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部分的战争打响之后,全京城都嗅到了硝烟味和血腥味,立时,与战争无关的行人不扫而空。
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没钱的就拿桌子椅子抵住门窗,生怕有士兵杀进来,有钱的就让所有家丁和护院死守各个门口,坚决不放任何人进来,也坚决不放任何人出去。
条件再好一点的富贵人家,要么就躲进早就收拾好的地窖和秘室里,要么就是将妻孩隐藏在最安全、最隐蔽的地方,生怕全家都受到牵连,导致断子绝孙。
但不管有钱没钱,所有人都在祈祷一件事:战争快快结束吧!不管谁当皇帝都好,只要这场战争快点结束就成!
不过,因为京城百姓也见多了皇室内部的权力之争和战斗,怕归怕,慌归慌,承受能力还是有的,随便门外怎么打打杀杀,他们在小心翼翼的躲藏的同时,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不至于吓坏或吓死。
战争是从上午拉开序幕的,到了下午的时候,战争几乎蔓延全城,两派兵马互相追杀,追得满城跑,杀得满城都是打斗声。
皇宫里,却还是安逸的。
秋夜弦用了午膳之后,还稍微小睡了一会儿,然后听取军机处的汇报。
他不等探子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凤府可被围了?”
在他的剿敌之战中,第一步要做的,就是重兵包围凤府,先将凤府给踏平了。
如果能将凤翔空和凤惊华制住,拿凤翔空压制禁军中的反对派,拿凤惊华要胁秋骨寒,他就相当于捏住了秋骨寒的软胁——因为,他看得出来,秋骨寒最重要的人,莫过于凤惊华。
他要赌秋骨寒不会牺牲凤惊华。
另外,凤惊华这个女人太强,太能干,是秋骨寒最强大的支持者,若是制住凤惊华,就相当于极大的削弱了秋骨寒的力量。
至于杀不杀凤惊华父女的事情,他都分析过了,若是杀了凤翔空父女,只怕会引发全军的愤怒,于他不利。
他与秋骨寒之间的这场战争,并不是什么正邪之战,纯粹就只是皇子之间的权力争夺战而已,同时,他与秋流雪的名声和形象都不差,可以说,谁当皇帝,对于世人来说其实并不那么重要,所以,在这场战争中,除了京城这一块的兵力参战,京城之外的兵力都是袖手旁观,接受成王败寇。
他当然也想收买京城外的兵力,只是,他登基之前虽然也曾带兵与费国作战,却是一败涂地,还被费国给俘虏了,最后还是靠着凤惊华冒死相救才得以脱身,因此,他并没有立下什么军功,也没有在军中树立起什么威望和势力,反倒是成全了凤惊华的“将门虎女”之名。
他登基之后,一直极力在军中收买和扩张势力,辛苦经营了几年后,也算小有所成,只是,他的势力基本上都集中在禁军之中,而京城之外的军队中,他的行动受到了凤翔空、阴九杀等人的全力狙击,建树不大,所以,他不能指望京畿之外的兵力进京助他一臂之力。
1021 凤去楼空
同样,秋骨寒也没能在京畿之外的军队中建立足够的势力与威望,也不能指望京畿之外的兵力入京帮他,而凤家虽然支持他,但凤翔空已经卸甲归家,凤家也没有人在军中任职,不可能指挥或命令军队入京作战,最多只能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帮他就近牵线搭桥,收买军中势力。
说穿了,他和秋骨寒的这场战争,只能在京城里打,只能利用京畿地区的兵力打,谁都别指望外地的兵力。
在这种情况下,他若是杀了凤翔空,只怕会引起外地兵力的愤怒,甚至导致这些兵力加入谋反的队伍中,因此,他现在要先“制住”凤翔空,待他杀掉秋流雪,彻底控制大局,一切都无法翻盘之后再杀绝凤家满门!
探子道:“小的离开凤府时,凤府刚刚被攻下,双方正在府中厮杀。”
秋夜弦道:“幸亲王府呢?情况如何?”
大内侍卫连同军机处约莫一万二千人,伍燃那边要压制秋流雪在禁军的势力,大概可以调出一万余人助他,他除了保留五六千人护卫皇宫外,能调用的兵力不超过两万。
这两万人中,他派了三千人去攻打凤府,派了五千人去攻打幸亲王府,派了五千人把守各个城门,余下的兵力用于追杀秋流雪的党羽和监视、巡逻各街各巷,严防秋流雪的党羽和百姓趁机生事。
他都查过了,秋流雪近年暗中也培训了大批侍卫和杀手,人数不明,估计总有几千人的,但还是不能与他的力量抗衡。
他相信他会是最后的赢家。
探子道:“我方在攻打幸亲王府的时候遭到了强烈抵抗,同时背后遭袭,目前正在紧张交战中,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现在打的都是街战和巷战,受制极多,双方都无法发挥出完全的实力,想快速分出优劣与胜负,很难。
秋夜弦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朕现在就亲自去收拾幸亲王!”
探子一惊,赶紧道:“皇上,外头一派混乱,到处都是敌人且敌我难辨,请您坐镇宫里,切勿冒险。”
在这场战争中,幸亲王无论准备得多么充分,兵力都不可能与皇上抗衡,所以,幸亲王将一部分兵力化整为零,令他们冒充成平民甚至是大内侍卫,分散和隐藏于全城各个角落,暗中袭击皇上的兵马。
这些人防不胜防,皇上若是外出,难保不会受到偷袭和暗算。
没有愿意皇上出宫,因为,结束这场战争最有效、最具决定性的就是——皇上或幸亲王死亡,只要其中一人死亡,战斗立刻结束。
“哼,”秋夜弦不以为然,“朕乃命定的天子,只有天能收了朕的性命,区区一个幸亲王,能奈朕何?”
说罢,他大声道:“和远,拿朕的战袍来。”
而后,他脱下龙袍,戴上盔甲,穿上战袍,跃上高头战马,亲自率着一千名近卫军,冲出宫门。
他原本是想往幸亲王府杀去,但中途想了想了,又掉转马头,往凤府奔去。
如果不是凤惊华,就没有秋流雪,就没有现在的事!
他怒秋流雪,恨的却是凤惊华!
恨她对秋流雪竟然就如同对当年的自己一样!恨她扶持秋流雪至如今的地位,并威胁到了他的皇权!
她是女人,就该对一个男人一心一意,矢志不渝,哪怕这个男人负了她,不要她,她也不该移情别恋!
所以,他要先收拾凤惊华,让她沦为他的阶下囚,让她知道她挑错了人并为此后悔一生!
然而,他赶到凤府时,凤府虽然已经被攻下,却是到处空空荡荡,几乎没有半个人影。
他骑马在凤府里到处转悠,怒道:“凤惊华呢?凤翔空呢?他们是飞了还是化成灰了?”
手下道:“回皇上,咱们攻进凤府里,凤府就已经是这样了,咱们搜查过了,凤府的人是从地道中逃走了,咱们的人正在搜查和追踪这些地道。”
“地道?”秋夜弦暗惊,“凤府什么时候挖了这么厉害的地道?”
他上次派军机处去夜袭凤府时,就知道凤府里设置了重重机关,今天,他的人攻打凤府时,在应对和摧毁这些机关、陷阱上耗了不少时间,现在的凤府,一片狼藉和废墟,就是没几具尸体。
手下道:“咱们查到的这几条地道,都是从四周的屋子底下钻过去的,看土层的新鲜程度,估计刚刚完工。”
秋夜弦沉下脸:“……”
凤府闭关几个月,不仅在暗中修建机关和陷阱,竟然还暗中挖了几条逃生的地道?
而军机处事先竟然没有察觉?
手下跪下来:“属下有罪,对凤府的内情探测和估计不足,令凤家人逃走,请皇上降罪。”
秋夜弦咬了咬牙:“凤惊华狡猾多端,你们这回吃了闷亏,朕不治你们的罪,你们务必全力追查,逮到他们!”
而后他策马离开凤府,往秋流雪的王府奔去。
幸亲王府就没有这么多机关、陷阱和秘道了。
双方在王府内外进行了一场正面的、实打实的搏杀,杀得难分难解。
秋夜弦的到来,无异于给他的人打了鸡血,一个个斗志昂扬,精神抖擞,相较之下,幸亲王府的兵力开始捉襟见肘,步步后退,再到后来,开始逃离。
秋夜弦哪里能让他们逃了,立刻下令追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下雨了。
而且下的还是大雨。
加上此时天色已暗,这雨一下,所有人的视线都不好了,行动也不方便了,给了幸亲王的人逃走的时机。
秋夜弦的当然还是要继续追杀的。
只是,天色很快就黑了,除了偶尔有几盏路灯亮着,到处一片漆黑。
放眼望去,没有任何人家点灯,也没有任何人家发出声音,更没有任何人家打开门窗或有人走出来。
整个城市,简直就像个死城,那些潜伏和奔走在各条街巷和角落里的战士,就像暗夜幽魂,不断游荡和寻找活物,想把所有的活物吞食殆尽。
只是,这样的黑夜实在不宜作战,互相追逐了良久以后,双方都潜伏起来,一边养精蓄锐,一边等待时机。
1022 从幸亲王到尚明宗
秋夜弦在城里转了半圈过后,到处都没有发现秋骨寒的影子,加上雨越下越大,只得先返回宫里。
同时,禁军里的战报也传了过来。
禁军里的内斗仍在持续,只是,将士们虽然斗得很狠,却普通没有将对手赶尽杀绝。
因为,他们是共食、共宿、共练、共战了多年的战友和同僚,即使因为选择了不同的主子而反目相战,但他们之间却没有深仇大恨,对对方的主子也没有深仇大恨,让他们对昔日的战友痛下死手,他们实在做不到。
他们能做的,就是将对手打倒或打败之后绑起来,丢进地牢或指定的地方关起来,不让他们再战。
也有一部分将士心狠手辣,嗜杀成性,能够对今天之前还是战友的对手往死里杀,但这些人也招来对手的集中攻击和死手,死的也最早和最惨。
打到半夜,稍微落了下风的秋骨寒的势力开始撤退,退隐进天洲的各个角落里,开始了令对手头痛的巷战和游击战。
就这样,午夜过了,秋夜弦仍然未眠,不断听取各方的战报。
就第一天的战况来看,还是他的兵力和实力占了上风,秋流雪的兵马边打边退,而后干脆隐藏起来。
他听完以后,对解庸道:“出动军机处的所有人马,全力找出秋流雪和凤惊华的下落,要么抓,要么杀,不可耽搁和大意,其它的事情,你们都不要再管。”
擒贼先擒王,杀多少兵卒都比不上杀掉对方的首领——他不会忘记最重要的原则。
顿了顿,他又道:“若是发现静亲王,直接杀了,不必犹豫。”
只有秋流雪和秋烟散死了,他的皇位才真正安全了。
解庸离开御书房,又投入到战争之中。
秋夜弦又坐了一会后,站起来,走到门外,望着眼前的秋雨与若隐若现的皇宫,撑了把伞,也不叫步辇,慢慢的往仙霞宫的方向走去。
无论形势如何严峻,也无论他如何忙碌,他每隔两三天都一定要去姬莲那里,稳住她,稳住姬家。
他告诉姬恒,他现在立兰贵妃为后,只是为了稳住兰家和利用兰家,将来莲儿或芙儿诞下龙子之后,他绝对不会亏待她们和姬家。
来日方长,不必计较一时——这就是他给予姬恒的定心丸,姬恒也接受了。
接下来几天,秋雨绵绵,天气渐凉,而两派人马的厮杀和追逐也在天洲里持续着。
天洲已经没有静土。
尸体不断出现在天洲的大街小巷和各个角落。
血腥味在秋风的捎带下和吹送下,弥漫了整个天洲。
早就有所准备的百姓们继续紧闭门户,极其节省的消耗早就贮存起来的食物,抵死不出门,抵死不管外面的事,哪怕门口就有人在杀得血都流进屋里来了。
五天过去了,七天过去了,战局未分胜负,却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在不断的追逐与厮杀中,幸亲王的兵马不断往京城的西南方向涌,迅速占据和控制了以贫民、平民为主的西南区域,而幸亲王、凤家在普通百姓中的地位、形象、名声相当不错,深得百姓拥护,这些兵马的涌入,竟然获得了这些百姓的支持与庇护,这些百姓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协助他们,或暗中提供食宿,或暗中将他们隐藏起来,或给他们通风报信,或暗中给皇上的兵马使绊子。
这片区域的齐心协力,令秋夜弦的人马进攻不利,战速放缓。
同时,秋夜弦的兵马也彻底控制了以皇城、贵人区、富人区为主的东北区域。
就这样,整个天洲被划分成东北、西南两大区域,秋夜弦和秋骨寒各自掌控一边。
也就是说,天洲分裂成两大阵营,这两大阵营形同水火,谁都无法一口气吞下对方,只能耐心的互相试探和绞杀。
就在这个时候,幸亲王突然在自己的地盘里举行登基仪式,宣布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大尚国皇帝,所谓的尚神帝乃是违背先皇遗诏、谋害手足的攥位者,并自称尚明宗,立誓要复祖训,正皇权,益百姓,护江山。
秋骨寒的举动,在得到百姓的拥戴的同时,当然也彻底激怒了秋夜弦。
秋夜弦赤红着怒气冲冲的眼,问解庸:“朕高价买的那些活人刀子,到了吗?”
解庸道:“他们已经齐聚在城内,就等皇上下令了。”
“很好。”秋夜弦冷冷的笑着,往外面走去,“你在这里等着朕。”
解庸没问他去哪里,又要去做什么,只是平静的道:“是。”
秋夜弦出了御书房,跳上战马,往若虚宫奔去。
他要去问祝幽一些事情,然后再决定怎么做。
天气转凉,祝幽体虚,极易犯困,正准备早早的睡下呢,突然听到皇上驾到,赶紧披衣相迎:“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
因为祝家没落,她不得不仰仗皇上护身,所以她现在在皇上面前已经不敢像以前那样说话随意,自称“我”什么的了,也开始讲究起规矩来。
“不必多礼。”秋夜弦从她面前大步经过,坐下来,直视着她道,“朕要你为朕占卜,现在就要。”
祝幽心里一惊:“皇上,臣妾马上去办,但臣妾需要一些时间做准备,还请皇上等……”
天洲兵乱,皇权受到挑战,她不用问也知道皇上想占卜什么,而这些占卜事关重大,她不能有所闪失,必须要好好准备才行。
秋夜弦道:“朕没有时间了,朕要你今夜就办,朕就在这里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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