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彻底惊呆了,他们嘴里的“新娘”是那个女人吧?
除了那个女人还有谁?
难道那个女人其实没能逃出来,还是说她想诈死?
还是说……她真的想死?
服毒自尽不成?
服毒?
猛然间,他脑子里“轰隆”作响,仿佛有一柄巨大的锤子砸在他的心脏上,令他几乎要吐出血来。
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一件很重要的,他本不该忘记的异常严重的事情——
连横的毒!
连横逼凤惊华服下的,需要定期服下解药的毒!
那一次,他曾经躲在凤府里,听到了凤惊华与连横的对话,知道连横给凤惊华服毒的事情。
想想,凤惊华离开天洲已经半年,这么长时间,她的解药还足够吗?
连横为了控制她,又会给她超过半年用量的解药吗?
如果她的身上已经没有解药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同时,他突然意识到了她所谓的逃脱妙计,恐怕就是“毒发身亡,一切化无”吧?
恐怕她早就知道自己随时会毒发身亡,无可救药,才会表现得那么从容,哄骗他们全部撤退,远离危险的地方,而她则平静的、独自的等待死亡来临!
那一刻,他突然间就泪流满脸,一面疯狂的在心里咒骂着那个女人,一面疯狂的想着要怎么去救她。
然而,事情就是那么残忍,他察觉了她的心思,他在近在咫尺,却没有办法去救她。
568 临危应变
他当然可以跳出来,不顾一切的冲进王府,但那只是白白送死,不仅帮不到她,还会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他很慌,很急,心很痛,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理智。
他只能躲在黑暗之处,看着王府的大门再度合上,将他关在有她的世界之外。
再然后,他就一直来来回回的在王府的围墙外转悠,努力想探得里面的一丁点消息。
高墙厚壁,戒备森严,真不是他能突破的,他所能做的,只是冷静下来,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至少、至少巴信正在全力抢救那个女人。
凭借巴信的权势与地位,也许真能救活那个女人也不一定——他只能在心里这般祈祷。
就算让他现在就救出她,他也没有办法带她到处寻找高明的大夫,不如他再忍忍,再等等,直到她被救为止——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就这样,漫长的一夜过去,他仍然在王府的四周转悠。
直到下午的时候,情况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因为,他看到沙绝出现了。
沙绝骑马而至,一身便装,风尘仆仆,看起来是赶路而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沙晋。
他一看到沙绝,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估计是沙绝知道了那个女人跟巴信在一起,跑来算帐或要人了。
巴信会怎么做?
冒着不惜得罪沙绝的风险,拒绝交人,还是以利益为重,将她交出去?
他的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紧。
在他头疼欲裂,想不出办法来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他定睛一看,居然是玉梵香!
玉梵香行色匆匆,脸色很不好,他暗中跟在玉梵香的后面,确定无人注意后才跑出来,跟玉梵香打招呼。
玉梵香看到他,也是吃了一惊,而后两人躲进一个隐秘的角落里,互通情报。
原来,玉梵香今天上午醒来以后,突然听说凤惊华中毒病危的事情,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过去看个究竟,但巴信的院子已经被封锁起来,除了巴信指定的侍女、侍卫和大夫以后,任何人不得入内,她只能在外头转悠,想办法打听里面的动静。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包括她在内,所有在昨天晚上接触过凤惊华的人全都被审问过了。
再接着,她和所有的下人都被验血,以检测血中是否有毒。
因为她刚到瑶京,也于昨晚中药昏迷,算是受害者之一,没有被怀疑到。
但王府这样的阵势,让她意识到凤惊华的形势非常糟糕。
而且乙央兰一家子于昨晚被屠门,她更是觉得王府的水太深了,凤惊华恐怕凶多吉少。
她怀疑是乙央兰谋害凤惊华,从而被巴信灭门,或者说,凤惊华恐怕早有了求死之心,才会让阴九杀等人撤离瑶京,而凤惊华为了瞒过她和不连累她,暗中给她下药,哄她回房休息。
想想,凤惊华平素滴酒不沾,处境又很不好,本该没有食欲或酒兴才对,却在拜堂之前邀她一起用饭,还和她喝了几小杯酒,这本来就有点不合逻辑,似乎早有预谋一般,只是当时凤惊华表现得太从容,她没有细想。
但不管真相如何,凤惊华的病情非常严重,巴信连续找来名医,似乎都没有解毒之策。
到了下午的时候,沙绝出现了,又让她大吃一惊。
她觉得问题真的太大了,她得尽快把府里的变故告诉阴九杀才行,所以她跟王府管家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王府,没料到一出门就遇到了秋骨寒。
秋骨寒简单说了自己返回来的事情,告诉她:“凤翔空那里,我们绝对不能去,他们不露面,我们不联系,对他们来说是最安全的。至于阴九杀他们,他们已经去指定的地点等凤惊华去了,我们现在也来不及去找他们回来了。”
凤惊华说,如果她没有及时赶去予他们汇合,就让他们在指定的地点等一两天,因为她在逃走的时候也许会暂时躲上一躲,赶到的时间会有点晚。
现在想来,她会这么说,应该是担心他们发现她没有及时赶到而撤回来,跟巴信等人对上。
这个女人,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抱了赴死的决心,她作这一切,根本就是在安排后事。
玉梵香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惊华现在的身体状况,其实呆在巴信的身边是最好的,不管巴信这个人如何,但他对惊华应该是真心的,一定会想办法救她。我们就算现在能带她走,只会延误治疗罢了。”
秋骨寒道:“你说的也没错,但沙绝来了。我相信,沙绝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凤惊华,他就算不杀了凤惊华,也一定会想办法从凤惊华身上打听凤翔空的下落。巴信难道还会为了凤惊华而真的跟沙绝翻脸?”
玉梵香沉默。
秋骨寒而后也沉默。
两个人,一个是一国女王,一个是命途多桀的皇子,都深知统治集团内部的水有多深,如果巴信是那种可以为了一个敌国女俘虏而轻易与同等地位的顶级大将翻脸的男人,那他绝对走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巴信与沙绝各让一步,沙绝不杀凤惊华,巴信愿意利用凤惊华找到凤翔空,当然,巴信也许会选择牺牲凤惊华。
不管怎么说,沙绝的出现,一定会让凤惊华的处境变得更危险。
在这种状况下,他们还能认为凤惊华留在巴信身边最好吗?
两人都觉得不能乐观。
于是,两人决定暂时分开,一个看着前门,一个看着后门,看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做。
而后,负责看守后门的秋骨寒看到几名巫师前往王府,听他们的议论,似乎是巴信找来的那些名医束手无策,决定从巫师入手,试试看是否能帮得上忙。
这些巫师进入王府一段时间后出来,跟王府的人在后门处说话。
他们说的是:“以我们几个的功力,不足以帮得上忙,但巫庙的长老们集体施术的话,也许会有几分希望说不定。”
“王爷可以考虑送巴夫人去巫庙接受施术,巫庙已经存在了数百年,灵力强大,在那里施术,定比在府里施术好得多……”
“而且几位长老现在正好都在庙里……”
“各位大师的意见,我自会跟王爷转达,有劳二位了。”
秋骨寒听到这些对话,就留了一个心眼。
他分析认为,连横给凤惊华所服的毒药一定不简单,巴信恐怕短时间内都无法找到解药,而凤惊华的性命危在旦夕,那么,巴信应该会考虑使用巫术治病,其送凤惊华去瑶京赫赫有名的巫庙接受施术的可能性很高。
于是他留了个心眼,迅速采取行动。
569 回光返照
他跟玉梵香说明自己的计划以后,立刻去采买了数匹好马,分别秘密安置在王府通往巫庙的最快的路线的几个路口上,以备不时之需。
他不知道巴信何时会送凤惊华出府,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未雨绸缪,尽量提早做准备。
准备什么?
如果巴信送凤惊华出府,他就想办法劫人。
当然,就他和玉梵香两个人行动,确实很冒险,但是,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他很难潜进王府,就算进去了,就凭着凤惊华被看守得如此严密,他也不可能带着凤惊华逃出生天,所以,他想带走凤惊华,只能在王府之外。
他有几分胜算?他不去想。
他只知道,即使赔上他的性命,他也一定要抓住任何能带走她的机会。
如果他真的能带走她,那么,他会想尽一切办法为她解毒。
尚国在瑶京也有秘密据点,狩军在瑶京一定也有探子,他还有巴冰寒可以利用,凭他的决心与意识,他会拼尽一切为她寻找名医。
瑶京没有,他就带她走遍费国、虞国,直到找到解药或者她死掉为止。
他相信他要救她的心情与努力,只会比巴信更强。
就算她的毒无药可解,那么,她非死不可的话,也应该见到亲人以后再死,尸体被带回尚国并妥善下葬——她至少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而不是死在巴信的身边,尸体不知何踪!
因此,他下定决心,只要有机会就带走凤惊华。
也许是天助他也,傍晚的时候,王府的大门打开了,两辆马车行驶出来,他看到了那些大夫的举动,下意识的认为其中一辆车里的人就是凤惊华。
马车刚刚开动,他立刻与玉梵香碰头,穿过小道,埋伏在马车必经的一个路口的高墙上。
因为马车里装着一个病人的缘故,马车行驶得相当缓慢,他们抄近道,提早一步抵达路口,然后各发一射,射中马身,引发两马的狂奔。
同时,他看准那辆载着凤惊华的马车,及时从墙头上跳下来,砍落车夫,驾车狂奔。
待驾车赶到一处他事先藏了马的地方后,他放缓速度,掉转马头,从车厢里抱出凤惊华——他真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躺在车厢里的真是凤惊华,他原本以为也许这支车队只是圈套,总之,他带着凤惊华下车,跳上那匹早就准备好的马,策马离开。
那些追兵被突然掉头狂奔的马车被冲得暂时停下来,给了他及时逃走的机会。
他就这样带走凤惊华,躲进其中一处秘密住处里。
这间宅子离王府较远,已经没什么住在这里了。
他看着凤惊华病成这样,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你快些醒醒!你一定知道如何找到解药的对不对?你醒来告诉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找……”
“你不是说你要报复秋夜弦吗?秋夜弦现在还过得好好的,你却死在异乡,如何能甘心?”
“再过不久就会下雪,然后结冰,到时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家,你很快就能全家团聚,你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你还欠你很多,我还没有把一切都给你,你如何能死在这里……”
……
玉梵香端着牛肉面进来,同情的看了看他后,轻声道:“先别难过了,吃点东西吧。吃饱以后,我们再想想其它办法。”
这间屋子虽然没人住,但储存着一些油粮和肉菜,正好可以煮些东西。
秋骨寒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休息过,大冷天的也在外面蹲守,这会儿一定也很疲惫了。
秋骨寒看到她在场,收起了激动的情绪,淡淡道:“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是不是?”玉梵香道,“人虽然救出来了,但接下来的解毒,才是大问题。你不吃,不休息,如何有精力去找解药?惊华能不能得救,就靠我们了,你可不能倒下去。”
秋骨寒沉默片刻后,这才放下凤惊华的手,拿起毛巾擦了擦脸,走到桌边,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他是很饿了,但他感觉不到食物的味道,他吃,只是因为他需要撑住,需要为她寻找解药。
玉梵香陪他默默的吃。
凤惊华历尽千辛万苦才救出了父亲,结果却搭上自己的性命,这样的结果……也太悲惨了。
吃了一碗面以后,她想了想,又去厨房煮了一碗清淡的鸡蛋汤,端进房间,准备给凤惊华喂一点。
她将凤惊华抱坐起来,拿了一枚核桃架在凤惊华的牙齿中间,让她保持张嘴的姿势,而后拿勺子舀了汤,一点一点的喂凤惊华喝下去。
就算病得再重,水也是要喝的,东西也是要吃的。
哪料到两勺子汤才灌进去,凤惊华突然就轻轻的咳了起来。
“咳,咳……”
秋骨寒听到这声音,身体立刻一震,手中的筷子猛然掉落。
是他听错了吗?
是他出现幻觉了吗?
“咳,咳咳……”轻到一出就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丢下手中的筷子,冲到床边,抓住凤惊华的手,激动的道:“凤惊华——凤惊华你醒了么?”
“你醒了就睁开眼睛,就说说话儿,不要装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快说点什么做点什么,要不然我会一起吵你,吵到你受不了……”
“好吵……”凤惊华的嘴里,终于飘出飘渺的声音,而后,她慢慢的睁开眼睛。
那双没有任何生气和光泽的眸子,跟死人简直没什么两们,看得秋骨寒和玉梵香皆是大惊。
“我……”凤惊华没什么精神和力气的看着她们,似乎连移动目光都成了一件很艰难的事情,“这是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她说得很艰难,看起来非常痛苦。
“好了,别说话了。”玉梵香给她喂水,柔声道,“我们把你们救出来了,你现在安全了。”
“安全……”凤惊华忽然扯了扯嘴角,“你……们……为……什么,不,离开……”
“我们不会离开的。”玉梵香温柔的道,“我们是同伙,一起来,一起回去,不是说好了的吗?”
“呵呵,”凤惊华低低的笑了起来,似乎喝了一点水让她有了力气,她居然说得顺利了一些,“你们真傻。救了也是白救……我很快就要……死了,无药可救……”
“傻不傻由我们说了算!”秋骨寒明明想哭,却说得有几丝凶狠,“你想丢下我们独自赴死,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玉梵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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