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医生又比你年长,肯定比新一可靠多了。”
园子这家伙!
名侦探在心里愤愤然的念叨着,不知道是该先抱怨她在背地里说坏话呢还是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新出智明……
那家伙……
因为发烧而晕乎乎的脑袋一阵阵胀痛,名侦探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关上阳台门,仰面躺回被窝里。
如果没有解药……
如果一直没法变回去……
他猛地把被子拉过头顶,一开始还只是恼怒园子的郁闷脸色此时已是一片灰败。
四下无人的时候总容易胡思乱想,更何况还在病中。
他想起昨日灰原哀的那番叠问,心中就满是惴惴不安。
小兰会等下去么?
小兰等得……还是他么?
比起前一个问题,名侦探更无法面对后一个。
他不由的又想起那个胡作非为的怪盗曾经的嘲笑——你以为,这是对她好么?
你以为……
名侦探发觉怪盗这个词用的真好——从头到尾,都是他以为。
他以为,这样才能保证小兰的安全。他以为,这样才是对小兰来说最好的处理方法。
姑且不论这办法的好坏和恰当与否。这段自小就缠绕在一起的感情始终未曾坦诚。
他犹犹豫豫畏畏缩缩,不知道怎么才能分辨女孩子的心思。
如果不是变成了柯南,他也看不到原来他的青梅竹马有那么多未曾说出口的心情。
然而……
名侦探猛然捂住脸,灰原哀的话就像去不掉的魔咒,宛若荆棘一般束缚着心口。
【工藤,她等得真的还是你吗?】
他几乎是惶恐的意识到,即便是朝夕相处,即便是时不时的袒露心迹……他和毛利兰之间的距离却仿佛越来越远。
他听到她口中提及的那些少年意气的自负和骄傲,再无措的对比当下的自己。
早在成为江户川柯南之初……他就已经不是那个镁光灯前的关东名侦探。
【你可别忘记,你是个永远不能登上表面舞台的人。】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喜欢在闲暇时破破案但更多的时候享受着无忧无虑学生生涯的高中生。
他时时刻刻都在不停撒谎,甚至习以为常。
江户川柯南这个身份,就算是在少年侦探团的小鬼面前都比在她面前来的真实。
即便小兰依然会心无旁骛的等待,依然会毫无芥蒂的接受他的回归……
名侦探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很早以前,他就不断的告诉自己,只要事情一结束,他就会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向她解释清楚。
然而扪心自问: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工藤新一,你知道该怎么解释吗?
他想起那个满月之夜,无论如何都要赶到现场的灰原哀。
那种被欺瞒的感觉,被不自知的划入保护圈的感觉。
名侦探有生以来第一次试着把自己代入青梅竹马的位子去设想那一切。
他悲哀的发现——那感觉实在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所谓理想中的信任和现实里的谎言。
名侦探面对着这无法平衡的天平依旧得硬着头皮把谎言继续下去。
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个冠冕堂皇的所谓生命之忧的理由犹如达摩克斯之剑高高悬挂在头顶。
退不得。
名侦探的脑子昏沉沉的,他听到枕头边上响起的手机铃声,竟是松了口气。
起码不必再想这些烦人的东西……
“你感冒了?”他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而且没什么精神。电话那头的灰原哀一下子就猜出了原因。
“嗯。”
“那正好。”
“……什么?”
“我刚好做出了最新的解药,要来试试么?”
“……”名侦探的脑子当机了整整一分钟,才终于迟钝的反应过来,那所谓的解药是APTX4869的……
“当然!”这中气十足的回答和他滚烫的额头完全不搭。顿了顿,他又有些疑惑的问,“昨天晚上通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乐意。”灰原哀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啪地挂断。
名侦探只好无辜的摸着鼻子,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飞快的穿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家门。
他只花了平常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博士家。见到茶发少女时就等不及的伸出手讨要。
灰原哀看上去不是很精神,按揉着自己的额头递出一个温度计:“先测体温。”
名侦探嘟囔着,最终还是暗自腹扁的接过,乖乖的量起体温。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墙上缓慢走动的时钟上,因而也就没见到灰原哀有些发青的下眼圈和时不时的哈欠。
等温度计上现出“38。7”的字样,名侦探才在灰原哀不是很赞同的表情里抢过那颗解药,抱着帝丹高中的校服跑到盥洗室去服用。
昨天下午在他面前风光犀利的少女疲惫的坐回沙发。一只手支在下巴等着他出来。
表面上处在嘲笑名侦探位置的灰原哀并没有如她口中那般,气势十足,疑似看清所有的局外人。
她只是下午小憩了一番,晚间打完那通电话后就通宵坐在地下室的电脑前敲击着键盘。
不眠不休到了中午才做出了最新型的解药。
说到底,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永远少不了她。
灰原哀神色复杂的望着一身蓝色西装校服,恢复了原本样貌的高挑少年。勾起程式化的看待实验品的笑。
“看样子效果还不错。”
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拼了命的去研究解药。
“嗯,我这就去学校,他们见到我……”工藤新一整个人晃了晃,脚步不稳的身体前倾,好容易才扶住沙发边缘稳住。
灰原哀原本从容的神色悉数消失,慌张向前,努力想要扶住工藤新一摇摇欲坠的身体,厉声问:“你怎么了?!”
“我……”
六七岁的孩童又怎么可能有那个力气去支撑十七岁的高中生的重量?
灰原哀惊慌的看着工藤新一浑身发颤,额头滚落豆大的汗珠,轻易的浸湿蓝色的衣襟。不过片刻,他就倒在沙发边上人事不知了。
灰原哀的瞳孔霍然收缩,嵌入掌心的指甲刻得那四个半月形的地方一片生疼。她猛地咽了口口水,压下失控的情绪。
吃力的将工藤新一移至沙发,接着飞快的做了些基础的检查,待确定了只是普通的晕过去,灰原哀才放下心来。
她坐到工藤新一另一边的沙发上,面无表情的读表,等待他的苏醒。
她很清醒,方才隐约的睡意早已烟消云散。
而就在工藤新一昏倒的那一刻,远隔重洋的美国正式一般人就寝的十点多。
正在和小泉红子谈论着刚刚从研究所里偷出资料的黑羽快斗莫名的感到一阵袭来的睡意。
“……啊欠。”
“你困了?”小泉红子奇怪的抬头望着前一秒还神采奕奕下一秒就有些精神萎靡的某人。
“呃,好像有点。”
小泉红子咧嘴露出极为暧昧的笑:“哟,该不会是昨儿个凌晨爬起来和在日本的那位打电话的后遗症吧。”
“……”
“我说你也要节制一点嘛。总是透支精力什么的……”
“喂喂,红子。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
小泉红子掩住嘴:“哦呵呵~,想不到快斗你还是那么一个清纯的小男生啊。”
“……滚。”黑羽快斗郁闷的挥爪子,“我困了,先去睡。晚安。”
“祝你好梦哦。”
“……谢谢。”黑羽快斗满脸黑线的关上自家房门。才仰面躺倒在床上,浓浓的睡意就将其拖入梦乡。
睡死过去的黑羽快斗自然不知道,就在他合上眼不过一分钟后,原本落锁的房间门被悄然打开。
小泉红子轻一拂袖,那门就自动的合上重新落锁。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走到黑羽快斗身边,弯下腰用食指点在黑羽快斗眉心念叨着一些极难懂的音节。
随着语速的不断加快,黑羽快斗周身隐隐发出黯淡的微弱光芒。
小泉红子猛地瞪大双眼,垂于脑后的绯红色长发被一股不知名的阴风吹得烈烈上飞。
这咒语的时间并不算长,很快所有的异象就随着停止的音节归于平静。
魔力一抽而空的小泉红子跌坐在床边,脸色惨白。
她惊恐的望着熟睡的黑羽快斗,仿佛亲眼见到了世界末日,久久不能言语。
45、十年后的陌生人 。。。
工藤新一正奔跑在通往帝丹高中的路上。一想到同班同学见到自己裂墙般的震惊,他先前接到灰原哀电话前的苦恼就暂时被遗忘到脑后。
那些问题又怎么比得上以工藤新一的身份见到毛利兰这件事。
也许他可以旁敲侧击去试探一番小兰的态度?
……还要打消她那个诡异的猜测。
工藤新一想起灰原哀昨晚打来的那通电话。
【那个叫茱蒂的FBI游说我加入证人保护计划时曾经告诉过我一件事。她说毛利兰当初之所以会出现在对峙现场,是因为在她家里的盥洗室里看到了你的照片。】
【工藤,那天你和那位怪盗先生一同碰到茱蒂……】
【你接电话的时候,毛利兰脸色不太好。我猜她大概是知道那位怪盗的存在……我想了很久,也许是……】
也许是什么?
灰原哀没有往下说,可是工藤新一却已经在心里帮她说了。
那张该死的照片!
对,就是那张被黑羽快斗强迫摁在镜头前拍的……婚纱照。
工藤新一毫不意外毛利兰会对此产生误会。
这段时间来每当她向他问起有没有和‘新一哥哥’见过面,自己的回答都是非常坚定的——没有。
她大约是不满‘柯南’和‘新一’瞒着她私下里见面,被问起又撒谎……
等等。
工藤新一疾走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那么那次差点露陷的手机事件在她心里又是哪番光景?
莫名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工藤新一猛地甩了甩脑袋,加快步伐往学校跑去。所有以上需要头疼的东西解决的前提都是见到毛利兰。
伴随着不祥预感的还有周围环境的陌生感。
一栋栋高耸的以前未曾注意到的大楼,一个个教室里不认识的同学。
工藤新一有些颤抖的推开空手道部旁注着“侦探”字样的门。这本不存在的社团……他心中已然升起一个猜测。
光线随着大门推开,恰到好处的照亮围成三角形状的三名高中生。
一个脸上带着不明显雀斑,一个留着半长齐肩头发,一个侧头有着醒目秃斑。
分明便是长大后的光彦、步美和元太。
果然……是梦吧。
工藤新一伸出手捏了自己一把——很痛。
可……这怎么能是真的?一定是……对!一定是那个家伙也在的梦!
“这才是柯南嘛!”步美把原本置于胸口口袋的黑框眼镜架到他鼻梁上。
他该是工藤新一……才对啊。
“让一让,你挡道了。”身后,灰原哀清冷不含温度的嗓音瞬间给与了工藤新一希望。
对,还有灰原!
“你跟我出来一下!”工藤新一也顾不上身边疑惑的三人,拖起灰原哀的手就往外跑。
一把把茶发少女推到帝丹高中那颗茂盛的樱花树下,名侦探就迫不及待的问:“灰原,你一定知道的吧,这个世界的不协调处。快告诉我这里是梦境,对不对?”
他迫切的想要否认刚刚目睹的认知,甚至于都来不及自己去寻找矛盾点,而是把希望放在——梦境中的灰原哀身上。
工藤新一不想承认,但却必须承认。
——他恐惧着这样的未来。
灰原哀眉头轻皱,不着痕迹的拂去工藤新一搭在肩膀上的手,抱着双臂冷淡开口:“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如果你想要知道这十年来发生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看!那是破绽!
工藤新一在心底叫嚣着,如果是真的灰原哀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没有逻辑的答非所问的话!
这是梦!
可是……下一秒,工藤新一心底燃起的火焰就被灰原哀最终吐露的话尽数熄灭。
她说:“并没有和那个组织作出了断,而我们又顺次上了初中高中。这期间你多次服用我做的解毒剂变回去,可是渐渐产生抗体。近五年来已经完全变不回去了。”
开、开什么玩笑……这种事……
什么叫做抗体!什么叫做变不回去!
他绝对会手刃那个组织!他绝对——绝对会服下解药变回去的啊!
他是工藤新一啊!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一直一直——做江户川柯南呢?!
这是梦!这决不是现实!
工藤新一颤抖的摸向鼻梁上仿佛永远不会脱下的黑框眼镜。
可是……
梦境从来不是无来由的空穴来风。
假如、假如——他真的、真的遇到了这样的未来……
那又该……
【又有多少人能做到等别人四十年呢?】
工藤新一捧住自己的脑袋,缓缓蹲下。
“喂,你不要紧吧?”
“兰……”
“?”
工藤新一豁然起身,没有任何迟疑的拔腿就往校门口跑去。
【呐,工藤。你说,你的青梅竹马会等下去吗?】
=F=G=X=
黑羽快斗赖在自家卧室熟悉的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才不甘心的爬起来。
——去找那位名侦探。
哦,当然了。这忽地眼睛一闭一睁,就跨越了太平洋从美国蹦到日本,不是做梦又是什么?
再加上,水怎么泼脸都不会醒,触感还那么真实……
绝对就是那个乱七八糟的不能用常理衡量的梦了。
怪盗打着哈欠刚走出门口就发现不对劲——别墅前面的那栋醒目公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百货大楼。
黑羽快斗吃惊的发现,自家附近竟然成了商业区了。
这算什么?
怪盗有种他会在家门口迷路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