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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想说出来的话又咽了回去。
祝幽又冷冷的道:“扶荷妃起来,送荷妃回去。”
因为擅自违背誓言而中了诅咒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青荷偷偷跑来见她的,独自一人。
两名侍女立刻上前,扶起青荷就走。
青荷哭了这么久,已经很累了,无力的被两人架出去。
被架到门口时,她猛然回头,颤着声道:“娘娘,我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请娘娘为我施咒。”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她……说真的?
她真的要为了保命而不异牺牲自己的儿子?
祝幽盯着她:“你可想清楚了?”
青荷咬牙:“是。”
这不是她的错和她的罪,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选择!
这么快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祝幽都要佩服她的自私果决了,沉默了一下后,道:“我需要时间准备,你先去客房休息一晚,我今天晚上施完术后再把符咒给你。”
青荷连行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道:“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她总算离开了,祝慈摇摇头,问祝幽:“你真的要帮她?”
祝幽并没有骗青荷,想解开血誓的反噬确实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
祝幽道:“我不是帮她,我是帮我自己,这事不解决,她一定会日日纠缠我,我受够了。”
祝慈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两人换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又约了其他姐妹,小酌大聊起来,在如今全族没落的境况下,曾经的过节矛盾什么的都不重要了,众人没有了心结,自然是聊得极为开心。
傍晚,祝家大宅摆了十几桌盛宴,所有回来的祝家人都聚在大堂里把酒言欢,气氛比鼎盛时期的年节还热闹。
因为所有人都聚在大堂,大宅的其它地方就显得冷清了,安静了。
这时,已经睡了两个时辰的青荷幽幽的转醒,眼前的清冷与幽暗令她一阵惊惧,简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曾经的苦日子。
当然她很快就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呆在祝家大宅,在等着祝幽给她施展解咒之术。
杀掉庆儿?还要喝掉庆儿的血?
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双脚落地,扶着一切可以扶着的东西,慢慢往外面走。
她很冷,很饿,很累,很难受。
外面阴风怒号,放眼望去一片暗幽幽的,没见什么人,只有挂在屋檐下的、相隔极远的几盏零星风灯在证明这里不是鬼宅。
前庭的方向隐隐传来笑闹声,还有酒菜的香味被冬风捎来,勾得她的肚子咕咕直叫。
好饿,祝家人也不知道端点饭菜给她这个客人吃吗?
不过,就算端来了又怎么样呢?她现在是吃十分吐八分,而且也感受不到食物的味道。
这就是即将死亡的感觉啊……
就睡了这么小半天,她就觉得自己的生命和力气又流失了不少,她甚至觉得她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庆儿……娘亲对不起你,可你是娘亲冒着死亡危险生下来的,娘亲又为你做了这么多,就换你牺牲一次,救救娘亲好不好?
她流着眼泪,恍惚的想着,下意识的往有人声的前庭慢慢行去。
这个祝家大宅太过阴森,感觉从未照过阳光、也没有人生活过似的,令她很不舒服,她就想靠近光明,靠近温暖,靠近活人。
她没什么力气,扶着墙壁,走得很慢,走几步就停下来喘气。
好不容易走了一段路,她就走不动了,扶着墙壁歇息,有两个侍女端着酒菜从前面的风灯下走过。
“对了,客房里还住着一个女人呢,要不要送点饭菜过去?”
“幽大师没叫咱们送去,咱们干嘛送?忙都忙不过来呢,莫要理她。”
“我听说那个女人病得不轻,如果不吃晚饭的话,会不会死在这里?”
“放心吧,我听幽大师的人说那个女人是个贪生怕死的货,为了保命连儿子都能杀,她才不会让自己饿死在这里呢,真饿了就算是偷是抢也会弄到吃的,你就别操这个心了。还有啊,我听说她不是病了,而是不正常,这种人还是离得远点比较好……”
“原来是个疯子啊,幽大师被这种人缠上真倒霉……”
“是很倒霉,不过听说幽大师看过她的面相后说她命薄福浅,不管怎么努力都活不久的……”
……
1131 下对毒,喝错水
两人走远了,浑然不知听到这一切的青荷愤怒得全身颤抖。
祝幽竟然说她是疯子?还说她命薄福浅活不久?
她出身是低微,但那又如何?曾经风光无限的名门贵妃姬莲过得还不如她呢,区区一个丑里巴叽、生不出孩子的女巫婆也敢看不起她?
说她活不长是吗?那就走着瞧,看谁死得快!
她的唇边泛起阴狠的笑意,转身,慢慢往祝幽的房间走去。
冷,黑暗,无人,真是做见不得的事的好机会啊,她在心里狠笑着,不多时已经走到了祝幽的房间外面。
她左右看看,没见有人看着。
她试着推了推门,门关得挺严,但没有上锁,她用力推了几下,门就开了,她闪身进去。
因为天冷,门窗都关着,她从外面看不到屋里是否点灯,进了屋才看到屋里没有点灯,但角落里有一只小火炉在燃烧着微弱的碳火,炉上架着一只水壶,用以保持水温。
天气再冷也要喝水,但总不能每次喝水都要烧开或加热是不是?所以,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会用各种方式保持水温。
青荷呵呵两声,走到炉边,揭开水壶的盖子,壶里温着大半壶水。
将壶盖放在一边,她从怀里掏出好几包药,就着微弱的碳火看了看后挑出其中一包,将里面的东西倒进水壶里。
她患了“怪病”以后,因为吃不好睡不好和精神不好,又经常头疼脑热的,实在过得很痛苦,可又无药可治,为此,她暗中购买了不少阿芙蓉,通过吸食这种东西来缓解病症。
她现在倒进水壶里的阿芙蓉,可是纯度最高的好货,而且数量不少,像祝幽这种没有吸食过阿芙蓉的人吞了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呵呵,不会很快发作的——至少今晚还不会,待发作时她已经在王府里了,祝幽怎么样也不可能查到她头上,而且王府是别人能随便进的吗?
至于后果,呵呵,就看祝幽的造化喽,也许痛苦上一天半载的就没事了,也许会因为吸食过量而一命呜呼,也许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祝幽不是说她命薄福浅活不长吗,她这就看看祝幽又能活多久!
将水壶盖好,放回炉架上后,她心情愉快的退出房间,将房门关好,脚步轻快的离开。
她本来是很累很没有力气的,但因为心情变好的缘故,她居然觉得有些力气了,走得也快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没多久,一条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黑暗中游走而近,左右看看后也推开祝幽的房门,钻进去,再也没出来。
祝幽的房间里,这人点上一枝蜡烛,而后坐在小火炉旁边的摇椅里,拿了一张毯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祝家大宅很大,住的人却很少,平时也没有什么访客,所以很多房间都没有人住,也没有上锁的必要,而祝幽所住的这间房间就是临时收拾出来的,连锁都没有,自然也没上锁。
烛光下,他的脸苍老又苍白,身体消瘦且微偻,裹在一袭阴暗不祥的黑袍里,普通人见了定会觉得不舒服,但在祝家,他这样的打扮和气质却是最正常的。
如果祝家有人看到他,一定会吃惊的叫出来“大巫师”,这个“巫”字既代表着他是巫师,也代表他的名字——祝巫。
没错,他就是曾经大名鼎鼎、现在却如丧家之犬的祝巫。
他之前与姬恒合作,指望着能翻身,结果又赌错了,而他也没有什么筹码和优势了,就到处找祝家小辈混吃混喝,混到现在也腻了,准备渡海去扶桑国试试看。
但他没有足够的盘缠啊,所以这次悄悄跑回祝家,想跟祝家的长老们“借”点钱,长老们倒是有心帮他,但这些老头手里能有多少钱?
他拿着比他预期中少得多的钱准备离开时就看到了祝慈,新仇旧恨涌上来,便潜伏在暗处,等待机会。
他等啊等,终于等到天黑及所有人都聚在大堂后,他立刻悄悄的潜进祝慈的房间,往同样架在小火炉上的水壶里倒了毒药,而后往祝幽的房间潜来。
祝幽曾经是贵妃,现在也还具有皇亲的身份,积蓄肯定少不了,他要向祝幽“借”一笔钱。
相对于祝家的其他人,祝幽既是他从小最重视、给予培养和关注最多的女儿,也是与他共事最多的伙伴与同行,他自认他与祝幽交情深厚,祝幽不论情理都应该资助他。
所以他就先在祝幽的房间里等了。
反正天都黑了,天气又这么冷,他今晚也只能在大宅里过了,反正大宅里空屋多的是,他不愁没地方睡。
只是祝幽怎么这么晚没回来?
他晚上没吃东西,还指望着等祝幽回来后给他弄点好吃的哪。
他在饥饿中睁开眼睛,目光一转,就看到旁边小火炉上的水壶,便抓过来,用手试了试,壶壁是温热的,可以直接喝,便揭了壶盖,将伸出来的壶嘴放进嘴里,就这样喝起来。
喝了大半壶后,他将水壶放回火炉上,继续打盹,边打盹还边幻想着祝慈喝下他放了毒药的水壶里的水后的下场,不断在幽暗中“嘿嘿”的笑。
真是像鬼一样。
这边祝幽迟迟没回来,那边,祝慈被祝家上下包围着,也迟迟脱不开身。
同样也没有人知道,另外有一条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黑暗中潜行,慢慢的靠近祝慈的房间,而后推门而入,躲在祝慈的房间里。
这个时候的祝家大宅,除了青荷,所有人都是祝家人,外人绝无进来的必要与可能,所以这人也是是货真价实的祝家人,只是,他的身份同样不便曝光。
所以他才要这样偷偷摸摸,想请祝慈帮个忙。
与祝巫不同的是,他没有点烛,就坐在小火炉旁边,耐心的等待祝慈回来。
左等右等,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也有点饿了,就拿起桌上的点心,配着火炉上水壶里的水,慢慢的吃起来。
待壶水和点心吃完,他总算没那么饿了,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将睡眠很浅的他惊醒。
他听出那是女人的脚步声,也不着急。
门推开了,祝慈带着有点浓的酒气走进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把蜡烛点燃。
“祝慈——”火炉边的人低声叫起来,声音又苍老又沙哑,听起来怪吓人了。
祝慈吓了一跳,转头:“谁?谁躲在这里?”
1132 三败俱伤
“别慌,我是祝冥,我有事请你帮忙。”祝冥跟祝慈都是祝家的边缘人,他多多少少了解祝慈的性情,这会儿是有话直说,也不遮掩。
“祝……冥?”祝慈吃惊的看着他,真的认不出他来,“你真的是祝冥?”
她跟祝冥并不熟,又多年不见,实在没什么印象。
“当然,要不然我能进门么?”祝冥站起来,“我不便留在这里,我就有话直说了,我准备去西域混,囊中羞涩,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族中长老都死得差不多了,现在想见全族人的这个老长老对族人普遍不错,他收到消息后也想跟这个老长老借点钱,便也悄悄的回来,暗中见了老长老一遍。
老长老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看到他很是高兴,也愿意帮他一把,但老长老真没什么钱,只说可以帮他回归族谱和搬进大宅,他一听就没了兴致,陪老长老说了几句后就离开。
他离开的时候也是尽量避着所有人,然后他就看到了祝慈,当下心里一动:祝慈现在是祝家混得最好的人物了,而且前途无限,他为何不找祝慈帮忙?
他跟祝慈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他还在祝家的时候从未嘲笑和为难过祝慈,祝慈性情温和敦厚,与世无争,他觉得祝慈对他这个落魄的长辈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祝慈仔细打量他,虽然她对祝冥没什么印象,但祝冥明显就是祝家人,而且明显过得很不好,心里当下多多少少生起一点恻隐之心,也不多问,直接道:“你想要多少钱?”
她没什么钱,但确实不缺钱,而且她隐隐记得这个不受祝家待见的叔叔对小时候的她还挺和颜悦色的,也许祝家就真的只能她愿意帮他了,那就帮吧。
祝冥道:“一万两银子。”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万两绝对是天大的数目,足够一家四五口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但对大家大户来说不算多,对现在的祝慈来说也不是什么惊人的数目。
祝慈想了想,道:“我手里没有现银或足够的银票,皇后送我的礼物倒是值些钱,要不然你随便挑几样拿去变卖如何?”
祝冥眼睛一亮:“这样好,快拿出来我看看。”
宫里的东西当然值钱,若是拿到西域去卖更加值钱,尚国的银票在西域也不知好不好兑换现银,但这些东西是很好换钱的。
祝慈立刻打开包裹,拿出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开,几乎全是首饰。
金步摇,翡翠手镯,青玉玉佩,宝石耳环……祝冥的眼里露出贪婪之色,伸手就把这些首饰捞在手臂里,急声道:“就这些吧!就把这些送我吧!我日后一定会还你!”
当然不会再还回去的,他甚至不会再回江南了。
祝慈跟凤惊华呆得久了,见多了各种宝物,真没觉得这些首饰是什么稀罕之物,当下道:“叔叔尽管拿去吧,什么时候还都成。”
祝冥大喜:“慈儿,你真是个好孩子,你这次真是救了叔叔了,叔叔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说罢他也不多留,将那些首饰全部揣进怀里,匆匆离开。
祝慈就看着他席卷首饰离开,暗暗叹息,祝家人普遍都沦落到需要别人救济的程度了,此次聚会结束后,祝家人还有团聚的一天吗?
大概没有了吧?
她坐下来,发了一会儿呆后拿起水壶,想给自己倒杯水,但水壶里已经空了,便拎着水壶出去打水。
另外一边,祝幽终于回到房间,一推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吓了一跳,刚想喊人就觉得对方有些熟悉,便上下打量对方:“你、你是何人?”
祝巫大怒:“又是一个不孝之女,竟然连父亲都不认得了吗?”
“父亲?”祝幽大惊,“您、您怎么变得这么多?”
一年不见,父亲看起来又老了十岁不止,而且气色极差,她不必做什么占卜,只是一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