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从背后吞噬了他的身影,巨大的能量爆射开来,夏寒的视野一片虚白。
怎么回事!
为什么——
夏寒不明白,他伸手。。。捉住无荆的衣服。
肆虐的火焰,撕心的疼痛,无荆在其中一脸平静。。。他看着紧闭双眼捉着他衣服的夏寒,眼神和任何时候都温暖。
多少年不见了,这般疼痛让他有些怀念。。。
在那遥远的过去,他也曾经脆弱到会因疼痛而哭泣。
被自己父亲和哥哥亲手杀死的母亲,甚至。。。还是外人不知道的凌辱后杀死,他的母亲——只是作为记女换回了让他回到城主府的资格。
“你是选择跟这低贱的女人一起死、还是选择我们皇家的姓氏。。。”
那年他比任何人都脆弱,只能怀抱赤裸裸母亲的尸体,蹲坐在冰冷的马槽边,哭着。。。使劲哭着。。。
那份怀中冰冷触感带来的疼痛,失去一切的仇恨,那个漫长的黑夜。。。只有马槽一角,一处荆棘丛,有朵花在凛风中摆动,它独自盛开。。。在肮脏、腐臭的角落,迎着剧烈的寒风,这朵花顽强的活着。
“所谓生命,就是要经历痛楚、抹干血泪才能得到成长。”
无荆低头,他眼中的夏寒逐渐和黑暗中的花重合在一起:“而所谓生者,就是能在荆棘中绽放的凛花。”
这朵他精心培养的花,怎么可以夭折在这里!
“轰轰轰!”
火焰过后,城墙破烂不堪,一道大大的裂痕打开了玉石城的防御,而四周所有一切都变得焦黑。
城墙上,数百个漆黑的士兵倒在地上,而夏寒却是完好无损。
“你走吧,你已经自由了。。。”
无荆的剑掉在地上,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失去双手。
夏寒看不见他的后背,然而却可以从他脚下的裂缝看出来。。。这个男人或许就要死了。。。
为什么——或许夏寒想这么问,但他捡起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面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的第二剑,他这个行动聪明而理智。
无荆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想象着要是上任国王看到他今天的孩子。。。那已经怪物般的孩子,他是微笑、还是哭泣呢?
或许等他死后就能知道答案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哪怕最糟糕的未来,夏寒独自前往朱雀大陆也无关紧要了。这个连自己的心都可以遮蔽的孩子。。。不会被那些帝国击倒。
无荆的使命似乎结束了,他终究只是枭雄,无法成为王。。。万一他成为王,所有人都将不幸。
但是。。。。
“我塑造的花。。。美丽而坚强,它迟早会有一天夺去整个世界的色彩。”
他如是呢喃,然后等待死亡的来临。
第二剑并没有到来,那个强大的男人收回长剑,在城门口等待远处奔腾的军团到来——兽族之王雷霆已经打破了城墙,他不会再挥第二剑。
无荆没有转身的力气,他甚至不能停止快速消耗的生机,但是。。。他知道了雷霆的停手。
“愚蠢。。。”
越是强大的人越是愚蠢,那个男人没有把玉石城的城主放在眼里,这对无荆来说是耻辱——也是机会。
他这一生。。。还需要最重要的一个落幕。
“肖盛。。。”
他这样说着,刚刚赶过来的年轻骑上扑得一声跪在了他身前:“在!”
“把白月带来。”
无荆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他要改变这个世界——他的女儿将会为翡翠帝国添加一个伟大的国王、为人类创造一个崭新的未来。
兽族之王至死也不会知道,他只要在玉石城挥出第二剑,就可以改变世界的未来。
第三十一章:再遇
白月跌跌撞撞跑上城墙,她看到无荆躺在漆黑的地面上。
他的双手已经消失,鲜血汇聚在身下,只有那张脸依然保持威严和冰冷。
“呜呜。。。呜啊。。。”
不知道为什么,白月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她不敢伸手去碰无荆,只能无所适从的流泪。
“没用的家伙。”
无荆睁开眼,冷漠的看着女儿:“你和你母亲一样,虽然外表坚强、但内在却非常脆弱。。。”
“脆弱为什么不可以?”白月噼里啪啦滴着眼泪,她用手擦了又擦:“母亲大人一直说。。。父亲你会保护我们。。。”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保护她们。
无荆的眼睛望着天空,即将变成黑暗的天空,星辰隐约可见。
“那个蠢女人。。。”他这样说着,然后闭起眼睛:“白月,你母亲把你养育的太过纯粹。。。这会让你变的强大,却也是你最脆弱的地方。”
纯粹——纯粹的爱、纯粹的恨,虽然不笨但却不善长复杂的思考,这种姓格既偏执、又容易走歪。
无荆不知道未来,他无法预料白月究竟会有什么结局。但无论哪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好几次战争,这个世界的平静从来不曾长久——如此残酷、杀戮的世界,越是纯粹的人越容易死亡。
走错一步就是死亡。
“你就像一片叶子。”
“叶子。。。”
“对,你是一片脆弱的叶子,只要没有太阳。。。你一定无法走向正确的道路。。。”无荆扯了扯嘴角,这是白月从未见过的笑容——只在梦里出现的父亲笑容:“所以,我要你去追一个人。。。”
他让肖盛拿来藏着皇冠的包裹,然后挣扎的告诉白月,要她带着皇冠去追逐那个离开的孩子。
“如果他接受了它。。。那他就是你的太阳。”
“你可以跟着他,永远跟着。。。不需要怀疑,无论他做什么都相信他。。。这样,你就能。。。”
——就能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
这句话没能说完,无荆终究还是合上了他的眼。
“父亲。。。父亲!!”
白月颤抖的接近无荆,她伸出手抚摸无荆的脸,泣不成声:“父亲、父亲!不要死!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还没过告诉我。。。”
“母亲。。。母亲大人,呜。。。她就只是你的一个工具吗?”
没有回答。
白月使劲擦干泪水,抱起皇冠的包裹站了起来,她转过身。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耳边似乎听到了风声。
“嗯。。。”
那细小的风声在沉稳的低语:“那只是一个工具。。。却是最美的工具。。。”
这一瞬间,白月眼泪再次喷涌而出。
她哭着,紧抱包裹往前飞跑,她踩在石子上重重摔倒,但却立刻弯起擦破的膝盖,继续往前。。。没有回头。
肖盛和老管家站在城墙上望着她的背影。
“我会保护好小姐。”骑士这样说着,然后向老管家行礼消失了。
满头白发的管家独自转身望向城外,那漆黑暮色下奔涌而来的绿色犹如海浪、又如火焰——这座城市,只能由他这个蹒跚老人和无数骑士殿后了。
“城主大人。。。”他回头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无荆,浑浊的眼睛一点点变得清明,倒映着他主人的脸庞。
那个蹲坐在马槽边哭泣的孩童。。。终于露出了最初的笑容。
这样就够了。。。
他的一生,只要有这个笑容就够了。
————
另一边,好不容易从一片混乱的城中逃出来,夏寒拿着长剑往北前进。
他没有胜利者的喜悦,或者他也笑不出来:无荆最后的行动一直在他脑海徘徊,他搞不清楚为什么那只怪物会救他。
在想出答案之前,夏寒不得已停在了大道上。
在他前方,有一些和他穿着相似斗篷的人挡住了路。
“小家伙?”
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女声,当一个人掀开斗篷的时候——夏寒发现了尖耸的耳朵、熟悉的脸。
“哟,白雪姐姐,好久不见。”
他眼睛一缩,接着用一副自然的神色打招呼,掩盖了因无荆而混乱的心。
“果然是你。。。小家伙!”外貌完全没改变的女精灵白雪双眼冒光扑了过去,她拉开夏寒的斗篷看着他的脸,然后大力把他搂在了怀里:“你跑哪去了,可让我们找的够呛!”
夏寒被她胸前的波涛弄得有些头晕,他抽空瞄了一眼白雪的手:那个处女之戒竟然还在。
【这痴女又来抢童养夫了。】
他不禁哀叹,这次可不比几年前,现在的白雪带了一群同伴过来,显然势在必得。才出狼穴、又如虎穴——这是夏寒的第一感觉,他追求的自由,可望而不可及。。。
“你怎么来了?”抱着一线希望,夏寒挣脱了白雪的怀抱,看了看她的同伴:“他们又是谁?”
“他们是我带来的朋友,我们要把你带回魔法帝国。”白雪挺了挺胸,神色自傲:“这次谁也留不下你了!”
她这么有自信,这群斗篷下的精灵想必也弱不到哪里。
夏寒开始头痛。。。他虽然不讨厌白雪,但被人当做童养夫带走还是太过了。。。
这个女人过了几年都没有忘记他,要是夏寒真跟她回去了。。。以白雪的强势,弱小的夏寒还能取得主动和自由吗?
实际上,现在夏寒好像就失去了自由。
“来、来,我们走!”白雪已经迫不及待的把他抱了起来,高挑的她使用了和几年前完全一样的姿势:“这个国家快完蛋了,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
这些精灵当然也看出了翡翠帝国走向了末路。
“等等,再等一下!”
夏寒灵巧的跳出了白雪的怀抱——他不是几年前的他了,现在可以反抗一下:“我有件事要做。”
他拿出剑,握住剑柄。
“停!”白雪的身影一闪,用手按住了剑柄,神色惊愕:“小家伙,你想做什么?”
夏寒一愣,接着一笑:“别担心,我只是想看看这把剑而已。。。”
有这些精灵当免费保镖,夏寒自然想先去确定一下无剑的墓地,这才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算要前往魔法帝国,他也得先做完这件事。
于是,夏寒在精灵们的注视当中把剑拔了出来。
第三十二章:拥有标记的人
一团清冷的光华绽放而出,宛如昙花始放幽冷高雅。
长剑裹着湛蓝的光华出鞘,剔透锋利的似乎要融化在夜色下,一些菱形的暗纹遍布在剑身,给人一种猛兽咆哮、流血千里的威势。
“圣剑!”感受到这股磅礴的剑气,白雪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夏寒也是万万没想到这把剑竟然可以闪出如此深邃的光,随即他收回心神,视线转而在剑身上扫视。
没。。。没有!
即便把整个剑身的细纹都看了个遍,夏寒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字。无荆说无剑的埋葬地址刻在剑上——为什么会没有?
“他骗我!”
夏寒握紧剑,气恼的抬起。
“小家伙,别挥!”白雪连忙阻止,然而还是晚了一点。
一道青色的剑影飞快划过,轰轰两声把道路边的一棵百年老树拦腰斩断。
白雪和精灵们带着夏寒避开倒下的树木。
“这是。。。”夏寒看着手上的剑吃惊,他可是从来没有学过正规剑术啊!
“这把剑不是一般的剑,它会吸取持剑者的力量发出剑气。”
“没想到人类国家还有能够为剑添加永久魔法的法师。”
精灵们小声嘀咕,再锋利的剑没有加持也是凡铁。所以一把剑要想成为圣剑,除了本身材质外,更重要的是强大的法师为长剑附魔、把它变为超凡之物。
然而附魔对法师的要求非常高,能永久改变剑体的法师更是寥寥无几——圣剑非常稀有。
“幸好小家伙你没施放它的特姓。”
白雪看着夏寒把长剑放回剑鞘,不由松了一口气。每把圣剑都有其独特的力量,夏寒方才随手的那一挥并没有施展出来,否则他体内的魔力就要被吞噬一空了。
正常情况下,弱小的人无法使用强大的武器。
“小家伙,以后不要随便拔出这把剑。”白雪低头叮嘱,但却发现夏寒的心思没有放在她身上。
他目光冷冽的看着后面。
“怎么了?”当白雪回头的时候,她看到一匹迅速跑来的骏马。
人类?白雪随即戴上兜帽,精灵们也准备起戒备,但夏寒却从她们中间走出来。
“你们来做什么?”他对马背上的两人问道。
“父亲让我把这个给你。”
红着眼的白月被肖盛抱下马,她看向夏寒的眼睛充满敌视和厌恶,但却还是把包裹递了过去。而接过包裹的夏寒打开看了一眼,又重新系了起来。
“白月。。。”他开口,看着白月:“这是什么?”
皇冠——国王的头饰,白月回答,它是荣耀、责任和权力汇于一体,整个翡翠帝国只有一人才能戴上的宝物。这个宝物的出现让所有人心中产生动摇。。。除了夏寒。
他否认它:“皇冠?我看它更像笼子。”
“没想到你父亲死后还想继续束缚我。。。”想起刚才剑身上的新仇旧恨,夏寒忍不住开始了嘲笑:“这种东西,只有笨蛋才会要!”
他把包裹丢回给白月。
“你!”
白月的脸气得通红,怒火在她眼里燃烧,然而夏寒又无视了她。
“你来得正好,这剑上什么也没有。”他的目光转向肖盛,尖锐审视:“告诉我,无剑被埋在哪里?”
场面随即被短暂的安静笼罩,精灵们不明白他说什么,白月是惊愕,肖盛则是叹气。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骑士低头回答:“那个夜晚我和守护者还在战斗,我不知道城主大人如何杀死她,然后又埋葬在了哪里。”
他没有说谎,夏寒与他相处几年早就可以识别肖盛的谎言,然而此刻他没有说谎。
“无剑。。。她死了?”
白月一脸疑惑,这么多年来,她还以为夏寒的侍女被辞退了。
“对,死了。。。被你父亲杀死了。”夏寒握着长剑,他又一次失去了无剑的消息,而且这次之后永远也不会知晓她埋葬的地方。
被戏耍的怒火从他的心底涌出,以至于夏寒看着白月的眼中都闪动起了杀气:这个女孩体内流着无荆的血。
他可以随手杀死白月,早在那赶往疾风城的夜晚,夏寒就用手帕在白月体内下了毒——他本想有天可以当做对付无荆的后手,但却没想到无荆死的如此干脆。
但夏寒还是松开了剑柄,无荆最后救了他,这个女孩也是无辜者。
“你走吧,我不会接受这个东西。”
夏寒对她说完,转身和精灵们一起离开了。
他不愿接受皇冠,而且就算接受又能如何?国王不是戴上皇冠就能当,皇冠是其中非常次要的东西。势力、底蕴,还是守护者的效忠。。。夏寒都没有任何染指王位的希望。
“他刚刚想要杀了我。”
夏寒走远,白月依旧惊魂未定。她第一次感觉到同龄人的杀气,恐怖的杀气。两人岁数明明差不多,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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