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直嘴角隐含戏谑的慕容延昊,却变了颜色:“噬心金蚕蛊?“那点点金芒,于他眼中,何异于杀人不眨眼的利器。
“见识不错,虽然世上奇人异士众多,只是,不知是否存在起死回生的神术?“冷笑一声,那虚假的温柔如同遇到烈阳的寒冰,尽数化为春水,或者说,死水。
身姿摇动,铺落了一地金芒,衣袖一撩,脸色还透着些许苍白的南宫绝,身影幻化,再也寻不到他往何处而去了。
——雕龙刻凤,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悠悠回荡着一股幽幽渺渺,贵重难求的龙涎香气,那香气缭绕旋转,仿似被下了什么诅咒一般,将所有的幽静,甜美尽数阻绝。
白衣静雅的男子披散着一头如瀑的青丝,仰躺在午日光照的雅致藤蔓之下,闭着双眸,仿似睡着了一般。
阳光如水,流连在他宽广的额头,颤巍巍的睫羽之上,那一管笔挺的玉鼻,那一张薄若刀削的唇,只是似笑未笑的一抿,一股风华无双便显露无疑,看着他,便是看着一道盛世的名画,于威严中,体会无穷的平安喜乐。
淡黄色衣裙的淡雅女子怔怔地看着男子,神情似喜实悲,含了太多的复杂。
她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在身边侍女不解的目光下,始终不曾上前,便只是看着。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悠悠然自得其乐的男子恍然惊醒,眸子睁开,一道冷冷的寒芒闪过,却在看到那个现身的娇弱少女时,化为了满面的温柔,只是,眼底深处,一丝疲惫却无法掩盖。
他并不开口,等着对方先开口。
“昱……”
一声欢快的称呼,在看到男子的眉头不经意间的一皱时,欣喜的少女不自觉地冷下自己的容颜,化为了另一个女子。
男子的眉头舒展,少女的眉却不自觉蹙起,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上前一步,拉住男子修长的手,带着些羞涩,却有更多的期待:“昱,今夜,留下来,好吗?”
一个女子,对着一个男子说出这样一句话,已是最大的邀请,满满的情意掩也掩不住,怔了怔,楚鸣昱直视着少女眉眼间隐约的熟悉,唇微微上翘,恁是温柔:“不了,朕身体不适,下去吧!”
神色淡淡地挥了挥手,楚鸣昱的脸色透着一丝丝苍白,没有理会泫然欲泣的美人,而是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黄衣的女子笑了,笑的冷涩:“自古痴情错付,便是生不如死,苦夏,若是活着得不到那个人,那么,要怎么办呢?”
侧首,有些天真,有些残酷,李玉馨在苦夏惊骇的眼神中,咯咯咯地轻笑出声,状似欢愉之极的女子,她的指甲,却深深的,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掌心。
“梁卓,颜嫔便赐住永华苑,以后,没有旨意,不需要出来了!“一道漫不经心的旨意,便是一个美人韶华错过的一生,梁卓的眼中有些怜惜,却没有犹豫地应下。
、第二百四十一章 青丝成雪
男子优雅的身姿随着风吹叶落,飘摇晃动之间,透着一份别样的孤独寂寞,只是,楚鸣昱不是别人,他不是世间那些失去心爱之人后,可以任性发泄的普通男子,他的肩头,是万里的江山,是即使被压垮,也不可卸下的负担。
他这样的人,越是孤独寂寞,便越是要挺直了脊梁,不可以存在弱点,绝对不允许。
身后的人,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袖子拭了拭眼角,拂尘一摆,小跑着追了上去。
“皇上,您已经许久未曾找人侍寝了,除了颜嫔,这一批新晋的美人,风姿也是各异,其中,步不乏……便没有特别中意的?”
即使这样的话说出来有些直白逾越,梁卓还是忍不住开口,只是,在说到不乏时,他还是将话语生硬地转移了一个方向。
回头,凉风吹拂,发丝飘落,眼底的情绪尽数掩盖在这青丝之下,只有他温柔的声音逸散在风中:“不了,美人再是风华无限,又何异于红颜枯骨?”
“朕只是,厌烦了……”
厌烦了,手,捂在胸口的位置,久久不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蓦然间,楚鸣昱的手指紧抓胸前衣襟,腰身微微佝偻了下去,发丝半遮半掩间,一缕血色溢出,缓缓浸湿了颊边的一缕发丝。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不喜欢便不喜欢,没有子嗣便没有子嗣,皇上您自己要保重身体呀!皇后娘娘回来了,定也是不愿见到您如此的!“梁卓再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主仆之别,慌乱无措地劝说着,在说到苏清影的时候,楚鸣昱的身子一颤,猛然厉喝了一声:“住嘴!从来没有什么皇后娘娘!“似乎是岔了气,楚鸣昱的脸色一阵涨红,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止也止不住。
“她的心从来不再这里,怎么会有皇后娘娘?”
讽刺地笑着,眼底的哀凉挡也挡不住。
“好好好,没有皇后娘娘,皇上,您龙体违和,定要保重自己呀!““来,吸气,深吸气……“梁卓自楚鸣昱的腰间取下似乎是装饰用的香囊,打开,幽幽香气溢出,龙涎香,宫廷御用的香气,在这一刻,成了挽救楚鸣昱的稻草,他额间的汗水慢慢消散在风中,身子挺直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语气再次恢复了漠然:“最近可有周梓延的消息传来?““皇上,周侍卫刚刚传来消息,边关一切安好,请皇上放心……“垂低了头,梁卓的手心,有汗迹溢出,脸色却是一片平静无波。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琴声悠然,绿水生波,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这寂寥的宫殿,一直回荡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没有幽怨,没有悲伤,反而多了一分寥廓,多了一丝悠远的情怀。
红衣男子背对着她,修长如玉的十指在那张古琴之上随意地拂过,便是一连串的叮咚,苏清影的手却是颤抖着的,她看着男子妖娆多姿的身段,看着红袖翩然的美丽,无一丝惊艳之心,启唇,声音带着些破碎:“你的头发……”
仿佛看到那个挺直着后背的人身子颤了一下,琴声不乱,行云流水般倾泻,而男子魅惑的声音,仍在回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苏清影的眸子闭了闭,心底便什么都明白了,手紧紧一握,睫毛抖动,再睁开那双潋滟的眸子,里面已经尽是平静与决断。
她静静地站在他的背后,看着如雪的发闪烁着银辉,在烛光间迷离,随着男子的动作,一丝丝,一缕缕,逸然飞舞,融了满眼的冰雪,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那一丝飘落身前的银白,苏清影的眼底,有些恍然。
两个人,便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无声地共处,偌大的宫殿,只有这人,这琴声,这歌声陪伴,蓦然间,便有了天地之大,惶惶无所归的痛楚。
五根手指,悄然地松开,任银白色流泻了一地华光,苏清影的身子向后一动,还未曾拉开距离,一道温热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还是那张绝世的容颜,上挑的眼睛,入鬓的眉,坚挺的玉鼻,花瓣的唇,唯一不同的,便是那份苍白,无可掩饰的虚弱,自他满头银丝间泄落。
她的身形快,他的身形却更快,即使苏清影忍不住一再后退,白羽的身形仍是如影随形,妖娆的身姿,贴的很近,美丽的容颜,映入了眼底。
苏清影心头多了一份躁动,她明白白羽的心思,他已经表现的太明显,她也知道,什么补偿,都补偿不了感情的伤害,可是,她不爱他,这样地进逼,这样的咄咄逼人,他便真的将她视作禁脔了吗?
眉宇间,形成了一道恼人的弧度,手,向上抬起,才想要反击,始终进逼的男子出手更快,将她的手握在了手中。
肌肤与肌肤相触,仿佛有一声满足的喟叹自面前的红唇溢出,他的眼底,有丝幸福,有丝痴迷,而他的手,悄然握紧,任她怎样使力,都脱不出去。
苏清影心头一惊,白羽越是如此,她便越是不知所措,有些事,便不是一句不知,一句无力改变,便可以任由它发生的。
那一日,南宫绝对她的控诉还在耳边,那一日,如塔娜伤心欲绝的眼神还在眼前,那一日,白羽胸前的温热还可以感受,她怎么可以一错再错?
情深情浅,加于她苏清影的身上,便是错付一生,清冷的容颜彻底冷下,叱喝一声:“白羽,你的救命之恩,我自是会报,但是,如现在这样携恩逼迫,便不觉得太过了吗?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第二百四十二章 地宫魅影
苏清影的话说的太绝,这样的冷言冷语,这样的冷心无情,白羽抬眸,他的眼中映入的是苏清影眼底淡淡的,却不容忽视的疏离冷清,没有一丝的感动,没有一丝的喜悦。
白羽的脸色一白,有些慌乱地松开了手中细弱的腕子,修长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弯曲,似乎是流连不舍。
手,无意识地抚上披散在胸前的银丝,白羽的眼底有什么闪过,恢复了镇定:“清影,既然你承认我对你有救命之恩,那么,以身相许又何妨?”
花瓣般精致美丽的唇瓣微启,便是徐徐的芳香,苏清影的头微微后仰,躲开了白羽刻意的诱惑,无可否认,现在的白羽,不再单单是一个美丽的,任由人摆布的少年了,眉头微蹙:“我们……”
想要说我们不熟,不要叫我清影,却在看到那斜挑的凤眼中一抹深沉的脆弱时,变了话语:“我们之间,不可能的,我的心,已经丢了!”
白羽抚摸着自己发丝的手一顿,头微微低垂,让苏清影无法看清他此时的情绪,魅惑的声音里,含着深深的疑惑:“清影,我,不美了吗?”
所以,在你已经离开楚鸣昱之后,在我如此付出之后,你却待我如此的冷淡,眼底,有一缕忧伤弥漫。
苏清影的身子一震,这样的白羽,让她的心头泛起了一丝苦涩,想要解释,想要说,即使青丝成白雪,他仍是风华绝代,现在的他,既有着无双的容颜,又有着绝世的武功,再看着偌大的宫殿,明珠处处,金银为饰,要怎样的女子倾心,都是易如反掌,可是,有些话,要怎样开口,连她都不知所措,她会的拒绝,始终是用自己的绝情来彻底了断:“你的容颜如何,与我无关,救命之恩,我自是会粉身碎骨以报,现今,还有要事,请容苏青离开!”
是苏青,世间已经没有苏清影,白羽沉默了一下,眸底的伤怀便似是遇到了烈阳的冰雪,融化成了最是温柔的春水:“清影,你离不开这里的!”
不顾苏清影警觉的眼神,红衣撩起,施施然坐在了宽大的凤塌之上,白羽的身子微微一斜,身姿晃动间,已经半倚在了榻上,如瀑的发丝月华般流泻而下,衬托的一袭华美的红衣,都染上了风华,眉宇间透着无限的情意,几许动人。
苏清影顾不得欣赏这难得的美人风姿,而是快速地向着应该是殿门口的方向掠去,那里空无一物,没有殿门,没有守卫,没有机关,苏清影的手中,早已扣住了武器,她的精神力也开始扫射,白羽那么决然地说着,她无法离开,便一定有所布置。
可是,苏清影做了这么多准备,却什么都没有,轻易的无法置信,便那么畅通无阻地离开了大殿。
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凤塌上的男子却兀自低着头,研究着自己红衣之上精致华美的锦绣山河,那片山河大地,用着金银丝线刺绣,勾勒缠绕,层次分明,江山如画,这样华美的刺绣,价值何止千金?曾经的他,便连这一袭袍服都抵不过。
“不一样了……”
已经不一样了,叹息着,修长的指慢慢地拂过,似乎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温柔而暧昧。
良久,在白羽将身上红衣的每一寸绣纹都一一抚摸过之后,他轻笑的唇角悄然绽放了一抹甜蜜。
“出口在哪里?”
那么冷那么冷的声音,白羽却听得眯眼而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似乎可以咬破任何人咽喉的锋利锐齿:“没有出口!”
“不可能!”
苏清影的手一动,却还是强自冷静,她不是他的对手,动起手来,她占不了便宜,而且,这个人,终究是那个雨夜不顾自己的生死,带着她逃离的人,终究是初见时,那个倔强而脆弱的少年,终究是那个送一只小小木鸟给自己的白羽。
一瞬间,苏清影眼中的神色复杂的难以言叙。
白羽半倚着的身子向后一仰,长腿一曲,便躺在了榻上,他看着穹顶上精致的雕刻,看着上面缀着的宝石,笑:“是不是想要说,我也在这里,不可能没有出口?”
“既然有入口,便一定有出口!”
苏清影知道,现在着急也是没用的了,她方才短短的时间内,早便将整座宫殿转了一个遍,长长的回廊,无数的房间,唯一看起来是出口的地方,却被一扇无一丝缝隙的玄铁巨门所封住,那门重愈千斤,没有锁孔,没有机关,绝非她可以强行破坏的。
“你,便这么无法忍受和我呆在一起吗?这里,有着不逊色于南楚皇宫的豪华,有着无数的珍宝美玉,我可以永远和你呆在这里,不会有任何外人的打扰,不会有任何的背叛,不好吗?”
转首,看着苏清影,白羽的声音有些沉。
“这样美的宫殿,若是哪里破开一个出口,想来是不怎么美好的吧!”
苏清影的身子,斜倚在穹柱之旁,身子放松了许多,没有回应白羽的告白。
“呵呵,想要毁便毁吧。”
白羽掩唇轻笑,眼里是毫不在意:“你现在还在这里,不是已经猜到了这座宫殿的真实了吗?”
苏清影的手指紧握,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将白羽脸上的得意打掉,这是座地宫,除了那扇玄铁门之外,根本不会有其他的出口,忽然间,苏清影怀念起了那个有些小心思,却有些害羞,让人可以轻易看穿的曾经的少年。
“这宫殿,便真的只有你我二人吗?”
苏清影歪了歪头,带着些试探,便是真的是座没有破绽的地宫,人,也会有破绽的,比如生存。
“清影,这样的你怎么不让人迷恋呢?”
轻声叹息,白羽没有直接回答苏清影的问题,而是站起了身子。
苏清影看到了让自己目瞪口呆的东西,一个巨型的冷冻仓库,里面是无数的食物,深深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