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道:“还不错,当然还是远远不如我。”
华公子一脸放心的表情:“那就没啥大问题了。”
而后他就坐直身体,看向舞台,有滋有味的吃心来,再也不看护卫一眼。
此时,酒儿喝下四五十瓶不同的好酒后,已经有了六七分醉意,趴在桌上嘟嘟嚷嚷的,也不知在嘟嚷什么。
华公子叫了她好多声,又捏了捏她的脸,见她都没法清醒后叫来艺娘,说想要个房间,还让酒儿陪他。
艺娘笑吟吟的:“这敢情好,不过一品艺台的帐是单独结的,您看……”
华公子立刻拿出一叠银票,往桌面上一拍:“你看够了没?”
艺娘拿起银票,飞速的一张张看过以后,笑得像老树回春:“够了够了,您这边请——”
华公子跟着她走进一间房间,随后酒儿被送进来。
房间里只剩下华公子,酒儿,护卫三人。
华公子拿出一枚药丸,放进茶水里,喂酒儿服下。
这是安眠药物,份量很浅,够酒儿睡到天亮。
随后他吹熄蜡烛,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护卫走到窗边,无声无息地跃出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华公子,也就是女扮男装的凤惊华,独自坐在黑暗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慢酌饮。
今天是三月初三。
去年的这一天,是她诈死逃亡的日子;前世的这一天,是她被害身亡的日子。
如果秋夜弦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这几天,应该就是她和他的大婚之日。
大婚?她笑了,那真的只是前世所做的一场华丽盛梦。
这一世,她不会再爱任何男人,也不会嫁给任何男人。
她对于男人的所有向往与追逐,已经在前世被摧毁殆尽,留给这一世的,只有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外面细雨纷飞,清凄孤冷。
这一年,她拼尽全力,救了父亲,救了全家,救了狩王,救了秋骨寒,一切看起来似乎还顺利。
但她心里很清楚,接下来的道路,才是最艰难的。
因为,她从前世带来的记忆,只能让她预见到这一年的事情,往后,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确定什么做才能保证自己和自己重视的人能有一个好的下场。
也就是说,她现在和秋夜弦站在了平等的对立面上,接下来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春雨从花叶上滴下来的声音,轻轻的,低低的,温柔的,认真听时听不到,却又无处不在,一滴一滴的撩人心弦。
秋夜弦的目光从奏折上移开,落到窗外的白色海棠花上。
海棠花开得很盛,其中一簇从窗前横斜而过,一滴一滴的春花从花瓣上慢慢滴落,伤感如诗。
秋夜弦的心,随着花瓣上每一滴滴落的春雨,一揪一揪的。
“和远,今天是什么日子?”他问。
和远恭敬的道:“三月三日,踏青扫墓的时节。”
“扫墓”这两个字,重重地击在秋夜弦的心上,他捂着心口:为什么这里这么疼呢?
他想起来了,去年的这一天,凤惊华被杀,尸体被抛下悬崖,找到时已经面目全非,支离破碎,而他下令将她的遗骸焚化,她连一根头发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看着在春雨中落泪的海棠花良久以后,下令:“摆驾,朕要去仙霞宫。”
姬莲已经几天没见到皇上,在这种细雨缠绵的雨夜,她对皇上的思念如这春雨一般,绵绵无边。
她听到皇上要过来,立刻检查妆容。
每天,她起床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自己打扮得完美无缺,直到晚上入睡时才会洗掉妆容。
她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过来,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见到皇上,所以,她要时时刻刻保持最完美的容颜,让皇上不论何时见到她,看到的都是最完美的她。
她走到仙霞宫前,浅笑着站在檐下,秀发与衣袂,在春风中微微荡漾。
说不尽的风姿,道不尽的风情。
秋夜弦一下轿子,看到的就是打扮得千娇百媚的她,心里就是一愣:今天并不是他会过来的日子,她为何打扮得如此细致华丽?
她不会是在庆祝凤惊华死亡一年整吧?
姬莲以后他是为自己的妆容惊艳,娇笑着挽起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我与皇上真是心有灵犀呢,我今天就觉得皇上会过来,便准备了酒菜,一直等皇上过来。结果,皇上真的来了,莲儿好高兴……”
秋夜弦挽着她进去,微笑:“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啊,”姬莲很认真的想了又想,好一会儿后脸泛红晕,微微踮脚,在他的耳边道,“皇上,您说过天下太平之时,便是我成皇上的妻子之时,如今,天下已经太平……”
她没再往下说,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秋夜弦微笑,不动声色:“春季已到,怒河即将融冰,费国大军随时会打过来,而在天洲,行刺将军的事件层出不穷,这天下哪里算得上是太平?朕还得操劳,你呢,也还得继续为朕分忧啊。”
姬莲心里的失望,再次如夜色蔓延。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皇上什么时候才会兑现封她为后的诺言呢?为什么皇上迟迟不册封呢?
但她还是盈盈浅笑:“皇上说得是,莲儿见识太少,让皇上见笑了。”
接下来,两人边小酌边说话。
秋夜弦提起过去的事情,姬莲欢笑不已,不断地说她和皇上以前是如何的开心、恩爱。
148 思人、杀人与找人
秋夜弦一直在等,等姬莲提到凤惊华,再怎么说,凤惊华用她的生命成全了他和姬莲的大业,他和姬莲还是要承认她的功绩。
但是,他们聊了半个多时辰,姬莲一次都没有提到过凤惊华的名字,就像她并不曾认识凤惊华这个人。
秋夜弦先是失望,而后失落。
难道姬莲还在视凤惊华为不可原谅的情敌?
他要凤惊华死,并不是他有多讨厌或多恨凤惊华,而是因为凤家对他心怀芥蒂,因为凤惊华对他咄咄逼人,他无法顺她的意,但是,凤惊华对姬莲并没有大的威胁,无非就是两女共侍一夫罢了,姬莲就痛恨凤惊华至此?
哪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姬莲若是连凤惊华死了都还介意着,又岂能容得下其他嫔妃?
想当一国之母,没有容人、容天下的胸怀和气量,如何担当得起?
终于,他放下酒杯,打个呵欠:“时候不早了,朕该回去了。”
姬莲的笑容顿时凝固:“皇、皇上,这么晚了,您、您还要回去么?”
秋夜弦站起来:“朕公事繁重,就不留在这里过夜了。”
然后他就离开,多一秒都不留。
姬莲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送起身相送都忘了。
皇上这么晚来仙霞宫,不是为了与她共度良宵,而是纯粹为了与她说说话?
什么时候,她存在的作用只是陪皇上说说话?
她看着窗外凄风苦雨,觉得心里也湿漉漉的。
不知过了多久,亲信侍女跑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皇上没回上神宫,而是去琼雪宫了。”
姬莲身体哆嗦了一下,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侍女道:“奴婢送皇上出去,看到皇上的轿子不是往上神宫的方向,便留了一个心眼,悄悄跟在后面,发现皇上去了琼雪宫。”
姬莲抓住她的手腕,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皇上只是去坐坐,很快就走了吧?你只是看到皇上进去,又没有看到皇上久留,不要乱说话!”
侍女被抓得很疼,心里也很委屈,但又不敢流露出半点不满:“奴婢不知道皇上打算呆多久,但皇上进琼雪宫以后,皇上的轿子就走了,和远公公也离开了……”
这分明就是皇上要留宿琼雪宫的迹象。
姬莲放开侍女的手,无力地瘫在榻上。
皇上若是想跟那个小妖精睡,直接去琼雪宫就好,何苦再来仙霞宫?何苦让她升上云端后再跌下来?这样戏耍她很有趣吗?
突然,她问这名侍女:“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细细琢磨了皇上刚才的反应,觉得自己隐隐错漏了什么。
“今天?”侍女努力想了想,呐呐道,“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只是三月三罢了。”
宫里有些娘娘和侍女、太监什么的会搞些活动,所以她记得这个日子。
“三月三?”姬莲喃喃,“这是什么节日吗?”
侍女道:“踏青和扫墓的日子……”
“扫墓?”姬莲突然就想到了她最讨厌的死人凤惊华。
凤惊华就是在去年三月死的……难道,皇上还没有忘记凤惊华?
这种想法令她双目圆睁,面容扭曲,美丽与优雅瞬间荡然无存。
她抓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地戳,戳一切她能戳的东西,脸上全是狰狞的杀意与恨意。
都过去这么久了,凤惊华还阴魂不散,还在皇上的心里盘旋不去,还在跟她争——
争什么争啊?连渣都不剩了,还怎么跟她争?
她把簪子戳到断掉以后,就冷静了下来,恢复了美丽优雅,跟侍女道:“荷妃不是月事不调么,你暗中跟宁御医说一声,让她去看看荷妃,去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务必从最近的琼雪宫经过。还有,本宫做好事不留名,宁御医是受了荷妃所请前去看诊的,跟本宫和雪妃没有关系。”
凤惊华已经尸骨无存,她再恨也无法将凤惊华鞭尸,但是,要收拾雪妃、荷妃什么的,还是做得到的。
侍女听后低声道:“是,奴婢明天早上就去办。”
她能被娘娘选在身边,自然能琢磨到娘娘的五六分心意。
宁御医是太医院唯一的女御医,精通妇科医术,尤其擅长验胎、保胎和接生,若是嫔妃们有孕,她便是首选,可以说,宁御医出现在哪位娘娘的住处,很可能就意味着那位娘娘有了身孕。
宁御医若是出现在赏荷苑,宫里众人一定会怀疑荷妃是不是有了身孕,如此,荷妃便成所有人的眼中钉,日子将会变得更难过。
另外,按照常理,像荷妃这种既不受宠爱、又没有任何势力的妃子是请不动宁御医的,而赏荷苑离琼雪宫很近,宁御医若是从琼雪宫经过,故作出入琼雪宫的模样,一定会有人怀疑是不是雪妃怀孕了。
自从雪妃入宫以后,皇上至少有一半的晚上都留宿在琼雪宫,雪妃成了所有嫔妃最妒恨的存在,她若是再传出怀孕的消息,不必姬贵妃出手,自会有人在暗中收拾雪妃。
宫里人不知道,宁御医其实是姬贵妃的人,定会依照姬贵妃的暗示行动。
姬贵妃要收拾对手,从不会亲自出面,甚至不会参与,她只会暗中点燃火苗,丢到身上装有炸药的对手身上,然后静静的看着对方被炸成碎片而已。
姬莲安排下去以后,上床睡了。
她抱着皇上枕过的瓷枕,在锦被里辗转反侧,全身的骨头像被猫爪子挠一样,痒得难受。
皇上现在是不是在抱着雪妃那吸人精血的身体,欲罢不能?
确实如此。
秋夜弦抱着雪妃那具能秒杀英雄好汉的身躯,刚刚被灭掉的**,又升了上来。
“雪儿,你喜欢朕吗?”他第一次问自己的妃子这个问题。
雪妃目光迷离,波光荡漾,声音娇酥入骨:“喜欢,喜欢极了……”
“你喜欢朕的什么地方?”秋夜弦问。
雪妃的手,先摸他的脸,而后一路往下:“这里,这里,这里,这里……”
她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心情、喜好与**,单纯得令人发指。
祝幽总叫她白痴雪,但她其实并不是白痴,她只是在十二岁时脑子停止了成长,用最好理解的说法,就是她的脑子只有十二岁,虽然她的实际年纪是十八岁。
诱惑女人的身体,十二岁孩子的脑子,这就是祝雪的本质。
秋夜弦又笑着问:“你想当皇后吗?”
雪妃问:“当皇后好玩吗?好玩的话,雪儿就想当。”
秋夜弦道:“当皇后不好玩,但很厉害,就像你父亲一样,在家里人人都要听他的。”
“这样啊。”雪妃皱眉,“那雪儿不想当。父亲一点都不好玩,雪儿不想像父亲那样,怪吓人的。”
秋夜弦抚摸她的脸庞,笑了:“你们家里这么多人,那你最喜欢谁?”
还是跟这种简单的女人在一起比较放松。
这后宫,大概只有她不想当皇后,不想要更大的权力了。
雪妃想了想,道:“我比较喜欢大姐。大姐喜欢收集奇怪的花花草草,雪儿也喜欢,而且大姐从来不骂人,对雪儿怪好的,雪儿觉得大姐很好。”
“你的大姐……”秋夜弦想了想,“是叫祝慈吧?”
雪妃点头:“嗯,大姐叫祝慈,很少出门,如果出门的话就去很远的地方。”
秋夜弦吻她:“你喜欢你大姐的话,随时可以让你大姐进宫陪你。”
他心里明白,宫里没人喜欢这丫头,这丫头也没什么野心,就是喜欢玩,不断地寻找和追逐快乐,时间久了,这丫头一定会觉得宫里无聊。
若是她喜欢的亲友能经常入宫陪她,她会过得开心许多。
“皇上你真好。”雪妃的双手搂上他的腰,回吻他。
她的脑子虽然年幼,但身体对于**的忠诚与领悟却是超强,她学到和掌握的亲热技巧,连他都几乎都受不住。
两人又一起沉沦在**当中。
与此同时,梨香院。
五更到来的时候,花飞飞才结束了这一天的活儿,回到寝室。
因为太累,也因为不想看到自己年老色衰的容颜,她没有御妆,脱了衣服,梳了头发后就睡。
才掀开被子,她就察觉到床上藏了一个人。
她一点都不惊慌,转身就想跑并想大声叫人,然而,对方的动作比她张嘴发声的动作还快。
她才转身,她的上半身连同双臂,就被一只手给紧紧地箍住了,紧接着,冰冷而锋利的刀刃抵在她的颈侧。
“不想死就别动。”对方说得很淡,也没有半点着急和慌乱。
花飞飞感觉得到对方身上的杀气,以及平稳匀称的呼吸。
对方是说真的。
见多识广的她处变不惊,乖乖的没有动。
对方道:“告诉我秦楚合在哪里,我就放过你。”
花飞飞心脏狂跳,眼皮子也狂跳,心思有片刻的惊慌。
颈侧一疼,她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你一定知道秦楚合在哪里,别想蒙混过关。”对方道,“你什么都不要问,只要回答我的问题。我给你半刻的时间思考。半刻一到,要么活,要么死。”
然后,对方就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后,花飞飞试图问:“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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