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拉喷着鼻息。“这样说来,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愚蠢,他甚至不懂得保护自己的生命。西丽安,趁索尔还活着,你应该恳求索尔解除你和那个令人讨厌的英国人的婚姻。”
西丽安机警地笑了。“他不令人讨厌。他吻了我,那是非常非常愉快的。”
朱拉冷眼看着她。“他太放肆了。他以为我们兰康尼亚妇女行为放荡?他竟胆敢吻一个女卫士!”当朱拉说到这里,她觉得她的脸发烧了,不是有个男人也敢于吻她吗?
“无论什么时候他需要,我准许他自由行动,”西丽安说完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告诉你,索尔下令要举行比赛,赢者就得到新国王,成为王后。”
“比赛?”朱拉不相信,仔细窥视地的朋友。“在我的经历中,还没见过这种事,当然我不怀疑索尔。”她迅速立起身来。“是那个自命不凡的英国人要进行比赛吧?如果是他的主意,那就是对我们兰康尼亚妇女的污辱,那就是他认为索尔替他选定的妇女还不够好。他这个私生子!……”
“朱拉!”西丽安转身说,“你错怪了他,是索尔宣布比赛。他说他的儿子是全兰康尼亚人的国王,因而他的妻子必须从所有部落的妇女中挑选。这只有高尚的罗恩才能同意,因为如果被一个泽纳斯妇女赢了,或是一个厄尔坦斯妇女赢了,那怎么办?”她说着,声音里带有恐惧,“没有多少男人愿意进行这种比赛。自从洛坎国王赢得了梅塔王后以来就再没有举行过这种比赛。我听说,说她是妇女中的畜生,在多次战斗中被削掉半个鼻子,而且她比国王大十岁。他们结婚没有生孩子。所以罗恩王子同意进行比赛,与获胜的妇女结婚,是很高尚的。”
朱拉转身,默默祈祷。为什么人们赋予这个外国人如此高尚的特性?“无疑不管比赛是什么结果,他已见过你,并认为你是所有兰康尼亚最优秀的妇女,一定会赢的。或者他是一条恭顺的狗,只能服从别人而不敢提出自己的主张?”
“朱拉,罗恩根本不是恭顺的狗。你必须会见他。今晚有燕会,来吧,我给你介绍,你亲自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拉不满地说:“我不能辜负我哥哥,我相信杰拉尔特会是国王。你可以去参加燕会,坐在他身旁﹒我不能去。这里需要人看守宿营地,我准备惩罚胆敢来犯的人。”
“你的刀呢?”西南安指指她的空刀鞘问。
“我……我掉在一个暗处了,”朱拉踌躇了一下才说,血液冲上面颊,她想起了在马棚里被那个男人打掉刀的一幕。“我去找我的刀,你去参加燕会,我们明天早晨见。”朱拉迅速离开她的房间,没有回答西南安关于怎么遗失了刀的问题。
刀不在马棚里。她在牲畜厩内站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咒骂自己多么愚蠢。她两次遇见这个粗鲁的人,陷入他的怀抱,自己就象一个马路上的妓女。而且她不知他的姓名或他的身份,他想象他可能是一个在城内工作的奴隶。除了他穿着整洁,会说艾里阿尔语,嗓音深沉、发音准确外,不象是外国奴隶的喉音。
他会不会故意制造事端,用这把刀向她进行敲诈?她的刀把上刻有两只跃立的狮子,人们一看就知道那是她的。如果这个人在达勒面前卖弄,达勒将要说些什么?布莱塔的儿子……如果达勒在另一男人手中看见她的刀,说不定会引起瓦特尔斯和艾里阿尔斯部落之间的麻烦。
“蠢人!”她大声咒骂自己,“你不配当卫士!”
第五章
这天晚上,朱拉没有睡多少觉,拂晓前,杰拉尔特砰砰地敲门。她立刻穿上紧身上衣和裤子,使劲扣上皮带。杰拉尔特愤怒地闯进室内。
“你已经看见过他吗?”杰拉尔特查问朱拉,“他已经迷惑了我的父亲。只不过因为他打开了一个生锈的大门,父亲就相信他能做一切事情。其实,我也能推开那座大门。”
朱拉象喝醉酒似的依然昏沉沉,看她哥哥的眼睛忽睁忽闭,朦朦胧胧。杰拉尔特的皮肤是黑色的,头发也是黑色的,披在肩上;当他愤怒时,他那浓黑的眉毛皱得很紧,黑色嘴唇扭歪得厉害。
杰拉尔将朝自己的身上猛击一掌。“他总是谈论什么修路啊,什么贸易啊……”他突然中断了发言,好象这几个字噎得他透不过气来,“他想过没有,我们兰康尼亚人能够活下来,是因为我们阻止了敌人的侵略。我不允许瓦伊金斯人、亨斯人那怕一个侵略者闯进来。他们大多数是诡计多端的商人,谁知道他们的四轮马车是否偷运军队和武器?可是这个篡位的英国人却想要向他们开放我们的边境。如果他能得逞,不出十年别人就要消灭我们。”
杰拉尔特停止说话,喘一口气,但他不允许朱拉插嘴。“他带来了布罗凯恩的儿子,而且保护这崽子,好象他是他亲生的一般。我看我们要绞死这只小狗。布罗凯恩时时进攻我们,泽纳斯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必须保护自己。”
“开放我们的边境?”朱拉低声说,“我没听说过这些话。他这样做,我们就不能生存了,我们必定要被侵略者所吞并。不用再列举更多的理由,这个英国人不能当我们的国王。索尔的心和他的身体一样令人担忧,难道他看不清楚吗?”
“是的,索尔没有着出来,今天早晨我打算告诉他,但他让我离开房间。”杰拉尔特抬起他的头。“你听说过要进行比赛吗?你了解我们将有一个外国的王后吗?我听说布罗凯恩有很多女儿,如果她们中有一个赢了,那会成个什么局面!”
朱拉恐惧地凝视着她的哥哥,她确实没有想得这样远,这样严重。
杰拉尔特坐在朱位身旁,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轻声说:“不要紧,胜利是在你的手中。”
“我?”她问,心里有些慌乱。
“你必须认识到,西丽安想赢得这个男人。所以你必须参加比赛,进行搏斗,像你以前那样搏斗。你必须打败一切前来参加比赛的妇女,直到最后你和西丽安进行争夺。”
“是的,”朱拉点头同意他的看法,“西丽安是为了他而搏斗。”
杰拉尔特现出厌恶的表情。“西丽安是以模糊的眼光看这个英国人,他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不能听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朱拉立即保护她的朋友。“西丽安是一个聪明的卫士。她一定能看清楚他是个蠢人。”
“西丽安也是个妇女,她是用一个年轻姑娘的眼光看他的。”他扬了一下眉毛,“你已经见过他吗?”
“没有。如果我见到他,是否会改变我对他的看法?”
“他是白皮肤,白头发,有些妇女似乎喜欢他,想要和他结婚。她们想的是他的身体,不是他的心灵。”他说着观察朱拉的反映。
她凝视着他。“那末,你想,我是这些妇女中的一个吗?”她以轻藐的口吻说。“我敢发誓,即使他非常英俊,像纳奥斯神,他也不能改变我的信念。他没有权利当兰康尼亚的国王。”
“好!”杰拉尔特说,在她的背上拍了一掌,使她微微向前一倾。“我父亲对我说,你到城堡来了,但昨晚你没有出席宴会,他很烦恼。”
“索尔提到我吗?”她感到意外。
“他不能忍受你回避他的英国儿子。”杰拉尔特转过脸去一会儿,朱拉知道他是打算隐蔽他的痛苦。罗恩是个孩子时索尔就离开他,一直没见过面,但索尔却信任罗恩,杰拉尔特一向崇拜他的父亲,但索尔却没有让杰拉尔特当王储,他当然是痛苦的。
杰拉尔特转身,背对着他的妹妹,比较平静地说:“我们必须保护兰康尼亚。不管怎样,这个英国人不会反对我们保护这个国家。目前最好的方法是,我们围绕他工作,阻止一个别的部落的女人当王后,渗透到埃斯卡朗城。如果真是那样,她会带来随从,说不定趁夜晚打开城门放她部落的人马闯进来。所以这绝对不行,我们必须制止。我们把西丽安推上王后宝座怎样?你相信,你能赢得了这场比赛吗?”
“当然,我能。”她说,此刻她认为自己肯定能赢。
“好,”他说,“和我一块走,去会见一下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朱拉做了鬼脸。“现在?早餐前?”
“现在,我父亲要你现在就去。”
她觉得她好象被命令去执行一个使命,赶忙穿好衣服。她本不想佩戴卫士的装束,但想想,有意穿上卫士的长衣和披起蓝色羊毛斗篷。不过她迟疑地望了一眼她的空刀鞘,接着,她决定带上,放在身后用斗篷掩盖起来。
杰拉尔特抱怨她穿衣服的时间太久。她不说什么跟随他走了。她哥哥没有注意到她走路的姿态,他只顾大踏步向前走,朱拉在他身后追赶,好象她是一个令人烦恼的小妹妹……
他领她来到了男人们的训练场地。在场地左边的树荫下,索尔老人躺在一张活动床上,盖着毛毯。由于长期患病,老人面容憔悴,消瘦,头发更白。她从来没见过这位坚强的老人这样享受生活的乐趣。有个美丽的年轻妇女坐在老人身旁的椅子里,她的头发呈金黄色,丝织的服饰在阳光下鲜艳夺目。在她椅子旁边站着一个小男孩,他很像他的母亲,头发也是金黄色的。四周有不少人朝索尔这里观看。
朱拉从人群中认出了那个泽纳斯俘虏,因为他穿了一件紫红色的条纹上衣,带有部落的标志。忽然,她又望见了另一个人物,引起她的特别注意,虽然他背对着朱拉站着,但她还是认出那就是他!
他几乎和兰康尼亚人慢得一般高大,朱拉羡慕地想,他是如何魁伟,而且他的头发修剪得很整齐,长短与衣领一般齐。等他倒转过身时,她发现他的肤色并不像人们告诉她的那样苍白,倒象姑娘似的温柔而红润。他的英俊和潇洒甚至使她大吃一惊!
朱拉认识他穿的绣花上衣是她妈妈很多年前给索尔缝制的,索尔穿上显得有点松宽、肥大,但穿在他身上却很合适,紧紧地里住他丰满的肩膀和宽阔的胸膛,上衣下面露出肌肉发达的大腿。
朱拉深深吸了一口气。或许他愚弄其它妇女,但他不会愚弄她。她喜欢观看漂亮的男人,达勒不是也非常漂亮,使月亮都嫉妒么?
她挺胸收腹向前走去问候国王,而杰拉尔特则走到训练场地的人群中间。
她看到索尔的样子非常难过,他身体虚弱无力,等待着死亡,但她不愿意将这些话如实地告诉他。索尔的一生是艰辛的,人们既怨恨他,又尊重他。朱拉一向认为她双亲的死亡是他的过错,她五岁就成了孤儿。但索尔把她带进宫里,抚养她,教育她,给她以安慰和舒适,告诉她不要流鼻涕,不要啜泣,给她一把剑玩耍,并让达勒教她拉弓射箭。因此她又不能不感激他。
“你找我吗?”朱拉低头问索尔,没有看旁边的英国妇女。
“啊,朱拉!”索尔笑着说。他曾经击退过数以千计的侵略者,但现在看来只是一个虚弱的老人,却不象一名兰康尼亚的伟大武士。“多么美好的白天。你会见过我的女儿吗?”
朱位仍没有着旁边的英国妇女,她想,让这些局外人知道我们并不需要他们。
索尔躺在枕头上,轻声说,“啊,朱拉,这里有我许多孩子。”他以渴望的目光看朱拉,忽然笑了,她知道他的儿子走过来了。这就是那个渴望继承王位的英国男人。
朱拉挺直腰身,咬紧上下牙,转身会见这个男人,现在她说不清楚是爱他,还是恨他。
她第一次看见他时,她的膝盖弯曲,浑身感觉燥热;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皮肤轻微地接触,又使地浑身战栗不止。
他!怎么会是他啊!确实是他和我幽会吗?她当时怎么没有看见他的金黄色头发?她记得他们初次见面时他的湿头发是黑色的,而在马棚里相会时是在暗处,没有看清。
她从他紧握的手中猛抽出她的手,转身用背对着他。
“你们以前见过面么?”索尔有意地问朱拉。
“没有。”朱拉敷衍地说。
“是的。”罗恩同时说。
朱拉站着不动。她拒绝正面看他。但他靠她很近,以致不允许她思考。她应怎样和他打交道呢?他大概想把她拉到自己身边,那么作为真正王子的杰拉尔特以及跟随他的人员就去拜在这个篡位者的面前。
“我非常荣幸地见到了你,”罗恩在她身后说,“只是远了一点。”
朱拉吃了一惊﹒他悄悄地把手伸到她的背后并抓住了她的发辫。
“我也听见人们说起过你,”洛拉有礼貌地说,但朱拉仍没有看她,“我听到的是你作战的技巧,不是你的美貌。”
朱拉依然站着不动。她总是观看她前面的树。
“朱拉!”索尔大声喊叫,接着咳嗽不止。洛拉轻轻给他捶背。朱拉想赶快离开罗恩,但他紧紧地抓住她的发辫不放。
“朱拉,你对待我的孩子要尊敬,”索尔说,音调有点刺耳,他由于咳嗽,喉咙感觉刺痛。“你要感谢我的女儿对你的问候。”
朱拉往前凝视,没有说话。她和这个男人站得如此靠近,她很难集中精力思考。
索尔想动身坐起来,洛拉安慰他,“父亲,请你放心,我相信,朱拉会习惯这样问候。罗恩,你看,你的随从和俘虏好象打起来了,或许你应该去看看。”
朱拉没有着他,但她觉得他有点犹豫,他仅仅动了一下手。这时他果真听见钢铁碰击的声音,他不得不放开她的发辫,奔向两个互相刺杀的孩子。朱拉认出其中的一个年轻人,就是他告诉她到马棚去的。这个年轻人和兰康尼亚人生得一般黑,但她不知道他也是英国人。他给罗恩传递信息,难道他很熟悉兰康尼亚?
朱拉注视着罗恩大踏步越过训练场地,走到那两个正在搏斗的年轻人当中,他们手中握着剑,怒不可遏。罗恩向每个大孩子前胸拍了一掌,让他们走开。这两个年轻人立即乖乖服从,离开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