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臣等遵旨。”
“好了,你们退下吧。”神皇摆摆手,见武承嗣、武三思二人退下,这才招婉儿到近前,“我要皇亲贵胄一并与会的用意,你可明白?”
“神皇放心,这点小事婉儿定不负神皇所望。”
“先说说你的想法。”
“婉儿会事先让人转告李氏宗亲,就说神皇意欲将他们一并请入神都,瓮中捉鳖。若他们不肯来,一则是抗旨不尊;二则他们定会有人居中联络举事事宜,到时可据情况决定如何处置。若他们敢来,到了神都,彼此间难免有所联系,到时周兴等人出面,不怕他们不就范。”
“很好,你既然明白我的深意,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这事,干嘛不让魏王他们做?”疑惑于神皇未将深意明示武承嗣二人,迟疑着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承嗣张扬,这种事办来未必稳妥,一旦途中出错,白白浪费良机。”
“那梁王呢?婉儿看梁王千岁倒是颇有些城府,此事……”
“如此机密事宜,自然是要最信得过的人来做,我才能安心。”
“婉儿明白了。”
婉儿娇俏的面染上羞涩的红润,神皇一时间心旌摇曳,唇角弯起温柔缱绻的笑娇嗔道,“还不快去?”
“婉儿马上去办。”上官婉儿扬起柳眉自信浅笑,转身从容而去。
“婉儿,出来一下。”
“怎么?”被迫打断思路的婉儿挑眉看向云曦,不满的蹙眉站起身轻声追问。
“外面有人找你。”
上官婉儿满怀疑惑的向外走不两步,便见凝碧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婉儿急忙上前将凝碧带出了大殿,“出什么事了?”
“刚刚得到消息,驸马近一段时间的行踪已经摸清楚了,之前您说的那个女人并没离开洛阳,一直在永通坊居住,据说,还,还有孕在身。”
上官婉儿瞳孔骤然放大,凌厉寒光涌现,顿时令一旁的凝碧打了个寒战。
“你先下去吧,这事对谁都不要说。”
“是,小姐。那,奴婢先回去了。”
上官婉儿不理会远去的凝碧,沉思着向花厅走去。呆呆坐下,玉指轻拂身旁密密匝匝的茉莉花,复又撑起下颚。淡淡的芬芳扑鼻,令婉儿稍稍回转神来,深吸口气死死咬紧银牙。
“婉儿这么凶狠的表情,还真少见呢。”
一抹平淡柔雅的声音响起,却令婉儿牙关相撞,打了个冷战,猛然抬眸,逆光望向那神一般存在的神皇,咬咬唇盈盈而起,“神皇?”
“出事了?”
上官婉儿垂首咬唇,攥紧手心长长呼出口气,“这事,怕是瞒不住的!”心底百转千回,迟疑着上前扶神皇坐了下来,“刚刚有消息,说是驸马,与那女人一直没有断了关系。”
“早就料到了。”神皇冷哼一声,拉过婉儿坐在了身旁,“有句话叫,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此事,婉儿有愧。”
“不是婉儿的错,婉儿也不用内疚。”望着那张充满歉疚自责的容颜,神皇疼惜的抚了抚婉儿瘦弱的削肩轻柔安慰。
“此事,如何处置?”
“婉儿觉得呢?”
“还是告诉公主的好。当然,就算公主想要原谅驸马,这次,也不会再放过他了。”上官婉儿眸底闪过阴冷,身上杀意渐渐凝重,“只是需要找个合理的理由,总不能把这样的丑事公诸于世吧?对公主名声实在不好。”
“你想用怎样的理由?”
“此次将李氏宗亲一网打尽的计划,正可以借用一下。”
“你是说,薛绍参与谋逆?”
“薛绍的哥哥薛绪不是在博州琅琊王李冲手下任职吗,既要斩杀李氏宗亲,这个李冲自然不会放过他。到时候只要把薛绪拉进去,薛绍也就好说了。”
“我倒想去见见那个女人。”神皇缓缓起身,转眸看向一脸诧异的婉儿笑道,“走吧,和我一起瞧瞧去。”
“还是婉儿去办吧,此等小事岂敢劳神皇大驾?”
“我很想去看看,不要废话了,去换衣服。”
“这……”婉儿微微蹙眉,可看到神皇一脸认真,只得无奈轻叹,“婉儿遵旨,先行告退。”
马车上,上官婉儿撩开车帘向外张望,一群明显训练有素的布衣士兵紧随其后,手中各个握有刀剑,婉儿沉了沉眸光放下车帘,“会不会太张扬了?”
“已经换了便衣,不碍事。”神皇闭目养神,表情平淡到让婉儿后背发凉,“何况此地人烟稀少,不会引起太多注意的。”
“刚刚已经得到回禀,说是驸马此刻就在那边。”
“那又怎样?”
“若此时过去,等于将事情挑明了。驸马恐怕不会坐以待毙。”
“哼,婉儿,你也太看得起他了。他不坐以待毙,又能做些什么?”
“婉儿是担心,他会蛊惑公主与神皇对立。”
“我已经让人去找令儿了,也好让她看看,她的丈夫是个怎样的男人!”
“您都不担心公主受不了这个刺激!”婉儿撅着嘴不满的嘟囔着。
“是时候,让她自己去面对问题了。我总有死的那天,到时候,希望她懂得保护好自己。”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上官婉儿眸光闪动,想到母亲,心猛然一阵抽痛。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婉儿,你也要明白你娘的一番苦心啊。”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路,是需要自己去走的。就算明知会撞的头破血流,甚至万劫不复,自己的选定的路,婉儿也希望能够坚强的走下去。何况,很多事,从来不是凭理智就可以改变的。若能改变,当初……”婉儿眸光倏然黯淡,面上凄凉凝起,衬托着婉儿自心底散发的悲哀。
神皇皱眉长叹,紧紧玉指轻柔道,“待大局稳定,再考虑这些吧。最近你也忙的昏天黑地的,能休息的时候,就不要再想这些烦恼了。”
“婉儿倒情愿像个陀螺不停的转下去,只要一闲下来,痛苦便如潮水将我淹没,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漆黑幽冷中,那种滋味,婉儿再不想承受。”每每想到半夜被噩梦惊醒,浸湿的枕间也分不清是眷念思念的清泪,还是冷汗,只知道,胸口憋闷的痛楚,让自己难以呼吸。
神皇心疼的望向一脸疲惫又充满希冀的水眸,将头别向一旁不忍相视。心底传来的深邃痛楚,让神皇同样感受着从未有过的眷念。痛苦的不止婉儿,从来都不止。那感同身受的深切眷念与不得不压抑情感的痛苦,让自己也备受折磨。只是至少,自己尚有排解宣泄的方式,而婉儿,似乎除了不停的工作,便再也没有了任何放松的方式。看着婉儿日渐消瘦的身形,神皇的心,涌起深深的懊悔。
“或许,最初,就不该开始!”神皇似自语般口中喃喃,面上愁思涌现,从未有过的彷徨令神皇一向充满自信的霸气黯淡下来。
“婉儿曾说过,就算神皇不回应婉儿,婉儿依旧会守护,直到婉儿生命尽头!”
“一直以为婉儿该是个冷静理智的人,如今看来,婉儿痴缠起来,也着实让人钦佩啊。”神皇调笑着想要打破此时尴尬的气氛。面对与婉儿的感情,神皇当然更不愿从不曾拥有。就算只拥有一时一刻,只要拥有过,对神皇也是莫大的惊喜。
“夫人,小姐,已经到了。”马车缓慢的停下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上官婉儿振奋精神,水眸带着询问转向神皇。
“走吧,我倒要会会这个抢走令月丈夫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神皇冷笑着,任由婉儿搀扶着下了马车。细细打量一番眼前的宅院,虽是一般民宅,称不上有多奢华,却也是幽静怡情之所在。神皇收敛心神紧了紧婉儿扶着自己的手,上官婉儿会意,示意凝碧上前叩响了院门。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纠结中,不过婉儿的黥面也已经越来越接近了~~o(》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