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丑。”李裕宸说道。
不仅是烂泥无奈,老和尚和金天都不知道还能够说些什么,但在心底都是认同的。
“若我们长得太漂亮,你们还舍得杀么?”烂泥仔细思索,说得很无奈。
“都已经长成这个样子了。”金天说了一句属于事实的话。
“哈哈,好!”老和尚出声赞同。
李裕宸笑了笑,笑得很轻,有些轻快,有些轻松……好像压力没那么大,不必要太认真。
“杀你同族,你愿意吧?”他问烂泥。
“我无所谓,但最好是不杀。”烂泥回道,想了想,“还是不杀的好。”
“那你就在这里吧。”李裕宸转看向金天,“走吧,战斗,杀戮……屠戮!”
话语中的意味就在话语中,当传出后,到听者耳中,便似变了意味,也确是变了些意味……两道不同的身影穿行在火海中。
虽然第一批彻底是送死的,第一批异族都知道自己的使命,却总有一些没有死的,在火海中挣扎。
李裕宸和金天,便是收割这些生命。
因为异族长得太丑,杀便杀了,不会有丝毫的负罪感。
这牵强的理由,确是李裕宸的理由,因此而杀戮……这比种族之间的战争还要重要许多,比所谓的正义还要有力,比所谓的信仰更加完美。
一滩烂泥,始终扶不上墙,杀了便杀了。
这里是战场,荒芜之地,枯寂之地,埋葬之地……这里埋葬了许多东西,会埋葬更多东西。
异族的坟墓。
“杀!”
李裕宸喊得很轻,可音符传递,却又生出一股力量,增添杀戮的气势,仿佛引得这片天地动。
身影动,竹箫随,一改绿色清凉意,杀意狂暴。
污浊的血液,仍旧血液。
大黑暗血灵经!
一蓝一紫的焰苗在瞳孔最深处,闪烁时有一点黑芒,更添上丝丝猩红。
“他变了。”老和尚低声喃喃。
“好猛!”金天出声感慨,“不愧是我大哥,亲大哥!”
“正常。”烂泥看着远处,“我想到一个人,在过去的故事里,口口相传着,或许……不会有终结。”
“你想到了谁?”老和尚问道。
“故事里的人,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一个确实存在的人,一个不是人的人……”烂泥缓缓说,思绪在纠缠,“一个……或许没法说清楚的人。”
第四百五十三章 有一个人
“我们之所以失败,都是因为那个人。”
“我们之所以存在,都是因为那个人。”
“我们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那个人。”
“我们,只不过是一群悲哀的失败者,注定无法改变命运。”
烂泥说着,松松垮垮的脸上看得到凄楚,沉浸在一种无奈的悲伤、哀痛之间。
才站立不久,又瘫软在地上,什么都不再看,只是将那并不完全的故事回忆。
“我们像是被遗弃,我们就是被命运抛弃的一个族群,根本就不会有真正的发展。”
“我们存在,都是为了你们,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们。”
“我们,明明知道做的事情都让你们得到好处,可我们却不得不做,不得不尽力去做。”
“他给了我们一丝希望,带给我们的,是最大的悲哀。”
迷惘的叹息自烂泥口中传出,一个又一个的音符散在火海间,被无穷无尽的火焰吞噬,却又连焦灼的烟云都没有升起,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价值。
这是过去的事情,是口口相传的故事,加上了无数的或是过去或是现在的猜想,得出的一个并不愿意承认的结论。
无论正确与否,都能表述许多的可以看到的事实。
“我们,悲哀。”
“那肯定是你们的选择。”老和尚摇摇头,“能关乎一个种族的事情,没有一件是简单了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一切事情,必然存在着因果。”
“本就是一个故事,究竟被改变了多少,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能够说清楚。”
烂泥没有反驳。因为道理是谁都有的,只不过是多与少的问题。
的确,曾经的事情没有多少人能够说清楚,即便是曾经经历过的人,也不一定能够说清楚,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故事是曾经的故事。真真假假都不重要,如今需要面对的现实才是最重要的。
“都是来送死的,都弱到不能再弱,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烂泥不解李裕宸的做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是怎么想,他是怎么做,都是他的事情。”老和尚笑了笑,又有些思索,“他应该和你说的那个人不一样。也应该和曾经那些人都不一样,至于究竟是什么地方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
火海中消失了说话的声音,除了不断坠落的生命猛烈撞击地面的声音,还有一些火焰炙烤、燃烧的声音,一些不多的杀戮、屠戮的声音都被淹没了……火海有着一种异样的安宁。
李裕宸穿行火海之间,每有活着的生命,必然补上一记攻击。让那挣扎的生命彻底解脱。
异族的血液并非红色,可他眼眸中的焰苗燃烧起更多的红。这片火海都被染上一层类似于模糊的猩红之色,欲要杀戮。
该死。
屠戮。
该死,便杀。
多杀,屠戮。
绿色与红色妖异在火海,越来越虚幻的身影在带动火焰飘飞,残剩的焦灼的烟云消散得无痕。
“何用?”
“无用。”
这是自问自答。从李裕宸的口中传出,似有低沉又有些莫名的声音穿透空间,钻入高处的邃暗的缝隙。
似乎感受到他的意念,不断坠落的身影出现些许断续,在不久后彻底停住。
“停了?”金天抬着头。感觉有些累,却也觉得意犹未尽。
“结束了。”老和尚叹息,“暂时结束了。”
不过是一批送死的,死了也便死了,除了火焰减弱又强盛,空气里残存着焦灼散去后的味道,什么都没有。
所谓的结束,只会是新的开始。
“有一个问题。”
“说。”
“不应该是你做。”
“但我想。”
烂泥还有问题,却没有继续,李裕宸有不少的想法,只是依旧在想。
“应该让他们体会一下。”老和尚说道。
“若到之后,确实应该。”金天亦是认同,咧嘴轻笑,“得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辛苦。”
“我们先做。”李裕宸轻声说道。
老和尚和金天都不说话了,继短暂的念想之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叹息。
火海还是火海,虚无仍旧虚无。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是否已经结束?”季怜月小声说着,有些怨念。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天雪微笑。
“我只是担心。”
“你要相信他。”
“我相信他,只是还有那么一些小小的担心。”季怜月微红着脸解释,感觉越说越模糊,根本就说不清楚。
天雪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有季怜月说着担心就够了,她的担心埋在更深处。
并非担心不够深,而是她必须表现得这样。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她用安慰季怜月的话安慰自己。
她安慰自己,想着不久前的曾经的事情,担忧少了许多,但一颗心仍旧系着。
“我想问一下,你是否认识一个人?”烂泥的语气满是模糊。
“问吧。”李裕宸回应。
“有一根竹箫,好像和你拿的差不多。”烂泥的言语有些绕,却一点都不绕。
李裕宸紧了紧手中的竹箫,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竹箫不断传来的渐深的清凉与滑腻,内心一片安定。
握着竹箫,握着竹箫。
与竹箫一起战斗,便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不说。”他说。
不想说,不愿说,懒得说,没必要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思索之后的结果就如他所说。
他说两个字,却又是不说。
“嗯,知道了。”烂泥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老和尚有些猜想,有极小的部分接近了事实,但更多的,他想不到,更是不敢想。
金天看着不同以往的李裕宸,视线移开,却又快速转回,目光又落到李裕宸身上,却是什么都不明白……不明白,也不用明白。
“我们,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们,战斗着,却并非为了自己。”
“我们,身上背负许多东西,并且,还将背负更多。”
老和尚点了点头,金天迟疑了一些时间,也是点了点头。
烂泥瘫软在地上,内心有过短暂的挣扎,身体也有极其轻微的颤动,但到最后,还是和之前一样瘫软在地。
“其实,都是为了自己。”李裕宸轻轻一笑。
第四百五十四章 低头,一个动作
李裕宸闭上眼睛,这个世界多了一份暗色。
火海里的火焰依旧燃烧,由虚无间坠落下的生灵被焚灭,化作烟云,消散在明亮却又带着暗色的火焰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每个人,都是为自己做事。”老和尚同意李裕宸的说法。
“不为自己还为谁?”金天撇嘴。
“为心,心安。”李裕宸说道。
“为了心,那也是为了自己。”金天摇摇头,“有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李裕宸拉弓,朝着火海射出一箭。
“来了?”金天问。
“没有。”李裕宸回应,“快了。”
松开弓,不去理会,身旁多出一棵树。
“荒梧、桥桐,不知道佛主是否和凤凰一族有仇。”他轻声说着猜测,神态平静,好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老和尚轻笑。
“光头。”李裕宸说道。
如老和尚的轻笑,是一种不愿说明的嘲弄,没有头发的佛主,或许真的少了些什么,可能在当初有一些恩怨。
“金天,仔细想想,你的头发是怎么没了的?”李裕宸说道,“前辈,你也仔细想想。”似乎又想了想,“多想想这火海。”
“还不是因为这老东西。”金天瞥了一眼老和尚,话语之后,嘴巴无声动着,将那想说而不好说的话语默念。
“站在树下,脑袋一热,头发就掉光了。”老和尚并没有理睬金天。
“可能被烧掉了。”烂泥猜测。
“有可能,嗯,很有可能。”李裕宸也胡乱猜着,是对佛主的不信任与贬低。
“我的好像不一样。”金天细细想着。又肯定,“当时是一根根掉的,不是被烧掉的。”
老和尚摇头,也想着金天变成光头的情况。
李裕宸轻轻笑了笑,并不说话。
他抬头,一片暗色。却是有一片蔚蓝的天空亮丽在脑海里,不长的时间过去,便是到了夜晚,漫天星光,璀璨。
记忆里的天空,头顶之上该有的天空,永远存在着的属心于的美好。
不论是灵界还是幻界,都存着同样的美好,是在心中确定、认定的。不会改变……不会轻易让其改变。
面对针对幻界的改变,他会尽力阻止。
桥桐似被点燃,树叶燃烧一层红黄相间的火色,让本就带着些炽烈的空气盛气,似要将树下的身影烤灼。
热,是外在的,却通过躯体蔓延至灵魂,有一种胀。难捱。
“我要蜕皮了。”烂泥叫了一声。
声音刚刚落下,瘫软在地上的烂泥变成了两堆。
一堆松垮的斑驳了色彩的皮。一堆各种颜色混杂的更烂更斑驳的烂泥。
“更丑了。”金天说道。
“头光了。”老和尚道。
“嘿嘿,还真是。”金天咧着嘴发笑,朝着李裕宸看了看,“与那什么佛主有关的,估计都要变成光头。”
胡乱的言语,无聊的趣味。被火焰烧尽。
“那应该是凤凰的火吧,有些可惜了。”李裕宸感受着火焰传来的温度,想得有点多。
又鸟,霞凤。
苦儿,妹妹。
他肯定又鸟的身份。曾经必然是霞凤,但对于苦儿,有些不尽真实的念想,有过思索,仍旧没有彻底明白。
当然,那并不重要。
苦儿喊他一声哥哥,他便是苦儿的哥哥。
抬头,一蓝一紫两缕焰苗闪烁在眼眸深处,伴着一丝邃暗,有着血色森红。
“来了。”他提醒一声。
竹箫在手中紧握,身形若是离弦的箭,又于极速间有飘忽……在火海中,在火焰中,难定身影。
异族来到,屠戮再启。
虚无间又有物体坠下,还似斑驳着色彩的烂泥,在变得炽烈了一些的火焰里,有着更多的生命活着、挣扎,甚至主动穿行在火海中,寻找着与自身种族不同的生命。
可是,除了火焰还是火焰,身处火海便只见火海。
当异样生起,又是生命的结束。
来了,死了。
仍旧是屠戮。
火海还是汹涌的火海,火焰烧灼了落入火海里的异族,还似之前的澎湃,却更加炽烈。
火海的温度有着提升。
“这不应该是你做的事情。”烂泥看着结束屠戮的李裕宸,“即便你做,也做不完。”
“能做多少是多少,能挡多久便挡多久。”李裕宸微笑说道。
不用说理由,也不需要寻找更多的理由……早已经是认定了的事情,还没有理由不继续下去。
他选择,他便做,坚持做。
“若不经历战火,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成长。”烂泥依旧有话想说,也继续说着,“你很强,但你还不够强……现在的你还比不上他,至少做不到他能够做到的事情。”
“即便你和他有关系,即便你想着超越他,你所做的事情并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你不如他。”
李裕宸微微笑着,笑容很轻,还有与着此刻情形并不符合的温暖与柔和。
他并不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些什么。
“他是我哥哥。”他说。
说着话的时候,他的双手紧紧握着竹箫,声音有着温柔的平静。
他的心和他的声音一样平静,仿佛之前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回想,整颗心都安然。
烂泥所说的话,他并不在意。
有一些观点他是认同的,可他并不想那样,仍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有一个哥哥,他也不如他的哥哥。
他想变强,但他还没想过超越。
握紧竹箫,他有一个哥哥。
松开竹箫,他有一个哥哥。
放下竹箫,他有一个哥哥。
无论何时,他都有一个哥哥。
无论何地,他都有一个哥哥。
就这样了,就这样。
都结束了。
又一次的屠戮结束,再一次的回忆结束……有些复杂的念想也到了尽头,结束了。
他低着头。
火海里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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