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大碍?!”萧墨翎忽然柳眉倒竖,脸色一沉,“你以为什么才叫有大碍!想再睡回那口棺材吗?!”
他激动的脸色微微有些涨红,提高的分贝更突显了嗓音的沙哑,骆蝉心底某处一软,脸色却硬邦邦的冰冻了起来,“水晶的棺材睡起来凉快不行吗!”
“你!”
“我不就是大夫嘛,身体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骆蝉坚定的看着萧墨翎,使出了杀手锏,“总之王爷你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强制我呆在王府,不过我会想方设法跑出去,到时候就是我带着瑾在外面乱闯;再者就是你把我带在身边,闯不闯祸都有你盯着。”
萧墨翎好看的瞳子阴云密布的锁着骆蝉的脸,一丝疑虑在眼底一闪而过,继而愁眉紧锁的呼了一口气,看来是肯松口了。
见此骆蝉挑眉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朝着守在门外的袭香吩咐道,“袭香去给你家王爷沏一壶润喉的茶来,记得多放点蜂蜜。”
她话音才落,王府的管家便急急的找了来,说是寂竟求见,她与萧墨翎相视眼,心中都自有了一番计较。
一过花厅,还未进门就远远看到寂竟沉着一张脸端坐在侧位,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在胳膊上缠了厚厚的白布,小心的吊在脖子上,她记得他昨夜明明还好好的。
“下官寂竟参见王爷,见过王妃。”一见萧墨翎出现,寂竟身边的小厮激灵的款款扶起他朝着萧墨翎见了礼。
那小厮虽然在脸上下了些功夫,但眼底的下流和奸猾岂能逃过骆蝉的眼,那人不是安道明是谁,看来今日一早寂竟就急着跑来打探虚实一定和这个匹夫挑唆离不了关系,她瞥了眼安道明,不动声色的随着萧墨翎落座在上首。
“不知寂大人一早到本王府上是有何事啊?”对于不如眼的人,萧墨翎一向是连寒暄都省了,何况他昨日差点伤了骆蝉。
“下官昨日不幸遭遇了刺客,想来找王爷帮忙查找真凶。”
“寂大人遇刺受了伤来找王爷抓刺客?”骆蝉掩唇睨着寂竟调笑道,“王爷什么时候抢了九门提督的差事,开始登堂办案了?”
萧墨翎依旧黑着一张脸,不打算插话。
“这。。。。。。”寂竟一时语塞,又怕不小心说错了话惹怒了萧墨翎又不想白跑一趟继续提心吊胆,眼角的余光冷冷的横了身后的安道明一眼,警告他快些拿出个法子来。
接受到信号的安道明也不敢怠慢,眼珠滴溜溜的一转,猛地跪倒在寂竟面前,趴着寂竟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号起来,“主子啊!您平日里天天念着菩萨的好,上天真是不公啊,竟然让您遇到这种事情!”
骆蝉以为安道明能使出什么把戏,没想到连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活都搬出来了,她倒要看看他这戏打算这么唱下去。
“这又哭又闹的成何体统,你家主子只不过受了点伤,你就这么急着替他吊丧吗!”她心底好笑,脸上却挂起了不悦的神色。
此言一出,安道明和寂竟脸色呛的猪肝一般,倒是一旁悠闲品茶的萧墨翎忍俊不禁的扬起了唇角。
“王妃可不敢这么说话,您这是要小人的命啊!”安道明跪着往前蹭了几步,假意抹了把眼泪继续道,“小人只是替我家主人叫冤啊,我家主人来找王爷是认为王爷是这银城的王法所在啊,是希望。。。。。。”
“混账!”忽然一直不作声的萧墨翎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茶盏,一声怒喝震慑了所有的人。
、第八十三章 剑拔弩张的会面
“翎厥王府哪里容得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父皇健在你却说本王是王法所在,是想给本王扣上个谋逆的大罪吗?!”
安道明一怔,脸色霎时变得青白,一旁座位上的寂竟也虚晃一下,险些跌下座位来。安道明左右开弓响亮的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声音急迫的带了几分颤抖,“王爷恕罪啊,是小人失言了,是小人失言了!小人的意思是银月上下的百姓都知道您刚正不阿,王爷明察秋毫啊王爷!”
骆蝉看着怒不可遏的萧墨翎,生怕他一激动就把安道明给就地处决了,她可不想断了这条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索性萧墨翎是个极其理智的人,他狠狠的盯着抖成个糠筛的安道明咬牙反质问起寂竟,“寂大人府上就是这么教奴才的吗?!”
“王爷恕罪!”寂竟拖着胳膊同安道明跪在一道,方才的震惊已经稍稍压下去几分,“是寂竟管教不严,恳请王爷看在他也是一片赤诚的份上就饶他这一回吧。”
他到底是皇帝身边的宠臣,肚子里又装了些墨水,有属于自己的傲气,也捏准了萧墨翎现在不能动他分毫,便也挺起腰杆说话了。
现在成了旁观者的骆蝉哂笑,“一片赤诚?对寂大人的一片赤诚就是污蔑诋毁我翎厥王府不成?”
“微臣惶恐。”
“小人绝没有那个意思!”安道明显然没有寂竟那么镇定,他既没有官职又没有恩宠在身,即使远远的靠着个萧墨琛,但他深知自己一旦东窗事发萧墨琛也不会出手保他。
“是吗?”骆蝉抿唇低笑,呷了一口清茶,和沉默不语的萧墨翎默契的等着安道明的下文。
这种无声的拷问最能给人造成心理上的压力,他们既不问罪也不放过,放任安道明和寂竟在那里胡乱猜测,估摸一刻不到,安道明额头上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大约又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下首的两人依旧在揣度萧墨翎和骆蝉的心思。半晌,寂竟有些干涩的开了口,“王爷。”
“呦,寂大人怎么还跪着。”骆蝉瞄了一眼地上的寂竟,主动跑出来唱白脸,“袭香,还不扶大人起来说话。”
“谢王妃。”寂竟几乎是咬着字,在袭香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寂大人刚刚是要说什么来着?”
“其实下官第一个便来找王爷也是有原因的。”
“哦?”萧墨翎懒懒的动了动嘴唇,声音里满是不屑,“本王倒是愿闻其详。”
“昨晚下官遇刺一事在被抓的几个刺客里审问出主谋是。。。。。。”寂竟显得有些为难的瞥了眼上座上萧墨翎的脸色,“是王爷府上的人。”
“放肆!你的意思是本王指示人去谋害你的了!”萧墨翎才下去的火气噌的又窜了上来,眸底疯卷着骇人的怒气。
“下官深知这件事一定和王爷您没有关系,不过一旦交由衙门处理必定会怀疑到王爷府上,未免牵涉到王爷,有损王爷您的声誉,下官这才第一时间来找王爷商讨。”
好个寂竟,不知该说他胆大包天还是无知,居然真的找到翎厥王府来兴师问罪,他想借由这样的做法来逼萧墨翎给他个交代,可惜他低估了萧墨翎的手段和自尊心。还有她忽然多出来的所谓的同谋,她倒是很想知道他要怎么解决。
“哦,本王倒要谢谢寂大人为本王的考虑了?”萧墨翎阴沉着脸,讽刺的撇了撇唇,猛的一章击在桌面上,黄桃木的厚桌面立马轰然裂了一条缝出来,“把那些刺客的同谋给本王带来,本王倒要瞧瞧我府里什么人敢越矩做出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来!”
“那些刺客昨夜审问的时候都服毒自尽了。”安道明一看形势有变,急急的插嘴道。萧墨翎冷眼横了他一眼,他便瑟缩着噤了声,埋头跪在厅前,侧目观察着形势。
“服毒自尽?”骆蝉忍俊不禁噗笑出声,“你说这话不觉得矛盾吗,一帮早已决定服毒自尽的刺客还会供出主谋所在?那岂不是死的太不值得了。”
“这。。。。。。”
寂竟脸色一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安道明一眼,强自解释道,“王妃息怒,这小厮不知情况胡乱猜测罢了,哪里是什么服毒,都是微臣的手下无能,一时失手重伤了他们才导致身亡的。”
“那就是死无对证了。”
寂竟一时无言以对,瞄了一眼脚尖,深深的蹙起了眉头,“王爷,微臣。。。。。。”
“够了!你想本王听你废话到什么时候!”萧墨翎不耐烦的睨着他,从先前的不甚友好却以礼相待到如今的怒火中烧,“寂大人莫非真的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遇刺?哼,令夫人还不知道你常常流连芙蓉巷吧?!”
此言一出寂竟立时失了镇定,一张脸由青到白,而后又涨的通红,甚是有趣。这银月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现任丞相的女儿、吏部侍郎的正室夫人是出了名的妒妇,寂竟这惧内的名声都可以和他的才情成正比了。况且就算他躲得过家里的河东狮,丞相知晓了这件事也一定会去替女儿出头,那就有他头疼的了。
萧墨翎眸光一转,鄙夷的盯着还跪在地上的安道明,直吓得安道明打了个大大的冷颤,“琛王府的人竟然到吏部侍郎府上做了小厮,不知道皇弟知道了作何感想?”
“翎,翎,翎王爷。”安道明惊愕的等着眼睛,不敢相信萧墨翎就这么把他认出来了。
骆蝉也不比安道明淡定多少,她震惊的睨着身侧那个霸道的男人,他竟然就这么把事情挑明了,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心,又尽是刚愎自用的表现呢?不,萧墨翎一定是前者,他的霸气和傲骨都决定他不屑于这些人。
“本王不管你们是怎么搅合在一起的,现在给本王滚出翎厥王府!”萧墨翎一声怒喝,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就已经有人上前“请”他们出去了。
等到前厅又恢复了平静,骆蝉担忧的看着萧墨翎问道,“这样做真的没事吗?”
“既然他们已经有所怀疑,今天就算本王拿话掩盖过去了,他们又岂会简简单单的相信。再者他们私下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难不成还真的敢报官不成!”
“如此倒是我想多了。”
萧墨翎眉尖微蹙,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一闪而过,“袭香,扶你主子回沁芳阁休息。”他拍了拍骆蝉的手背嘱咐道,“本王还有事要办,你安心休养。”
说罢,他便起身欲走。
“萧墨翎!”骆蝉咬了咬唇出言喊住了他,“别忘了,不能再把我排除在外!”
萧墨翎没有回头,顿了顿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她没想到不久之后她便迎来了一个老朋友,而她和萧墨翎之间的关系终是在时间的催化下发展的一发不可收拾。。。。。。
、第八十四章 翘家去见马三
此后的几日萧墨翎都忙于私窃贡品的事情,他好像打定了主意要让骆蝉在王府好好休息,起码直到她身体稳定下来之前他都不打算再让她参与察访的事情,为此萧墨翎甚至不惜修书给远在天仇的风旒毓,通过他请来了子皓。可惜以骆蝉的个性根本就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在王府消停了两天便躁焖的坐立难安了,所以她打算怂恿她的“主治大夫”一起翘家。
要说这回他们该从何入手,还要追溯到那日南宫瑾在四海赌坊接近的那名精瘦的男子——马三,马三是地方上一个混吃混喝的地痞无赖,号称万事通。
那日南宫瑾从马三手里赢的银子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马三本是怀恨在心的,没成想事后南宫瑾却主动找上门想和马三做笔生意。马三开始还心存疑虑,毕竟他做的都是些掉脑袋的事情,后来南宫瑾就顺水推舟说想做出些成绩让抛弃了他的“骆蝉”后悔,还慷慨的拿出一笔钱和马三合伙。那马三本就手头有些紧,碰巧又输了银子,加之同情南宫瑾的遭遇,思虑再三还是应了下来,又出去吃喝玩乐了几次便成了“谈得来”的酒肉朋友。
“你不会是唬我的吧?”临了,子皓仍有些怀疑的拉住当事人质问道。
“我何必骗你,有你这个神医帮忙说不定就事半功倍了!”骆蝉顶着一张蜡黄干瘦的脸,发出连自己都不习惯的粗哑声音。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跟子皓解释现代的病菌理论来诱惑他,虽然他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却显然已经对骆蝉的话产生了兴趣,她答应事后让子皓参与研究这才鼓动他出了门。
子皓瞟了眼最前面的南宫瑾,无奈的摇了摇头,貌似后悔也有些晚了。
他们来到一间普通的民宅,斑驳的木质门,没有上锁。南宫瑾敲了敲门,甚至没有等得到人应声就推门走了进去,凌乱,这是骆蝉想到的第一个词。显然马三是光棍汉一个,简陋的屋子也没有人打理,充斥着一股汗臭味,本尊正四仰八叉的掸在床上呼呼午睡。
南宫瑾邪邪一笑,脚尖勾起一双被马三甩在门边的靴子,巧力一踢正蒙在马三脸上。
“谁?谁往老子身上扔臭鸡蛋!”马三惊跳着甩开脸上的鞋子,看到门口的南宫瑾先是一怔,发现还有客人尴尬的挠了挠头,急急忙忙套上鞋子下地,憨笑着给了南宫瑾一拳,“臭小子,带客人来也不知会兄弟一声。”
骆蝉一滞,没了在安道明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这小子也跟着顺眼了几分,她感觉南宫瑾倒是真心挺喜欢这马三。
“这是马三,这是我的两个朋友楚璃,子皓。”
“楚璃?”马三凑前几分,疑惑道,“这小兄弟看着面熟啊!这些日子吏部侍郎寂大人和安道明暗地里找的人好像也叫这个名字啊,不过倒是个女子。”
骆蝉暗暗抹了把汗,很庆幸老妈给她起了个男女通吃的名字。
马三一边往里让他们一边啐道,“那个叫楚璃的女子可真是好样的,只要把安道明那厮气的狗急跳墙就够大快人心的了,哈哈!”
“怎么马兄和那个安道明又什么过节吗?”扯上安道明这话题可是正中下怀。
马三给他们倒了凉茶,一屁股坐下灌了几口水,“狗仗人势的东西,这银月城谁见了他不得吐口痰。要不是还要倚仗他做点小买卖糊口,老子也不屑和他打交道。”
“哦?不知马三兄弟做的什么买卖?”
马三挑眉盯着骆蝉看似平常的眉眼,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寒意,心下一阵揣度,他瞟了一眼南宫瑾,唇抿得更紧了。
南宫瑾冷了脸,不悦道,“马三你连我也信不过不成,亏我还托了那么多关系,费力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你找来了子皓!”
“子皓?难道是。。。。。。”马三一顿,恍然大悟的指着子皓半晌没说出话来。
子皓颔首,面上笑嘻嘻的眸子却疏离淡漠。
“好!既然是你南宫瑾的朋友就是我马三的朋友!”马三把心一横,起身在墙角抠出一块青砖,取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盒放在桌上。
“金蝉花!”子皓眸色一变,看了看骆蝉才动手打开来确认。
“不愧是神医的入室弟子,仅靠嗅觉就能精准的猜出这盒子里的是金蝉花!”马三笑眯眯的给子皓添了点茶水道。
子皓瞥了眼手边满是茶垢的杯子,蹙着眉决定把注意力都放在金蝉花上。骆蝉失笑,都说学医者多少都会有些洁癖,看来从古至今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