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朱志凌皱眉冷声道,“炼缺,道魔本就两不相立,还谈什么交情?若说往后有一日两派兵刃相见,你要以何面目去面对他?我仙门中人英杰辈出,不乏性情相投者,难不成还交不到一个知心朋友?”
炼缺不欲与之争辩,笑了笑,“志凌,谢你关心,此事不谈也罢。”
“炼缺,”朱志凌打量着跟前这位容貌大变的男子,“还记得当日我在紫微峰所言么,无论日后我们变成何种样子,情义不变。可如今,十多年不见,我却突然觉得你已大变,与我心中惦念的那个朋友仿佛不是一人了,炼缺……你不再是从前外山谷的那个小师弟了。”
炼缺仰头望着飞逝的云桃花,悠然道,“诸行无常,所以常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我们在这刹那不住即生即灭的世界里能够守住的唯有一丝纯我本真。志凌,你看到真的那个你自己了么?我修道这么些年,也是最近悟出一丝端倪,寻到自我本心。至于你说的那个外山谷的小师弟,是我,亦早不是我了。”
朱志凌古怪的看着炼缺,一时怅然无言。
昔年友人,如今虽立于她跟前,却精神相左,面容生异,如同隔了山高水长般变得飘渺不定,再不是那个与她亲近友爱的小师弟了。
她失落至极,转了身,“炼缺,如今见你安好我便毋须再多牵挂,自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志凌妹子是个好妞
只是眼界所限
很多事情难免看不到本真
所以,有时候也会喟叹
友情如爱情一般
看不到心得最深处
便很难成为至交
那么,那些友情或多或少浮于面上
成为可悲可叹的一件事儿了
多多少少会有一方
心里存着遗憾罢
第105章 壹零伍宝塔面世
别了朱志凌,炼缺独自回到止水峰,这些年他随着留云静心参道,于情字上,比同辈释然不少。彼时,少不经事如他,朱志凌这一番话定教他左右为难,想要想尽千方百计解释清楚,如今却能一笑而过。
止水峰上,冰天霜地,冷清如故。
“炼儿。”墨云华在莲池边立着。
炼缺走至跟前,见墨云华蹙着眉头。
“可是门中出了大事,师父,”
墨云华斟酌许久,问道。
“你……那峰头的名字可是那女弟子取的?”
“嗯,志凌据我结丹的天象取了峰名。”炼缺信口答来。
“这些年,亦是她一直替你在照料?为师看那云华开得茂盛。”
“是,峰主令给了她,她自是来去自如。”
墨云华冷了声音,些微不悦,“炼儿,为师不是说过教你们要少些来往?”
炼缺这才会了意,解释道,“师父,我与志凌虽一同长大,却无半分男女之情,她只是挂念我在外的安危这才前来探望。”
墨云华面上不自在,扭过脸去,“为师另有事要与你细说。”
“何事?”
“先才,为师去执事堂听人议事,才知东域前不久出了大事。有玄水宫的弟子在他外门深山的秘境里发现山坳里凭空出现一尊宝塔,宝塔上密密麻麻刻着经文,灵光闪耀,怕是上古遗留的神迹。玄水宫前后派了多人前去打探,皆无力打开宝塔进入塔中,这便派了弟子到各大门派议事,希望合众派之力进入宝塔之中探宝。”
“鞠陵山?秘境宝塔?”炼缺惊疑。
“嗯?你知道?”
炼缺仔细回忆了一遍,胸有成竹,“没错,定是五道塔了。师父,那座塔并不是什么供奉仙家宝贝的宝塔,而是上古仙家大派昆仑受玉帝敕令费尽心机打造的一座囚牢。此时正逢多事之秋,此塔凭空出现,还不定是什么好兆头。”
“炼儿,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那年,我出山寻我爹爹时遇上了一路追踪至此的离苑,离苑跟踪南域的妖兽潜行来到了鞠陵山,五道塔的秘闻是他告诉我的。据离苑说,鞠陵山一带原是仙门大派昆仑在下界建立的囚牢,五道塔只是其中之一。仙魔大战之后,因着仙界的撤离,便渐渐的被人遗忘了。”
“这五道塔里囚禁了四位法力通天的妖族首领,其中有一位便是那有吞天吐日之能的九尾狐王白玄音。昔日,妖兽为祸六界,将天地搅得乌烟瘴气,玉帝合仙界众人之力将之镇压,奈何这几位妖族头领各个法力通天,寻常囚牢无法将之囚禁,未免逃脱,便下诏昆仑建造一座牢固的囚笼,当年,星染前辈坐镇昆仑,五道塔便是由星染前辈与他徒儿勾陈合力建造的。五道塔之所以终年不现于人世,只因有阵法掩匿。那日,离苑与我说起此事时,还曾提起南域派了细作潜伏在玄水宫里,只怕也是为了五道塔而来,如今,五道塔突然现世,定是有人寻到了破阵的法门。一尊刻满道法经文的宝塔,必然引起各大门派争前恐后前来观瞻,当真祸福难料。”
墨云华目色沉重,“此事事关重大,炼儿,你还需将此事细细说与为师知道。”
如此一来,炼缺便从两万年前说起,将他所知的离苑与星染,勾陈的那些恩恩怨怨过往琐事一并说了个清清楚楚。其间,墨云华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只默默听着。
待始末说完,墨云华整张脸都冷了,“炼儿,依你说,那开启五道塔的至宝可就是你手中的知微?”
炼缺点点头。
“离苑与你细说此事是为了欲擒故纵,刻意说给你听么?宝塔突然现世,依为师看来,与魔道似乎也有着说不清的干系。如今,道,魔,妖,三足鼎立,各据一方,祸福往往难料,宝塔趁了局面混乱突然现世,无非是想引起仙门内斗,他们则隔岸观火,趁机得利。至于这塔中有何利可求,便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炼缺神色坚定,“师父,魔域中人所图为何弟子并不清楚,不过,依着弟子对离苑的了解,他断不是这种在朋友跟前耍心眼儿的人,他性子狂傲,即便图的就是知微,也甩不下脸子使心机,定会直言。”
墨云华不欲多谈离苑之事,只道,“离苑的过往暂且不谈,眼下玄水宫派人前来议事,门中决意明日便派人随了他们出发探宝,正在执事堂推举探宝人选。为师这便领了你去执事堂,将你所知悉数说给长老们听听,兼听则明,望他们做决断时能更谨慎些。”
“我听师父安排。”
墨云华本无欲掺合探宝之事,在他看来,修行悟道还在个人,道法真经只是个修行工具,锦上添花的事儿,见众人争先恐后便寻了个借口先行退了出来。现下,不过几个时辰,他又携人重返了碧霞峰,碧霞峰一众守门弟子误解他起了寻宝之心,纷纷侧目,暗笑云华真君亦不过如此,素日的清高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墨云华处得淡静,并不把旁人的冷笑当回事,领着炼缺径直走入议事大殿。大殿里人员还未散去,坐得密密麻麻,议论声此起彼伏。“吱嘎”一声大门开启,扫进一丝亮光,众人回头,见一向离群索居的墨云华折道而来,还带来一名年事老迈的男子,皆暗自生疑。
墨云华立在殿中停住了步子,淡声道,“止水峰墨云华造访,我座下弟子早前偶然得了些宝塔的消息,事关重大,便领了弟子前来说个清楚。”说着,将炼缺拉至身边,“炼儿,将你所知细细说给在座各位师长听听,也好给他们一个参考。”
在座的众人皆大感意外,当年碧峰审案,在座的各位都曾在场,炼缺他们是见过的。不想二十多年不见,当年那玉树临风仪容甚美的青年却化作了一名花甲老翁,众人禁不住联想起这些年门内的风言风语。要说,门中长辈本无兴趣参合那些小道消息,只是如今,人在跟前,容颜大变,却如同作实了一般。
莫非,这些年隐身不现,当真是与魔人交欢,被人泄了元阳,吸走了精气?
炼缺面对众人投来的鄙夷目光泰然自若,沉声道来,“各位前辈,晚辈早年出外历练,机缘之下与魔界一位尊主颇为熟知。听那位魔尊道来,魔界之所以未断了传承,只因上次仙魔大战之后,魔族的三位尊主皆侥幸活了下来,西域仍有些族人弟子一直繁衍生息。弟子偶然听他谈及五道塔,说这五道塔虽是仙人炼造,塔中却毫无法宝,只是座关押妖族头领的囚牢。”
四下立时静了,众人大吃一惊,那凭空现世的玄妙宝塔竟是座囚牢?!
这怎么可能?
“魔人是个甚东西,他们的话也能当真?”管平涛第一个跳出来气势汹汹的怒骂。
“还有你,这些年全无声息,一回到门中却大变个模样,本座曾听归墟剿兽回来的弟子说曾在归墟见你躺在一位魔人怀里,与人暧昧不清!如今,宝塔现世,你却在这个时刻呼哧赶了回来跳出来说那宝塔中没有仙家宝贝,妖言惑众!你说!你可是替那魔人过来使坏,好叫我们犹豫之时,让他们占了先机?!”
墨云华静立一旁,面有薄怒。
炼缺倒是不气,他早料到离苑一事声张开来,轻易不能让人取信,温声道,“管长老不必动怒,弟子这些年外出只为避世清修,并不如你说的那般不堪。弟子也是上清门一员,轻重缓急分得清楚,受师门教诲,一直谨记要以苍生为重,以上清门为重,怎会在此祸乱时分作恶。”
“那你与那魔人的事如何讲?听回来奏报的弟子说道,那魔人修为深厚,说不定还是个罪大恶极的魔头。”管平涛咄咄逼人。
炼缺肃然道,“我与离苑只是私交,他亦不是甚么罪大恶极之辈。魔域自上古仙魔大战之后,上古魔族一派并未断了传承,而是隐居在西域休养生息,与我辈所传的□宣欲的魔修大不相同。”
“这些话是那魔人教你说的吧?”管平涛颇为不屑,“你就是色令智昏,被那魔头花言巧语给骗了!没断传承?哼!教我们如何取信?上古魔神,那是何等神通,现今世上,何人能敌?岂不要号令天下,怎会窝居西域两万年迟迟不出?你小子又有何德何能入了人的法眼,我看你是老眼昏花,胡言乱语了!”
炼缺不以为意,“弟子面容虽老,心里却清明得很。管长老,弟子句句属实,毫无半点欺瞒。至于我为何结识了离苑,说来话长,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
管平涛冷笑一声,“你多年不见,口齿倒是伶俐不少!我问你,你如今落魄回来,若不是与人行了什么龌龊,怎么这般不堪?你倒是说说你与那魔头有什么渊源?各位,你们可想知道?”说着,朝殿内众人巡视一遭。
殿内的数位元婴真君对此也有猜疑,纷纷点头。
“我容貌大变只因在外生了变故受了伤,与离苑毫无干系。与他的交往不过前世恩缘,说出来太过荒唐,各位在座师长恐怕也不会轻易相信。”
“你遮遮掩掩欲说还休,他人如何信你?”一位老者打断了炼缺的讲话。
炼缺凛眉。“说起离苑,便要说到上古仙魔大战,两万年前,因两枚灵果引出仙魔一场恶战,离苑身为魔尊,不惜舍了法身救下紫薇天尊座下一名女弟子,那名女弟子重生转世,离苑感于四世交情不易,这才找上门来,我便是当年天尊那名女弟子转世托生。”
“哈哈!哈哈!”管平涛嗤之以鼻,“这般漏洞百出的谎言也敢拿出来唬人?虽说我仙门断了传承两万年之久,三清四御倒还分得清楚,我问你,紫薇天尊是何身份?”
“北极紫微星君,四御之一,仅屈于中天玉皇大帝之下。”
“那离苑又是何人?”管平涛步步逼近。
“重黎魔尊。”
管平涛横眉怒对,“哼!亏你说得出口!仙魔道统分立,世世为敌,我问你!何以魔头要为了紫微星君座下弟子舍了自己的法身,说起来当真是好笑至极,教我们如何相信?”
炼缺淡静。“世事就是无常难料。辰河与离苑交会四世,他们认识早在仙魔道统纷争之前,离苑向来重情重义,会去救朋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有何不可取信的?”
“哼!当我们都是些无知小儿么?仙魔道统纷争之前?仙魔难道还有相容的时候?我怎从不曾听任何人说起过?”管平涛愈发笑得放肆起来。
众人皆紧锁眉头,陷入深思之中,无人采信炼缺之说。
“长老信不信都是如此,仙魔确实曾共处天界,上古魔族早先皆是灵宝天尊座下弟子,只因道统纷争,落了下风,才被驱逐中天之下,弟子并无半句虚言。”
“你这些话可是那魔头透露给你听的?”一位真君问道。
炼缺抿着嘴立在殿堂当中,不置可否。
“那魔头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教你满口胡言乱语,来到门中蛊惑人心,到底还是为了那尊宝塔中的仙家宝物吧?”那位真君疾言厉色。
炼缺面色坦荡。“弟子从未受过任何人的唆使蛊惑,所言句句出自真心。那尊宝塔,乃昆仑炼造,只是一座关押妖族头领的囚牢,并无任何宝物可循。弟子之所以上殿中道明实情,只因曾听说这宝塔原本被昆仑用阵法隐匿起来,寻常时候不会轻易露出真身。如今归墟动荡几十年,已经深入大陆,南域一直蠢蠢欲动,宝塔在这微妙的时刻显露真身,无非是想鼓动仙门弟子前去探宝,引起内讧,好趁乱行事,救出塔中关押的人物,弟子私以为那附近早已被人设下诸多陷进,贸然前去岂不危险?”
众人闻之,有些心内摇摆不定。玄水宫派来议事的弟子则勃然大怒,誓要讨个说法。混乱之际,门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走出来徐徐说道。
“各位肃静。如今归墟祸乱,万事是该小心为上。只是,这位小弟子,你说这么一大通,也仅作一家之言,你可进去过?怎知就没有宝物?教我们停下探宝之事,偏信于你,可有证据拿来?听玄水宫来报,那宝塔塔身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上古仙家的道法真经,单这一项对我华夏仙修来说便是无上至宝。我华夏自从断了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