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鸣昱眸中的光芒柔柔的，语调轻松，带些调笑的意味儿，让刚刚还严肃认真的朝堂放松了许多。
文武之争自来就有，大臣们早就司空见惯，反而是这可携带女眷的口谕，里面大有文章可做呀。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进京
楚鸣昱听到赤焰告诉自己，苏清影想要见他的事情后，蓦然一震，隐秘的喜悦在心头荡漾开来，嘴角的笑容变得不再制式，变得纯粹动人。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眸子很亮：“梁卓，将那套首饰拿……”
话说到一半，便怔怔的呆在了原地，那套首饰是一水的木制山茶花纹样，木簪，步摇，耳环，链子，镯子，放在他这里很久，总是没有机会送出去，那些纹样都是他亲自画的，可是哪比得上人家亲手雕刻的呢！
苦涩的笑容染在了清俊的容颜之上，最终，楚鸣昱什么都没有带，两手空空地去了凤鸣宫。
“臣妾参见皇上！”
双手下压，福身礼行的标准规范，楚鸣昱的眼神有些恍惚，原来，这么久这么久的情感，换来的，便是一个皇后对皇帝的恭敬？多可笑。
“皇后找朕，不知为了什么事情？”
没有扶起行礼的女子，高昂着头颅走过了她，自顾地坐了下来，他的表情很冷，隐隐透着些冷酷。
苏清影的唇不自觉地抿紧，有些苦涩只有自己感受的到，只是，今日却是另外有事情的。
低垂着的眸子里悄然地隐去了所有不该有的情绪，苏清影抬头，满面的冷清，问了一句：“白羽怎么了？”
不是去哪里了，而是怎么了。
摩挲着扶手的手指一顿，冷酷的容颜勾勒出了一抹笑容，异样的高兴：“你心中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再也没有隐瞒，她想要知道什么，他都会说出来，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你知道吗？那个小子即使被酷刑加身，还是不愿意说出你和他的任何一件事情，所以，很多未曾用过的大刑，都领教了个遍；你知道吗？那个小子在昏迷中喊得是你的名字，不过美梦被盐水泼醒了；你知道吗？他奄奄一息地时候，是以着怎样期望的眼神看着凤鸣宫的方向，可惜到他死，你都没有去见他……”
字字泣血，声声带泪，楚鸣昱笑的残酷，眸子里全是快意，只是，颤抖的唇却透漏了一丝的脆弱。
“啪！”响亮的一个巴掌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语，苏清影的眸子亮的惊人，里面是从未出现过的冰冷，千年的寒冰般，任是火焰怎样炙烤，也无法融化一丝一毫。
楚鸣昱的手捂着自己的脸颊，笑的更是快意：“怎么，心疼了？可惜，你见不到他了……”
没有爱的话，刻骨铭心的恨也是可以的。
“我是心疼，疼的已经没有了你这个疯子，白羽之于我，本来只是一些好感，只是类似弟弟的感觉，而你，让我永远记住了他，是我让他成了我们两个人感情纠葛的牺牲品，是我对不起他。”
一时的心软，造成了如此惨烈的结果，苏清影的心，有些闷痛，两个人之间夹杂了太多的无辜生命，她不是圣母，她可以为了自保杀人，为了生存杀人，但她却做不到这样的草菅人命，做不到忽视一个认识的，存有好感的人因她而死的事实。
赵弄笙死了，白羽死了，楚鸣昱的爱，她承担不起。帝王一怒，血流漂杵，她受不住！
苏清影的唇嫣红的像是饮了血一般妖艳，眸子中也是冰冷的火焰：“你走吧，我以后都不想见到你！”
转身，抬步，他没有看到她眼中的黯然神伤，他只是在一怔之后，说了一句话：“他有东西交给你，不看看吗？”
回首，对上了他讽刺的笑，男子的手中拿着的是一个小小的木人，很普通的木料，只是那人，那眉，那眼，那微微弯起的唇角，神采斐然，可见雕刻的人用心之深，还有那略显稚拙却流畅圆润的线条，她熟悉的很。
眸子微微闭起，将涌出的湿润掩去：“给我……”
手伸出，接住的只是空气，小木人在他的手中裂成了碎片，手松开，一地的狼藉。
“这样做，你开心吗？”
手握成拳，眸子里带着一丝的鄙夷，她歪着头，斜着眼睛看着他，让他含着笑意的脸僵滞了一下。
“哈哈哈哈，开心，自是开心的！”
影儿，你只能是朕的皇后，只能是楚鸣昱的女人，他没有告诉苏清影，一开始只是想要杀了白羽罢了，他还不屑于那么对一个棋子，可是，白羽雕刻了她的小像，雕刻了她的快乐，白羽日日夜夜带着这个木人，他告诉那个少年，若是从此不再爱她，他会放了他，那时，是真心的，可是，白羽拒绝了。
那么坚定的感情，那么真挚的感情，让他真正地开始嫉妒，因为，他做不到这样坦然地讲出自己的心，他做不到这么纯粹的爱，嫉妒，那么深，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身影中透着肃杀与决绝，爱或恨，甜蜜或痛苦，苏清影永远不能离开楚鸣昱。
——京城宽广的街道上，一行人引起了百姓的频频注目，有些女子更是不自觉地跟随。
百十个骑士护卫着一辆香樟木马车，缓缓而行，宝马香车，马上的骑士个个健壮魁梧，身姿英挺，尤以打头的黑衣骑士为最。
宽肩窄臀，猿臂纤腰，身穿玄色绣金丝外袍，腰佩三尺长剑，驾着马，徐徐而行，好一个伟男子，风吹过黑亮的发丝，拂过英挺的眉眼，那一刻，他的身姿完全展现，不同于单纯的健壮或是瘦弱，他的身形英挺中透着雅致，别样的动人，风华无限，完美的五官搭配在一张玉石似苍白的容颜上，绮丽无边。
女子们不时的以目光追随，火辣辣的，更有大胆的，直接跟上。
“呵呵，看来世子爷的魅力很大呀！”
看着再次躲过了一个出现在马蹄下的女子的楚洛离，路非的笑容变得暧昧难明，声音里调笑的意味浓厚至极。
“都是些无知的女人！”
唇冷冷地一撇，楚洛离眼中却透着苍凉，京城，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再见，却恍如隔世，目光逡巡着，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站在京城的土地上，有的，却不是喜悦。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各有心思
“呵呵，在你这个冰人心里，也就只有一个女人不同了吧！只是，可怜了那么多喜欢你的红颜知己，就要被白白辜负韶华了。”
悄然地看了一眼马车上那随着清风微微吹拂的帘子，路非的语气与其说是调笑，不如说是探究，不如说是劝说，对于楚洛离的心思，他终究不认同。
“我从来没有欺骗过她的感情。”
楚洛离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的在意。
“你有了自己的身份，有了自己的妻子，有了一次全新的生命，放下过去的一些遗憾，你会过的更好！”
即使是如此的激动，路非的声音还是压得低低的，他看出了楚洛离在踏入京城那一刻心中的激荡，才会选择这个时候劝说，总希望，这次可以成功。
“你说的全新的，美好的人生，从来与我无关，我只是想要罢了，只是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罢了。”
楚洛离的手抚摸着身下马儿的鬃毛，引得马儿一声高兴的嘶鸣，嘴角扯了扯：“便当做是我的任性吧。”
“可她不想要你！”
路非的话总是可以一针见血，犀利的让人无法辩驳。
“无所谓！”
楚洛离的眸子有些黯淡，打马快行了几步，遥遥领先于路非与一干骑士。
“看来皇帝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嘛！”
还想要再加把劲的路非在看到缓缓出现在前方的文官与一众士兵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柔和温煦，低声嘟囔了一句，眼中却是满满的恶意。
“小姐，前面来了好多官兵……”
知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的惊疑，看了身边不动声色的楚灵珑，惊了一下，强自镇定了下来。
楚灵珑的脸上染了一丝丝的笑容，轻轻撩起帘子，那么多的人，她一眼见到的，却只有楚洛离，只有那个英挺的身影。
风吹过，发丝飞舞，迷煞了人的眼睛。
“我是河洛世子妃，今日是随着自己的相公来觐见陛下的，没什么可怕的！”
楚灵珑放下了帘子，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着话，美丽的眸子看着手上的白玉凤凰镯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它自腕上退了下来，现在的她，还只是一个世子妃，不是母仪天下的国母，以后，就两说了。
楚昌平四年一月二十，河洛王世子楚洛离携世子妃楚灵珑至京城，得帝召见，相谈甚欢，帝悦之。
——苏清影推开了木窗，看着外面细细碎碎的雪花，如玉般洁白光辉，纤细的手伸出，接住了那点点碎玉，沁凉的感觉随着雪花融化在自己的掌心越发地明显。
嫣红的唇轻轻抿着，眼中的神色迷离，似是与这片高洁相交融，雪自天上来，回归地下去，她呢？她要回归何处？
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凌厉的锋芒，苏清影不动声色地用精神力探查了一遍凤鸣宫，嘴角的笑有点儿苦，果然，楚鸣昱对她的重视没有让她失望呢。
想来，凤鸣宫的布置比起钦安殿也是不遑多让的吧。
楚鸣昱没有再来过，在她说出了那么多绝情刺心的话之后，但他也没有放过她，现在的她，如同一只囚笼中的鸟儿，他等着她向他低头，等着她求他，可惜，一个人若是下定了决心，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手指冰凉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皇后娘娘，皇上吩咐奴婢询问，今年的除夕夜宴，是否参加？”
阖上了木窗，挡住了冰凉的雪，苏清影脸上的表情比冰雪还要冷：“去，只要本宫还是皇后的一日，这样的场合总是要去的。”
眸子中一瞬间的明亮被掩盖了下去，苏清影的语气平淡之极，摇曳着一瀑黑亮的发丝，袅袅离去。
赤焰的嘴角僵冷地拉平，皇后，还是皇后呀！
——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下，天地之间本应是一片银装素裹，却因着除夕将至，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人人脸上带着喜气，不畏寒冷地奔走打理着，只为迎接这好日子。
而皇宫中更是不遑多让，宫女太监身上都是新衣，不论是否真的欢喜，脸上都洋溢着讨巧的笑容，个个都是手上捧着东西，在各宫中奔走匆匆，盖因为除夕夜宴，皇帝出席，宫中的妃嫔们又怎么会不挖空心思讨好呢。
福安宫中，飘荡着的再也不是往日的魅惑气息，反而带着冷清与寂寞，也是，皇帝虽然前段时间又宠了林玉容一阵子，却也只是一阵子，后面，出现了更多的娇花。
林玉容站在寝殿中央，她的脸色有些憔悴，就像现在的宫殿一般，因着无人问及，而失了颜色。
此时，她的面前站着一排的宫女，她们的手中捧着的全是极为精美的衣物饰品，林玉容妩媚的眼中有丝热切闪动，她的玉手拂过一件件衣物，一件件首饰，料子样式都是极好的，有蜀锦，云锦，鸳鸯绮，三娑罗，雪锻，还有薄如蝉翼的纱，这些，全是贡品，林玉容作为宸妃，从不曾短缺过这些，却惟独没有得到最想要的爱情。
若是自己把握住这次机会，林玉容的眼中似有梦幻闪过，嘴角笑的迷离，即使她的哥哥无法回来，林将军的无数同僚，也是会让楚鸣昱无法再次忽视她的。
“就这件吧！”
林玉容拿起了一件紫色纱衣，看着它流光溢彩一般的绚丽，展开来，尽是飘逸，已是决定好了的。
“娘娘，这可是寒冬腊月，您若是伤了身子……”
林麽麽看着薄如蝉翼的紫纱衣，气恨地瞪了一眼那个将这件衣裙捧来的宫女，让对方打了个冷颤，也顾不得收拾那个不长眼的，劝起了林玉容。
“伤了身子才好……”
林玉容如获至宝地捧着那件纱衣，轻轻地呢喃了一句，不再理会想要接着劝说的奶娘，走入了练舞的内室，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穿上这件纱衣，为心爱的人倾城一舞。
“快将娘娘内室的地龙烧起来”
林麽麽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起了那些还捧着衣服饰物呆呆站着的宫女，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各有心思（二）
寿阳宫中，李玉馨手中拿着一支小小的玉瓶，稍微倾泻，一滴艳丽的液体慢慢地滴落，落在玉色的小碗中，与碗中无色的液体交融，将其染成了淡粉，那微微的涟漪一圈圈地荡漾着，荡漾着李玉馨眼中诡异的光芒别样的惊人。
桌上还摆着无数的瓶瓶罐罐，几本翻开的书籍，凌乱地堆在桌子上，和着李玉馨的样子，总有一种可怕的感觉。
“娘娘。”
苦夏的一声轻唤，让李玉馨的手微微一抖，在发现未曾出现什么错误时，她眼中一瞬间闪现的尖利才收了起来。
“苦夏，有什么事，没看到本宫在忙着吗？”
李玉馨的声音有些呵斥的意味，不再是往日的温柔平缓。
“娘娘，宸妃娘娘听说又活跃起来了，皇上在新晋的良贵嫔的院里歇了两日了……”
苦夏松了口气，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禀报着宫中动静，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好了，这些事情你不说，本宫也清楚的很，宸妃的招数再多有什么用，还不是留不住皇上的心，至于什么良贵嫔，只是一些可悲的代替品罢了。”
李玉馨笑着阻止了苦夏的话，眸子里却有些恨意在蒸腾。
看着心爱的男子和另一个不是自己的女人每日缠缠绵绵，就像是锥心刺骨般，痛得厉害。
不过，没关系了，不久之后，她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无声地笑着，寿阳宫似是有阴风划过，带动的书页翻卷，哗哗作响。
——钦安殿内，灯火通明，照得这殿内彷如白昼，楚鸣昱抿着唇，看着手中的奏折，上面都是边关众将的调动情况，本来还不曾移动的一些人，终究是动弹了，因为他们放下了戒心。
他应该高兴的，做了这么多的布置，剪除了多少暗中的眼睛，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他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奏折上那些字眼清晰明了，可能是灯光太亮，楚鸣昱的眸子里有些恍神，放下奏折，走到了窗前，负手而立，仰首望着月光挥洒。
他的眼前似是重新看到了宫外那一夜，那一夜他看着明月，感受着晚风吹拂，身上凉的厉害，现在的夜色，似乎是更冷了。
楚鸣昱身上的袍子被寒风吹的猎猎作响，那风刀子一般刮在脸上，楚鸣昱的眼眸也微微地有些暗淡。
此时的他，看起来不再是笑意莹然，温文尔雅，反是透着一丝寂然与清冷，让身后的梁卓有些心疼。
“梁卓，过几日就是除夕夜宴了，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伸手拢住披上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