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的战斗欲望了。
对城中将士们士气的直线下滑,刘备是看在眼里的,但却毫无办法,不要说别人,就连刘备自己都已经有些忍受不了了,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的刘备,已经无法在吃下那些他以前经常使用的粗茶淡饭了,更何况,这些粗茶淡饭还是冰冷而没有温度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被刘备最为完美的诠释了出来。
在汉军围城的第十天上,城中的蜀兵终于发生了哗变,将近三成的蜀兵,杀掉了军中和刘备亲信的将领,然后奔涌到成都城北门,将城门打开,向汉军投诚。其余的蜀兵纵使有心想要阻止这些哗变的同袍,但却无法以疲惫的身体,把那些求生欲望被无限放大的同袍们挡下来,反而有不少人,被哗变的同袍所拉动,倒向了哗变的阵营。
成都城门被打开之后,敖烈立刻命令部队进入城中,控制住了成都的所有城门和兵营,然后带着张飞、赵云以及血杀军精锐,径直走进了刘备的王府。
当敖烈步入汉中王府的正殿时,看到刘备强撑着身体,尽力摆出一副威仪的样子,坐在汉中王的王位之上,数十位忠于刘备的文武大臣,环绕在刘备的身侧。
将眼前的情形看清楚之后,敖烈摇着头叹息道:“刘备,你到今日,依然还要抓着你那王位不肯放手吗?难道汉中王的头衔,比你的生命还要珍贵吗?”
刘备双手死死的握着王位的两个扶手,有气无力的说道:“燕贼,你又怎能明白孤心中志向?孤是汉室宗亲,孤至死都不会丢掉这份荣耀的,孤,就是为了大汉而生,只要孤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大汉的威仪扫地!”
刘备的这番话,如果是不明内情的人听了,一定会以为刘备是行将就死的英雄好汉,可是听在敖烈以及他身后的张飞、赵云耳中,却全然变了味道,什么叫打肿脸充胖子?什么叫至死不悔?刘备就是!明明是舍不得手中的权力,却偏偏编制出一箩筐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自欺欺人,当真是可怜亦复可笑!
敖烈失去了继续和刘备谈话的兴趣,兴趣缺缺的对着刘备挥了挥手,缓缓说道:“你可以走了,云长向本王求情,让本王在放过你一次。本王已经应允他了。”
刘备本以为必死无疑,忽然间听到敖烈这么说。身体中不知哪里迸发出了一股力量,猛地一下从王位上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敖烈,疑问道:“当真?你要确定要放孤离开吗?”
看到刘备的表现,敖烈对他更感厌烦了,就连敖烈身后的张飞都低下头去,再也不看刘备一眼了,似乎张飞从此以后。再也不认识刘备了一样。刘备依靠着关羽的奋勇杀敌,才换来了这样一个活命的机会,能换得刘备性命的功劳,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一定是十分凶险的,可是刘备却丝毫未曾问及关羽的情况,这说明在他的眼中,关羽的死活也已经不重要了。只有他刘备自己的性命,才是最珍贵的。与关羽毫不犹豫的将功劳转让给刘备相比,刘备此时此刻的做派,太过令人不齿了。
冷酷的向刘备挥了挥手,敖烈从牙缝中蹦出了五个字:“滚!立刻就滚!”
敖烈这句话虽然冰冷,但是听在刘备的耳中。却犹如天籁之音,能活下去,那可是比什么都美好,对敖烈的冷言冷语,刘备反倒是不怎么在意了。
挣扎着从王座上走了下来。刘备头也不回的就向着大殿之外走去,丝毫不顾大殿中数十位在危急关头依旧守护在自己身边的大臣们。似乎他们都是没有生命的木雕一般,根本不值得刘备产生丝毫眷恋。大殿中的数十位大臣们,在刘备的举动下,真的变成了木雕,他们一个个失神落魄的看着刘备的背影,实在无法置信,自己先前为之誓死效忠的汉中王,竟然会如此轻易地丢下他们……
就在刘备要迈出大殿的时候,敖烈忽然开口说道:“玄德!你有两位好兄弟,是他们让你拥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可能,但是,你在获得重生的同时,却也永远的失去了这两位好兄弟,本王问你,你可曾后悔?”
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张飞,在听到敖烈的这句话之后,立刻支起了耳朵,他虽然已经不可能在回到刘备的身边了,但是他却想从刘备的口中,听到他依然把自己当做兄弟,然而,刘备的回答,却把张飞心中唯一的一丝希望,给彻底摧毁了:“敖墨寒,孤可以告诉你,孤生来就是为振兴大汉而活的,为了振兴大汉,什么东西,孤都可以舍弃!”其潜在意思,无疑是在表明,他已经在心中,断绝了关羽、张飞的关系,或者说,凡是和敖烈扯上关系的,在刘备的眼中,就是贼,而刘备代表的则是汉室正统,汉贼不两立!
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敖烈看了张飞一眼,看到他那张黝黑的面孔上,肌肉都在不停的颤动着,可见刘备刚才的那句话,对张飞的伤害实在是太深了,尽管这已经不是刘备第一次伤害到张飞了。
大殿陷入了一片沉默,没有人再说任何一句话,刘备就是在这样的沉默中,最终走出了大殿,离开了自己这数年来发号施令之所,向着成都城的南门走去,他想尽快赶到成都南边的几个郡去,在那里召集人马,继续和敖烈的汉军抗争到底。
走出汉中王府之后,刘备步履蹒跚的艰难的向着南门挪动,数年来的奢华生活,已经让他的身体不复当初的坚实了,更何况是被饿了好几天了,因此脚步更显虚浮,随时都有跌倒的可能性,在这种情况下跌到,那距离活活被饿死也就不远了。
碰巧,就在刘备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一队身穿蜀兵衣甲的溃军奔逃了过来,他们是一队漏网之鱼,害怕被汉军捉住之后被杀死,便结伙逃了出来。当刘备看到这支溃军队中,竟然还有两匹战马的存在,连忙喊道:“你们,把那两匹马给孤牵过来,出城之后,孤重重的赏赐你们!”
十几名蜀兵败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之后,一名小队长打扮的蜀兵走了过来,仔细的端详了刘备几眼,忽然一脚把刘备踹到在了地上,怒骂道:“你说你是汉中王,你就是了?老子还是摄政王呢!妈的,别他妈耽误老子们的时间,兄弟们,不用理他,咱们赶快走,一会儿汉军追上来了,咱们就走不掉了。”
说着,这名小队长牵着战马在倒地的刘备身上践踏而过,径直向着南门的方向走去。跟在这名小队长之后的两名蜀兵,蹲下身体来到刘备身前,好奇的看着刘备,刘备看到他们靠近,强忍住身上的伤痛,对他们说道:“孤真的是汉中王……”
不等刘备说完,两名蜀兵同时伸出拳头,重重的击打在了刘备的脑袋上,把刘备打的一阵头晕目眩,一头栽进了路面上的泥泞之中。其中一名蜀兵嘴里还含糊的说道:“狗屁的汉中王,信你才怪,老三,赶紧的,在他身上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咱们兄弟跑路也是需要盘缠的,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没钱的人。”
刘备屈辱的把头埋在泥泞之中,任凭两个无名之辈在自己的身上大肆搜索,他心中想要反抗,但却使不出丝毫的力气来,屈辱和不甘,瞬间便把刘备淹没……
第四百二十五章罪有应得
带着一身的泥泞和伤痛,刘备挣扎着爬出了成都城,在城外找到一辆骡车,对车主许以重谢之后,在车主的帮助之下,向着成都城南边的犍为郡走去,犍为是益州南边的第一个郡,在犍为的更南边,还有永昌、戕柯两个郡,在那里,还有数万效忠于刘备的蜀军驻守,刘备完全可以把那里作为据点,对敖烈的汉军展开反攻,刘备坚信,敖烈是人不是神,他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能够把已经占据的益州捏合成一个整体,也根本不能肃清所有的反对武装,只要刘备安全到达犍为,然后登高一呼,一定会有不少刘备的旧势力做出行动,来应和自己的呼应。
看着身后雄壮的成都城,刘备暗暗在心中发下毒誓,他有朝一日一定会杀回成都,重新占据这座古城的,到时候,今天自己所受到的种种屈辱,他要加倍的奉还给敖烈,让敖烈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虚弱的张了张嘴,刘备对骡车的车主开口说道:“这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等到了犍为,孤……某一定让家里人多拿些钱财给你,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赶车的车主,是一位年过四旬的农家汉,听到刘备的问询之后,转头看了刘备一眼,摇着头说道:“俺叫大牛,客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跟俺们这农户人家不一样。奖赏什么的就不用了,到时候到了犍为,客官给俺的骡马喂食一些草料,再给俺点干粮,俺就回来了。”
大牛的淳朴之心,让刘备心中泛起了一阵感动,但是很快,这种感动便消散于无形了,因为刘备已经暗自做出了决定。一旦等他到达安全地带,或者是身体恢复一些之后,他就会亲手杀掉大牛,自己的丑态是绝对不能被公诸于众的,只有死人,才会永远的闭上嘴,把这个秘密永恒的保留……
数日之后,在大牛的帮助下,刘备躺在骡车上,已经距离犍为不到百里之地了。两天之内必定能赶到犍为。这几天下来,大牛把刘备照顾的无微不至,就连食用的干粮,大牛都用微火烤热之后,才端到刘备的面前,让刘备食用,再加上大牛略懂药理,沿途时常采集一些草药,帮助刘备活血化瘀。使得刘备的身体在食物和草药的双重治疗之下,得到了较好的恢复。
眼看着已经快要到犍为了,刘备最终下定决心,准备在今天动手。杀死大牛,然后亲自赶着骡马赶到犍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任凭刘备是绝世枭雄,任凭刘备再怎么厚颜无耻。可大牛淳朴的举动和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刘备心中怎么能不感动呢,刘备怕自己在过几日。便不舍得对大牛痛下杀手了,只有当机立断,才是解决隐患的最好方法。
入夜,大牛在刘备的身上加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口中说道:“客官,天气越来越冷了,夜里一定要盖好被子,不要着凉了。”刘备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大牛没有察觉到刘备的异常,以他淳朴的心思,也实在很难发现刘备心中的想法。安顿好刘备之后,大牛抱着一张薄被,走到火堆旁,倒在铺好的干草上便睡了起来。
不久,大牛的鼾声便响了起来,刘备轻声呼唤了大牛几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掀开棉被,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大牛的身边,看着大牛熟睡中的脸庞,刘备发现这张脸虽然粗糙,但却是如此的淳朴,如此的令人感到安心,可惜的是,这张脸,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见到了。
刘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握紧匕首的刀柄高举过头,然后闭上双眼,奋力向大牛的胸口刺落!
“啊——”大牛在睡梦中被剧痛惊醒,胸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感到难以忍受,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起来,大牛向剧痛传来之处看去,看到一柄匕首,已经全部没入了自己的胸膛之中,只有刀柄还留在身体之外,而刀柄上的那双手,大牛是如此的熟悉!顺着握刀的手向上看去,大牛看到了刘备那略显狰狞,同时也略带挣扎之色的面容,此刻,刘备正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
“为什么……”淳朴的大牛绝对想不到,这几日来自己细心照料的人,会忽然对自己痛下杀手。因为刘备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原因,所以刘备这一刀,并没能让大牛立刻致命,只是让他受到了重创,但一时半刻还能留有残喘,尚有余力问出了这句话。
刘备松开了握着匕首的双手,抬手抹去了脸上那些从大牛胸膛中喷溅出来的热血,喘息着说道:“看在你的救命之恩上,便让你死个明白,孤是汉中王刘备,所以,孤落难之时的种种姿态,是绝不能让别人知道的,那将不利于孤日后重整河山。”
大牛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备,喃喃的说道:“你……这是恩将仇报,你根本不配……不配称汉中王,你……你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狼!”说着,大牛奋起余力,猛然伸出一只脚,狠狠地向刘备踢了过去。
刘备没料到大牛深受重创之余,还有余力做出反击,再加上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纵使有心躲避,但却没能完全躲开大牛这一脚,左跨被提了个正着,身体在反作用力的带动下,向后倒退着跌了出去,最初的几步倒退,刘备还能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可是脚步越来越虚浮,最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继而后背也着了地,在地面上向后滑行了一小段距离,不偏不倚正好跌倒了骡马的身边。
不等刘备挣扎着坐起身来,大牛做出了临死之前的最后一个动作,他把右手的两根手指放进嘴里,鼓起身体中最后的一点力量,吹了一个并不太响亮的口哨。大牛驾车的骡马,跟随在他的身边已经有六、七年了,平素十分听大牛的话,在听到大牛的口哨声之后。骡马立刻扬起前蹄,向着刘备的面部狠狠地践踏了下去!这匹骡马虽非战马,但这一踏之力却也是力道十足,刘备心中大惊,急忙把头向旁边扭去,试图躲开骡马这一踏,只是现在的刘备,即便是在全盛的状态下,能不能躲开这样近距离的一踏都难说,更不要说此刻他并非处在全盛状态下了。这一躲,最终还是没能完全躲开,被骡马的前蹄擦着左侧的脸颊踏过,左脸被擦出了数道血痕不说,左耳更是在骡马的下踏之力下,立刻变成了碎肉,从刘备的脑袋上脱离了下来。
“啊——”刘备凄厉的惨呼声响起,比刚才大牛被匕首穿胸而过之时的痛呼还要响亮一倍!“该死的,你们都要死!”刘备在痛楚和求生**的双重支配下。奋力站起身来,快步向大牛走了过去,一把握住插在大牛胸膛上的刀柄,浑然不顾大牛已经断了气。拔出匕首发泄式的接连向着大牛的胸膛又捅刺了七、八下,然后也顾不上查看左脸的伤势,更加顾不上包扎,任凭断耳处鲜血淋漓。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跑到骡马身前,举起匕首就向着骡马身上的要害处捅刺了下去。骡马是被束缚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的,灵活性受到了极大地限制,而且在黑夜,骡马的视力是极差的,和那些受过训练的战马根本没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