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到一起,能有什么好处?
他简直要气死了!
现在看到秋骨寒给自己使眼色,他不想理会。
然而他刚把头转开,想装作没看到,就觉得身体被什么冰冷又尖锐的东西给刺穿了,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的顺着“刺”他的东西看过去,就触到秋骨寒凌厉而冰冷的目光。
那种目光,透着严厉的、强势的、不容反对的警告!
你敢退缩,后果自负——他竟然秒懂了秋骨寒的意思。
他一个成精的老油条,竟然被这样的目光慑得心头一颤,这孩子……绝对不是在吓唬他。
那孩子的眼神,是在说真的。
如果他不站出来,这孩子很可能会真的与他一刀两断,哪怕他是这孩子唯一的依靠。
他在心里估摸半晌,权衡利弊后,还是无奈的站出来,在秋骨寒的身后跪下,道:“陛下,微臣也觉得很难原谅连横,但是、但是太子殿下死得太惨了,太子殿下生前最信任的部下就是连横,连横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殿下,还请陛下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放过连横吧……”
692 为野兽担保的王
说着,他双袖掩面,哽咽起来。
他不是戏子,但演戏的功夫,恐怕就连京城的名伶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他的声音不大,却极其哀伤,仿佛从骨子里漫出来的幽咽,听得那些同情太子的官员和皇亲无不心酸,也跟着擦点起眼睛来。
夏物生的同党一看这情形,也赶紧出席,一齐跪下,纷纷哭起来:“求陛下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放过连横一次吧……”
那些同情太子的官员和皇亲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也纷纷站出来,一齐跪下,求皇上赦免连横的罪过。
“面子”的力量有多大?
秋夜弦看着脚下这黑压压的官员,震怒不已。
他震怒的,不是这些人为连横求情,而是……同情和支持秋月明的人,竟然这么多?
竟然占了在场官员和皇亲的将近一半!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的臣子中,有将近一半的人可能还在怀念秋月明,对他并不是那么忠心和信服。
而且余下的半数臣子里,有的人可能另有所念,未必也就对他忠心。
危机——他从眼前的状态中看到了危机。
他愤怒,却没有表现出来。
论隐忍和掩饰的功夫,他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陛下——您到底放不放过连横?就给个准话吧!”唯恐天下不乱的秋露霜大声说话,腔调有点怪怪的,“您若是不肯放过连横,会寒了咱们的心啊!”
秋露霜这样逼问他,让他不得不正面做出回应。
他慢慢道:“事关重大,朕要好好想想,这样吧,这事先放着,待本王召开内阁会议,好好讨论以后再做定夺。”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的刀,早把秋露霜给砍成了肉酱。
最近一年来,凤翔空被俘,阴九杀和凤惊华不在天洲,他的日子原本可以过得很舒服,偏偏这个该死的秋露霜老是跳出来,什么事都要插一手,但又不是认真办事,纯粹是给他添堵,他想过许多办法想暗杀秋露霜,却都没有成功。
他真是烦透了这个秋露霜。
“君无戏言!”秋骨寒突然大声道,“陛下亲口答应臣,只要臣的要求,陛下能做到的一定会答应!”
秋夜弦的声音,就是从牙缝里吐出来的:“连横太危险,就算朕放过他,他以后若是……”
“他以后若是再犯,”秋骨寒铿锵的道,“臣愿与他同罪!”
全场皆惊,都侧目看他。
幸亲王疯了不成?竟然为连横担保!
连横可是出了名的野兽,桀鹜不驯的主儿,他现在老实了一些,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兽性大发。
幸亲王,果然还是太嫩了,虽然崭露头角,却还是太天真。
秋夜弦盯着他,心思又快速转动起来。
看今天这阵势,如果他不答应,恐怕秋骨寒不会罢休,百官也会在暗中议论,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借这个机会算计秋流雪?
秋流雪当众给连横担保,简直就是挖个坑给自己掉。
连横那种人,老实不了多久的。
他相信,秋流雪不会无缘无故帮连横,连横也不会无缘无故“良心发现”,这两个人搞不好早就勾结在一起。
勾结在一起?
他眼睛微眯,权衡利弊:秋流雪与阴九杀、凤惊华已经搭伙,如果再加上一个连横,这个势力……不太妙!
他要赦免连横呢,还是不要呢?
这时,一个人又站起来,弱不禁风的走到他面前,微微鞠躬,施礼:“皇上,臣也要替连横求情,请皇上赦免连横的罪过!臣保证,如若连横再做出弑君叛乱之事,臣一定杀了他!”
这个人的话,分量就太重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暗惊:怎么连狩王也为连横说话了?
难道,一向不管朝廷纷争的狩王,这是要站边了吗?
狩王一站边,朝廷的权力格局非变不可。
秋夜弦的目光,忽明忽灭,难以琢磨。
“好!”他突然一拍扶手,痛快的道,“既然幸亲王和狩王为连横担保,朕相信你们!朕现在就赦免连横所有的罪过!”
说罢他抬手:“朕再起就下旨。”
这么多人为连横求情,也算说得有理有据,他再拒绝或含糊其辞,也显得他太小气了。
既然秋流雪和阴九杀要为连横担保,他以后就想办法诱导连横闹事就好。
连横不是安分守己之人,总有一天还会惹乱子的,他毫不怀疑这一点。
和远端了空白的圣旨过来。
秋夜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在圣旨上落笔。
他赦免了连横的所有罪过,同时加上一句“幸亲王与狩王分别为连横担保,如若连横日后再犯违法乱纪之事,幸亲王与连横同罪,如若连横意图弑君和谋反,由狩王亲自抓捕和用刑”。
他写完之后,还念了一遍,问秋骨寒和阴九杀可有异议。
秋骨寒和阴九杀一个说“臣无异议”,一个只是摇了摇头,如此,秋夜弦亲自在圣旨上加盖皇帝玉玺,让人去秋骨寒报出来的地址,给连横传旨去了。
如此,幸亲王的“赏赐”一事,才算是结束了。
文武大臣各自回席后,都觉得有些疲惫,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
接下来,秋夜弦又给阴九杀的九名部下封官或升职,给在拯救凤翔空行动中牺牲的壮士予以追封并赏赐其家属,下令在他们的家乡设衣冠冢。
至于另外几名因故暂不能回国的英雄,待他们归国以后,再由狩王上书朝廷,到时再做封赐。
这样的奖赏,算是公正而大方,消息传出,军心大振,没有半点不满。
至此,这顿宴席算是结束了。
秋夜弦先退去,众大臣终于找到机会,纷纷涌上前来,与秋骨寒套近乎。
秋骨寒也不急着离开,与众大臣说说笑笑着往宫门的方向走。
至于阴九杀,他向来是不与人亲近的,秋夜弦一走,他也立刻离开,众大臣就算有心与他搭话,也深知他的性格,除了与他道别,没有敢靠近的。
夏物生也想跟秋骨寒寒暄,但秋骨寒的身边围满了人,他挤不进去,也不急着挤进去,便跟在一边,与他的盟友说话。
他边说边观察秋骨寒,心里暗暗惊异,只是一年不见,这孩子怎么就变得这么会待人接物了呢?
这孩子被一群比他年长、比他精明、比他有资历和势力的大臣与皇亲包围着,居然不见半分紧张与压力,也没有受宠若惊的兴奋与得意,而是从容自若,谈笑风生,似乎很习惯与这些人打交道的模样。
这一年来,这孩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导致其改变如此之大?
待出了宫后,他一定要好好问清个清楚。
693 要命的内情
但出了皇宫之后,他的视线里就失去了秋骨寒的踪影。
因为秋骨寒很迅速,很利落的跑了,没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处。
夏物生对此感到很不快,觉得秋骨寒太嚣张太自我,太不尊重他这个靠山和长辈了。
待这孩子回来,他一定要好好教育这孩子——他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怏怏不乐的回去了。
秋骨寒可顾不得他高兴还是不高兴。
因为他急着去做一件事情——要命的事情。
他一出宫门就找了个理由,策马离开,见连横去了。
在连横报与他的住处门前,他跳下马背,踹开大门,闯进院子,大声道:“连横,你给我出来——”
“恭贺幸亲王。”连横慢悠悠的从屋子里走出来,笑,“幸亲王觊觎回京,大出风头,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废话少说。”秋骨寒冷冷的道,“解药拿来。”
连横却不急:“急什么呢,你现在还不是没有毒发吗。”
他离开瑶京的时候,身上连半颗解药都没有了,秋骨寒自然也是没有解药的。
按理说,时间过去那么久了,秋骨寒早就该毒发了,好就好在他给凤惊华喂解药的时候,自己尝了两口试药,那碗解药可是融化了十几颗解药的药性,浓度很高,他这两小口解药下去,直到现在才开始毒发。
连横也没敢忘了这件事,一直等着秋骨寒回来。
秋骨寒一到京城附近,连横就收到了消息,派人给他送信,让他为自己做一件事情,自己才肯给他解药。
秋骨寒冷冷的道:“你要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到了,你少啰嗦,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连横要他办的事情就是——让秋夜弦赦免其所有罪过!
他知道连横不想再躲在地下行动,而是想站到地面上,光明正大的过日子。
不再受到通缉和抓捕的连横,就是一头摆脱了锁链的猛兽,以后会咬死多少人,没人能预测,但他有毒在身,别无选择。
至少,他现在最大的敌人仍然是秋夜弦,为了对付秋夜弦,再危险的人物,也只能先合作。
连横抬头:“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不如坐下来喝两杯……”
眼前寒光一闪,秋骨寒的剑尖已经指向他:“要不然我们来打一架?”
他知道连横是顶尖的高手,他现在也许还不是连横的对手,但是,他无论如何都要面对这个对手,他不会逃避。
连横面不改色,只是叹息:“你看看,咱们都是生死之交了,你还是这么凶,真是伤我的心啊!好吧好吧,我现在就给你解药,不勉强你留下来喝酒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丢给秋骨寒,还暧昧的挤眼睛:“这是三个月的解药。三个月后记得来找我哦。当然,平时也欢迎来找我喝酒……”
没等他说完,秋骨寒拿了解药就走。
要不是为了解药,他一点都不想见到连横。
他一出去,连横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测的深沉。
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迟早要成为大患的,也许他应该现在就杀了这小子。
只是,目前最大的敌人还是秋夜弦。
在扳倒秋夜弦之前,他还是得忍,别人也只得忍。
秋骨寒在路上服下一枚解药后,身体才舒坦了些,这才回到他的王府里。
此时天色已暗了。
夏物生等他已久,看到他进来,立刻绷着脸,斥喝:“你怎的现在才回来?都去哪里?干什么去了?”
说话的时候,他就像个大老爷一样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椅里,双膝微分,下巴微抬,目光严厉,长辈的态度摆得很是充分。
秋骨寒很不喜欢他这样对自己,但他没有表现出不满,只是尊敬的道:“我找连横去了……”
啪!他才开了个口,夏物生手边的茶杯就砸到了他的脚边。
杯子里溅出来的茶水,泼到了他的袍角。
“你怎么这么蠢呢?我真是白白教你和帮你这么多了。”夏物生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训道,“连横是什么人?就是一个大麻烦,谁沾上他谁倒霉啊!你怎么就放过立功受奖这么好的机会,为这个惹祸精求情呢?还跑去见他?你你你你真是觉得自己立了点功,有了点名气,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秋骨寒不吭声,让他训。
夏物生咄咄逼人的道:“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护着连横?他能给你什么好处?你不为以为靠他那点本事和那点人,就能兴风作浪,成为上头的威胁吧?”
在他看来,连横也就是一个靠着蛮力到处闯祸闹事的混混罢了,能让上头头疼,却改变不了任何现实,不足以成为他们拉拢的对象。
秋骨寒沉默了一下,才道:“我被他暗算了。”
他和连横早有来往,算得上是同盟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告诉夏物生。
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真正的实力。
夏物生一惊:“你、你该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误,让他抓到你的把柄或秘密吧?”
“不是。”秋骨寒摇头,“我不小心被他下毒,解药在他手里,只有我帮他获得赦免,他才会给我解药。我刚才就是跟他要解药去了。”
夏物生惊得站起来,三两步走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他:“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现在可还有毒?”
秋骨寒摇头:“已经没事了。我已经服过解药了。”
他绝对不会让夏物生知道他中的毒药需要定期服用解药,以及他不得不受制于连横的秘密。
如果让夏物生知道这些,夏物生一定会对连横动手,引发不必要的矛盾与内哄。
“那就好。”夏物生松了一口气,退回去坐下来,继续训他,“难怪我看你在宴席上的气色不太好,还以为你是累的。不过,你这次回京,确实犯了好几个错误,你好好听着,我一一给你道来。你记得这些教训,以后不可再犯这些错误了。”
说罢,他坐着教训,秋骨寒站着听训,听了好久。
夏物生指出了秋骨寒的种种错误,比如去费国救人太鲁莽、事先没有与自己商量、回京前没有给自己写信、有事不找自己商量、不懂得给自己捞好处等等,足足列出十几条。
秋骨寒都乖乖的听着,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夏物生对他这样的态度还算满意,训完之后气总算消了,抬手一指:“坐下来吧。”
秋骨寒已经站了半个时辰,这才坐下来:“大伯教训得是,我都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你记住就好。”夏物生抬头,冲门外大声道,“来人,倒茶。”
他到现在才让人给秋骨寒倒茶。
694 谋求兵权的办法
等秋骨寒喝了半杯茶后,夏物生才又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秋骨寒当然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