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说,是扮成苏苏的王怜花扛着易容成朱七七的假苏苏出来了。
已换过一身青布短衫的王怜花仍然半束着发,可平日里那一双含讥似讽的桃花眼,此刻目光尖利凶狠,哪里还看得到王大公子的半点影子。要不是肩上毫不吃力的扛着个人,连个男子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沈浪不由赞道:“王兄果然好手段。”
王怜花用一颗白眼作为回答:“又要本公子扮女人,沈浪你给我等着。”
熊猫儿又一愣,要不是朱七七此刻被点了昏睡穴就在他手里,他几乎要跳起来去救人了,盯着王怜花好一会儿才叹道:“王怜花啊,上次你扮女人的时候我还没瞧仔细,今日总算是开了眼界了。就这么会儿功夫,你就能变成一个活脱脱的女人,我算是服了你了。”
王怜花跳脚,一把将身上的女子摔到地上:“本公子不干了!半边天要来让他来,本公子还会怕了他不成。”
沈浪笑出声来:“猫儿那是赞你呢。我们王大公子风流潇洒,也正好让半边天看看你的手段,哪里会是怕他。”
虽然明知道是安抚,这话倒也中听的很,王怜花这才哼了一声:“言不由衷!难怪连快活王都赞你有万夫莫敌之唇。”只不知,这唇的另一项作用,他沈浪会不会也是万夫莫敌。刚想到这一点,脸上还是人皮面具的漠然,眼里却盛满笑意。
沈浪见他说气就气,说笑就笑,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心里也知道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却不禁好奇,想要问问他究竟在笑什么。
熊猫儿此时却将他们的意图都想明白了:“这半边天为了将金无望调开,虽然要花费不少人手。但毕竟主要目标是我们,又事先查过我们的底,应该知道单凭这个局绝骗不了沈浪。想来这客店外必然还有他们的人手布置。与其坐等他们的后手,不如主动找上去。可是,”熊猫儿想了想,又道:“那若是我们故意做出被骗的样子,不就能完全避开之后的……”
王怜花不耐的打断道:“笨死了,先不说你能不能装的像,一个明知骗不了人的局却骗了人,岂不是更容易引起别人的警觉么?沈浪,你走不走?”
沈浪道:“猫儿,七七醒来,定会……就交给你了。”
熊猫儿点头:“你放心,我好好跟她说就是了。”
王怜花捡起那女子,反手扣在胸前,脚尖一点,身形向后飘出大门,还不忘将地上凌度的剑向沈浪踢去,一面用那个假苏苏的声音喝道:“沈浪,住手。”
沈浪微微一笑,轻轻巧巧接过剑柄,剑光一出,如高山流水,直泻而下,一发而不可收拾,又如点点波光,耀目的叫人不敢直视。
作者有话要说:华丽丽的二人行从现在就要开始喵~~再PS。沈浪的“弹指神通”是原著里就有滴~不过用来弹个小腰神马的么~~只此一家
☆、二人行
剑光中,谁也看不清沈浪手中的剑指向何处,谁也不知道王怜花究竟怎样才能化解如此精妙的剑法。凌度的剑势,如惊雷滚滚,斩天劈地,而沈浪的剑法,却似一汪源源不绝的活水,止不住的流光四起。
王怜花却未闪未避,反而用原本扣在身前的女子作为兵刃。
沈浪喝一声:“如此卑鄙。”眼里却透着赞赏的笑意,看似一发不可收拾的剑尖落不到实处,一次次地停在那女子身前。让王怜花看似艰难的脱身出到门外。
两人你来我往,唱作俱佳,加上王怜花手里女子顶着张朱七七的脸,又披着朱七七的外衣,连熊猫儿也不禁要以为他们弄假成真,一个一心逃命,一个投鼠忌器。
在门外十招一过,王怜花装作内力不济,手上作为盾牌的女子挡的一缓,很合时机的被剑光削下一小束头发,本就半束的发愈加散乱,形状更添几分躲闪的狼狈。心里却暗骂的咬牙切齿:“沈浪你可真下得去手,这可是本公子自己的头发!也不知道心疼!这帮乌龟耐心倒好,落在本公子手里,我把你们个个剃光了龟毛。”
沈浪嘴角的笑凝重起来,已经十招了,再装下去,王怜花要还不见血就太假了。剑身一侧一引,直直点上他的左肩,只要再轻轻一点,便能刺进去。可剑尖围着他肩头一转,腕上这最后一点力,却是始终用不出来。
忽然,两人身后的客店中发出“轰隆”巨响,沈浪心中一凛,暗道一声:“糟了。”长剑倒转,舞出一团光幕,一把拉住王怜花飞速往后退。
黄沙漫天,像一条吞云吐雾的毒龙一般,瞬间盖住剑光,初晨的日光也黯淡下来。
迎客酒旗已倒,这荒漠上歇脚的客店竟在顷刻间倒塌,化为一堆废木弃瓦。
沈浪虽然退得快,进的更快。客店倒下激起的沙土尚未落下,他的身影已往前冲入迷雾般的沙雾中,很快消失不见。
王怜花恨恨的吐出一口沙子,揭去脸上的人皮面具,和手里举着的女子一起狠狠往地上一扔。手腕翻处,迅速的脱下她身上朱七七的外衣,兜在头上,几个动作做得一气呵成,低头冲进沙中。
沈浪定定的站在残垣废墟前。手里的剑已入鞘,剑鞘外已蒙上了薄薄一层黄沙。
王怜花皱了皱眉,身形一动,被沈浪出声止住:“一圈我都看过了,没有血迹。”
房屋坍塌的很彻底,废墟底下,根本不可能还有活人。而没有血迹,就说明屋里的人没有被压受伤。
可是,他们虽假意交手,却时时刻刻都在留意周边的动静,若屋里有人出来,哪怕是在坍塌的一瞬间,也别想瞒过这两个人的耳目。
既没有活人出来,也没有死人流血,那原本客店里活生生的三个人又到哪里去了?
上天无路,那就是入地了。但就算明知客店地下另有暗道,沈浪和王怜花也只能看着。一片断壁残垣,虽说并不大,可单凭两人之力,武功再高,也无法在其中把暗道挖出来。更何况,这里还是缺水缺粮的大漠,目前还是清晨,烈日尚未发威,再过一会儿,别说挖地,就算站着不动,也是件极耗体力的事。
而且,这条地道又通往何方?是不是通往半边天的巢穴?那熊猫儿和朱七七岂不是已经落入半边天的手中?若如此,这两人便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想到这里,沈浪的心头微微一松。但若真如此,半边天定会刻意留下蛛丝马迹,让他们一路追下去,自投罗网。可他绕着废墟转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难道真要挖开这些断木?这又要挖到几时?会不会误了救人的时机?况且,就算被他们发现了暗道,多半也是一条已经被封死的暗道了。
两人离开客店,不过交手十招,这时间说长不长,凭熊猫儿的身手,天下又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住他?除非,他全无防备……
“凌度。”王怜花淡淡的吐出这个名字。只有凌度,才会让那时候的熊猫儿毫不设防,才能在他们十招之间突施暗算。也只有劈风剑的威势,才能瞬间斩断屋梁立柱,让这陈年老店,瞬间变成平地。
忽闻一阵马嘶悲鸣,王怜花眼睛一亮,冲向马厩。
人,可以躲入地道,马总躲不了。马厩单独建于客店背后,剑气只带倒了马厩的顶棚,几根木柱落下,他们骑来的马两匹脚骨折断,倒在地上悲嘶挣扎。另两匹却侥幸躲开,正用力甩头,想要挣脱系紧的缰绳。
沈浪刚才只注意是否能寻到半边天留下的线索,并没有想到马身上,此时也反应过来,跟着王怜花掠进七零八落的马厩,手中剑唰的出鞘,斩断缰绳。
沙漠上,人不识路,马却识途。这是龙卷风处的马,此刻受惊,自然也会奔回龙卷风的所在之地,袭击龙卷风的既然是半边天,那找到龙卷风,自然也能揪出半边天的踪迹。主动出击,总比被别人牵着自投罗网要强。
两匹马重获自由,长嘶一声,并头撒开四蹄,往西南方向跑去。
沈浪和王怜花相视一笑,身形如这飞扬的沙尘般轻飘飘的掠出,跟在马后。
惊马急奔,沈浪与王怜花的身形却急逾奔马。马蹄踏起的风沙迎面而来,就像刀子似的,刮在两人的头脸上。
沈浪微微眯着眼,身形飘逸,如钢枪一般笔挺,沙砾扑面如刀,他的心怀却舒畅不已,方才的担心忧虑,似乎都被风吹走,深深的埋到黄沙下。忽然长啸一声,深提一口气,猛然往前一窜,先了王怜花半个身体。
王怜花本来和沈浪并肩而行,虽然身法丝毫不慢,两根眉毛却几乎皱到了一起,他生性喜洁,自然是极讨厌这等四处是沙之地,更不用说这么跟在马的下风处。正分神暗自咒骂半边天,被沈浪的啸声一惊,这才发现迎头的风沙忽然小了大半,微微一怔,脚下又慢半步,沈浪高阔的背,便一下子将风沙尽数挡住。
目光一闪,凝目盯着沈浪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提气反超的念头,在心里摇摆了半天,不愿意输给沈浪是一回事,可这一头一脸的黄沙……
还没拿定主意,冷不防面前沈浪收住脚步,于是,一头撞上。
“沈浪!你……要停下不会先出个声啊!”王大公子一手捂着生疼的脑门,一手去扳沈浪的肩,沈浪没用力,微微侧身,他就看到了让沈浪突然停下的理由。
前面,除了那两匹马,不知从何处多出来一小捆饲草,极小的一捆,用麻线绑着,上面蒙了一层细细的黄沙,根据风沙的程度来看,显然是不久前才被人放在这里的。马儿当然不会嫌弃饲草上沾了沙子,一见到有吃的,自然都撒着欢的奔上去一通猛嚼。
饲草不多,马儿却有两匹。可草料还没吃完,两匹马却长声悲嘶,翻身滚倒,口吐白沫,毙于地下。
两人脸色一肃,上前几步。这时候,阳光完全铺撒下来,虽然未到正午,沙面上已经开始热起来。那被马扯松了的草料又被风吹开了些,一点光泽在阳光下微闪。王怜花蹲□子,被沈浪拉住:“小心毒。”
王怜花嘴角一勾:“本公子是下毒的祖宗。”
嘴虽然硬,但还是很小心的先拈起一根草,先照着光仔细看了看,又放入口中。看到沈浪不赞同的皱眉,王怜花一笑,将手中的草举到沈浪嘴边:“沈兄尝尝?”
桃花眼底的笑容似带着无尽的风情与慵懒,如一颗孤星,虽不及阳光闪耀,却于一瞬间让万物失却颜色。
沈浪忽而展颜,戏谑的一笑,偏过头,就着他的手一口将草尖叼在嘴里。
“不要命啦!没看见马都毒死了么!快吐快吐!”王怜花缩手不及,另一手闪电般的死死扣住沈浪下巴。
沈浪下颚骨被他掐的发疼,不由苦笑着吐出草:“不是王兄叫我尝的么?”
王怜花手上加力:“我叫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别说话,张嘴,我看看。”
沈浪左手扣上他的手腕:“王兄轻些,快脱臼了……”
“闭嘴!张嘴!”王怜花怒吼,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四个字的问题。
到底是该张嘴还是闭嘴呢?沈浪看了王怜花一眼,他绝对有把握,这时候若是把这句话问出来,他的下巴肯定会立刻脱臼,只能忍住了笑,依他所言,张开嘴。
王怜花凑上去细看他口中有无青紫色泛出,他身量没沈浪高,微踮起脚,整个人几乎全攀到沈浪身上。
唇好像为沈浪做引导般微微张开,唇红齿白,肤如白玉,眼似桃花,配着硬如刀刻的侧脸轮廓,将妖娆与孤傲生生的糅合到在一起,好看的巧夺天工。
“舌头!”唇轻动,似有若无的热气喷到沈浪脖子里。如被蛊惑般探出舌尖,双眼却始终离不了面前两片薄薄的唇。
“还好没……”王怜花吁了口气,头一抬,额头正好蹭到一片温润,立时愣住。
沈浪的呼吸一滞,右手长剑划出,在两人身前一格,左手反转,松脱王怜花的手腕,往他肩头一推。
作者有话要说:心有灵犀神马的,我会随便说吗~~~那个……小改……………………………………………………………………………………………一个圆月自说自话的小剧场……………………………………………………………………………………圆月:王公子你傻了吧,龟毛是能剃的么?王怜花(没出声)圆月:嗷呜,能剃能剃,你说能剃就能剃……圆月(这个不好惹,换一个):沈相公,乃就承认了吧,乃就从了吧~(嘿嘿笑)沈浪(笑而不语)圆月(抖了下):明明是很好看的笑,肿么突然有种好危险的赶脚咩……
☆、迷路
王怜花身子一晃,跌跌撞撞的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才站定。
沈浪见他立足不稳,第一反应,便是急忙去扶。可手刚伸出,目光不自觉地落到王怜花的额头上,一抹不太明显的湿印像是烫到心口一般,唇上微凉细腻的触感忽然清晰起来。这伸了一半的手立刻像被抽了一鞭子似的缩了回来。素来淡然的心里轰的一下混乱一片,几乎不能思考:“这等紧要时候我怎的如此心神不宁?这小魔王!莫非又使迷魂摄心催梦大法?”至于这个意外,本就起自于他自己忽起的捉弄之心,一向善于为他人考虑的沈大侠这次却是一点都没想到。
王怜花难得主动关心一个人的生死,却冷不防的被人推开,他年纪虽轻,可自幼便是高高在上,手下号令千人的洛阳公子,何曾遇到过这种好心遭恶报的事,心里火气上冲,眉一扬,正要发作。沈浪脸上来不及掩去的尴尬却正好满满落在眼里,怒气冲冲扬起来的眉梢立刻像春风里的雪花般无影无踪,只剩下笑意绵绵。
甩手看似随意的把草扔掉,又仔细的拍了拍手,再往沈浪肩头熟络的一拍,若无其事的接着上一句话:“看你说话还挺灵便的,舌头应该也没事。不过……”他语声上扬。
沈浪别过头,清了清嗓:“咳……王兄……”声音却仍沙哑的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忙用力再干咳两声。不防王怜花忽的欺身靠近,下巴处温麻一点,那只刚刚作怪的手又摸了上来。急忙向后一仰,足尖猛点,飞身后退,竟直直掠出丈余,身形快得让受惊的兔子也自愧不如。
修长的手指在下巴上被掐出来的红印处只来得及轻轻一抚,举着落空的手,王怜花却笑得异常开心:“这样的沈大侠,真是可爱。”
“别闹。”一向挂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