记得多少次头点地了,他困得恨不能把脑袋摘下来扔地上,而眼皮仍在意志力作用下勉力撑着,等着不知跑到哪的那个臭小子回来。
  本计划着要狠狠数落一顿的,如今脾气全给磨没了,只一心想着等到人赶紧睡觉,其余的都到睡醒再说。
  他只是有点担心,他统共没喝几口,也被这慢悠悠的酒劲儿折腾的只想睡,而那个傻愣愣喝了大半坛子醉得险些将他抵在树上亲了的,这会儿又会如何?会不会软得路都走不动?
  正耷拉着眼皮浑想,耳朵听到大门咯吱了一声,连忙站起身。鉴于上回强盗的经历,他谨慎地在枕头底下搁了把匕首以备不时之需,这时候居然脑袋还清醒,摸了匕首藏怀里才跑出去。
  幸好果然是那臭小子,以一种软不溜秋的姿势倚在门上,所以他一开就直接往前倾了,还赖他架住。
  “表哥……”很快唤了他一声,仍一如既往地小声地守礼地唤着“表哥”二字,对他的到来很是敏感,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悔意。
  “表哥……对不住……表哥……我……对不住……”呐呐自语的,委屈的,愧疚的,小动物害怕被主人遗弃般的白子慕——然而手却比嘴巴诚实,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随即抱住了他的腰,还生怕不牢般紧了紧,重量全覆了过来。
  对待这么一个醉得糊糊涂涂还能自我矛盾的人,着实没能有什么脾气,林晚风一边笑叹着,一边辛苦地把人扛了进去,扔在了床上。顺便自己也窝了进去,连给人洗漱也懒的,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林晚风是后醒的那个,睁开眼看到的是呆呆望着账顶的白羡。后者后知后觉注意到他的目光,比他想象的还要反映剧烈,霍刺从被子里直接坐了起来,背抵住帐子最里边,手足无措紧张万分,甚至可以说是惊恐万状的,活生生倒像是会欺负人的是他林晚风一般。
  扪心自问,从武力值来说,他连对方一个手指都不如,倒不晓得对方在怕些什么了。他估摸着……这孩子是害怕他的责备。毕竟他比对方大了五岁,兄长的身份是坐实了的。
  一边想着,一边也从被子里坐起来。
  “子慕,”林晚风用一种尽量柔和的语气唤了一声,对方闻言缩了缩肩膀,眼里的惊恐又多了一分,他在心里感慨,委实不晓得自己有哪里可怕,能令一个身怀绝技的少年浑身发抖。
  “子慕,你不要害怕,我没有生气。”
  这句话一说,果然很有用,对方不是抖得那么厉害了,而是默默地垂下眼去,揣在被窝下面的手指全都搅在了一起。
  这付神态一来,林晚风马上知晓了,这是白羡惯有的认为自己有罪、有错时候会流露出的样子,从前但凡提到有关“刺面”,“杖刑”,“流放”等相关的话题,对方都会变成这样。而今,还多了一个有关林晚风出来,着实……让他无奈。
  “你别这样,我知道,这错还赖我多一些,我明知道,你早到了慕少艾的年纪了。是我没有顾上,对不起。”
  说到知慕少艾,对方倏然抬头,口张了一张,最终却低下头去什么也没说。
  林晚风下意识觉得可能表达的是“不赞同”的意思,于是道:“你不说话,我也不知你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好罢,就算你当真觉得是看上了我,”顿了顿,觉得这个说法很好笑,于是真的笑了笑,又继续道,“也不用这么惊慌,你我本就出了三代,不打紧的。嗯……虽然说,我们俩都是男人,”说到此处,脑中一阵迷茫,最后仍是笑笑说完,“……也没什么的。正因为都是一样的,所以你有这样的想法……其实没什么的,我明白。”
  说完了这句,他在外侧,看着白羡在内侧,对方透过眼帘小心看他的眸里,自黯淡到渐渐闪出光亮,沉默又婉转,清澈的让人赞叹。
  这孩子,莫不是真的看上他了吧?
  “你说呢?”林晚风见白羡不再这么惧怕,稍稍倾了身子凑过去,问对方意见。
  后者因他的靠近,不禁又往那边侧了侧,整个人都快挨到床尾去了,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句。
  这跟没说没有区别,他抚了抚额:“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晓得对面这个人说得不好听点叫三棍子下去打不出个屁来,只能干脆摊开来问,“是真的看上我……了,还是一时……”还是只是一时不得排遣的少年冲动?
  抑或是……少年心事没有可以寄托的对象,便只好寄托于他这个唯一亲近的人了……呢?
  林晚风向来自诩脸皮厚,问到此处却也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问不下去了。他不敢想象这答案。
  那边厢眼见头越垂越下去,恨不得把脸埋进被子里,脸也红了大半,简直不能再局促。
  他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心情道:“看来……已经不适合睡在一处了。这样罢,也正好……母亲那厢空了出来,我理一理,今晚就搬过去吧。”说完掀了被子伸腿下床,侧了头又道:“你再……你和我,也都再各自好好想一想罢。”
作者有话要说:  再更一章,明天继续考试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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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前方高能预警,同学们……
  不过,快到我写的地方了
  orz,的确,我卡在某个奇怪的地方了,等我好好想一想去,免得到时候又闹暂停可真是太悲剧了orz

  ☆、十八,别扭

  幸而年头一过恢复工期,林晚风白天在外头做工,晚上才回来,倒也不至于特别尴尬。一天下来,他虽不能全然理清,却也前后左右都思虑了一遍。
  不错,这平头老百姓的日子,讲究的便是“实际”二字。其实想想,他林晚风和白子慕一直以来过的日子——他一直在外头赚钱糊全家的口,而那家伙在家里把其他事都包了……除却某些,咳,床弟之事……倒真的有些像两口子过的日子。
  想想,那小子一天到晚被他藏在家里,能见的人几乎只有他和母亲,又是这样的年纪,没点奇怪的想法反倒怪了。
  这一日下来,他已经想过了,若是白羡执意……那他便也不推脱,坦然想就便好。毕竟对方正年少,血气方刚,这种事情,憋着不好,容易憋出病。而他自身,反正尚无着落,不打紧的。若是……以后白羡有了其它想法,做了其它打算,那便到时候再说罢了。
  想好便也坦然,回家时全身松泛,甚至唇边还带了笑意。
  进了门,饭菜果然都已备全,冒着热气,碗筷码放整齐。等他的那个人,乖乖坐在桌边。林晚风突然觉得心头不忍,过这样的日子,实际是委屈了这个人吧。
  “子慕。”微微笑叹了一下,朝那边走了过去。
  吃完饭,林晚风心情甚好,与白羡一同收拾。
  只是不当心两人肢体有碰触的时候,他注意到对方很不自在。为了避免尴尬,白羡洗碗,他就去一旁刷锅子去了。刷完锅子,他在灶边站了站。
  利用灶肚里的余火煨东西的习惯并没有随着母亲故去而改变,一是不浪费,二是早上起来便能吃到尚有余温的热食,省却了早起准备的功夫。
  今天共事的人给了他几个红薯,说是红心的品种,很甜,家里留多了怕坏,就拿了些来分人,他要了几个。于是,除去切了几个煨地瓜粥,他顺便也塞了两只在罐头旁边,用灰盖了一层捂好。
  白羡收拾完了便立在一边等他,他一笑:“记住过一两个时辰便来取,不然就全焦了。”
  分明之前一直在追着他看,等他眼神一转过去却飞快挪开了目光,轻轻道了声“好”。这孩子,从前未见这么别扭啊,想来是如今心思被看破了,不好意思吧。
  不过,倒是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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