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侍女都低下头,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一时间,凤含玉的心里又冷又痛。
她跪了一夜不要紧,她把膝盖跪坏了也不要紧,只要能打动弦哥哥就行,然而,她都跪得膝盖坏掉了,还晕过去了,弦哥哥还是不肯看她一眼,跟她说一句话吗?
她咬了咬牙,撑着疼痛难忍的膝盖落地,想就这样去找弦哥哥。
但她才站起来,膝盖就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令她跌倒在地。
侍女赶紧扶她。
她被侍女扶起来了,双脚却还是迈不出去,除非被人架着或抬着,否则她根本走不动。
她只得坐下来,对侍女道:“拿笔墨来。”
她要画一幅画给弦哥哥,她就不信弦哥哥对她没有半点感情。
笔墨很快拿来,她很用心、很用心的画了一幅她与弦哥哥相亲相爱的小图。
构图和线条都很简单:弦哥哥双手捧着一颗大大的苹果,正往嘴里塞,但那颗苹果不是普通的苹果,而是长得跟她的脸一模一样的苹果。
苹果上的脸庞在笑,两颗眼睛弯成美丽的月牙形,仿佛在说“快点把我吃下去吧”,双颊现着美丽的酒窝,看起来幸福极了。
虽然画得很简单,不过寥寥数笔,也没有颜色点缀,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颗“苹果”对吃苹果人的充满了爱意。
凤含玉很用心的画完以后,将画纸交给侍女:“你拿去给弦哥哥,就说大苹果一直在等他。”
弦哥哥总是说她长得像苹果,而且还是最漂亮、最香甜、最新鲜的大红苹果,看着就想吃,吃了还想吃,越吃越好吃。
在私下,弦哥哥经常叫她“我的苹果儿”,她也说“我是弦哥哥专属的苹果”,她相信这幅画一定能唤起弦哥哥心里对她的感情。
侍女像捧着珍宝一样,捧着那幅画出去了。
凤含玉让侍女给她梳头洗脸,等着弦哥哥到来。
没过多久,那名侍女回来了,一脸沮丧和胆怯,目光躲躲闪闪的都不敢看她。
凤含玉一看她这样子,心就一沉,微微颤着声道:“怎、怎么样了,说,快说……”
那名侍女缩着身体,也缩成声音:“陛、陛下他、他把那幅画、画、画画……”
她半晌都没说完。
“弦哥哥把那幅画怎么了?”她急切的追问,“快说,别这样磨磨蹭蹭的。”
“哇——”那名侍女突然哭出声来,“娘娘,陛下把、把那幅画给、给撕了……”
轰隆——凤含玉只觉得头顶上响起了炸雷。
一道又一道。
打击得她神情恍惚,几乎要晕过去了。
但就在她要晕过去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和吵闹声,似乎是玉华宫的人和别人吵起来了。
她被吵得无法晕过去,只得忍着心里的疼痛,虚弱的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娘娘,”一名太监在门外惊慌的道,“瑶兰殿的人来了,说时间到了,让咱们赶紧搬走,要不然她们就硬闯进来了……”
“什、什么……”凤含玉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也一阵阵揪痛。
701 是谁谋害了龙子
她捂着胸口,又虚弱又愤怒的道:“实在是欺、欺人太甚……”
虽然已是白天,但迁居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何必急于这一时?
瑶妃摆明了是故意刁难玉华宫!
瑶妃小门小户出身,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她?真是气死她了!
“确实是太欺负人了!”一名侍女气不打一处来,猛然操起一把椅子,道,“娘娘,她们若是敢硬闯进来,咱们就跟她们拼了!奴婢就不信,您不搬出去,陛下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无论陛下对娘娘如何冷落,她们都不信陛下真的对娘娘没有了半点情意!
想当初,陛下对娘娘那般宠爱,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情意和温柔,任谁见了都相信陛下对娘娘情深义重,绝对不会那么快就变心。
“不要冲动。”凤含玉撑着道,“你们出去,跟她们好好说话,就说我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一阵子,她们能不能下午再搬进来。”
太监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名太监又跑到门口,恨恨的道:“她们说瑶娘肚里的孩子等不了,但瑶妃慈悲为怀,就发发善心,给娘娘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一个时辰以后娘娘还不搬出去,她们向陛下告状,说娘娘恃宠生骄,不把陛下的旨意放在眼里……”
这个时候了还说娘娘“恃宠生骄”,简直就是在挖苦娘娘。
“发善心?”几个侍女简直要气疯了,“把娘娘欺负成这样,还有脸充好人?也不想想她进宫的时候,谁都不理她,就娘娘去看望她,给她礼物,她现在得宠了就以德抱怨……”
“以前瑶妃就常说玉华宫建得漂亮,她最喜欢玉华宫了,说不定这玉华宫就是她向陛下提出来想要的……”
“瑶兰殿那帮人实在是太嚣张了,好多人在玉华宫门口看热闹,指指点点的,咱们玉华宫都快成笑柄了……”
……
凤含玉听着她们的议论,抓紧了床单。
孰可忍,孰不可忍,瑶妃以为她失宠了,就没有还手之力了么?
小看她的人,从来就没有好果子吃的。
“闭嘴!”她猛然出声,打断她们的话,“你们赶紧收拾这间房间,我从娘家带来的东西,还有弦哥哥送给我的东西全带走,其它的东西,就赏给瑶妃吧。”
她顿了顿:“还有,把玉华宫的大门关上,别让任何人进来和探头探脑的。”
说罢她就硬撑着疼痛的双膝下床,一瘸一拐的走出去:“我一个人在院子里静静,谁都别来烦我。”
侍女不放心,想跟出去,她一个犀利的眼神射过去:“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了,你们全都留在屋里收拾行李,到时少了一件没带走,我唯你们是问。”
众侍女和太监不敢耽搁,赶紧依照她的命令行动起来。
一个时辰后,凤含玉坐上轿子,带着几十箱东西,迁出玉华宫,不哭不闹的搬进夜央宫里。
一路上,尽是其他嫔妃的观望和嘲笑。
凤含玉坐在轿子里,就没有露过脸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情与脸色。
其他嫔妃以为她至少会去找皇上诉苦或求情,但她没有去。
她只是平静的住进很久没有人住、积满了灰尘、没有人打扫的夜央宫,甚至还与宫人一起打扫,对于别人的幸灾乐祸充耳不闻。
难道她真的认命了?
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只有像姬莲这种对她知根知底又手段高明的女人,才相信她绝对不会认命的,瑶妃这般欺负她,恐怕要倒大霉了。
果然,在平静了几天以后,玉华宫传出很不好的消息:瑶妃流产了!
如何流产的?
具体原因不明,只是听说瑶妃搬进玉华宫后天天晚上做噩梦,说是看到恶魔乱舞,还听到鬼哭神嚎,夜夜不得安生。
她每次一见鬼,就一定要皇上去陪她。
皇上一连陪了她三个晚上后就受不了了,干脆让她再换一处宫殿,她却说什么都不肯。
皇上于是请祝贵妃为她驱邪除秽,却没有什么用。
就在瑶妃搬进玉华宫的第七天晚上,她再度见鬼,在疯狂的尖叫和恐惧中,她流产了。
而她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指控玉妃谋害她,以死相求皇上彻查此事。
皇上命令和远亲自去查此事,结果查出玉华宫的院子里埋有瑶妃的“小人”,“小人”的身上用血画着诡异古怪的图案,还插有针刺。
很明显,有人在对瑶妃下毒咒。
同时,和远还发现瑶妃卧室——也就是玉妃先前所睡的卧室的窗外的玉兰树,被修剪成古怪的形状,白天看着还好,但到了晚上,游廊下的灯光照在玉兰树上,玉兰树的树影投射在窗口上和卧室里的墙壁上,会形成恐怖的鬼影图像。
尤其是有风吹动树梢的时候,那些投影就像群魔乱舞一般,配合着“沙沙啦啦”的树枝摇曳和摩擦声,感觉特别恐怖。
这样的春夜,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夜风凉而不冷,分外凉爽宜人,宫人一般都不关窗子,瑶妃也是如此,除非下雨,否则从不关窗。
而她怀孕七八月,对环境特别敏感,晚上睡得不太安稳,经常夜醒,一醒过来就看到床榻对面的墙壁上那种群魔乱舞的景色,也难怪被吓到。
和远仔细检查那棵玉兰树,还发现玉兰树的树梢深处挂着许多小小的风铃,这种风铃若是被比较大的风吹到,就会发出难听的、低低的声音——像鬼哭一般,令人听得很不舒服。
瑶妃喜欢热闹,就喜欢被很多人簇拥着和吹捧着,还喜欢吹拉弹唱,没事就弹琴吹箫,玉华宫白天里几乎都是热闹的,那种风铃就算发出声音,也很容易被掩盖。
只有到了深夜的时候,玉华宫彻底安静下来,那种风铃发出的低泣声才显得比较清晰,令瑶妃情绪不稳。
和远调查过后,认为“诅咒小人”加“魔鬼树影”加“诡异铃声”造成了瑶妃夜夜噩梦,情绪不稳,精神受挫,最终导致流产。
而能做到这一切的,只可能是原玉华宫的人。
秋夜弦收到报告以后大怒,立刻让人“请”玉妃及其身边人全部到玉华宫来问个清楚。
凤含玉膝盖上的伤好了许多,可以行走了,但走路还是有点一颤一颤的。
她听到弦哥哥叫自己去玉华宫,以为弦哥哥对她的惩罚要结束了,想见她了,她很高兴,也顾不得膝盖还隐隐发疼,还是硬跑过去。
然而她一到玉华宫就发现情势不对了:怎么这么多人?而且每一个人的脸色怎么这么严肃和凝重?还有人流露着幸灾乐祸的神色。
发生什么事了?
702 请陛下严刑拷问
玉华宫内外围满了人,不仅弦哥哥来了,四位贵妃和绝大部分嫔妃都出现了,而瑶妃扑在弦哥哥的怀里哭天抢地,不断喊着什么“陛下一定要为我们可怜的孩儿做主啊”“这可是龙子啊,就这么没了,怎能放过凶手”,等等。
凤含玉蹙眉,听瑶妃的意思,她的孩子没了?
自从她搬到夜央宫后就没走出夜央宫一步,她身边的人也成了全后宫的笑柄,到哪里都被嘲笑和欺负,所以这些人也极力避免与别人接触,加上夜央宫的位置偏僻,这些人的消息并不灵通,只知道瑶妃搬入玉华宫后夜夜做噩梦,但还不知道瑶妃昨夜流产了。
“玉妃,跪下——”凤含玉正在疑惑,就听到弦哥哥厉声大喝。
她打了一个激灵,赶紧跪下:“臣妾叩见陛下。”
“玉妃,你可知罪?”秋夜弦猛然拍桌子,怒声问道。
“罪?”凤含玉莫名其妙,“臣妾这几天都呆在夜央宫里,哪里都没去,什么都没做,实在想不起来臣妾无意中做错了什么事,还请陛下明示。”
她一向会说话。
比如现在,她没有反驳,没有诉苦,只是先说明自己的行踪,而后请皇上指出来。
一般说来,这样的说法,是颇得众人好感的。
但秋夜弦不吃这一套。
“做错了什么?”秋夜弦冷笑着,把和远的调查报告甩到她的脸上,“你自己看!好好看看!朕给你时间解释!”
凤含玉顾不得脸上被甩得很疼,捡起报告就细细看起来。
她越看,脸色越白。
“陛下明查。”她看完以后,不哭不闹,只是用一双清澈的、委屈的、朦胧的大眼睛看着秋夜弦,“虽然这些东西都是在玉华宫里发现的,但玉华宫里并不只臣妾一人,而且臣妾喜欢交友,宫里经常有其他姐妹来往,有时还有姐妹在宫里住下,说这些事情是臣妾做的,证据不足啊。”
有嫔妃当场叫起来:“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们都有嫌疑吗?你别贼喊捉贼……”
“闭嘴!”秋夜弦拍桌子,冷冷的瞟向那个妃子,“朕在查案,轮得到你多嘴?立刻给朕赶出去。”
那名妃子敢出声,是因为这段时间也颇为得宠,听到这样的话,当即就想哭泣求情,但几名太监上来,客气而强硬的将她拉了出去。
现场安静下来。
“那个诅咒小人是针对瑶妃的,上面还写有瑶妃的全名。”秋夜弦盯着凤含玉,“这种小人一定要离目标很近才有效果。瑶兰殿离玉华宫很远,在瑶妃搬进玉华宫之前,在玉华宫里埋这种小人没有用处。所以,这个小人一定是在瑶妃搬进玉华宫后才埋进土里。”
“你说,”他慢慢的、冷酷的道,“从朕决定让瑶妃搬进玉华宫,到瑶妃正式搬进玉华宫,不过两天时间。这两天时间里,可有外人进入玉华宫并在玉华宫作停留?”
凤含玉说不出话。
没有人。其实她失宠以后,去玉华宫看望她的人就很少了,更不要说住在她那里。
秋夜弦道:“而且埋小人的地方就在你卧室外的桃花树下,这么明显的地方,谁能瞒过你和你宫里的人,悄悄埋下这么危险的东西而不让你们察觉?”
凤含玉还是说不出话来,只是脸色已经没有半点血色了。
“玉妃,”秋夜弦冷冷的道,“朕不会冤枉任何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人,你如何解释这件事?”
所有人都看着凤含玉。
没有人同情她和可怜她,更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凤含玉大大的眼睛里,流出冰晶一样的泪水来。
“陛下,”她的声音里透着悲伤,却没有哭出声来,也没有怨恨和不服,只是道,“臣妾细思陛下的话,觉得陛下所言极是,臣妾无以反驳。只是,有动机和机会做这些事情的,除了臣妾,还包括玉华宫里的人。”
她的眼睛比她的嘴还会说话,万般伤感和无奈,都从一双大眼睛里流露出来。
“臣妾没有做过谋害皇室子嗣的事情,但眼下也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臣妾受到再重的惩罚,也不能为不能降生的皇子还个公道,因为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所以,臣妾请陛下严查玉华宫的所有人,包括臣妾在内,绝对不能放过真正的凶手。”
她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既没有逃避责任,也表明她的磊落。
秋夜弦道:“这么说,你也认为凶手就是玉华宫的人,也就是你身边的人?”
凤含玉点头:“既然东西就埋在卧室外面,只能是臣妾的人所为了。”
说罢她长长的叹气,哀伤不已:“至少臣妾没有管好奴才,害了瑶妃,害了未出世的皇子,臣妾确实有罪。”
秋夜弦看向那些早就齐刷刷跪下来的她的宫人,一拍桌子:“你们这些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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