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其新却还要帮杨紫月说话,避重就轻又将话引到杨紫心这边道:“我说,杨老弟,你该不会真的相信月儿会自己打自己吧?这定然是你这大女儿颠倒黑白,胡编乱造的!”口气甚是高高在上。
杨德海是位及丞相了的,比起这廖其新来说可是高上一等,只不过是看在廖国公爷的面子上,才对廖其新客气,称一声亲戚间排位来算的“哥哥”。可这廖其新真拿这架子来压杨德海,杨德海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呢?
杨德海立即就沉下脸,不冷不硬地说:“平常我忙于国事,少有留意家中琐事。但我大女儿向来待人温和有礼我也是知道的,而今日外间的传言我也不是没听到,两个女儿谁欺负谁,我还是心中有底的,就不劳廖侍郎替我指教了。”
若是以往,杨德海断然不会在外人面前夸杨紫心一句“温和有礼”,只会说她刁蛮任性、不知进退。今天也是被廖其新堵上话了,只要能甩廖其新的脸,杨德海也算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了。
廖其新果然就变了脸色,想到杨德海丞相的身份,倒还真是开不了口再去反驳,只得恨声咬牙一拱手:“却是下官多言了,今日也就是想来探望家妹,既然刚才已经和杨丞相说明白了,那下官告退!”
原来廖其新在家得了廖氏的口信,急急忙忙赶来要力挺廖氏。进了杨府就将杨老爷唤了来,明示暗示拿了一大堆话来警告杨德海,让他好好待廖氏,日后有需要的时候,廖国公府才会尽心帮他。如若不然,杨德海以前托廖国公府办的事,也难免会有人知晓了。
杨德海受了要挟,自然只能答应廖其新要好好待廖氏和其子女,然而心中又怎么能甘愿?
恰好要谈完了,杨紫月就顶着一个巴掌遍布的脸过来哭闹。廖其新一听是外甥女受了委屈,架子摆过头的他立即就领着众人来了杨紫心这边折腾。
却不想杨德海早已忍耐到了极限,再不给他留面子了,拿了官职就压回去,现在廖其新说要“告退”,杨德海也不客气,挥手就叫小厮关严:“关严,你送廖侍郎出府吧。”
廖其新脸色青白,一甩袖子就走了,关严赶紧小跑步跟上也一同去了。
廖氏见自己的哥哥都顶不上用场了,本就一身伤痛的她就更是两腿发软,扶着她的杨紫月都没法好好装哭,只能用力去扶住廖氏才能勉强维持站立的姿势。
杨德海厌倦地扫一眼廖氏及杨紫月狼狈难堪的姿态,冷冷丢了句:“你们莫要再吵闹不休,一天天折腾还嫌皮太痒了吗?”
身体的伤痛太深刻,廖氏压根不敢反驳,唯唯诺诺地还不准杨紫月再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得来一顿劈头盖脸的打。
杨德海又看一眼杨紫心,口气稍缓:“受伤高烧了,就再请卢医师来看看,好好休养一番。”
杨紫心赶紧敛眉顺目:“多谢父亲关心,已经派了人去请卢医师了,想着等会儿就能到了。”
杨德海点点头,重扫一眼还不甘的杨紫月,冷喝道:“我看你是和你二弟弟一般,都要关几天禁闭,才知道安分守己!”
“父亲?!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杨紫月之前一直受宠,杨德海这般神态语气与她说话,是前所未有的,立时就委屈满满叫道,“我这巴掌本就是杨紫心打的!你怎么能信她的胡话!”
廖氏赶紧去拉杨紫月:“月儿啊,姨娘真是站不住了,你扶我先回房吧。”
可杨德海接二连三被冲撞,心下更是窝火:“你看看你,原本是那样乖顺听话的一个孩子,今日倒是跟着你舅舅那跋扈模样学了个足!从今日起,你也关半个月禁闭!”
“父亲,唔……”杨紫月哪里肯从,刚要反驳就被廖氏抬手将嘴巴捂了个结实。
杨德海眼尾带一下廖氏,冷道:“管教好儿子女儿,下一次他们谁再这般无知无礼,你也别等着搬救兵了,直接收拾东西扫地出门吧!”说罢,杨德海便转身大步离去。
廖氏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地位算是保住了。
杨德海走远了,廖氏才松开杨紫月的嘴,杨紫月立时就转身回去瞪着杨紫心:“杨紫心,我……”
“你什么你?”杨紫心瞬间恢复元气,声音哄亮,“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欺辱得了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小动作。”
杨紫月和廖氏一个绝倒,就知道杨紫心在杨德海面前是装的,但也没料到杨德海刚走,杨紫心现在对着她们就毫无顾忌了,当真是气煞人也!
杨紫月当下就想扑过来撕杨紫心,杨紫心迆迆然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两嗓子把父亲给喊回来?”
杨紫月顿了身形,站在原地胸膛如癞蛤蟆般起伏,这两日所受的委屈当真是数都数不清,一桩桩都憋屈到肝痛。知道今日奈何不得杨紫心,杨紫月一跺脚就气跑了。可怜廖氏一身重伤,没个人扶都走不太动,杨紫月这忘神一跑,廖氏只能在后面干瞪眼。
杨紫心是断然不会让人去扶廖氏的,就那么看着气到不行的廖氏一步三摇地扶着墙走出了门,和着几个丫鬟一起哄然大笑。
“今日可真是解气,就是大小姐你的伤势更重了。”等廖氏走后,秋菊想笑,可眉眼间又免不了几分忧虑。
杨紫心还算淡然,指了指枕边的小药瓶:“没事,正好试试师父送与我的伤药。”
秋菊略懂医术,拿过那瓶子嗅了嗅,喜道:“大小姐,这药可真是好药,有了它,你这伤势见好能快上一多半呢!”
那当然,青云公子手底下有不是好的么?杨紫心暗自在心中说道,嘴角又止不住弯出一抹笑意。
秋菊拿了药就简单给杨紫心处理了一下,也省得那伤口流血不止。
“今日我看廖姨娘也伤得很重,恐怕要陪二小姐和二少爷一起在房里关‘禁闭’了。看刚才老爷把她训的,一点没有平常的飞扬劲儿了!”冬梅在一边打下手,她性子稍微大大咧咧一些,此时想起廖氏那巍巍颤颤的背影,又忍不住笑了一遍。
杨紫心却微微摇头:“这不是好事。”
秋菊也拿眼去白冬梅,伸出一根手指往她脑袋上戳了戳:“你这笨丫头,你还乐呢。”
“为什么不乐?”冬梅摸着被戳过的地方纳闷。
秋菊叹口气,便解释:“你想呀,老爷说下回二小姐他们再怎样怎样,就让廖姨娘走,可不就是说,这回说赶廖姨娘的事不作数了么!廖姨娘除了挨过这顿打,其余事情就没有变动的,她还是我们这后院里主事的一个,等她日后伤好了,肯定是要卷土重来的。”
冬梅听了才渐渐明了了,顿时就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办,今日我们算是把廖姨娘那一房得罪惨了,难道我们又要像以前那样,被他们压得死死的了吗?”又抱着肚子忧心忡忡,“我可真不想再过吃不饱饭的日子了!”
冬梅顾虑着肚子的傻劲头,让杨紫心和秋菊两人立马忍不住笑出来。
杨紫心想着前世这两丫头跟着自己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今世自己清醒了,才算能照拂一下两人,于是拉过冬梅的手:“你放心,小姐也不是以前那个傻小姐了,定是不会再让你饿肚子了。”
冬梅见杨紫心眼神诚恳,心中不由就溢满了感动,眼眶一红就落了泪来:“大小姐,你待我们可真好,日后冬梅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大小姐。”
“你这傻丫头。”杨紫心笑着去给冬梅抹泪,鼻子却一酸,耐不住也落下泪。
前世,真是太苦了……
秋菊在一边看着,也背过身悄悄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转回来的时候脸上又已是温和的笑意,劝着杨紫心和冬梅道:“今日本该是高兴的,怎么就又这般悲伤形状,等会儿卢医师来了,还当我们是在什么演戏呢,可得笑我们一番了。”
冬梅抹抹眼泪,又去擦了杨紫心的,羞恼道:“他敢笑我们试试!”
杨紫心和秋菊又是忍不住一番笑。
不多时,卢医师终于来了,见了杨紫心比昨日更严重的伤口,眉头就紧紧拢在一起,毫不客气就责备了杨紫心没有遵从医嘱。
卢医师停了一下又说:“不过你这伤口应急处理还不错,包扎的手法很是纯熟,是个好苗子,是谁给你处理的?”
秋菊就在一边笑得落寞:“谢谢卢医师夸奖,我生父从前是个赤脚医生,我幼时跟着学了几招罢了。”
秋菊的生父早逝,母亲也是没多久便去了,这才卖身进了杨府为奴。
杨紫心来回在秋菊身上扫了几眼,便道:“卢医师,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答应将我这婢女收为徒弟?也好让她继承生父的遗志。”
第134章 世子来访
卢医师微怔,转眸去看秋菊一眼,迟疑道:“这姑娘……”显然是颇为顾忌秋菊的女子身份。
当今社会上对女子偏见深,若不是贵族家的女儿,寻常女眷就是想学点文字都颇为困难,更别说行医学术了。卢医师纵然有爱才之心,但一时也难以越过这世俗的门槛。
“卢医师,女子之躯就当真救不得人,行不得医吗?”杨紫心言辞恳切,“你明知秋菊有这等天赋,白白见她浪费,不觉可惜?”
“我……”卢医师年纪虽大,也不是迂腐之辈,听了杨紫心的话也不知该用什么措辞反对,半晌才道;“这样吧,秋菊姑娘若是有了闲空,可到我医馆来打打下手,但说这收徒之事暂且就不要再提了,日后有这等缘分自会水到渠成。”
杨紫心大喜,赶紧推已然怔楞的秋菊:“秋菊,还不谢过卢先生!”
秋菊瞬时反应过来,心中犹如有万千激流奔腾,整个人都兴奋到热血翻涌,一下拜倒在抚须微笑的卢医师脚下:“多谢卢先生!”
卢医师将秋菊虚虚扶起,又说了几句注意杨紫心伤势的话,便迆迆然走了。
冬梅连忙上前恭喜秋菊,秋菊回了礼,又去谢杨紫心厚爱。
杨紫心看着自己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说:“我也只要你们好,若是能学到一技之长,日后脱了奴籍,也能安生立命。”
一席话说的秋菊、冬梅更是心内感激,连声说愿意服侍杨紫心一辈子。
几人正说着,门房外的小丫鬟又进了院子来通报,才堪堪到门口就喊起来了:“秋菊姐姐,大小姐可歇息了?有位唐公子递了帖子说是要来探望大小姐!”
唐公子?
不消说,这时候能上门来的唐公子除了唐元珲不做他想。
杨紫心还记着唐元珲假装徐子冲的谎话,冲正拿眼神询问她的秋菊道:“你去让他进来吧。”
秋菊应了声“是”,便出了门去领人。杨紫心又唤冬梅扶自己起来稍作梳妆,也好体面见客。
整理好后,杨紫心便带着冬梅去了外间会客的小堂屋里,让小丫鬟泡了茶、端了点心。
不一会儿,唐元珲就随着秋菊进来了,身后的小厮手中还捧着些山珍海味做见面礼。
“小紫心,一夜不见,你可有想我?”唐元珲进门就风流倜傥将手中的扇子一开,徐徐冲自己扇着凉风。
杨紫心微一皱眉,失笑道:“你这是从哪学的,昨日都还没见你用扇,今天怎么就装起大尾巴狼来了。”
唐元珲本意是想显示自己的潇洒,没想到被杨紫心一番吐槽,当下就狠狠将扇子一收,不满嚷道:“你师父青云公子拿扇子就是帅气逼人,为什么我拿扇子就是大尾巴狼了?”
杨紫心早看出来唐元珲是学的青云公子,一笑:“有句话说的好,画虎不成反类犬嘛。”
“你……”唐元珲气结,转眼又笑:“我不和你计较。”
我倒是想要和你计较。杨紫心在心中补了一句。
唐元珲一双桃花眼又开始在屋内四下乱看:“哎呀,你这屋子里摆饰倒是精致有趣。”
杨紫心见状略略思忖,想起唐元珲和欧阳东远的赌局,这下有些明白唐元珲为什么要冒充徐子冲,来当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这无常奕已经被偷走了,唐元珲过来也是为了想寻些线索吧,这样的话,也没必要太过阻拦,毕竟以唐元珲的性格,就算是找到了无常奕,赢了那“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号后,还是会将那无常奕还回来的。
“唐世子今日来访所为何事?”杨紫心也不戳破他,任由唐元珲东看西看。
“啊!哦哦,我呀,我就是看你才子文会上取得好成绩,今日来贺喜你一下呀。”唐元珲突然被问,还有些接不上话,“再说,今日全城里都在夸你,这好名声一传出去,我这做朋友的也总要来恭维一番。”
杨紫心就笑,看你能瞎编到几时。
唐元珲绕了几圈,没什么收获,鼻子间又嗅了几嗅,这才察觉空气中有淡淡的药香味。
“小紫心,我说你这屋里怎么有药味?”唐元珲疑惑地询问,“谁受伤了吗?”
杨紫心此时是衣装整齐,自然那伤处也被衣物遮挡了,唐元珲就没发现。
“除了我还有谁。”杨紫心无所谓地回答。
唐元珲拧眉凑过去:“怎么受伤了?明明昨天送你回府前都好好的?难道是你家里人因为昨日里三皇子的事责罚你了?那明明不是你的错呀!”
不亏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孩子,一猜就猜对了,杨紫心也不遮掩:“没错。”
唐元珲也不是不明白,大家族里内斗纷争很是交错复杂,若是不受宠的,哪怕没错也会被人找茬寻事,可见杨紫心在杨府中也是举步维艰的。
心疼不已的唐元珲赶忙一屁股坐到矮茶几边的椅子上:“小紫心,看你受这等苦楚,我心中真是疼痛不已,不如,你跟我回府吧,到了唐家,我肯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杨紫心刚摸上茶杯的手就一抖,用眼角去看唐元珲:“你疯了?”
唐元珲信誓旦旦:“只要你答应,我明日就,不,我今日回去就叫媒人上来提亲!”
懒得理你。杨紫心白了唐元珲一眼,知道他又说瞎话。
而在一边的冬梅和秋菊面面相觑,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唐公子,怎么如此大胆,张口闭口就要娶自家小姐!
唐元珲见杨紫心无动于衷,还要再说,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物件摔落在地的声音。
屋内的人纷纷转头去看,原来是杨紫琪怕杨紫心受伤无聊,就捧着绣女红的物件来给杨紫心作陪,刚进院子就听说杨紫心在会客堂屋里,直接就过来了,刚巧不巧听见了唐元珲在那大喇喇的“求婚”,手下一抖,东西就撒了一地。
唐元珲一见是杨紫琪,当下就变了脸色,一弹就从椅子上蹦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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