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天后颇感兴趣的转向上官婉儿,眸间充满希冀。
“自从‘圣母临人,永昌帝业’的瑞石出现,神皇陛下意欲登基称帝之心,已从若隐若现变得昭然若揭。那些李氏宗亲自然更是心怀愤懑,意欲除天后而后快。所以迟迟未举事,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眼见天后若有所思,婉儿方淡然续道,“这世上没人会诚心找死,若非逼至绝路,是不会轻易铤而走险的。然而如今他们早已是惊弓之鸟,满朝文武如今的状态,也同样是他们的现状。可要对付他们,大肆捕杀自然不可行,若能逼迫他们举事,只要这些宗室宗亲有一个起兵谋逆,再捉拿其他人,便足以顺理成章。”
天后面上灿烂的笑靥,要婉儿缓缓顿住了话头。水眸望向夕阳下泛着金色浪花的湖面,婉儿嘴角勾勒出娇媚的笑靥。
“现在要做的不需太多,就算只是拉响空弦,他们也会慌不择路吧?”神皇凛然冷笑,眉宇间满是睥睨天地的霸气豪情。疑惑转眸看向不言不语的婉儿,那金色阳光下,娇俏容颜上凝起的魅惑人心的笑靥,让神皇本就难以忘情的心弦,颤动不已。
安静上前,捧起近在咫尺的容颜,指腹在滑爽白皙的肌肤上轻轻抚过,醉了谁人心?双眸深深凝视着惊诧过后,重又迎上脉脉深情的水眸,神皇微微侧头,炙热的唇瓣印上那期待已久的唇。
“嗯……”娇吟之声自缝隙中溢出,婉儿双手紧紧勾住神皇的脖颈,将身体越发紧凑的贴合着,早已令自己期盼太久的人,满是痛楚的心,迎上些许安慰。纵是知道短暂欢愉过后,或许依旧会是痛彻心扉的漠然与冷静,可婉儿依旧享受在此时渐渐融化的温暖中。
“神皇?”满目凄迷、黯然神伤的望着恢复理智的神皇,婉儿失望的忍耐下痛苦的心,咬紧唇向后退开一步,别过头去。
看着婉儿眼角热泪已然滑落,神皇勉强忍下疼惜,攥紧手回望流杯池,平稳着依旧不平静的心,嘴角不自觉的漾起温柔甜蜜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佳期如梦
作者有话要说: 佳期如梦,缥缈无期。待到佳期如令至,岂知斯人心变否?佳期真如梦?!
“神皇?”婉儿的心,在痛苦中抽搐。抿紧唇心底喃喃念着期待已久的人,嘴角噙着苦笑,忧伤的眸凝着水雾,望向天边血红色的夕阳。湛蓝的天空被夕阳染成金灿灿,天边,一群候鸟,在像被火烧了一般的云层下飞过,“好美……”感慨道出心底所想,盈盈泪光在夕阳下晶莹闪烁。
“再美,也终会消失。”
“能在消失前绽放最美的芳华,也不枉此生。”眼波流转,一双水眸痴痴望着神皇,自是了然神皇话中深意。神皇一时语塞,轻叹一声转身向着寝宫而去。
“神皇!”上官婉儿忽然开口,咬紧唇痴痴凝望着停下脚步的神皇,在这暗香浮动的黄昏时刻,任何人的心,都那样轻易的被撩拨着,终是软了下来。婉儿一步步上前,从身后紧紧拥抱了注定痴缠一生的眷恋,被夕阳映红的俏脸枕在天后坚挺的脊背,“神皇从不畏人言,婉儿亦从不在乎旁人眼光,为何,为何不能撇开世俗之见?难道定要,彻底的失去,才来后悔吗?”
隔着华贵的衣服,背间传来的湿润,让天后的心泛起阵阵酸楚。抚上婉儿拥紧的手,曾经的柔润已被骨感代替,微凉的指尖已有薄薄的一层肉茧凸显,磨得神皇的心,生疼揪紧。
“神皇,不要离开婉儿,好不好?婉儿、不想松开神皇的手。无论您笑我脆弱也好,说我贪心也罢,婉儿不奢望成为您的唯一,只想神皇,能分一点点温柔给婉儿,哪怕、只有瞬间,婉儿也愿为此付出一切……”
“婉儿!”神皇轻叹,用力分开婉儿死死紧扣的双手,幽然转身,温热的指腹拂去面上残留的泪痕,深情凝视着婉儿溢满晶莹的妙目,盈盈波光击碎了神皇坚硬的心。抿紧唇,坚毅的面上刻画着不屈的坚定,唯有深深嵌入眸底的疼惜,令婉儿有一瞬的痴愣。神皇勉强抛开心底的爱怜,双手轻轻握着那消瘦到硌手的双肩,深深凝视着婉儿幽幽言道,“如今局势你很清楚,我虽非四面楚歌,却也绝非歌舞升平。我现在必须专心面对眼下的局势,其他的事,我现在不想考虑。婉儿聪明伶俐,相信能够体谅我的心境。”
上官婉儿抿紧唇,心底散发着痛苦的哀鸣却无法诉说。再多的自嘲与苦笑,也只化为平淡的表情,垂首敛起长长的睫毛,抑制住齿间的颤抖与凄苦,坚定的颔首,“婉儿、明白了。”
神皇稍稍松一口气,玉手爱怜的抚抚婉儿的头轻松笑着,“就知道婉儿是最体谅我的。”
“希望……”婉儿陡然顿住话头,晶亮的眸在黯淡前的瞬间,垂下头笑道,“希望,能够早日、功成名就。”
“会的,有婉儿相助,相信会很快的。”没有注意到婉儿话头的悄然转变,天后笑吟吟的拍了拍婉儿的脊背笑道,“回去休息一下吧,看你也倦了。”
“不用了,婉儿没事。”摇摇头,上官婉儿抬眸,咬咬唇轻柔道,“紫璃姐不在了,神皇身边正好缺个人,婉儿前两日物色到一个,若是神皇觉得可以,便留下吧。”
“说起这个,我前两日也留意到一个,不知是否与婉儿选的是一个人?”
“神皇说的是……”
“星若,不知婉儿可有印象?”
“星若?”婉儿心中喃喃,这个名字觉得熟悉,“好像前两日刚进宫的侍女中,有这么个人?”
“嗯,是刚入宫的。婉儿果然强记!”神皇笑赞,转首向着寝宫而去,“我已经让冯坤差人亲自教导了,过两日便来这边当值。”
上官婉儿默默跟随在天后身侧,眸中闪过一丝泪光,深吸口气笑道,“既然神皇已选定了,那婉儿也就不再多事了。”
“我倒是想听听看,婉儿选的是什么人?”
“也没什么,只是见那丫头伶俐,也有些眼力,到神皇身边侍奉比较合适,所以才想着。既然神皇已经有了人选,神皇的眼光婉儿自是不及的,不提也罢。”
“你身边也该换几个伶俐的才是。”
“那几个丫头婉儿也用的顺手了,挺好的。”黯淡的眸光被婉儿深深藏下,压抑在胸口的浊气怎样都无法吐出。想到神皇的决断,婉儿心底有些寒凉,却也知挣扎也是徒劳,默默的接受,或许才是最好。
“上官婉儿,你这是怎么了,神皇的手段你难道是不知的?凭你现在的本事,怎能与神皇相提并论?该是再好好用心学习的时候了!”默默想着,上官婉儿嘴角扬起苦笑,星眸若有若无的瞥向流杯池,被夕阳映照的金灿灿的湖面,让婉儿的心,平静了不少……
“小姐,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凝嫣看着婉儿失神的望着窗外的月色,轻轻推了推婉儿的手臂,有些好奇的悄声道。
“没什么。”摇摇头,深吸口气望向凝嫣失落的低声轻叹,“凝嫣,我可以,相信你吗?”
“小姐,怎么、这么说?”凝嫣有些慌神,不解的看着一脸疲倦的婉儿,皱了皱眉叹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紫璃死后,神皇身边一直缺人手,今天我刚提出要从后宫选人,神皇便说已经选好了。”上官婉儿幽深的眸染上浓浓的感伤,自嘲的苦笑。
“神皇身边,是不会允许人轻易进入的,小姐您该明白的。”
“那也就是说,她根本就不相信我,不是吗?”婉儿轻松冷笑,唯有心底的痛彻心扉,只有她自己才能明了。
“小姐,这无关信任与否。神皇身边也没什么事瞒着您,神皇要防的,也绝不是您啊。您别胡思乱想了。”
“神皇在防着谁,只有她自己清楚……”
凝嫣抿紧唇看着婉儿眸底浓的化不开的哀愁伤痛,张口想要劝解什么,却又无能为力。连凝嫣自己都明白,神皇其实是防着身边每一个人,神皇身边所有人管辖的事务,都是彼此独立却又彼此牵制,看上去矛盾的安排在神皇掌中却得心应手。如此的手段绝非一般人能有,就连一直敬佩的自家小姐——上官婉儿,也绝没这样的能力。凝嫣轻叹,无奈笑道,“小姐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也就罢了,何苦为这些事多费精神?”
“说的也是。”婉儿无奈轻笑,摇摇头想要甩走恼人的忧思,“皇后近来如何?也有些日子没问了,现在怎样?”
“小姐放心,咱们的人都盯着呢,若皇后有什么举措,绝对瞒不过咱们的。”凝嫣随即凝起峨眉疑惑道,“也不知,这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皇后的?”
“皇上生性淡泊,不会做这样的事。”上官婉儿沉吟有顷,抿了口香茗轻叹,“但愿皇后不要太过分才好。”
“您上次与公主和皇上见面,没提吗?”
“只给皇后敲了个钟,但愿她能明白我深意。否则……”婉儿顿下话头,眸底瞬间凝起杀意。
“原来也没觉得皇后有野心,怎么……”
“傻丫头,所谓在其位,谋其政。皇后身为皇后,却必须夹起尾巴做人做事,明明是皇后却还不及我一个侍女在后宫来的有威信,换了谁也不愿意。”
“皇后怎么能跟小姐相提并论?小姐帮助神皇整饬后宫的时候,皇后还不知道干嘛呢!”
“凝嫣!”上官婉儿冷下声音轻叱,“这种不分尊卑的话少说!”
“呃,是,奴婢明白。也不过就是……”
“这些话以后当谁都不要说。”婉儿紧蹙眉心,攥紧手心轻叹,“树大招风,我如今才是真正虎狼环伺。你们才是要夹起尾巴做人,不要给我惹祸。”
“小姐放心,奴婢这点还明白。”
“明白就好。”上官婉儿轻叹,摆摆手笑道,“好了你去吧,不用管我了。”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
看着凝嫣退下,上官婉儿拿起案上一卷簿册,审视半晌复又掩卷沉思,凤眸微微眯了起来,“比起神皇的手段我自是不如,可对后宫的掌控却也疏忽不得。这些年跟在神皇身边,若是连点手段都学不来,那岂非让人笑掉大牙?看来,要做的还有很多!”心中打定主意,唇角勾起的冷笑让夏日的夜,瞬间冷凝起来。
“启奏姑母陛下,侄臣以为,对付那些李氏宗亲,就要靠周兴等人,只要他们出马,李氏宗亲绝对会被一网打尽。”武承嗣拱手作揖,一番信誓旦旦的言论显得胸有成竹。
“姑母陛下,只要将李氏宗亲冠以谋逆之名,纵是他有三头六臂,免死金卷,也难逃性命。侄臣以为,此事正可利用周兴等人的才干大举出击。”
“你们二人所言都不无道理,可毕竟是皇室宗枝,想让满朝文武信服,便要有足够的证据,本宫倒想逼他们举事,一网打尽才显得顺理成章。”
“可这些人小心谨慎的很,恐怕很难啊。”武承嗣有些犯愁,皱紧眉心轻叹。
“侄臣以为,不如命人在李氏宗亲那里渲染姑母意欲登基之心,并说要将他们大肆捕杀,相信这些人不会坐以待毙的。”武三思嘴角扬起阴险的笑躬身道。
神皇沉吟有顷,微微颔首续道,“若想让李氏宗亲相信,恐怕还要确实的做些什么才好。”
“姑母陛下不如再加尊号,甚而可以考虑废黜皇上。”
“承嗣休得胡言!”神皇神色凛然,凌厉的眸光打在武承嗣身上,“旦儿无过,焉得随意废黜?”
“侄儿、侄儿放肆了。”武承嗣垂下眉,紧了紧手心惶恐的道。
“你们做事要动脑子,不要口随心到,不顾后果的想什么说什么。如此鲁莽、不知忌惮,如何成事?”神皇皱紧眉语重心长的轻叹一声,沉吟有顷续道,“本宫倒是想在宝图上做些文章,你们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这……如今宝图已然加封,还能做什么文章呢?”
“改‘宝图’为‘天授圣图’,封洛水神为显圣,加位特进,并立庙。就水侧置永昌县,天下大酺五日。”神皇悠然说着心中所想,转首看向一直抿唇不语的婉儿蹙眉道,“婉儿,本宫的话听到了吗?”
“是,婉儿遵旨。”上官婉儿微微颔首,沉吟片刻续道,“只是婉儿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貌离神合
“讲。”神皇颇有些困惑的凝视婉儿,心底暗暗沉吟,“为何每次当着承嗣、三思,婉儿总是小心翼翼,饱含戒备?”
“婉儿以为,若想逼迫李氏宗亲举事,神皇适才决断,恐怕还欠些火候。”
“上官婉儿,你是想说姑母神皇处事,尚不及你吗?”
上官婉儿眯起的眸瞟向武承嗣,沉吟着转向神皇沉着道,“眼下李氏宗亲已如惊弓之鸟,若不用猛药,恐怕他们不肯就范。”
“婉儿想来有主意,不妨说来听听。”挥手阻止了意欲开口的武承嗣,神皇聚精会神看向婉儿。
“婉儿本也没想到,只是刚刚神皇提到‘宝图’,婉儿以为这正是最好契机。”
“别卖关子,快说。”神皇掩下兴奋,对婉儿将要出口的话自然颇为期待。婉儿在政事上的敏感与决断,自来能助自己事半功倍的。
“婉儿以为,神皇可以举行拜洛大典,感谢上天恩赐福祉,明示玄机。如此一来,李氏宗亲恐怕就真的坐不住了。”
“本宫再给婉儿加上一条,命皇亲贵胄、七品以上文武百官全部与会。”神皇嘴角浮起危险笑靥,眸底涌起的志在必得越发明显。
婉儿瞬间了然于神皇饱含深意的话,扬起笑靥自豪的朗声应和,“拜洛大典事宜可交春官、冬官商讨并施行,只是……”
“怎么?”
“自修建明堂,库帑花销过大,拜洛大典的规模恐怕要……”
“求精不求虚,先让春官拿出具体方案再做定夺。”
“是,婉儿遵旨。”
“承嗣、三思,这次造势的重要性,相信不必本宫多说。你们定要掌控好神都安全,保证拜洛大典顺利进行。”
“侄臣等遵旨。”
“好了,你们退下吧。”神皇摆摆手,见武承嗣、武三思二人退下,这才招婉儿到近前,“我要皇亲贵胄一并与会的用意,你可明白?”
“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