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二十年前,巴毒一统天下、唯我独尊的时候,还真是想如何就如何,但现在,巴毒已经老了,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要立继承人,还得看权贵们答不答应。
若是沙绝、巴信这样的顶尖权贵不答应,基本上,就是找死。
巴毒道:“话是这么说,但你若是愿意,我还是有办法的。”
为什么巴信大权在握,却没有任何公开的动作?
因为他终究当了几十年的国王,势力已经蔓延和扎根于费国的每一个角落,即使是巴信,也很难压制他的影响和势力。
来人冷笑:“你还是先把你的身体养好,把巴信制住,然后再考虑这个问题吧。”
老头子身体不好,又制不住巴信的话,安排谁当继承人都只是梦一场罢了。
巴毒疲惫的叹气,面露倦容:“你说的是。”
他顿了顿:“今天是大年三十,我要静养,不会出席任何宴会,也没召任何人过来陪伴,你就留下来陪我过除夕夜,如何?”
他最爱的儿子死了,他最疼爱的女儿今晚不回宫,他最忌惮的儿子愈发强悍,他现在是事事不顺,这个年都没有心情过了。
来人盯着他片刻后,在床边坐下,把头罩扯掉,笑:“行啊,在你病好之前,我就陪你几天吧。”
巴毒看着他的脸,终于露出笑容:“好极了。”
来人又笑:“我们顺便讨论一下,如何对付巴信,如何?”
巴毒微笑:“行。”
虽然巴旦的尸体出现在巴甸的府里,但是,他不认为巴甸有杀掉太子的胆量与能力。
他最害怕的,是巴信杀掉了巴旦!
如果事实如他担忧的那样,那么,一场战乱和悲剧将不可避免。
他只希望这么糟糕的事情不会真的已经发生。
但是,他还是得以妨万一,未雨绸缪。
638 三个女人一台戏
暮色降临,家家户户灯笼高挂,炮竹不断,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隼王府却是例外。
因为,要处理一千多具尸体和诊治数百名伤者,绝对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而王府下人也死伤大半,人手不足,侍卫与骑兵擅长作战,却不擅长处理家事,效率实在不能算高。
因此,这一夜,王府上下继续收拾战场,没空过除夕。
好在天寒地冻,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冰窖,谁都不用担心这些尸体会**。
在这样一个尸体成山的地方,正常人一定不愿意呆着,但是,太子妃和冰寒公主却继续呆在这里,没有回宫。
冰寒公主在昨夜先后受了两次伤,直到这天下午才醒过来,醒过来之后她浑浑噩噩的坐了很久才拒绝回宫,说要在隼王府过年。
皇宫出了这么多事情,也没有人会逼她回去,她就这样留了下来。
至于乙良,昨天晚上她与互相没认出身份的胡儿乱打一气以后,两人累了,散了,各走各的,这一架便不了了之。
然后,巴信的铁甲骑兵赶到,她见局势扭转,便将不甘给咽了下来,暗中烧掉身上的黑色面罩与劲装,换回原先的衣裳,然后装病装虚弱,还装昏迷,一直没醒过来。
她这次若是离开隼王府,下次再想进府或者想靠近凤惊华,那就更难了,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会赖在隼王府,不断的寻找机会干掉凤惊华。
虽然她身份高贵,但没有丈夫而公公还活着的太子妃,既失去了庇护,又失去了价值,宫里没人会主动去关心她和接她回宫,就算有人会作作样子,假装派人去接太子妃回宫过节,势利的宫人也不会真的去执行。
至于乙家,乙良在出门的时候就说过了,让乙家不要插手她的事情,而且她是皇家的人,乙家也不敢接太子妃回家过除夕,因此,乙良就这样在隼王府呆了下来。
她带来王府的三名心腹,有两名在战斗中死亡,有一人受伤不轻,她现在算是一个人,更没有人过问她的事情。
她在沉默中躺到天色微暗以后,装作醒过来的样子,起身下床,对守在门口的王府侍女道:“该吃年夜饭了吧?府里没有安排么?”
侍女道:“王府上下都很忙,都没空准备年夜饭了,王爷说随便吃点就好。”
乙良轻叹:“不管怎么说今夜都是除夕,好歹得大家一起吃个饭?你去找王爷,把我的意思跟他说说,看看他能不能抽空,让全家一起吃个饭,哪怕吃得简单一点,也比各吃各的好啊。”
侍女道:“那请娘娘稍等,我去问下王爷。”
侍女离开了,乙良静静的等。
等待机会。
一刻多钟后,侍女匆匆赶回来:“王爷说了,半柱香后在抱虎堂吃团圆饭,请娘娘稍作收拾。”
乙良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了衣裳,化了淡妆,而后往抱虎堂行去。
如她所愿,凤惊华和冰寒公主都出席了这顿团圆饭。
几个女人的脸色都很不好,个个都处在伤病中,但每个人都显得很平静,甚至还露出淡淡的笑容,不想毁了这顿年夜饭。
她们都在想些什么呢?
只有她们心里清楚。
巴冰寒的身后站着两个侍女,一个是男扮女装的秋骨寒,一个是做了乔装的胡儿。
胡儿看到乙良,眼睛都红了,眼睛的深处是刻骨的恨意。
昨天晚上,她在拜堂大厅看到乙良的时候,就恨得不行,她甚至还在到处杀得腥风血雨的时候去找过乙良,想趁机杀了乙良给自己报仇,只是到处一片黑乎乎和杀来杀去,她又不敢离公主和同伴太远,没找到乙良和机会。
但她没想到,乙良居然不回宫,还停留在王府里。
这不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吗?
她才不管乙良多有地位,多有权力!
她没有机会就算了,但只有要有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乙良!
乙良还是没有认出她,或者说,乙良心里想的都是如何杀掉凤惊华和打击巴信,根本不注意别人,更何况胡儿此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侍女。
巴冰寒静静的喝茶,把所有的心思都隐藏在睫毛下的眼眸深处。
她留在这里,是为了杀凤惊华。
在杀掉凤惊华之前,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在她们的各怀心思中,巴信来了,他杀了一夜,手刃上百杀手,又忙了一天,眼里微有血丝,胡碴子都冒了出来,显得更加阴鸷冷酷,但神情未见憔悴。
“今晚是除夕,我们算是一家人,就一起吃顿团圆饭吧。”巴信拍了拍手,示意侍卫端菜上来,“特别时期,你们也别嫌弃饭菜不够丰盛。”
下人人数远远不够,但他也不想现在随便招人进府,免得再让刺客或凶手混进来。
因此,这顿团圆饭并不那么丰盛,只是众人也没有心思吃更多的。
饭菜端上来后,他率先动筷,其他几人确实也饿了,也跟着吃起来。
要对付对手,得先把自己给喂饱,存点力气是不是?
巴信喝了两碗酒和几块牛排后,看向凤惊华:“怎么才吃那么点?”
凤惊华道:“慢慢吃才好吃。”
巴信粗鲁的将碗里的酥肉倒进她碗里,以命令式的口吻道:“吃,吃多点。”
凤惊华:“……”
巴冰寒看得心里酸酸的:“七哥,七嫂受伤,当然要慢慢吃才好。你若是忙的话就赶紧吃,我们陪七嫂慢慢吃就好。”
有巴信在,她很难对凤惊华下手啊,所以,把巴信支走是最重要的。
巴信摸了摸凤惊华的头:“身体好点了没?”
凤惊华微笑:“是好一些了。”
巴信道:“饭菜可还合你的胃口?”
凤惊华道:“有什么不合的?我又没那么娇弱。”
“还不娇弱?”巴信凑过头,脸庞离她近近的,戏笑,“瞧你现在这样,风一吹就倒……”
他们这样说话,简直就像打情骂俏似的。
乙良看得难受。
巴冰寒看得难受。
秋骨寒看得也难受。
就差没有当场发飙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撕裂天际的凄厉而痛苦的惨叫声:“啊——”
难受又有刺客?
在铁甲骑兵的重重防护之下,还能有刺客能混进来,或者说,刺客或凶手一直潜伏在王府里?
乙良露出惊恐之色,颤抖着声音道:“又、又出什么事了……”
巴信沉着脸站起来:“你们慢慢吃,我去处理。”
他大步外出,留下屋里的三个女人及数名侍女和侍卫。
“我、我不要留在这里……”乙良猛然站起来,想往外面冲,然而身体太过虚弱,她一下子歪倒在身边的凤惊华身上,将凤惊华撞得椅子都微微移位。
639 致命的饭局
两名侍女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
她气喘吁吁的坐下,抓起一只生煎包就啃:“好饿,居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巴冰寒心不在焉的道:“大嫂,你也躺了一天了吧?先吃点东西吧,别跟身体过不去……”
外面的惨叫声一声声的传来,声音里的痛苦与悲惨如些浓重,纵然她没心没肺,也听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毛,只觉得精神无法集中,心里烦躁不堪。
凤惊华被撞到胸口,只觉得胸口隐隐生疼,不禁也捂住胸口,微微喘气。
秋骨寒上前一步:“夫人,你怎么了?”
凤惊华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摇头:“没事,伤口时不时会抽痛一下罢了。”
秋骨寒没把她的警告放在眼里,关切的道:“不如夫人先回屋?”
他不赞成凤惊华呆在外头。
这府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她只有呆在屋里,被人好好的保护着,才是最安全的。
凤惊华摇摇头:“今晚是除夕,无论如何,咱们也得把这顿饭给吃完了。”
说罢,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慢慢的吃。
乙良和巴冰寒也跟着吃。
吃了一会儿后,凤惊华的手臂突然一僵,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面上。
她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秋骨寒扶住她:“夫人,你怎么了?”
凤惊华硬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什么,只是伤口突然发作罢了……”
她说是这么说,但分别抓住衣服和把手的手都抓得很紧,紧到指节泛白,青筋凸起。
呼吸也变得艰难而急促。
她的伤口并没有重到这种程度。
秋骨寒眼睛微微一眯,准备叫人。
但凤惊华已经撑着站起来,颤着声音和身体道:“你们送、送我回房……”
两名侍女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扶起凤惊华,慢慢往外面走去。
凤惊华的神色愈发痛苦,只是,她仍然在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巴冰寒站起来:“七嫂,我送你回屋……”
但秋骨寒抓住了她的手臂:“公主,您身体未愈,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他不敢让巴冰寒接近凤惊华,他担心巴冰寒会对凤惊华做出什么来。
巴冰寒微微咬了咬牙,虚弱的笑笑:“说得也是,那七嫂,我就不送你了……”
凤公子抓她的手抓得好紧,看来是真不会让她跟上去了。
她可以确定,凤公子真的跟这个女人有不寻常的关系。
她甚至开始怀疑,凤公子向她提出第三个要求,恐怕并不是因为讨厌那个女人,而是因为在吃七哥的醋,才想破坏这桩婚事。
这个念头令她现在难受得想发疯。
她的心里在痛,痛得要命——不是因为服毒未愈的缘故,而是因为可能被……利用了。
她开始怨恨凤公子,但是,她似乎更加迷恋他了。
她这么美丽,这么高贵,这么有身份和地位,娶了她的男人将会拥有一切,然而却有这样一个出众的美少年,不为她的美色、魅力和地位、权力所打动……这样的男人,简直太稀罕了!
物以稀为贵,像她这样的人,看到又珍稀又精美的东西,只会更想得到而已!
所以,她怨凤公子,却不想跟凤公子摊牌,免得将他给逼走了,她只想除掉竞争者!
而想除掉这个被七哥保护得这么好的女人,她只能等,耐心的寻找时机。
乙良也道:“请王妃好好休息,若是王爷允许,咱们再去看望您……”
她的心里涌动着窃喜。
被咬了吧?
凤惊华被蛊虫咬了吧?
刚才,她借着倒在凤惊华身上的机会,先是用手肘撞了凤惊华胸部的伤口,然后悄悄把一只蛊虫放进凤惊华的衣襟里。
这里是室内,燃着几只炉子,颇为温暖,她们都脱了厚厚的外袍,穿得比较轻便。
她那一撞,就算没撞伤凤惊华,多多少少也能扯裂她的伤口。
而那种蛊虫,对伤口和血腥味是非常敏感和向往的,这虫子落到凤惊华的衣襟上,嗅到血的气味,一定会向这么近的伤口爬过去,然后咬开绷带,钻进伤口里——能啃噬血肉的虫子,牙齿总不会太钝的。
当然,那只蛊虫事先已经得到过她的喂食,不会那么快就饿得要吃人,所以,凤惊华现在还不会马上陷入血肉被啃噬的终极痛苦之中,只会先隐隐的感受到无法查明的虫子入侵的疼痛。
她等着看凤惊华生不如死。
凤惊华被搀扶着走了,室内只剩下乙良与巴冰寒。
两人各怀心事,无话可说。
外面的惨叫声结束了,有人跑进来:“禀太子妃娘娘,刚才的惨叫声来自您的侍女,她不知中了什么毒,痛苦得乱喊乱叫,吐血极多,已经身亡。”
事实是,那个侍女被拉进屋子里,不断的喊着什么“有虫子咬我”“有虫子吃我”之类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又哭又闹,跟那个康大夫一样悲惨,场面极为碜人。
王爷被她叫得心烦,便一刀将那个侍女给砍了。
这么难看的场面,她就不跟太子妃详细解释了,免得吓到太子妃。
乙良听后,抚着额头晃了两下,低声道:“这是她时运不济,怨不得他人,请你们好生将她安葬了罢。”
虽然那个侍女对她忠心耿耿,但她一点都不难过,更谈不上伤感。
像她这样的人都这么不幸,别人更没有资格过得好!
而且,这个侍女说到底就是她杀的,她算准时间,在这个受伤侍女的身上下了食人蛊,让侍女在她抵达这里之后再来找她,如此,这个侍女就会在厅外蛊发惨叫,引发状况,将巴信和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开来,这样,她才有机会对凤惊华下手。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巴信一定会加强对凤惊华的保护,她不可能接近得了凤惊华,而且也不可能在隼王府长住,她想对凤惊华下手,只有在这顿团圆饭上了。
——出于这样的阴谋,她才会提议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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