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丽,官锦文隐约有些印象,然后才想起来之前官纯清醒过来的时候,来给官纯做心理辅导的那个漂亮温柔的女医生,魏泱的大学同学。
「白丽是我爱人,」医生解释道,「官纯之前被人大量多次的注射海|洛因,虽然涉|毒的日子不长,但是因为纯度和注射的频率太高,对毒|品的依赖性甚至要超过那些吸食毒品几个月的人。」
「怎么会——小纯怎么会跟海|洛因扯上关系?!」官锦文手里端着的茶杯打翻、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他都毫无所觉……印象里那么活泼可爱的官纯,怎么会跟可怕的毒|品扯在一起,一想到官纯以后可能会跟自己在报刊电视见见过的骨瘦如柴、样子恐怖、除了毒|品几乎六亲不认的吸|毒者一个样子,官锦文就浑身发冷,「任澄宇那个王八蛋!!」
「锦文,你先听完。」魏泱握上官锦文颤抖的手,往日平静如水的眼镜也染上一团不明显的怒火。
「官纯现在每五到六个小时就会发作一次毒|瘾,为了不让他在没意识的时候伤害自己,暂时绑着他也只是权宜之策,我还是建议你们把官纯送到专业的戒|毒疗养所,虽然过程会很苦,但是如果不能戒|毒成功的话,这孩子对毒|品的依赖心和需求量会不断增强,最多半年,就会耗尽他的生命。」医生慢慢叹息一声,对这样一个精灵可爱的孩子遭遇不幸,也感到很难过,「有许多人都会栽在毒|品上,不过只要戒|毒的人有强大的信心,你们又能在一旁支持,还是有不少希望的。」
魏泱看着在那里失去理智,只是咬牙切齿、浑身发抖的官锦文,先谢过了医生,这才扶着官锦文走出了办公室。
「魏泱……我快疯了……」官锦文用力的捶了一下墙壁,压抑着愤怒和绝望,「任澄宇他怎么会这么狠?!我宁愿他来报复我,我什么都不怕——小纯还只是一个孩子!他怎么下的去手!他这是要小纯的命啊!」
魏泱沉默的拍了拍官锦文的肩膀,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默了半晌道,「我们先进去看看孩子吧。」
官锦文正要和魏泱走进病房,却刚好看见一个熟悉的人从隔壁病房里走出来,颓丧的勾着肩膀,高大的身影看着有些狼狈……
「任澄宇!我TM要杀了你!」官锦文眼睛都红了,不顾一切地狂吼着扑上去,扯住那个人就是重重一拳,打得任澄宇狠狠撞在墙上,又跌了下来。
「我操你祖宗!你真是什么王八蛋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啊?小纯还是个孩子!你有没有人性?!」官锦文上去又踢又踹,简直有直接打死任澄宇的趋势。
☆、第一零二章 悔恨
出乎意料的是,任澄宇没有还手,像一团烂泥一样任由官锦文搓揉,即使被打得鼻血直冒,白净的衬衣溅上了不少血点子,依旧面无表情,不发出一声痛哼。
几个护士眼看着事情不对,赶紧往这边儿跑过来拉架,魏泱害怕官锦文错伤无辜,只好先一步上去拦住官锦文,一直用两只手从背后死死锁着官锦文,才能勉强阻止官锦文扑上去撕碎任澄宇。
任澄宇一声不吭的坐在地上,几个护士把他拉起来,用纸巾擦着糊了一脸的血迹,惊吓道,「先生,你没事吧?」
「任澄宇!我和你没完!你个白眼儿狼、臭瘪三!你丫敢拿不干不净的手段对付我儿子!操你|妈!敢和老子比耍流氓,你还嫩了点儿!我TM今儿非要弄死你!妈|逼你给我等着!魏泱,TMD是兄弟就放开我!快点儿!」官锦文一溜儿脏话骂出去,疯了一样,看得那几个之前觉得他玉树临风的小护士目瞪口呆,这男人扯着个哭腔不要命的嚎,更加显得默不作声的任澄宇被欺负的可怜兮兮。
「锦文,你够了!这是医院,不要大吵大闹的!」魏泱皱眉,从背后给了官锦文一个膝撞,「你再喊下去,是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小纯吸|毒了么?戒|毒所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到时候小纯要是被弄进去强制戒|毒,不死也丢半条命。」
这话比什么劝说都管用,官锦文立刻收声,和魏泱抗衡的力气也松下来,压低声音气愤道,「我知道了,你放开我。」
魏泱松开官锦文,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凄惨的任澄宇,任澄宇死气沉沉的模样,活像是他遭逢了什么生离死别的不幸,魏泱看着闷气的坐在走廊长椅上不说话的官锦文,上前问任澄宇,「爽了么?折腾成要死要活的局面,开心了?」
任澄宇的身子颤了一下,寂静的眼眸望着魏泱,魏泱脸上的讽刺和咬牙切齿让他心里的悔恨更是泛滥不休,报复了官锦文,他看到官锦文歇斯底里找自己拼命的跳脚样子,却没有一点儿预期的愉快——
因为杨青受伤了,为了保护官纯,杨青从四楼背跌而下,虽然下面是绿化带,但是四楼的高度可不是开玩笑,杨青的腰撞在了尖利的石头上,中度的脑震荡外加脊柱重伤,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插了满身的管子和吸氧器,要死不活的吊着命,医生都说人撑不过二十四个小时了。
唯一醒来的时候,杨青只说了一句话,「宇哥……放了小纯……」
任澄宇把被自己丢在医院走廊里,确认死不了的官纯抱进了楼下的病房,又找人联系了官锦文,他报复够了,报复来报复去,却搭上了杨青的命,让之前的一切行为都是那么苍白幼稚起来。
因为报复官锦文的无情,报复官纯的横刀夺爱,竟然怎么都比不上杨青伤了一个手指头来的重要。
任澄宇觉得自己可悲,他从来都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这次要不是杨青抱着官纯一起从楼上奋不顾身的跳下来,他自问可能一辈子都察觉不到对杨青的感觉,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无情无爱了,但是温水一般柔和的杨青,早就在几年平静的生活里渗透了自己的心,难怪他在决定送杨青去国外的时候觉得堵心、难怪他一看见杨青对官纯好就忍不住更加疯狂的折磨官纯——因为他舍不得杨青离开自己、因为他嫉妒。
魏泱奇怪的看着眼神忽明忽暗,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任澄宇,琢磨不透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他掏出一根烟,突然想起来医院禁烟,又烦躁的收好,任澄宇依旧傻站着不动,既没有解释推诿,也没有试图逃跑。
「二零一重症监护室病人的家属,请速赶来!」广播里护士小姐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任澄宇死水一般沉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波动,旋风一样冲出去,魏泱也没拦着,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让官锦文少面对一会儿这个渣滓缓缓情绪也不错。
「你们太过分了!」一个小护士忍不住站出来,义愤填膺的指着官锦文和魏泱不满道,「人家弟弟为了救你儿子从四楼摔下来,现在还危在旦夕的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呢!」
「弟弟?」魏泱和官锦文面面相觑,狼心狗肺、毫无人性的任澄宇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热心肠的好弟弟?!
正疑惑着,魏子笙满头汗水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官叔叔、爸,小纯呢?」
「你要想知道真相就去看看吧,我看着小纯,不会有问题的。」魏泱拍了拍官锦文的肩膀,官锦文这才带着满腹问号追着任澄宇去了重症监护室。
「爸,小纯怎么样?」魏子笙焦急的又问了一遍。
「你跟我来。」魏泱领着魏子笙走到了官纯的病房,「……你怎么会来医院?」
魏子笙看着病床上苍白消瘦的官纯红了眼睛,之前魏泱和官锦文骗他说官纯没事,他怎么就那么笨的相信了呢?「是杨青学长发短信给我,让我去朝阳小区四号楼下等官纯,我去的时候听说刚才那里有人跳楼,似乎就是官纯和杨青学长,这才赶过来……」
☆、第一零三章 输血
魏泱突然沉默了,眼镜后面细长深邃的凤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儿子,半晌才道,「小纯他……任澄宇给他注射了海|洛因。」
魏子笙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魏泱,似乎是在确认魏泱是不是在开玩笑,往常冰冷的小脸上浮出难以控制的悲痛,魏泱几乎没有看见自己的儿子露出这么无助的神情,魏子笙这孩子从小就喜怒不形于色,话也比较少,只有在官纯面前才活泼一些……
魏泱揽住儿子的肩,叹息道,「子笙,小纯他有锦文守着,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爸是看着你和小纯长大的,你对他的好,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但是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能做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爸,我知道……我只是不能死心,至少要看着小纯身边站着一个放心的人。」魏子笙流着眼泪苦笑。
魏泱欲言又止,想着那对关系好的不寻常的父子,却没法告诉魏子笙自己的猜测,默默揽紧了魏子笙逐渐结实的肩膀,「好儿子。」
*****
官锦文跟着到了重症监护室的外面,透明的玻璃可以直透里面的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头上身上多处缠着染血的绷带,几个主治医生正忙着检查病人的状况。
任澄宇和一个医生单独呆在外面,医生的声音很严肃,「病人的状况很不好,随时会有病危的可能,趁着他现在情况还算稳定,我建议立刻进行手术。」
「有多少风险?」任澄宇显得很冷静,官锦文很了解他,不无意外地看到了任澄宇身旁紧握到颤抖的双拳。
「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一半,而且所谓的成功也只是暂时性的保住命,先不说可能出现别的并发症,病人的脊柱伤的太严重了,就算熬过这一关,以后要站起来恐怕很难。」医生摇着头,无可奈何地说,「但是不尽快接受手术的话,连这一半的几率都不存在。」
官锦文差异的看着病房里面的人,那个救了小纯、又和任澄宇关系匪浅的人,究竟是谁——
等到里面的主治医生检查完毕鱼贯而出,官锦文才看清楚那张苍白的脸——是之前在官纯学校的那个学生会长杨青!
官锦文眉头紧皱,杨青和任澄宇认识?难道当初小纯失踪,真的就是这个杨青帮任澄宇做的?
杨青很快被送到手术室,红灯亮起,任澄宇沉默不语地坐在外面枯等,丝毫不在意跟过来的官锦文。
官锦文就算想问话,也不会挑这个时候,里面那个人不论是不是把小纯骗走关起来的人,好歹在小纯从四楼摔下来的时候紧紧护住了小纯,没有让小纯受一丁点儿的伤害……
「病人家属!」突然一个橡胶薄手套上满布血迹的手术助理焦急的走出来,喊道,「病人家属在哪里?!」
「我就是。」任澄宇从椅子上弹起来,飞快的冲上去,心脏紧揪的看着手术助理,「手术有什么问题么?」
「病人出现了大出血,是罕见的RH阴性AB型血液,我们医院血库的这种血液昨天用给了一个车祸患者,现在要是从别的医院调,至少需要半个小时,而且有没有还不一定……你是直系亲属么?是的话赶快去验血!」手术助理的一席话让任澄宇听得如坠冰窖,浑身发寒……他根本不是杨青的直系亲属,更加不是罕见的熊猫血,哪里需要验!
「我……我不是AB型血……」任澄宇脸色苍白眉头紧蹙,拉着手术助理,声音有些发抖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怎么会大出血!」
「病人从四楼摔下来的时候内脏收到冲击,手术的时候突然出现裂伤,还有肾衰竭症状,好了我先去调血,只能尽快让血液调送过来了。」手术助理解释了一两句,就要离开。
任澄宇知道这话只是尽力救人的意思,从别的血库调过来就算只有十五分钟,对于一个大出血的病人来说,也几乎是没有希望了……
「怎么会这样……」他瘫坐在地上,满脸憔悴和胡渣,清俊的脸苍老了好几岁,眼神透出苍凉的绝望。
「请问,是RH阴性AB型的熊猫血?」旁边一直沉默不语地官锦文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手术治理纳闷道。
「我不是亲属,但是恰好是你们需要的血型。」官锦文说道。
任澄宇就像久旱逢甘霖的缺水鱼,从地上猛地弹起,叫道,「官锦文!不、官叔叔!求求你救救阿青!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那小纯就能死么?」官锦文冷笑着拨开了任澄宇的手,「我就是要让你看着希望慢慢覆灭,那种被毁掉最在乎的人的痛苦滋味,你大概也需要尝一尝,才能明白你有多罪大恶极。」
「这位先生……」手术助理明显不能理解两个人不带硝烟的战争,对官锦文的见死不救质疑起来,「先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你的血型符合,请配合抽血,挽救手术患者。」
出乎官锦文意料之外的是,任澄宇,从小不肯低头、骄傲无比,不把任何人的生死放在自己利益之上的、没心没肺到狼心狗肺的任澄宇——居然给他下了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也不在乎了:
噗通一声,回响在狭长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官叔叔,只要你救阿青,我愿意为我做的错事偿命!求你救救他!阿青都是为了我才做这么多违背良心的事,从头到尾,他都一直在维护官纯!都是我的错!求你救救他!」
☆、第一零四章 恳求
官锦文只是面无表情地任由任澄宇拉着自己的裤脚苦苦哀求,他并非一个不会狠心的人,在羊毛生意场上,谁不知道中国龙头的官氏总经理手腕强硬,敢和官锦文比狠、耍心机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只有对身边的朋友亲人,官锦文才会显得迟钝又好脾气,因为他不想把生意场上虚伪的一套搬回家里。
「上一次放过你,一是你丫跑得快,二是为了任老大和秦老师!」官锦文一脚踹开了任澄宇,沙哑着声音吼道,「里面那个人倒还好,没太大痛苦死了就了事了——可小纯呢?!他得受多少折磨才是个尽头?啊?!这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任澄宇被这些话打击的锥心刺骨的痛,他泣不成声,一想到是因为自己对官锦文一厢情愿的仇恨才让杨青从四楼摔下来、才让杨青陷入生死的危难,任澄宇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官锦文心里的愧疚被他压抑着,没错,杨青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