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天后,裴大人乃是先帝委以重任的顾命大臣,身兼要职,又怎会背叛朝廷与逆贼勾结?此事定是小人陷害,还请天后明查。”
“启奏天后,臣……”
“好了。”望着满朝文武各执一词,久久默然的天后终于扬起威严稳重的声音打断了争执,鹰隼一般锐利的星眸于群臣面上一扫而过,最终将目光滞留在裴炎面上,“裴爱卿,本宫很愿意相信你的忠心,只是薛仲璋前往扬州又确实是爱卿建议,而爱卿不思与本宫共度困厄,反而威逼本宫退居后宫,实在让本宫费解。”
“启禀天后,微臣正因心底无私,才敢请求天后退居后宫。”
“这也确实是个解释。”天后怡然浅笑,玉指紧紧扣住凤椅扶手悠然道,“只是,本宫的脾性裴爱卿也是了然的,你认为本宫会是那种被人强按头,就屈服的人吗?”
“天后,此事还该以大局为重……”
“裴大人身为宰辅,既然对大唐忠心耿耿,便该以朝堂威仪为重。今日逆贼提出讨武兴李,天后便要退居后宫;日后若有人提出要清君侧,杀裴炎,不知裴大人是否可以献出项上人头,以保天下太平?日后再若有人提出匡复庐陵王,是否圣上便要让出皇位,请庐陵王回来?”一抹悠扬声音清脆婉转,越发衬得话语背后暗藏的杀机汹涌。
群臣不约而同望向那语气平静却句句杀意的上官婉儿,那张温柔娇俏的面上,一双凛凛有神眸悠然望向众人,不俗的威仪竟颇得天后真传。一时间群臣噤声,望向鸾座上的天后,大殿之上波谲云诡。
“就事论事,岂可同日而语?”裴炎勉强摄下心神,舒朗的声音隐隐透着不足的底气。
上官婉儿嘴角勾起的危险得意笑靥一闪而过,天后颇具杀伤力的威严声音瞬间响起,“刚刚接到奏报,李敬业自称雍王未死,已逃至扬州,并且打出匡扶庐陵王的旗号。如此出尔反尔,裴爱卿还认为,本宫该退居后宫吗?”
裴炎神色一凛,一层冷汗渗出,自额角滑落。勉强稳下情绪答道,“微臣以为,不论李敬业如何举措,只要天后退居后宫,李敬业便失了起兵的理由。到时就算他不肯罢兵,日后也定会身死命亡。与其发兵讨伐,涂炭生灵,倒不如天后退居后宫,促李敬业罢兵。”
“裴大人如此说,倒不如请陛下和天后降诏,请庐陵王回来继续当皇上好了。”
满朝文武闻得此言俱是一惊,谁都知道庐陵王被废是裴炎和天后策划,真要让庐陵王回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众人目光在上官婉儿平静无奇的面上停留半晌,转而怯怯的望向泰然自若的天后,复又向殿上刚刚还气韵淡定的裴炎望去,各自倒吸口冷气,竟再无一人敢上前插话。
“裴爱卿意下如何?”天后先声夺人,含笑望向早已慌乱失措的裴炎,胜利的笑靥浅浅流露。“带婉儿来朝堂,果然没错!”心中呢喃,天后心底的幸福越发浓烈。
“庐陵王失德被废,岂能复立?”裴炎皱紧眉,几滴冷汗再次滚落。
端居鸾座的天后看到裴炎面上冷汗涔涔,舒心浅笑怡然道,“既如此,那裴爱卿以为此事该如何举措?”
“臣建议,调程务挺将军挥军南下,直指逆乱。”裴炎心思电转,瞬间做出最适宜的决断。
“程务挺远在边关,恐鞭长莫及。况回师洛阳再至扬州定会贻误战机,臣以为不妥。”武承嗣再次上前禀奏,“侄臣愿帅精兵良将前往讨叛,请天后准允。”
“程务挺征战必胜,遍视满朝文武谁有此等才干?”裴炎厉声呵斥,躬身作揖,“微臣以为,只要程将军挥师南下,李敬业逆乱定会望风而逃,或收奇效。”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落在天后身上。武承嗣见状,立功心切之下再次请缨,“天后,侄臣……”
“裴大人身居宰辅多年,自该清楚轻重缓急。程将军征战必胜是真,可用来对付李敬业这等逆贼,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至于武承嗣大人……”轻灵古韵的声音微微顿住,抿抿唇转向天后续道,“李敬业打出讨武兴李的旗号,檄文中也曾有‘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的话,若由武承嗣大人前往,恐将授人以柄,反于讨贼不利。”
“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忠恕有礼,又属李唐宗枝,便由李孝逸领兵前往吧。”天后看着惊愕出神的满朝文武,扬起冷笑一锤定音,“冯坤,宣诏吧。”天后振臂一挥,冯坤领旨展开婉儿前日拟草的诏书朗声宣读起来。
裴炎呆呆望着冯坤手中的诏书,眸中闪过几许凄凉,不详预感凝结心口,直逼得他动弹不得。
“裴大人,走吧,下朝了。”宣诏完毕,听着天后宣布退朝,刘齐贤却见裴炎傻傻的立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由拉了拉裴炎衣袖悄声提醒。
“啊?啊!知道了。”勉强恢复精神,裴炎紧锁眉心退出了大殿。
“看来裴炎,气数尽了。”任由婉儿更换朝服的天后感慨莫名,轻叹一声。
“早在他算计天后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上官婉儿嫣然浅笑,仔仔细细理顺为天后换上的常服,“朝堂可不缺有裴炎这般能力的文臣,天后何必为此烦恼?”
“你觉得我是在烦恼?”天后挑眉,挑起婉儿的下颌,那双神采飞扬的明眸让天后怦然心动。
直视天后,在看到眸中一闪而过的心动时,婉儿不觉呆了。舌尖轻舔微干的唇,可爱的动作更引得天后欲火中烧。温热的柔荑抚上眼前可人儿的纤腰,不需用力,环着的娇躯自觉的向自己身上倾靠。扬起满意征服的笑靥,凝聚深情的眸,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双足以吸髓蚀骨的眸,呼吸微滞,垂首吻上那张微微开启的性感薄唇,纤指在婉儿的腰间爱抚掐揉,一丝娇吟便如征讨的鼓声鼓励着天后,香舌挺起,度入那贪恋的领地,轻舔上腭,皓齿轻轻咬啮着朱唇。
眼见婉儿一双清亮的眸渐渐变得朦胧妩媚,天后的心弦再次绷紧,手臂用力,将婉儿更紧的拉入怀中,耳听着婉儿娇喘急促,一手由蜂腰缓缓滑向早已挺立的酥胸,香舌不断在婉儿檀口内进出,挑逗着婉儿的情欲。
“嗯……”婉儿发出魅惑诱人的娇吟,柔软的玉体在天后怀里微微扭曲轻颤,双手不自主勾住天后的脖颈,身上燥热难耐,香汗渐渐渗出,“天、天后……不,不要!”刚刚恢复自由的唇,娇吟着想要阻挡天后的进攻,可话音刚落,便被天后的再次进攻打断,口内发出舒适满足的呻吟。
“我看婉儿喜欢的紧,这般欲拒还迎……”感受着婉儿的玉体紧紧贴在怀里,天后湿滑的舌尖袭上婉儿早已红透的耳朵,咬住小巧的耳垂爱怜的咬啮起来。
“唔,不,不要……”婉儿艰难的拒绝,颤抖的玉指抚上天后揉弄酥胸的皓腕,“大,大白天,天后,不,真的不要,饶了,饶了婉儿吧……”
“真的不要?”天后扬起坏笑,停止手上唇间的进攻,修长的玉腿弯曲,看似无意的顶在下身敏感的花核上轻轻研磨。
上官婉儿娇躯颤抖,紧紧抱住了松开自己的天后,微微娇喘声声落入天后耳中,心底认输般轻叹着,却有汹涌的幸福充斥心间。
“婉儿不是不要吗,怎么还这般粘人?”
“天,天后!”婉儿不满的白了天后一眼,红透的脸越发娇羞的埋在天后怀里,“婉儿,婉儿晚上服侍您行吗?现在……”难为情的仰面望着天后,浴火缠身,身体的渴望差一点点压制住理智,或许她才是那个最不愿停止的人也未可知!
天后舒朗的笑声传出,双臂环住婉儿的娇躯紧紧搂在怀里, “好了,你先换衣服,还有事情要办呢。”
天后温暖轻柔的声音要婉儿沉醉,能享受这般体贴温柔的天后的,大概也只有婉儿了。婉儿微微颔首,勉强稳住颤抖的娇躯径自换衣,便有敲门声轻轻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此情脉脉
“何事?”天后示意婉儿继续更衣,隔着门问道。
“回禀天后,武承嗣大人求见。”
“知道了,让他先去书房候着。”天后微微蹙眉,轻叹一声转眸望向婉儿,这个世上,能够给与自己安心温暖的,恐怕非婉儿莫属了。就算是自己的侄子又怎样,若非今日自己的身份地位,他们大概会恨不得将自己抽筋拔骨吧?
“天后?”看着天后神色悲戚,婉儿疑惑的挽住天后的手臂轻唤。
“嗯。”天后回过神,满目柔情凝视着婉儿,似能滴出水来的极致诱惑令婉儿越发沉醉。婉儿羞红着脸紧了紧怀里的手臂,“天后想什么呢?”
“你饿了吗?”
“没,天后有事?”
“先去见见承嗣,把他打发走再说。”天后说的理所当然,不假思索的揽过婉儿柳腰向书房而去,从未有过的触动在心底升腾。
“侄臣恭请姑母天后圣安,姑母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了吧,又不是在外面。”摆摆手,天后于凤椅端坐后看向武承嗣,“承嗣来有事?”
“回姑母,侄臣是想……”
“若还是为了请缨之事就不必说了。”果断打断了武承嗣的话,天后将手头的奏表向前推了推,“朝堂上婉儿的话你也该是听到的,那不是婉儿的意思,而是本宫的。”天后顿了顿,细细审视着武承嗣的神态续道,“这件事你就不要问了,日后若有领兵征战的机会,姑母自会考虑。这次事关重大,你做好自己分内事就可以了。”
“是,姑母。”武承嗣失落的作揖施礼,直起身来续道,“姑母,刚刚侄臣听那些朝臣纷纷议论裴炎之事,侄臣以为,裴炎老奸巨猾,是否……”
“这些事本宫有分寸,你只要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就够了,其他暂且不必过问。”
“是,那,侄臣先行告退。”武承嗣一双浓眉微微皱起,终于忍将下来,躬身退了出去。
天后兀自轻叹,倏然感到周围气氛有些许异样,抬眸望向身边侍立的女子眸中闪过一丝警惕,挑挑眉盈盈起身,伸手微用力,便将若有所思的婉儿一下拉在怀中。
“天,天后?”上官婉儿站立不稳直直向天后扑去,整个身体融入温暖舒适的怀抱,婉儿惊诧的望向天后咬唇嗫喏道。
“在想什么?”
“嗯,没什么。”婉儿微微摇头,双手环上天后的蜂腰倾靠在天后怀里,“每次见到武大人,心底都有种说不出的隐忧,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这可奇怪了,你们两个目前为止,好像也没怎么见过面说过话吧?”
“所以婉儿才觉得奇怪啊。”婉儿扬扬眉,无奈的撇嘴嗔道。
“你是该小心的不小心,不该担忧的瞎担忧。”天后爱怜的抚弄了下婉儿柔顺温热的发丝,“去用膳吧,我饿了。”
“裴炎的事,您预备怎么处置啊?”婉儿离了温馨的怀抱,一双明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天后。
“裴炎已是强弩之末,不需为此事烦心。”
“裴炎毕竟是顾命大臣,又是朝中宰辅,婉儿担心若处置不当,会横生枝节。”
“婉儿以为,我会怕他?”
“倒不是怕,毕竟有备无患嘛。”看着天后一脸不屑,那自信到蔑视天地的霸气,让婉儿甜甜的笑起来。
“你呀。”天后宠溺薄嗔,拉过婉儿的柔荑笑道,“先去用膳,其他一会儿再说。”
看着天后胸有成竹,婉儿柔柔一笑自也不再开口,只随着天后的步伐走去。
“天后。”上官婉儿拿着一份奏表献宝般捧在天后面前,望着天后疑惑的表情,婉儿也只是冲奏表努努嘴,神秘兮兮的示意天后自己去看。天后撇嘴宠溺的笑看着婉儿可爱的模样,接过奏表匆匆看去。
“真让天后料准了呢。”看着天后嘴角上扬的蔑笑,婉儿娇声笑道。
“不过朝堂想为裴炎说情的人,不会在少数。”
“天后不是说不用担心的吗?”
“是不用担心。”天后将奏表平铺在案上,拿过御笔写上几个朱红小楷,重递回婉儿,“让他们去办吧,谋逆大事,总要查一查的。”
了然于天后话外之音,上官婉儿噗嗤一声笑将出来,“天后果然深谋远虑。”
“自是不能像你这样初生牛犊一般胡冲乱撞。”天后扬起笑脸,满满的打趣口吻要婉儿立时垮下脸来,“婉儿哪有?”
“明明就有。”
“明明没有嘛!”婉儿无奈的撅着嘴,一脸委屈的模样实在让人爱怜的紧。
“好好好,没有没有。婉儿说没有就没有好了,免得婉儿又说我欺负你。”
“啊?”婉儿挫败感十足,原本伶牙俐齿、思维敏捷的自己,怎么每次一对上天后,便成了拙嘴笨腮的呆子了?婉儿不满的摇摇头,打定主意下次一定要扳回一城。心中愤愤想着,眸底闪过一丝狡黠。
“在想什么?”
天后一个用力,婉儿直接落在天后怀里,满面娇羞难掩心底的无奈,“怎么每次都这样?”无力的想着,婉儿顺势坐在了天后腿上,“没想什么,在想裴炎的事要如何结果。”
“这是他们应该考虑的,你不必多想。”
“嗯,好,那婉儿现在去把这事安排一下。”婉儿抬了抬手中的奏表欣然颔首。
“嗯,好,快去吧。”天后奖励性在婉儿额上印上香吻,拍了拍婉儿的后背笑着嘱咐,“快去快回。”上官婉儿颔首答应,执起奏表离开了书房。
月华霜重,华灯锦绣。迷蒙雾霭笼罩天地,氤氲中如临仙境。似梦似真让人如醉如幻。湖水荡漾,微微泛着涟漪,脉脉流水涓涓不息,冷风习习,直让人想团起寒凉的身体抵挡寒意。
湖边,颀长雍容的身在微波荡漾的湖面影影绰绰,一声长叹打破死一般的沉寂。不知何时,皎洁的月光下多了一道玲珑的身影,女子诧异间回转眸,原本黯淡的眸光瞬间明亮起来,迎上暖暖的笑意。
“这么冷的天儿,回去吧?”少女未曾多言,疼惜的望向面前的女子,将手中的披风为她披上,“时辰不早了,也该安置了。”
“婉儿!”柔柔一声轻唤,似是倾尽一生的柔情,柔若春水的眸,点点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