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大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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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鉴赏大辞典-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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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史》有传。鼎为南渡名相,与李纲齐名。其词“清刚沈至,卓然名家。”有《忠正得文集》十卷,《得全词》一卷。
 
               ●点绛唇·春愁
 
                 赵鼎
 
  香冷金炉,梦回鸳帐馀香嫩。
 
  更无人问,一枕江南恨。
 
  消瘦休文,顿觉春衫褪。
 
  清明近,杏花吹尽,薄暮东风紧。
 
               赵鼎词作鉴赏
 
  婉约词表现的往往是一种深沉委婉的思绪,心灵的潜流,虽窄却深。高度的物质文明陶冶了文人细腻的感受,时代的阴影又使得有宋一代文学带上了哀怨的色彩,而词这种艺术表现形式自身积淀的审美标准也影响了词作者命题和立意。所以,作为一代中兴名相的赵鼎,也将这首“春愁”词也写得婉约低回,“不减花间”(黄昇语),那么本词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词的上片写春梦醒来独自愁。“香冷金炉,梦回鸳帐馀香嫩。”这两句说的是,金炉中,香已冷,绣着鸳鸯的帐惟低垂着,一切都是那么闲雅,那么静谧,那么温馨。一个“嫩”字以通感的手法写出了余香之幽微,若有若无。但这种宁静而温馨的环境又似乎处处暗含着一种无可排解的孤独和感时伤怀的愁绪,这愁绪犹如那缕缕余香,捉摸不到,又排遣不去。“更无人问,一枕江南恨。”这说的是午梦醒来,愁绪不散,欲说梦境,又无人相慰相问。“恨”以“一枕”修饰,犹如用“一江”、“一舟”来修饰“愁”,化抽象为具体事物,组接无理而化合巧妙。“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岑参《春梦》)。梦中的追寻越是迫切,醒来的失望就越发浓重。至于这恨,所指到底是什么,词人没有讲明,也无须讲明,这是因为这是一种无所不的闲愁闲恨,是一种泛化了的苦闷,这恨中蕴含的既有时代的忧郁,也有个人的愁绪。伤春愁春只是本词的表层含义,人生的喟叹,世事的忧虑,才是本词的深层含义。
 
  下片以“消瘦休文”自比。“休文”即梁沈约,她是一个多愁多病的才子。据载,沈约病中日益消瘦,以至“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以手握臂,率计月小半分”。故此后人常以“沈腰”来比喻消瘦。“顿觉春衫褪”以夸张的手法突出“消瘦”的程度。“春衫裉”即春衫宽。这两句说的是衣服觉宽,人儿憔悴、苦涩之中有着执着。“顿”字以时间之短与衣衫之宽的对比突出消瘦之快,“顿”还有惊奇、感叹、无奈等复杂感情。“清明近,杏花吹尽,薄暮东风紧。”这三句以景作结,含不尽之意。这三句说的是清明已近,那闹春杏花已吹落殆尽,春色将老“一片飞花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这种冷清的境界里,作者独立无语,不觉又是黄昏,顿感东风阵阵夹寒意。清明时节多风雨,若再有风雨夜过园林,无多春色还能留几分呢?东风带来春雨,催开百花,然而东风又吹老园林,送走春色,所以宋人常有“东风恶”之语。“薄暮东风紧”写的是眼前之景,暗含的却是担忧明日春色将逝之情。一个“紧”字通俗而富有表现力,既写出了东风紧吹的力度,又写出了作者“一任罗衣贴体寒”,守住春光不放的深情。
 
  这首词属于婉约派词作,但婉而不弱,约而不晦。
 
  譬如词的结尾,写的是日暮花落之景。词人伤春惜花,守至日暮,依然不愿去,虽无可奈何又依依不舍,惋叹之中又有着坚韧,婉约之中犹有筋骨。词的语言含蓄有味而通俗易懂,虽到口即消却耐人寻味。
 
                ●洞仙歌
 
                 赵鼎
 
  空山雨过,月色浮新酿。
 
  把盏无人共心赏。
 
  漫悲吟,独自拈断霜须。
 
  还就寝,秋入孤衾渐爽。
 
  可怜窗外竹,不怕西风,一夜潇潇弄疏响。
 
  奈此九回肠,万解清愁,人何处、邈如天样。
 
  纵陇水秦云阻归音,便不许时闲,梦中寻访?
 
               赵鼎词作鉴赏
 
  作为一个南渡名臣,赵鼎朝中与秦桧进行过激烈的较量,但是由于高宗赵构偏袒秦桧,至使赵鼎被贬谪到岭南。但是他的兴复中原之志从未泯灭,秦桧的一切加害也从未使他屈服。他为使全家不遭秦桧的诛杀,而决定绝食自杀,但他自杀前还预制的铭旌(柩前灵幡)上写上两句话:“身骑箕尾归天上,气作山河壮本朝。”其报国之雄心可谓苍天可鉴。这首词就是他被贬到岭南时所写的。祖国河山之恋,故土之思,溢于言表;然而这词中孤寂、凄苦和愤慨之情也难以掩抑。
 
  全词写了作者一个秋夜的行动和思绪。上片重点写了三个生活细节——独酌、悲吟、孤卧。此词头三句写月下独酌:山雨初过,新月朗照,新酒飘香,杯浮月影。那正是敞怀痛饮的时刻,可一拿起酒杯,词人就想起当此良辰美景竟无人共赏,只是一人独饮,实扫兴得很。这自然要引起对自己被贬谪的愤慨,于是有月下悲吟这一举动。“漫悲吟,独自拈断霜须”,是说受此屈辱,无处申诉,只好独自长歌悲吟以减轻胸中的郁闷了。由于这悲吟有深度,有力度,是内心深处的颤抖与呐喊,所以作者不自觉地连花白的胡须都拈断了数根。“还就寝”二句写孤衾独卧,说的是独酌无味,悲吟伤情,还不如回房就寝,可是由于秋夜天气转凉,孤衾独卧,以及余恨未消等原因,又久久不能入睡,心绪茫然。上片三个连续性的细节,共同表明作者处境的艰难、愁怀的激烈,以及日子的难以打发的感情。
 
  下片集中描写他独卧孤衾中的所闻和所感,并且向更深的心理层次开掘。“可怜窗外竹”三句,既是景语,更是情语,而且是整片意脉的枢纽。窗外的竹子整夜被西风吹得飒飒作响,撩人愁思,于是有下面“奈此九回肠”的感叹;然从“可怜”、“不怕”、“弄”等用语看来,词人又暗暗地赞颂了竹子耐严寒的品质,于是才有词尾处梦寻故土的决心。“九回肠”,出于司马迁的《报任安书》:“是以肠一日而九回”,言愁怨极多。此外亦言心中装满苦恨,致使愁肠百结,其可最主要的就是自己梦寐所求的人远天那边,同时也是暗诉自己被远抛闲置遥远的天这边。前面总冠以一个“奈”字,赵鼎本人面对这些打击与迫害无可奈何,明显地流露出一种苦闷与不平。“人何处”的“人”,连系上下文看,当不只是说家中的亲人、朝中的故旧,主要还是指九重之上的高宗皇帝。封建时代的臣子,一旦远谪,总是希望皇帝能够回心转意把他召回。赵鼎曾两任宰相,高宗曾对他言听计从,称他为“真宰相”。他为国专以固本为先,这是因为他认为根本固而后敌可图,仇可复,所以对南宋的中兴事业有所建树。虽被远贬而此志不衰,因此翘首企望回朝续展长才。“解铃还是系铃人”,寄希望于皇帝自情理之中。故词的结处又从悲怆的叹息,一转而为热烈而执着的追求:“纵陇水秦云阻归音,便不许时闲,梦中寻访?”陇水,即陇头之水;秦云,即秦岭之云。这都是环绕故都长安的山川云雾,进出长安必须通过这些障碍物,这里用以暗指秦桧一类的朝中奸臣。这几句说的是纵然有奸邪当道阻挡我回到朝廷,总不能不许我到梦中去寻求归路。这里所表现的正如他从潮州移吉阳军(今广东崖县)给高宗上的感谢皇恩的表中所表示的:“白首何归,怅馀生之无几;丹心未泯,誓九死以不移。”此词不以剪裁巧妙取胜,而以描写深刻细腻见长。
 
  全诗基本上采用了赋的写法,叙述与描写的成分占很大的比重。首先是按时间顺序从空山雨过,独饮无绪,悲吟断须,孤衾独卧,一直写到夜阑不寐,闻风吹竹,一怀愁绪,梦寻旧乡。这样词人写出了一个凄凉人难度凄凉夜的全过程,真实感人。其次是描写颇有层次,上片全是行动描写,下片先是景物描写,后是心理描写,描写层层深入,而且每一种描写都作了精细的刻画。如月色、杯影反衬无人与之共赏良辰美景,以拈断霜须表明悲吟的深切,以“万斛清愁”形容愁恨之多,以“邈如天样”以形容朝廷之远,以“陇水秦桧”暗指秦桧一类掌权奸臣等等。正因为有这些精细的刻画,此词才避免了一般用铺叙法写成的作品容易犯的平铺直叙、平淡无味的毛病,它同样是那样鲜明、轻巧、含吐不露。
 
                ●满江红
 
  丁未九月南渡,泊舟仪真江口作
 
                 赵鼎
 
  惨结秋阴,西风送、霏霏雨湿。
 
  凄望眼,征鸿几字,暮投沙碛。
 
  试问乡关何处是,水云浩荡迷南北。
 
  但一抹寒青有无中,遥山色。
 
  天涯路,江上客。
 
  肠欲断,头应白。
 
  空骚首兴叹,暮年离拆。
 
  须信道消忧除是酒,奈酒行有尽情无极。
 
  便挽取长江入尊疉,浇胸肊。
 
               赵鼎词作鉴赏
 
  赵鼎这首《满江红》注明作于“丁未九月”。丁未是建炎元年(1127)年,上一年就是靖康元年,这一年里金兵攻占汴京。靖康二年四月,金人掳掠徽、钦二帝北去。五月,赵构南京即皇帝位(今河南商丘),改元建炎。这一年,即丁未年九月,金人南犯,宋政权退驻淮甸,并下诏修缮建康城池,准备南渡。
 
  此次赵鼎渡江至建康,就是为赵构下一步定都江南作准备的。因此他泊舟仪真(今江苏仪征)江口写的这首词,也可说是此后南宋爱国词的先声。建炎元年十一月,赵构至扬州。三年二月,赵构渡江至临安、建康,都是赵鼎此词以后发生的事。仪真长江北岸,宋时为真州,是江淮南下至建康与两渐的军事要冲与转运中心。泊舟仪真正是赵鼎渡江的前夕。赵鼎还写了一部三卷《建炎笔录》,记录赵构渡江后建立宋朝的经过,起自建炎三年正月,可惜“丁未九月南渡”这一段没有写入。
 
  这首词所写是宋室南渡前夕的形势和宋皇室的心情。词以“惨”字发调,暗示着作者风雨渡江中对时局前途的忧虑。开头三句,不是通常的悲秋情调,而是当前的时令景色表现了北宋沦亡、中原丧乱的时代气氛。“惨结秋阴”,这秋季惨淡的阴云四布于寒空,也笼罩了作者悲凉的心头。“凄望眼,征鸿几字,暮投沙碛”。这三句既是深秋时分的江头情景,也是借雁自喻,也就是以北雁南飞暗喻自己此时的去国离乡,仓皇南渡。“沙碛”二字,暗含满眼荒寒。“试问乡关何处是,水云浩荡迷南北”,这两句词用唐崔颢《黄鹤楼》诗:“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迷”字点出心境,此时词人目断心迷,南北莫辨,有茫然无适之感。上片末两句化自王维《汉江临泛》诗“山色有无中”,和秦观《泗州东城晚望》诗“林梢一抹青如画,应是淮流转处山”。但词中“遥山”之“青”加以“寒”字,变成了“寒青”,这也是望眼凄迷所致吧。回望淮水诸山,告别中原,词人无限依恋的情意,溢于言表。
 
  此词上片写景,极写南渡路途凄惨。下片抒情,就以“放笔为直干”的写法,抒发作者国难当前时的忧虑之情。“天涯路,江上客。肠欲断,头应白。空搔首兴叹,暮年离拆。”建炎元年,越鼎不过四十三岁,正委以重任,那么作者为什么会头白?这是因为去年汴京失守,二帝蒙尘;当前家人分别,南北暌隔,再加上时局艰危,前途未卜,这些不能不使他肠断而头白了。“须信道”两句有两个衬字,按照词律,这两句是七字句,则“须”字(或“道”字)和“奈”字是衬字。此词下片极言亡国之恨无穷,根本不是借酒消愁所能消除得了,除非万里长江的滚滚洪流入酒杯,满怀积闷或许可以冲洗一番。结句把郁结心头的国家民族之深忧,同眼前滔滔不绝的长江合为一个整体,令人感到这种忧愁直如长江一样浩荡无涯,无可遏止。作者的爱国热情和满腔积郁不平之气,也于此尽情流露出来了。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六论宋南渡后的词时,首先举到赵鼎这首《满江红》,认为“此类皆慷慨激烈,发欲上指,词境虽不高,然足以使懦夫有立志”。
 
              ●蝶恋花·河中作
 
                 赵鼎
 
  尽日东风吹绿树。
 
  向晚轻寒,数点催花雨。
 
  年少凄凉天付与,更堪春思萦离绪!
 
  临水高楼携酒处。
 
  曾倚哀弦,歌断黄金缕。
 
  楼下水流何处去,凭栏目送苍烟暮。
 
               赵鼎词作鉴赏
 
  赵鼎是解州闻喜人。宋时解州隶属于河中府(治蒲州,今山西永济)。这首词自注“河中作”,词中又自称“年少”,根据这些来看,本词当作于崇宁五年(1106)赵鼎中进士前后。高中进士后他就离开家乡汴京等地任职了。
 
  这是一首故地重游的怀人词,怀念往昔一位曾于临水高楼一曲赋别的女子。上片记时,下片记地,风物依然,而她已不,通篇贯串着伤离念远之情。开头三句点明时令,又以春尽花落、孤独寂寞的时空环境暗寓“重来崔护”之感。“催花雨”宋词中有用于春初催花开的,如晏几道《泛清波摘遍》:“催花雨小,著柳风柔,都似去年时候好。”易祓《喜迁莺》:“一霎儿晴,一霎儿雨,正是催花时候。”也有用于春末催花落的,如李清照《点绛唇》:“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赵鼎词中“催花雨”意思则是后者。“年少凄凉”四字蕴含无限伤感。“年少”本是青春和欢乐的时节,但词人却感到凄凉,完全是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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