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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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相思-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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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错刀却微一失神,道:“不赌。”
  “为什么?”
  苏错刀道:“骗他非我所愿,只是迫不得已……”
  叶鸩离趴在他的膝头,抬头仰望着:“可他骂我杂种。”
  苏错刀眸中闪过一道冷光:“是么?不要急,阿离,我必须使得廿八星经再无瑕疵隐患,这是咱们七星湖安身立命的根基……你可懂我?”
  叶鸩离点了点头,道:“我懂。”
  苏错刀身形修美,甚至略嫌瘦削青涩,叶鸩离却深知他宽袍广袖下的线条是何等的强悍紧实,似最精湛的刀功最上乘的材质雕琢而出,绝非徒具其形的突兀贲张,而是洗练流畅,优美利落,充满惊人的爆发力。
  无人时叶鸩离最喜欢蜷缩在他的膝头胸口,不说话不动弹都是一种享受,但此刻却不安的动来动去,终于忍不住低声道:“错刀,我有些怕越栖见。”
  这话说得不光荒谬而且好笑,活像一头正咬着小白兔脖子的大灰狼,龇着带血的牙,一脸委屈的表示他被小白兔横加蹂躏了。
  苏错刀却听得很认真,问得煞有介事:“怕他?为什么?”
  叶鸩离有着野兽的直觉,危险再未知,隐藏得再深,于他也像是水流之于游鱼,风行之于鸟雀,清晰而敏感。一时沉默片刻,迟疑道:“这个人说不出的讨厌,我见着他那幅模样就心里发毛……偏偏又找不出一丁点儿的不对劲。”
  苏错刀若有所思,静静道:“不着急。”
  叶鸩离生性悍狠,那种无从捉摸的些微恐惧转瞬即逝,已挑眉笑道:“或许他是我命定的宿敌罢。”
  苏错刀笑了笑,道:“宿敌?你太高估他了。越家这位公子,虽有他的好处……却连阿离一根手指也比不上。”
  越栖见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颓然叹气,神色间很有些沮丧难过。
  回到医舍后,越栖见即埋头与楚绿腰学易筋换脉之术,画好的飞燕同心机关图一直揣在怀里,都忘了送给苏错刀。
  他的进境令楚绿腰很觉满意,翻检着瓷盘中一条新剔的银白色筋络,赞道:“你的一双手是天生医者,可传我衣钵。”
  越栖见却对自己十分苛刻,自责道:“这条筋络一剥离,血脉尽塞生机已绝,姑姑,我还是太慢。”
  楚绿腰道:“这些技巧唯手熟尔……再有个三年五载,你当不逊于我。”
  看着他眼底隐约的青色,劝道:“欲速则不达,这十来天你废寝忘食,着了魔也似揣摩经脉论,却忘了医道绝非一蹴而就之事,如此伤神,必不可久。”
  越栖见心不在焉的点头,问道:“姑姑,人体血脉运行的精微之处,我有些地方还不能领会……对了,医舍中可有活的无翼飞豹?”
  楚绿腰叹了口气,断然道:“今日你不许呆在医舍,地涌金莲籽已炼制成药,你给宫主送去!”
  越栖见怔了怔,知自己过于急躁了,赧然一笑,接过楚绿腰递过来的药瓶:“那我去了。”
  倒是没有半分犹豫,干脆利落,一派从容自然。
  楚绿腰微笑,眸中有欣赏之色,道:“栖见,你是我的嫡传弟子,除了宫主,七星湖中谁见了你,都需礼让三分。”
  越栖见明白她的好意,心中却只有淡淡的怜悯,医舍若真是地位尊崇,上次叶鸩离又怎敢肆无忌惮的侮|辱自己?就连楚绿腰,恐怕也曾屈从于绛宫堂主阴烛龙。
  当下却应道:“是,姑姑放心,我不会给医舍惹麻烦的。”
  楚绿腰凝视他良久,低声道:“先前我瞒着苏宫主的身份,你心里怪不怪我?”
  越栖见忙摇头道:“人总有不得已的时候,姑姑也不容易……我不也没有坦然告知我的身份么?何况姑姑待我这样好,栖见心里只有感激。”
  楚绿腰眼眶微涩,柔声道:“你是个好心肠的孩子,去吧。”
  苏错刀律己极严,每天练武四个时辰,从无间断。越栖见求见时,他刚拭擦完凤鸣春晓刀,发梢犹有汗珠,神采飞扬得像是展翅的鹰。
  越栖见把一瓶药膏递过去,猛地想起一事,忙从怀里拿出图谱,道:“这是我那天提过的飞燕同心机关……”
  苏错刀随手接过,打开翻看,却将药瓶又扔回越栖见手中。
  越栖见不解其意:“你的腿不用敷药么?”
  苏错刀比他还惊讶:“你不帮我么?”
  越栖见觉得头有点昏:“你手不方便?”
  “方便。”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敷药?”
  苏错刀打量他一眼:“你手不方便?”
  越栖见头更昏了:“方便。”
  苏错刀理直气壮:“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敷药?”
  于是苏宫主舒舒服服的半躺着看图谱,越栖见勤勤恳恳的给他膝后足踝的伤痕敷上药膏。
 
  第十四章

  越栖见眼圈发青,是因为睡得少,手心发热,是为了促使药效散发,脸颊发红,原因却说不清楚了。
  苏错刀的脸太美,便是无心,也很轻易就能营造出一种浓烈的旖旎风光,何况如此近的距离,这般亲密的动作?他肌肤的触感宛如将凝的琥珀,内蕴的坚硬与热度蓄势待发,令人不忍释手。
  越栖见的手指仿佛被看不见的线缚在了他的肌肤上,自知这份感情来得猛烈而突兀,正如一脚踏入沼泽,身不由己,无力自救。
  正心神恍惚间,只听苏错刀问道:“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来找我?”
  越栖见定了定神,道:“跟姑姑学易筋之术,不敢分心。”
  苏错刀看着他温雅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的眉眼,轻声道:“你留在七星湖医舍之事……想好了么?”
  越栖见用指腹把药膏推开,在足踝处慢慢按摩,道:“早想好了,我要在你身边。”
  苏错刀轻吁了一口气,道:“七星湖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当年全盛之时。”
  越栖见凝神细听,道:“我不怕。”
  苏错刀眸中笑容如春风乍起,不诉而自显情深,声音里却仍有寒意料峭的味道,道:“廿八星经名头太恶,本就招忌,前几任宫主只求随心适意逍遥自在,多疏于教内诸事,人才后力不继已渐凋零,又有庄崇光任性滥杀,与正道多有龃龉冲突,使得七星湖成为众矢之的……”
  “北斗盟声势日涨,明年怀龙山武林大会,想必正道人才齐聚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杀进七星湖。”
  “栖见,如此形势,你可还愿意留下陪着我?”
  越栖见静静道:“在我心里,你已陪了我十年……我也记挂你了十年。”
  如此直接而热烈的回应,出自他口中,苏错刀不禁为之动容,迟疑片刻,伸臂揽他入怀。
  越栖见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放松舒展,听着苏错刀的心跳,半晌垂眸低声道:“七星湖要是一朝覆灭,咱们就远遁他处,或许别有一番风光自得。”
  苏错刀目光转冷,道:“身为七星湖的宫主,若有那么一天,我当以身殉之。”
  “你不会的……”越栖见声音不惊微尘的柔和:“我不许。”
  他说这话时,眸光流转眼神无辜,虽动人,却也天真得好笑。
  苏错刀笑着,悠然道:“楚绿腰的入室弟子,就是这样给病人敷药的?”
  越栖见一愣,随即大窘,匆匆挣开苏错刀的怀抱,道:“这地涌金莲籽治标不治本,我看还是得从经络入手。”
  苏错刀懒懒道:“好啊,我等你医术大成,治好我这陈年宿疾。”
  说着随手将机关图谱抛置案头,打了个呵欠。
  越栖见这份机关图绘得细致,洋洋洒洒二十来页,点灯熬油的连绘带注,足足费了三个晚上,当下问道:“这么快就看完了?”
  苏错刀索然无味道:“我不太懂机关消息。”
  顿了顿,道:“阿离却是个中高手,他所学甚杂,我不及他聪慧,只对武功有兴趣。”
  越栖见心念一动,脸色倏然苍白,道:“你真的想学一苇心法?”
  苏错刀眼睛一亮,道:“自然是真的,只不过……你肯教么?”
  见他坦言承认,越栖见眸中掠过一抹如释重负的神色,静默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错刀……你说喜欢我,是不是为了这个心法?”
  苏错刀露出奇特的神情,像是想笑,又像是不屑,却一言不发的起身,步入另一间屋内,片刻即返,手中捧着十来本书册。
  一本本放到越栖见眼前:“莲聚指法,小无相功,星变剑术……栖见,七星湖的优钵书阁中,这样的武学典籍还有很多,穷你一生想必都学之不尽。”
  他声音比平时略显低哑,透着明显的失望疲倦之意,越栖见只听得心揪成一团。
  “七星湖与正道势同水火,你对我心存戒备原是应当……”
  越栖见慌忙道:“不,不是的……”
  苏错刀伸指触摸他的嘴唇,打断道:“我曾告诉过你,苏错刀此生只贪一个情字,至于一苇心法,我是想学,却无需为之玷辱咱们之间这点儿真心。”
  越栖见睫毛湿润,视野里苏错刀的脸一片模糊,他说的话却一字字金钟玉磬,益发鲜明有力的敲打镂刻在心底。
  “栖见,你喜不喜欢我,且由得你,信不信我,也由得你,苏错刀自有骄傲,不会求你施舍,但我却想告诉你,无论如何,我不会骗你害你,不会伤你哪怕一分一毫。”
  言至于此,哪怕是头畜生,都得自行掏心奉上任由处置,越栖见心魂尽丧之余,却不敢忘掉最后的一丝疑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苏错刀一双漆黑眼眸异常认真而专注:“是我喜欢你,我知道不就行了?”
  苏宫主一言九鼎,他既然说行,那自然是行的。
  于是越栖见展颜一笑,眼睛里晴空一色,连一丝的阴霾都没有。
  苏错刀低头慢慢凑近,温热的鼻息扑到面颊,越栖见没有躲闪,轻仰起头,眼睫微颤。
  门外突地有一个声音禀道:“宫主,叶鸩离有事求见!”
  吻落了空,气息擦颈交错而过。
  不是越栖见避开,而是苏错刀转过了脸,直视门开处。
  叶鸩离轻衫如雪,步伐悄无声息,如一只慵懒名贵的猫,目光落在越栖见的脸上,略一盘旋,越栖见原本绯红的脸顿显苍白。
  他是真怕这个变态邪恶宛如妖魔的叶总管。
  苏错刀似有所感,握住他冰冷的手,安抚的笑了笑,方问叶鸩离道:“什么事?”
  叶鸩离却不言语,端详越栖见片刻,嘴角一扬,柔声道:“越公子也在……真是好极。”
  “禀宫主,桑鸿正死了。”
  “死得十分怪力乱神,一大把年纪,竟是快活得脱|阳而亡。尸体光|溜溜冷冰冰,活像一条被剥了皮又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三天的腌黄瓜……传言是被宫主你先奸后杀。”
  苏错刀神色不变,只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仿佛觉得很是有趣。越栖见却是五雷轰顶般瞠目结舌,看着叶鸩离,涩声道:“桑伯伯被人……杀了?还冤在错刀身上?”
  叶鸩离不屑道:“大惊小怪做什么?桑鸿正还真是位可敬的蠢货,自个儿风流死了还不忘给咱们七星湖头上扣屎盆子。眼下他尸骨未寒,这屎盆子更是热得烫手,我可不愿意接。”
  说着颇为同情的叹了一口气,道:“先奸后杀……真可怜。”
  苏错刀顺手把自己的茶杯递去给他,问道:“谁可怜?”
  叶鸩离咕嘟喝了一大口水,道:“自然是那位奸|杀他的英雄太可怜,就为了丁点儿内力,对着那沟沟坎坎的老脸老屁|股,可真豁得出去!要我说还不如去采了桑云歌,虽也倒胃口,好歹比他爹强些……”
  越栖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觉他字字肮脏不堪入耳,忙打断道:“桑伯伯过世,与错刀又有何关系?”
  叶鸩离蹙眉道:“自然没关系……桑鸿正三天前死在辰州家中,宫主这些时日从未离开七星湖,难道还能千里之外破人后门不成?”
  越栖见实在没办法与他对话,当下问苏错刀:“江湖中亦有采补化生的门派,好比镜水宗……为什么独独冤你?”
  苏错刀淡淡道:“镜水宗算什么?不过三二十人的小门派罢了,还被正道追杀得好比丧家之犬,怎敢招惹辰州桑家?”
  越栖见脸色僵硬,道:“云歌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听风就是雨的冤枉你……”
  声音越说越低,连自己都有些心虚不信,桑云歌是个火爆冲动的性子,桑鸿正这一死,他很难冷静下来去细查究竟。
  苏错刀却笑着劝道:“遇上这等淫|邪之事,正道不扯上七星湖,岂非倒行逆施?如今廿八星经的传人又只得我一个……你放心,我早就习惯了,没什么稀罕。”
  叶鸩离刷的打开折扇,恶狠狠剜了越栖见一眼:“越公子还有何贵干啊?没有的话,且容我与宫主说几句话罢!”
  他今日用的折扇比那日更风雅,扇面是烟雨竹林,但落入越栖见的眼底,却恶心惊惧得只想呕吐。
  “阿离。”苏错刀开口道:“栖见是我的人,你以后莫要为难他。”
  叶鸩离本就清冷的脸顿时结了霜:“宫主,越公子娇贵好比一块嫩豆腐,偏咱们七星湖又有不少没见过世面的粗胚,说不准心痒痒的就去碰,再一不小心就给碰坏了,万一……”
  苏错刀道:“没有万一。”
  眸光像是漆黑的火焰,压迫过去:“阿离,没有万一。”
  叶鸩离直直与他对视,良久低声道:“是,遵宫主令。”
  苏错刀转眼看向越栖见,道:“你先回医舍,明天我去找你。”
  越栖见答应着起身,略一犹豫,道:“桑伯伯于我有收养之恩,他这一去……桑家只靠云歌支撑,我想回辰州帮着料理后事。”
  苏错刀不悦道:“死人往棺材里一放不就结了?桑云歌再怎么蠢笨,也不至于要你帮手。”
  越栖见哭笑不得,却坚持道:“我得去送桑伯伯最后一程,以后辈之礼拜祭守灵。”
  苏错刀挥了挥手,无可奈何道:“你自己安排行程。”
  这就答应了?
  越栖见因桑鸿正之死心中颇为难受,此刻却忍不住笑了笑,苏错刀有时候还真像个孩子,只要你一较真,他就好说话得很。

  第十五章

  叶鸩离冷眼看着越栖见出门,即奉上一封书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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