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愤怒、伤心齐齐涌上心头,焚烧着他的理智,牵扯着他心肝脾肺肾都疼。
看小少年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神淮摸了摸鼻尖,不是吧,他为了表现得像一些,就用推情敌的姿势把对方推出去了。
虽然是重了一点,冷酷了一点,无情了一点……
可是要不要立刻一副我好像把你怎么了、天要塌下来的表情啊。
就在他斟酌着要不要对小少年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强光射来,刺人眼球——
苍荒秘境开启了
早不开、晚不开,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启了!
这一刻,神淮也顾不得什么了,右手立刻抓起离他近的‘美人’。
忽然左手手腕一紧,这触感,是小少年扑过来了——
神淮松了口气,事实上若非刚刚太突然,他也不会只抓‘美人’而扔下小少年,毕竟万一小少年在他一个没注意的情况下死在秘境里那可真是……呵呵了。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小少年不只扑过来还顺势一靠,贴着他就把自己抓着‘美人’的右手给扒拉下来了。
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整的,竟速度奇快,连神淮都没反应过来。
神淮:“……”
天旋地转,光影交错,眼前好像雪花飞舞,一片白茫。
悠悠晃晃,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是脚踏实地了。
看着还紧紧抓着自己的小少年,神淮脸色不太好。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小少年却先质问了:“师兄喜欢刚刚那名女子?”
他目光灼灼,紧紧盯着神淮的眼睛,一眨不眨。
这种语气,神淮脸色愈沉,他眉目一厉:“你在质问我?”
看到对方冷下来的脸色,沈琛下意识地就要放下一切、拉开个笑容讨好安慰装可怜求抱抱,可是脸上的笑容还没成形,他又立刻表情一僵。
之前的画面像一道闪电般划过脑海,接着越放越大,越放越清晰——对方冷酷的动作,对方抛弃的行为,对方眼里心里全是他人的样子!
质问?
哈……这样他难道还不该质问吗?
许是真的气疯了、气炸了,心里怎么想,嘴巴上也怎么说出来了。
听到小少年气的不行的声音,神淮一愣,显然没想到乖巧了八年的小少年突然就发脾气了。
什么叫‘难道不该质问吗’?
反应回来后,他不由皱了皱眉:
“什么意思?你在生气?生什么气?”
察觉到自己居然把心里的话喊出来后,沈琛也是一愣,接着不由几分心慌担忧。
但是很快什么心慌担忧的就都被扔到了一边,听着对方不解的语气,他简直气到了极点,恨不得绕着浮空山飞上整整十圈,再狠狠揪着对方衣角咆哮。
你在生气?生什么气?
他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居然连他生气的原因都不知道……真是…真是气死他了。
你要去喜欢一个女人,你眼里只剩那个女人了,你还伸手去抓那个女人,他难道不该生气吗?
只要想一想对方用他的手掌握过那个女人的手指,他就要七窍生烟了。
你居然还……还推开他,忘记他,丢下他,这怎么可以?
怎么,有了女人就当他不存在了吗?
他当然生气了……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那他呢,他呢,他呢,他怎么办?
他怎么办?
脑海里胡叨叨的响起各色愤怒叫嚣声,吵的他脑仁一抽一抽的疼,忽然他气势一顿,脸上表情一滞。
他怎么办?
关他什么事?
对方喜欢别的女人,关……关他什么事——
对啊,他为什么要生气?
一瞬间,他的表情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呆滞。
紧接着,脑中纷纷杂杂,各色场景交织,有如重重迷障,渐渐迷雾褪尽,一些画面一点点清晰——
有人在山林里把他从猛虎嘴下救出来,有人给他输送灵气至脸色苍白,有人为了他和邪修生死搏斗、血染长衫……有人为了给他驱除魔气抱着他月下枯坐。
那人冷笑的目光,那人戏谑的嘴角,那人狡猾的眉梢……
是那个人,都是那个人,珍藏在最深处的记忆里的都是那个人!
他觉得他好像恍恍惚惚明白了什么。
看着小少年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忽青忽白,忽红忽黑的,神淮忽然没了脾气。
搞什么呀?
就问个问题,要不要情绪这么复杂啊!
他还从来没在小少年脸上那张笑面瘫的脸上看到过这么多、这么奇妙的表情呢。
神淮一边觉得有些糟心,一边又寻思着这场景着实少见,最后促狭压过恼怒,什么缘由啊其他的就暂且搁置一旁,他负着手饶有兴趣地看小少年上演‘川剧变脸’。
等到沈琛从惊雷中定下心神,就看到对面人似笑非笑、格外有魅力的目光,了然心意后,就有什么不一样了,他顿时脸上一红。
“啧啧啧,”看小少年似乎终于从什么不知名情绪中走出来了,神淮哼笑道:“怎么,小琛这么厚的脸皮原也是会红的,真叫师兄大开眼界啊。”
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掐了一把,谁叫小少年好像玉面红妆的样子委实太好看了呢。
感受着脸颊上另一个人的热度,沈琛顿时烧得更厉害了,口干舌燥的,喉咙也痒得厉害,他微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暗潮涌动,只能看到他愈加红艳的脸蛋。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捉住了对方在他脸上捣乱的手指,他盯着神淮,格外认真道:“师兄,我生气了。”
闻言,神淮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么明显的情绪外露,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刚不就是问为什么生气吗?
只是——
“原因?”
他挑了挑眉,抽回手指。
手里一空,沈琛忽然脸色一黯:“师兄刚刚只抓住了那个女人,却把我丢在一边,是不要我了吗?”
神淮心道,果然如此,刚刚小少年发怔的时候,他就想了一下原因,估摸着也就是如此了,到底是小孩儿心性,刚刚想必在一边觉得丢脸一边又憋屈着罢。
可是要不要这么激烈的反应啊,还把‘美人’的手给扒开了,他可是打算看看对方来苍荒秘境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他直觉的不简单。
可是,木已成舟,他再多责难也没用了,再看着小少年的难过样,只能叹了口气顺毛:
“怎么会想丢下你呢?我只是一时来不及而已。”
闻言,小少年立刻眼睛一亮。脸上也像要放出光来了一样,他扑过来抱住神淮蹭了蹭:“真的?”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小少年再要抱抱,神淮也没觉得太难忍耐了,而且对于之前先是推开对方、后是丢下对方什么的,他还真有点心虚,是故也就放任了。
沈琛搂着神淮的脖子,把黑白分明的丹凤眼笑成了两个胖月牙。
他蹭了蹭神淮脖子,有些甜蜜地想着,这大概就是‘吃豆腐’了吧。
对于自己喜欢对方这个事实,他接受的很快,半点不挣扎。
画本里不是常说‘英雄救美’吗?
不是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句话吗?
一次又一次的舍命相救,一点有一点的放宽底线纵容无,他喜欢对方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不喜欢对方,他还能喜欢谁?
这天上地下还有谁值得他喜欢?
喜欢对方……理所当然嘛!
只怪他了悟的太晚,白白浪费了苦崖八年孤男寡男、朝夕相处的日子了。
不过,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有信心彻底攻陷对方心房——
他知道他的师兄吃软不吃硬,得顺毛摸。
他知道他的师兄有的时候铁石心肠,有的时候却又会心软的不行,得挑准时机、慢慢感动。
他还知道他的师兄很聪明,现在也还没喜欢上他,得小心谨慎、徐徐图之。
虽然这个认知让他心塞塞的,但是事实让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只是把他当个小孩儿什么的。
些许宠溺、些许纵容,却没有半分情愫。
但是他不怕,如今就这样纵容了,等到他织下密密的网,彻底套牢了对方,看对方怎么忍心甩掉他?
而且……
他伸手摸了摸脸……
他的师兄还喜欢漂亮的东西,他还是很有优势的。
师兄啊,你看,你都救了我这么多次了,他怎么能……不以生相许呢?
至于那个女人,他之前是被嫉妒烧坏了脑子,现在这么一豁然开朗的,思维判断就立刻清晰了,和光对那个女人明显是有其他目的,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好吧,担心还是有的,谁叫对方性别女、长得又的确是有几分姿色呢。
这时,他不得不为刚刚第一时间掰下和光抓着对方手这一行为点个赞了。
他一定会把所有情敌扼杀在摇篮里的,师兄……只是他一个人的。
看着对方白皙细腻的脖颈,他把下巴凑过去蹭了蹭。
神淮半点不知道不过眨眼功夫,小少年居然想了这么多,还制定好了‘温水煮师兄’、‘秋风扫情敌’追求方案。
他现在全副注意力都在小少年蹭得他挺痒这一件事上了,好在还在忍受范围之内,所以他竭力维持着淡定的表情,用极其自然的手法把小少年给扒拉下来:“好了,感情也释放完了吧,别浪费时间了。”
骤然失去怀里的温热,小少年有些失落,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手指如电,探到神淮腰际,摸了一把。
神淮立刻面色一变,抓住那只不听话却很好看的手,冷冷一笑。
瞬间,沈琛半个手臂就麻了,好像有一千只蚂蚁在爬一样,痒得挠人心肺,恨不得就地打滚、剁了这胳膊,他却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看着神淮,忽然道:
“师兄,你真可爱。”
神淮:“……”
他目光变得分外诡异,既有些恼羞成怒、不敢置信,又觉得小鬼简直蛇精病。
说完后,沈琛也觉得有些不妙,按他对他那自恋得不行又格外在意外在形象的师兄的了解,对方肯定是要怒了?
可是……他忍不住嘛,怕痒……还强忍什么的,真是太可爱了。
以前没发现心意的时候,还能为了自己日子好过忍一忍,现在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他真是半点都忍不住了。
八年没偷袭过,有点手痒啊!
尤其是这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与弱点……简直让他心热沉迷。
本来是打算即刻解了小少年手臂的禁制的,毕竟有多难受……神淮自己也知道,只是如今……呵呵——
看着对方额头渗出的汗水,神淮好心情地跨步前去,既然对方要忍,那就忍着罢。
沈琛看着前面人无情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萧瑟,接着又像想到了什么,拉开个笑容,瘫着个胳膊就跟了上去。
苍荒秘境很大很大,甚至有两三个上玄宗那么大,绵延数十万里的仙山,层峦叠嶂、奇峰险石。
山内因为久无人至,呈现出十分原生态的场景来,树上鸟儿叽叽喳喳,从枝的这头飞到枝的那头,小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歪着脑袋盯着人看。
但是,别被这一派祥和的假象给蒙蔽了,嵌在青草地里的除了残枝落叶,可还有森森白骨呢。
小鹿和鸟儿无害,难道毒蛇猛兽也会无害吗?
尤其是在天材地宝出世时还会有兽潮群攻,其中艰险可谓九死一生。
不过,神淮来这里是来找典籍文献的,天材地宝什么的,他没兴趣,而且……做个妖王,野兽的脑回路,他可是最清楚了。
因此他轻车熟路地带着沈琛避开一个又一个猛兽的地盘,朝群山最中央的主峰走去。
既然药人是由苍荒宗宗主首创,想必典籍也该留在宗主主峰才对。
一路上,小少年紧紧跟在神淮身边,只托着另一只酸麻的胳膊,没多说半句话,他知道现在对方还没消气,说什么都没用,装可怜也要等过段时间,找个好时机。
因此,他只在神淮被风吹乱了头发,又或是有树叶小花落在肩头时,才体贴又艰难地单手替对方理好发冠、拂去衣上落花。
这细致温柔劲儿,简直比以前的‘些许小事,何须劳烦师兄,我来便好’还要夸张十倍。
就算知道对方是在迂回讨好,神淮也有些小动摇了。
不过,这回神淮是真的猜错了,小少年不只是为了解开禁制讨好,更是真心想为他的师兄打点好任何事,这让他心里升出股说不出的柔情与欢喜来。
至于他的师兄一不寻宝,二不采药,带着他就一个不停的走走走,这——
他才懒得理会,对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只要能看到对方就好了。
可爱的圆脸,可爱的小眼睛,可爱的塌鼻梁,他的师兄真是耐看的紧啊,越看越好看!
历经几个白天与黑夜,绕过层层山峰,终于是能看到最中央那雄奇壮丽的山峰了。
云雾缭绕,直冲云霄,奇险、奇峻,只一眼便叫人心神激荡、顿生膜拜之情。
同时,原本‘万径人踪灭’的杳无人烟样也渐渐变得人气足起来了。
原因很简单,初入秘境是随机传送的,多在浮空山的犄角旮旯里,没看到什么人很正常。
而随着靠近主峰,人自然会多起来。
毕竟虽说秘境传承至今无人得,但是来碰运气的人总是不会少的,而传承最有可能在哪里,那还用说吗,用脚趾头也猜得到是在宗主主峰了。
至于哪座是宗主主峰,很好认,一般宗门山势都是一圈绕一圈的,最中间那个有如众星拱月般的山峰就是宗主主峰无疑了。
三三两两的人渐渐靠近,还有似是而非的对答和装腔作势的寒暄。
神淮头也不转,弹出一道劲气,解了小小少年手臂的禁制。
小少年咧嘴一笑,知道对方这是因为人多危险,才给自己解的禁制。
说到底,还是关心自己呐!
他上前几步,知道不能道歉,不然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最好的办法就是——
装可怜了
如今过了这么多天,又有他之前不断软化铺垫在前,时机正好。
他左手托着右臂,脸色苍白的,还有豆大的汗珠,可怜巴巴地看着神淮:“师兄,我难受。”
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