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总算听清了这句,“丁辰,我一直不知道你是属猪的。”
这句话把丁辰逗笑了,她说:“我有点不舒服。”
叶紫立刻关切问道:“你病了?要不要紧?”
“我睡一觉就没事了,你好好玩儿。”丁辰生怕再说话就克制不住要呜咽出声,忙捂嘴挂了电话。她不想让叶紫听到自己的哭声,不想让她担心,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脆弱,更不想让她去找裴子墨兴师问罪。
她缓缓倒在床上,蜷缩起身体,默默流泪,枕巾很快就湿了一大片,哭累了她沉沉睡去,连裴子墨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阳光透过没有拉上的窗帘直射入房间。
丁辰在日光沐浴中醒来,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她转过身,看到身边熟睡中的裴子墨。
金灿灿的阳光将他脸上的汗毛照的纤毫毕露,毛茸茸的样子让她又想起初见裴子墨时的情景。
她就这样爱上了他,那个小她两岁、青春活力的男生,这么多年了,她看着他从青涩少年成长为成熟男子,对他的爱日益加深,而对他的了解却越来越少。
他从没对她提起过于筝,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丁辰思量着是否要找个机会好好问问他。
她也不想再变成昨天那个脆弱任何的人。
“你在想什么?”裴子墨其实早已醒来,他一个翻身将丁辰抱住,低头汲取她脖颈中的幽香。
他仿佛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事,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丁辰抚摸着他的头发,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于筝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裴子墨身体一僵,一把推开丁辰,用陌生的眼神看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知道。”
裴子墨抹了把脸,彻底清醒,“你这是要做什么?质问我?翻我旧账?”
丁辰一听,心里就有些恼火,她直起身,披上衣服,“既然你不愿对我坦白,那就算了。”
裴子墨怔了怔,似乎这还是头一回看到丁辰生气的样子,他稍一迟疑,丁辰已然穿好衣服下了床。
他又躺了下来,被褥里残留的馨香还在提醒着他:丁辰是他的妻子,是他决定了要厮守一生的人,而于筝……
他甩甩头,想努力忘记于筝昨晚时那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让他瞧着心疼,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她也并没有离开过。
一整天两人都没说过什么话,公婆好像看出了端倪,也没再多挽留他们,吃过午饭就赶他们回自己家。
望着停在门外那辆拉风的金色奥迪TT,丁辰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辆车除了她以外不只是还载过多少女人,她甩开裴子墨向她伸来的手,赌气坐进自己的旧广本,用力一轰油门,先行离开了。
留下裴子墨一个人站在原地苦笑,原来丁辰生起气来,脾气也不小。
年初二,向晖打电话给裴子墨,约他去打台球。裴子墨隐隐觉得向晖是有话要同他说,便欣然前往。
私人会所里,向晖要了一个包间,两个人不会受到任何打扰,安静是切磋球技,小小的包间内,只听到你来我往球与求撞击的声响。
一局结束,向晖遥遥领先。
他坐下喝茶,望着心不在焉的裴子墨笑道:“你今天状态不佳嘛,怎么会屡次犯同样的错误?”
裴子墨扔下手中的湿巾,斜眼看他,“有话直说吧,别兜圈子了。”
向晖笑笑,喝了口水,“本来这些话我不该问,无奈家里那位实在太好奇,我又什么都答不上来,只好今天来问你了,你跟于筝,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去你家过年?”
“辰辰和叶紫说的?”裴子墨苦笑,站起身踱到桌边,将白球用力打出去,“我们的关系,你们不都猜到了么,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于筝刚从国外回来。”向晖跟过去,一杆将红球击落球袋。
“我们就是因为她要出国才分手的,”裴子墨索性将球杆放好,看向晖一个人发挥,今天自己完全不在状态,还不如不打。
向晖流畅的击球,还不忘回头调侃他,“那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裴子墨想了下,“大概五年前吧,我和她交往两年,她突然要出国,无论我怎么反对都没用,她最终还是去了加拿大,此后的三年音讯全无。前些日子她有给过我一个电话,说是准备回国,直到上次我们在年终晚宴上是三年来第一次见面。我父母自然认识她,当初我们已经谈婚论嫁,连戒指都准备好了。”
千言万语化成一声叹息,向晖有些走神,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么好运的,离开这么多年,还能找回那份缺失的爱。“你没想过和她一起去么?”
裴子墨趴在桌边,看着向晖潇洒自如的一杆接着一杆将球击入球袋,“我父亲那时身体不好,正在住院,我不能离开他。何况,她并没有邀我一同前去,甚至没有问过我的意愿。”
“孝顺儿子。”向晖一杆清台,这球技已经没有切磋的必要。
裴子墨略略苦笑,“其实也是我傻,她走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跟了别人,是那个男人带她走的。”
向晖无语半晌,转移话题,“一起吃饭?”
裴子墨看表,“不了,辰辰还在家里等我,说好明天去她父母家,礼物还没买呢。”
“丁辰还在生你的气?”向晖收好球杆,招来服务生结账,“你着急就先走吧,改天再找你们吃饭。”
丁辰和裴子墨的冷战持续到年初三还没有转好的迹象,这天父母旅游归来,说好要去拜年吃晚饭。
丁辰起的很早,她站在窗边看外面纷飞的雪花,这场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
裴子墨也看到窗外一片莹白,感叹:“外面一定很冷,你待会多穿点衣服再出去。”
丁辰淡淡扫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
裴子墨神情微恼,“你打算和我冷战到什么时候?”
丁辰神色还是淡淡的,“我没有和你冷战。”
“那我跟你说话你不理我?”裴子墨也来了气,拉着丁辰在沙发上坐下,“你倒是说说清楚,你究竟想我怎么样?”
丁辰不说话,手撑在茶几玻璃上发呆。
“难道叶紫没有告诉你我和于筝的事?”
丁辰打了个哈欠,“她为什么要告诉我?她应该告诉我么?她有义务告诉我么?”
裴子墨顿时气结,他就是想通过叶紫让丁辰明白,他和于筝已是过去,未来的生活是属于他和丁辰的。
“你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去洗漱了,还要准备礼物,马上就得出门。”丁辰冷冷的说。
裴子墨上前一把将丁辰拉入怀中,抱住她狠狠的吻下去,丁辰用力挣扎,双手使劲捶打他的双肩,无奈裴子墨将她牢牢禁锢在身前,不让她动弹,良久,她才逐渐软化。
裴子墨察觉到丁辰的变化,放开她,却看到一双含泪的双眼,心里像被一根针重重刺了下。
“对不起,”裴子墨小心的搂住她,轻轻拍她的背,“是我不好。”
丁辰不语,靠在他怀里,小声抽泣。
“是我没向你坦白,让你担心了,我说过会跟你好好过日子,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你相信我。”
丁辰把眼泪鼻涕全抹在他的睡衣上,无辜道:“我把你衣服弄脏了。”
裴子墨哈哈大笑,抚了抚她的鼻梁,“没关系,有洗衣机。”
“时间不早了,爸妈该等我们了。”丁辰犹自带着浓浓的鼻音。
裴子墨拍她的脑袋,“不生我气了?不和我冷战了吧?”
“哼,”丁辰瞪他,转身走开。
裴子墨开心地吹着口哨去浴室洗澡了。
第四章
我的心碎了,可是我没有胶水。
新年每天在吃吃喝喝中度过,初五的午餐因为裴子墨舅舅临时有事而取消,丁辰和裴子墨两个闲的发慌。
两人在家无聊到看美剧吃零食打发日子,裴母一个电话打进来,让他们跟着一起去南京泡温泉。
裴母早定好了汤山温泉酒店的独立别墅,一行六人下了车便直接去房间休息换衣服,午饭过后,一同去泡温泉。
丁辰跟着婆婆和舅妈走进更衣室,穿上泳衣后惊讶地发觉,原先还有些松松垮垮的泳衣,现在居然完全包裹住身体,甚至有些紧。她第一反应就是:要减肥了。
“辰辰,你胖了。”眼见的舅妈上前捏捏她的手臂,“总算有点肉了。”
“是啊,这孩子就是太瘦了,怎么补都没用。”裴母伸手拍她的屁股,“真不知道以后生孩子怎么办。”
丁辰被吓得往前一跳,环顾四周后压低了嗓子惊叫:“妈!”
“走吧,走吧,”舅妈乐呵呵的上前将浴袍递给她披上,“别理你妈,咱们泡温泉去。”
出了更衣室,男士们在休息厅等她们,裴子墨一手拿着手机,正靠在墙角抽烟,白色的浴袍穿在他身上,不显臃肿,反而尤为地性感。
一见丁辰,裴子墨掐灭手中的烟,上前捉住她的手,“老婆,我们先从哪里开始?”
“呦,这么快就想撇开我们了啊。”裴母打趣道,用手肘碰碰裴子墨,“快去吧,别说我老人家不通情理,小两口好好恩爱去。”
丁辰向来脸皮薄,脸刷的红了,裴子墨也不自在的咳了声,他抓过丁辰的手,向长辈打了招呼,带着丁辰先行离去。
因为酒店属私人会所,人员密度控制严谨,所以他们并没有遇上人山人海共浴温泉的恐怖情形,偌大的温泉区,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影在雾气迷蒙中闪过。
裴子墨拥着丁辰找到一个空无一人的水池里缓缓坐下,热烫的泉水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使劲搓着自己的手脚,等皮肤适应了水温,舒服的感觉让她不禁叹息,泡温泉真是种享受。
“舒服么?”裴子墨转过身,为她按摩肩部,手指力道刚刚好,借着温泉的柔滑在她背部游走,丁辰闭着眼,再次叹息出声。
裴子墨轻笑,“真那么享受?”
丁辰点点头,惬意的不想说话。
“我们房间有私人的露天温泉,晚上我们再泡,我给你做个彻底的按摩,”裴子墨贴着丁辰的耳根语气暧昧,让丁辰本就被热气蒸地通红的面颊更加发烫。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坐在泉水中,午后的天气阴沉沉的,气温也降的很快,还好有温热的泉水为他们抵挡严寒,雾气弥漫,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俩。
“要是能这样坐着,一直坐到老,该多好啊。”此刻丁辰对林忆莲那首歌中所写“恨不能一夜之间白头”深有体会。
“傻子。”裴子墨低头看她,她的双眼晶亮,两颊绯红,水汽氤氲中有种小女孩的天真和烂漫。
裴子墨将她搂的更紧些,故意逗她,“一直这么坐着,你的皮会皱,然后整个人会浮肿,被泡的又白又胖,心脏也会受不了,胸闷气短,最后昏倒在水池里。”
“你!”丁辰气恼的拍他的手,“你能不能别这样煞风景啊,好好的意境全被你破坏掉了。”
裴子墨抱着她哈哈大笑,将脑袋搁在她肩上,他实在是很喜欢看丁辰气恼时候的憨态,平时的她被精致的装扮包裹,永远喜怒不露于行,对谁都是淡淡的疏离。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流露小女儿的娇羞来,让他忍不住就想逗她。
当更煞风景的手机铃声响起时,丁辰又躲回自己的壳里,脸上又是那副淡然的神情,她离开裴子墨的怀抱,坐到水池边上。
裴子墨有片刻的恍惚,过了半晌才想起浴衣口袋里的手机,便游到池边接电话。
丁辰靠着池壁闭上眼,四处飘散的硫磺味熏的她有点犯恶心,她听到裴子墨刻意压低的嗓音以及急促的语调,下意识的联想到电话那头,兴许是于筝。
听到他挂断电话,丁辰拍拍水状似无意地道:“泡温泉你还带着手机,也不怕掉水池里。”
裴子墨尴尬一笑,“我习惯了。”他适时转移话题,“要不我们换个池子泡?好像还有牛奶浴,可以美容。”
丁辰没有说话,随他起身穿上浴袍。
刚刚泡热的身体,被凛冽的寒风一吹,丁辰不觉打了个寒战,随即瑟瑟发抖。
裴子墨扯开浴衣,把丁辰包进去,一起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冷不防斜里插出一人,差点就撞上了。
“你们可真恩爱。”拖的长长的尾音在寒风中打了个转,冷冷地刺向丁辰,她从裴子墨怀中微仰起下巴,正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丁辰立即全身戒备,客气微笑:“在这儿也能碰见于小姐,真巧。”
“过年在家无聊呗,这里环境好,人也不多,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没改变,你说是吧,子墨。”
于筝明显话里有话,丁辰岂会不明白,她低头不语,指尖轻颤。
裴子墨紧拥住她,怜惜地抚摸她的秀发,看向于筝的眼神似在警告她不要太过分,于筝也不甘示弱,杏眼圆睁又瞪回去。
“我们失陪了。”裴子墨微一欠身,搂着丁辰离开。
于筝在冷风中,望着两人的背影冷笑。
丁辰同裴子墨来到牛奶浴池边,见婆婆和舅妈也在,便飞快的跳下去,裴子墨站在池边发呆。
“辰辰,一会我们打麻将?”裴母掬起白花花的泉水往身上拍,不忘嘱咐丁辰,“我们吃完晚餐就回房间开局。”
丁辰答应下来,每年过年过节,婆婆总要拉着她打几圈。婆婆什么都好,就是麻将瘾头太大,不仅在自己家要玩,去亲戚家也要玩。
丁辰靠着池壁昏昏欲睡,浑身都泛起红色,婆婆上前请抚她的脸,“辰辰,醒醒,上去了。”
她猛然惊醒,发现天色已暗下来,只有她一个人还泡在池子里,她懵了下,“妈,裴子墨呢。”
裴母把浴衣递给她,“他去找你爸了。”
丁辰简单梳洗后,就去了婆婆的房间。客厅里麻将桌已摆在正中央,舅舅和舅妈正坐着品茗,裴母一边涂抹护手霜一边笑着说:“辰辰来了就可以开局了。”
丁辰温柔地笑一笑,坐下洗牌,几圈过后,还不见裴子墨回来,她开始心不在焉,不是忘记吃牌碰牌,就是做相公,还连续冲了好几把,舅妈赢了一堆的筹码,笑得合不上嘴。
裴母连连摇头,“辰辰,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丁辰立即颔首,“大概是温泉泡久了,头有点晕。”
舅妈捂嘴直笑,戏谑道:“是温泉泡久了还是想子墨想的。”
舅舅也跟着笑起来。
裴母说:“早知道你头晕就不硬拉你来了,你快回房去休息。”
丁辰迟疑了下,“那你们不就三缺一了?”
话音刚落,公公正好推门进来,婆婆笑:“这不正好么。”
丁辰见公公一人回来,心下先是一沉。
回房间后没看到裴子墨心中又凉了半截。
她慢慢走到落地玻璃前,窗外是一个小型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