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想到姬莲会直接派人来杀她。
手段真是有够直接利落的。
要不是她的那两名侍从出现得及时,姬莲就得逞了。
可她躲得了初一,能躲得过十五吗?
姬莲在宫外的势力比在宫里还大,想派多少杀手上山杀她都行,而她在宫外没有任何依靠,她是不可能躲得掉的。
“大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躲在山里,找晚上或早上的机会动手,不杀掉那个女人,咱们就不可能回去。”
“妈的,如果能直接杀掉寺里所有的人,这事就轻松了……”
“闭嘴。这里可是皇家的地盘,你活得不耐烦了?”
“得得,我不说了,我不就是替老三不值吗……”
“可我们也干掉了那两个家伙,算是替老三报仇了,那女人没有侍卫傍身,接下来杀她就更容易了……”
……
三个人低声说着话,从凤含玉的跟前走过去了,然后慢慢的消失。
那两个人杀掉了一个杀手,然后也被杀了?
凤含玉在心里叹息着,暗道,那两个人虽然死得有点可惜,但尽到了身为奴才的责任,死得还算有点价值,不枉她待他们不薄。
那么,她的保镖死了,那几名杀手又躲在山里,时时等着找机会去杀她,她该怎么办才好?
回到寺庙的话,她没有侍从保护,日子会加倍难过,而且处境更危险。
如果她想办法回宫,向弦哥哥诉苦和求情,有用吗?
按规矩,没有宫里的命令,她是不能擅自回去的。
而且,她有什么理由回去?
说姬贵妃派人来云清寺杀她?可她没有证据。
难啊!
她慢慢拨开洞口的草丛,用力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脸上满是苦笑。
世界那么大,她怎么就觉得没有可去之处呢?
她那么聪明美丽,又痴情一片,却为什么想跟所爱的男人厮守这么难呢?
她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716 母亲,我们回家吧
凤惊华总是惊险交加、波澜诡谲的生活,突然之间就变得平静了,详和了。
春夏之交的早晨,她练过功,沐过浴,用过早膳之后,坐在紫藤花架下的摇椅里,捧着一本书,享受清风拂面的惬意和暗香浮动的美妙时,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她曾经认为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再享受到天伦之乐和安宁之境了,然而,就像做梦一样,她失去的一切,突然就回到了她的掌心里。
哥哥还活着,父亲还活着,除了一个很烂的男人和一份很假的感情,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失去。
不远的地方,传来快乐的笑声。
她循声望去,哥哥又和女扮男装的祝慈手拉着手,有说有笑的出去玩了。
那两个人,明明都是三十左右的大龄青年了,却像巨型孩童一样,每天都出去吃喝玩乐,无忧远虑的令人发指。
可她是那么的喜欢看着哥哥这样。
只要哥哥开心,哥哥怎么过都行,他的快乐,也就是她的快乐。
很快,凤若星和祝慈的身影消失了。
凤惊华不舍的收回目光,看向花架上盛开如瀑布的紫红色花簇,看得出了神。
曾经,她的世界是没有颜色,或者说,她的世界只有黑暗的黑、惨白的白、鲜血的红,没有别的颜色与温暖。
而现在,她又看到缤纷而温暖的色彩。
她可以每天都像现在这样,静静的看着这种种温暖的颜色,很久很久而不觉得腻味。
直到胡儿的声音将她从沉醉中唤醒。
“小姐,怒河那边有飞鸽传书。”胡儿双手递上一封信。
凤惊华接过信封,拆开,是父亲写来的。
父亲说费国的内战愈来愈激烈,短期内不可能结束,尚国守军因此压力大减,他也没那么忙了,已经启程回京,预计再过大半个月,他就能与妻儿团聚。
团聚?凤惊华爱这个词。
她兴奋的站起来,抖落身上的紫藤花瓣,嘱咐胡儿:“立刻备马,我要出门。”
她要去接母亲回家。
出于安全考虑,她一直让母亲住在狩王府的佛堂里修行,至今没有离开。
她回到天洲以后,曾经去求见母亲,但母亲还是谁都不愿意见。
但这一次,她有信心能说服母亲。
小半个时辰后,她出现在狩王府佛堂前,敲响了佛堂的门。
在狩王府,佛堂是没有狩王的命令就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够靠近的禁地,否则不论是谁,一律受阻,若有人敢擅自闯进佛堂,格杀勿论——这是狩王的绝对命令。
暗卫们只服从狩王的命令,就算是帝王之令,他们也不会听从。
不过,狩王同时还给了他们一条命令:凤惊华的命令就相当于他的命令,所有人必须遵从。
所以,当凤惊华出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阻拦。
“林嬷嬷,我是华儿,请开门。”她有节奏的敲门,不高不低的叫道。
一会儿以后,门打开了,林嬷嬷的脸庞出现在门后。
“大小姐,”林嬷嬷一脸为难,“夫人不会见你的,我说情也没有用。”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凤惊华笑笑,推门而进,往佛堂后面走去。
低低的敲木鱼声,还有低低的念经声,以及母亲孤独又苍凉的背影。
凤惊华走到母亲身后,跪在蒲团上,轻声道:“母亲,华儿来看你了。”
凤夫人置若罔闻,没有任何反应。
凤惊华也不介意,继续道:“母亲,父亲去年夏天的时候被费国俘虏,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腿。”
凤夫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心,因为沉浸在失去爱子的痛苦和绝望之中,已经变得空洞。
空洞到没有任何东西能沉淀其中。
“父亲像我一样,渴望着全家团聚,所以父亲正在赶回天洲的路程中,用不了就会回到家里。”凤惊华继续道,“所以我来接您回去了。”
凤夫人敲木鱼的节奏和念经的声音,没有半点变化和波动。
林嬷嬷看着大小姐又在徒劳的劝说夫人回去,暗暗摇头,暗道,夫人和大小姐的脾气,都是一样顽固啊。
“母亲,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回去。”凤惊华道,“但是,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
凤夫人还是不为所动。
凤惊华站起来,走到母亲身侧,蹲下来,在母亲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话。
凤夫人的身体猛然就剧烈的颤抖起来,手中的小木槌落到地上,她抬头,脸色苍白,双唇哆嗦的看着凤惊华。
曾经,在漫长的时间里,她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彻底封闭了自己的感觉与心。
活于世,却游离于世,是人,却失去了身为人的感觉与知觉。
但现在,她颤抖的模样如冬风中最后的一片枯叶,随时会被吹落和碾压成泥,却仍然顽强的挂在枝头,看起来并不让人觉得坚强,而是让人觉得可怜又悲伤。
可这样的她,终于像个活人了。
会悲伤,会痛苦,会哀鸣,会挣扎,也许真是生不如死,但那是只有活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她双唇抖得厉害,咽喉也是来回耸动,明显有话要说,但也许是太激动,或者是太久没有说话而忘了如何说话,她只能从咽喉深处发出“呜呜咽咽”的含糊声音。
“母亲,”凤惊华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母亲的双手,想给母亲撑住的力量,“我说的都是真的,您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只是现在,您还需要再等等。”
而后她看向林嬷嬷:“林嬷嬷,请您回避一下。”
很多年来,林嬷嬷第一次看到夫人出现这么强烈的反应和情绪,正在暗暗吃惊,听到大小姐这么说,她知道大小姐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与夫人听,便行了个礼,退出去,守在外面。
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打动夫人,但是,只是过了一小会儿,她就听到里屋传来哭声。
那哭声,又似悲伤又似喜悦,又似痛苦又似激动,听不出来究竟因为什么样的情绪才哭,但是,声音十分的凄婉幽长,直入人心,听得林嬷嬷都想哭。
这样的哭声,一定是夫人的。
虽然夫人在哭,但她却觉得有几分惊喜,因为,夫人会哭,就说明夫人的心,还没有彻底死去。
只要心还活着,就有希望啊。
这样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很长时间。
最后,里面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了。
而后,房门打开,凤惊华背着母亲走出来,平静的对林嬷嬷道:“你立刻让人备轿,我现在就带母亲回家。”
林嬷嬷惊异不已,结结巴巴的道:“夫、夫人怎么了?她、她可还好?”
717 母子相见
“母亲应该没事。”凤惊华道,“她只是哭累了而已。”
林嬷嬷顿了一下,小心的道:“出、出什么事了?”
凤惊华微微一笑:“确实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不过,是好事,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就容我卖个关子,暂且保密。”
林嬷嬷简直要无语了。
“老奴现在就去叫人准备轿子。”她其实对大小姐所谓的“天大的好事”不抱什么希望。
她不认为还有什么事能让夫人的心活过来。
她小跑着离开了,凤惊华背着瘦弱的母亲,慢慢的走在温暖的阳光里。
母亲很轻,她背着母亲,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母亲,你可感觉到了这人世的温暖?
你可又感觉到了这人世的色彩?
她慢慢的往大门走去,在心里默默的说着,眼角慢慢的流下眼泪。
母亲的身体太虚弱了,她真想把自己的血肉与力量分给母亲。
知道哥哥还活着的消息,母亲喜极而泣,身体与心灵几乎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
她没敢现在就告诉母亲哥哥住在家里,以及哥哥失去所有记忆、连家人都认不出来的事情,她担心母亲一下子接收太多的讯息会导致情绪大起大落,受到的刺激太多而损伤心脉。
所以,她得慢慢的来,逐步让母亲接受一个个惊人的消息。
她没走太久,一顶精致舒适的四人软轿就抬到她的面前。
她扶着母亲上轿,回家。
这个下午,凤夫人都处于昏迷当中,只是她在昏迷中仍然不断的喃喃着“星儿,星儿……”,紧闭的双眼仍然渗出一缕缕的泪水。
凤惊华让所有下人都退下去,独自守在母亲的床边,细心的给母亲擦拭身体,给母亲全身抹上滋润肌肤的膏药,再给母亲换上新衣服,而后就握着母亲的手,一起坐在床边,跟母亲说话。
说起小时候全家还一起生活,相亲相爱的场景。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在她的内心深处,分量最多的不是她对曾经的情人和好友的怨恨,而是她对曾经的美好生活的向往。
只要全家人还在一起,还能过得好好的,她便能得到救赎和解脱。
她不知道母亲是否能听到她的话,但是,母亲的胸口时不时微微的起伏,偶尔还会发出低低的哭声。
第二天傍晚,凤若星和祝慈在天洲附近的风景名镇上玩了两天后终于回来。
两人手中拎着大包小包,说说笑笑的,那副像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俩小无猜的画面,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还是家里的饭菜最好吃,不知道厨房有没有做我的饭……”凤若星手里拎着很多点心,嘴上却还在叨咕。
虽然他还是记不起凤家的任何事情,但他的潜意识里,还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你刚刚不是才吃过吗,怎么又饿了?”祝慈擦汗。
“我不饿。”凤若星一本正经的纠正她,“我就是喜欢吃家里的东西而已。”
“你吃那么多,不怕肚子撑坏吗?”祝慈瞅着他的肚子,他这么能吃,但为什么不发胖呢?也就是多了点肉,变壮了一点,跟吃的容量不成正比。
“不会。”凤若星道,“我正在长身体,消化得好,吃多少都能顶住,没事的。”
说罢他叫住一个下人:“喂喂,兄弟,家里吃饭了不?我想吃饭。”
如何称呼别人,经常令他感到疑惑和困扰,于是他决定,凡是看得比较顺眼、年纪差不多的一律叫“兄弟”。
如果他叫错了,就由别人来纠正他就好。
下人受宠若惊:“小姐和夫人已经用过晚饭了,少爷想吃什么,小的立刻让厨房准备,端到少爷的屋里。”
小姐突然带了两位公子回来,对这位总是扎着包头头巾的公子尤其客气和亲切,要求全府上下叫他“少爷”,务必把他当成主子对待,他们对此都觉得很是惊奇。
但大小姐的权威是绝对的,大小姐叫他们做什么,他们是绝对不会、也不能有任何异议。
“真的吗?”凤若星很高兴,嘴里很溜的冒出一串菜单,“水煮牛肉,八宝鸭子,糯米蒸排骨,佛跳墙,豆腐脑、酸梅汤……”
下人不断默念他报出来的名单,生怕自己记漏了。
“对了,”凤若星说完以后,道,“我现在不饿,就是想吃,你记厨房慢慢做,做好吃一点,我不急。”
下人点头,跑开了。
凤若星而后边走边张望:“不知道小华在不在,我买了这么多好吃好玩的给她……”
他没看到小华,只看到一个很瘦弱、很单薄的女人站在七八米外的花架后面,似乎正在看他。
那个女人他不认识,因为她被花枝给挡住了,他也看不清楚,只觉得那个女人好像年纪蛮老了,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他也没怎么在意。
只是,走过去之后,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清风吹起她宽大的袍子,有种不真实的飘渺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是无法从那个女人的身上移开,明明他不认识那个女人的。
祝慈看他双脚往前,眼睛却是往后,也跟着他张望:“你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吗?”
凤若星这才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什么,就是乱看而已。”
他觉得他有点在意那个人,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那个人是他的亲生母亲的缘故。
花架之后,凤夫人双手扶着架子,身体微微颤抖着,眼里噙着泪水,看着她的儿子。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儿子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也彻底变了,她与他还隔着一定距离,她的眼睛甚至还因为她曾经哭得太久而有些眼花,但是,她仍然一眼就认出他是她的儿子。
这两天里,她被告诉了儿子就住在这里并失去一切记忆的事情,她虽然满怀希望和期待,但心里,还是很惶然,很恐惧,害怕再一次遭受巨大的打击与绝望。
她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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