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朱拉的姨妈引他们到她家里,让出一个很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没有什么座位。
“这次旅行,你觉得疲劳吗?”她问罗恩。
“不,”他温柔地回答,“你关心菲利普,很好。我相信这孩子渐渐也崇敬你。他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渴望学习。或许他比我更象兰康尼亚人。”
他坐在床边,脱下他的马靴。他时时沉思,似乎有什么烦恼。话到了她的舌尖,想问他有什么心事,但却没有说出来。最好和这个男人分开,他只是她暂时的丈夫。
“我猜想,你大概不会和我同床睡觉吧?”她试探着问。
“我想不会。这里有许多兽皮,我在地板上睡,你在床上睡。”
朱拉皱皱眉头,躺在很大的空床上。她看见罗恩果真睡地板,铺盖着兽皮。房里似乎充满着一种紧张、不和谐的气氛。她不能入睡。
“月亮多么皎洁可爱。”她低声说。
罗恩没有说话,她想,或许他睡着了。
“朱拉。”他温柔地说。
“嗯。”她以相同的音调回答他。
“你怀疑过自己没有?你可能认为自己的一些看法是对的,但在内心深处是否曾发生过怀疑?”
“是的。”她有时确有这种感觉。
他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朱拉听见他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她思索了很长时间,不知他所指的是什么内容。
第二天清晨,所有艾里阿尔人都醒得很早。他们想要看望朋友和亲戚,还想看这个英国人。朱拉发现罗恩经过人群时,人们的面容是喜悦的,他用他们的语言和大家谈话,没有显出急性子,不像他对待她那样。相反,他是那样沉着、聪慧,使人们觉得他的风度高雅而又可亲。
“你看,他象魔鬼一样油嘴滑舌,”杰拉尔特对朱拉说,“要注意,保持头脑清醒。有人可能利用这个傻瓜的小聪明,使我们陷入战争。”
朱拉喝了一点苹果汁,说:“他不需要战争。他渴望和平。”
“一个人需要什么和得到什么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如果我们闯进瓦特尔斯的领土,就要准备战斗。自从索尔父亲杀死布莱诺的丈夫后,她本来对我们艾里阿尔人就充满仇恨。”
“或许布莱塔是个战争狂。”朱拉说,“她也许希望再次看见她的儿子。”
杰拉尔特大为吃惊。“你为了这个英国人,想背叛你的国家?”
“不,绝对不!他要联合各个部落,让他试试,看谁跟随他?他的意思是艾里阿尔和瓦特尔斯可以通婚,艾里阿尔人会同意吗?我想在他开始行动前就得停止。”
赞蒂正靠近他们站着,听到她对杰拉尔特说的话,即对他说:“瞧瞧!他被敬慕的眼光包围了,他们都愿意跟随他。安静!他要讲话。”
朱拉扭转身躯,怀着极大的兴趣观看,罗恩站在一条长凳上,开始讲话。整个早晨,她听见人们谈论罗恩推开大门的事。但她看出人们显出怀疑的表情,看来他们没有接受这个男人,只不过因为古代的传说而敬畏地。
罗恩柔和的嗓音和准确的兰康尼亚语,几乎像催眠曲一样悦耳。观众的说话声停止了,没有人咳嗽,没有人坐立不安,甚至站着的儿童也一动不动地静听。
罗恩讲到兰康尼亚的前景,如果国家能够和平和稳定,那末,不论男女都可以长距离地骑马出游,没有危险,没有别的部落进行偷袭。他还讲到将来各个部落可以共同修建公路,进行贸易,用艾里阿尔的纺织品交换瓦特尔斯的宝石,或费伦斯的马匹。他讲到制止部落之间的战争,减少人民无辜的死亡,消灭各部落偷盗财物和扰乱秩序的现象等等。他描绘了一幅辉煌灿烂的美景。最后他讲到艾里阿尔人将来可以安全穿过瓦特尔斯和费伦斯的领土旅行,波伊伦斯人民以医学方面的广博知识而闻名,各部落不论什么人患了疾病,都可以用他们的草药医治,阻止死亡。人们听到这里,眼睛都充满着泪水。
“我们会用波伊伦斯的医术治病?”杰拉尔特提出异议,但是人们都凝视着他,不以为然。
罗恩说,兰康尼亚要想得到和平统一、繁荣昌盛,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所有的部落必须联合起来。
“我们要打仗!”杰拉尔特说,“不打仗就不能生存!”
人们向他发出嘘嘘声。等人们安静下来,又都望着罗恩,期待他继续讲下去。
“总之,兰康尼亚不能分裂,应该变成一个统一的民族,一个和平富庶的国家!”罗恩温柔地说。人们逐渐往前拥挤,希望听得更真切,更仔细。
罗恩又讲了通过联姻使各个部落联合的计划。“那末,人们会提出一个问题,勇敢的男女青年是应为他们的部落战死还是要幸福地生活下去?”他咧着嘴笑笑,“试问那一个高尚的心灵愿意无谓的牺牲?为什么不可以娶一个年轻漂亮的瓦特尔斯姑娘,或嫁一个健康强壮的艾里阿尔小伙子?”
年轻的听众们蜂拥向前,显得很活跃。朱拉站在她呆的地方,深深被罗恩有说服力的讲话所感动。
但杰拉尔特不然,他故意推动前面的人群往前挤,迫近罗恩站的凳子跟前。
“你们愿意送自己的孩子去被屠杀吗?”他大声喊叫着,“这个英国人不了解我们的生活习惯,他要引导你们去流血死亡,瓦特尔斯人根本不可能与艾里阿尔人通婚,他们只有仇恨和屠杀!”
罗恩的三名骑士因为杰拉尔特煽动骚乱,把他打倒在地。赞蒂和另两个兰康尼亚卫士也给他们助威。
朱拉惊慌地看着这个场面,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赶上前抓住尼尔的头发,把她的刀放在他的喉咙上。“放开我哥哥!”她说,同时用刀刺破了他的皮肤,滴滴嗒嗒的鲜血流进他的衣领。尼尔释放了杰拉尔特,站起身来,其余的英国骑士也松了手。
群众纷纷围观这场搏斗。
罗恩愤怒地从长凳上下来,走到朱拉面前,命令说:“放开尼尔!”
“他进攻我的哥哥,”朱拉说,“我要刺破他的喉咙!”
尼尔被一个女人如此整治,感觉太丢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罗恩抓住朱拉的前臂,直到她放了尼尔,接着他把她推到一间小屋石墙边。
“你为什么破坏我的讲话?”他严厉地问,“人民都在倾听我讲话,你是我的妻子,我的伴侣,竟然阻挠我,反对我!”
“我?”她喘着气说,“是你的人攻击我哥哥,难道我能袖手旁观吗?让他们把他撕得粉碎吗?”
“我是你的国王,谁反对我,就是叛国罪!”他耐心地说。
“叛国罪?”她说,张大了眼睛。“不错,索尔指定你继承了王位。但杰拉尔特和你一样,也是索尔的儿子。他有说话的权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艾里阿尔人准备跟随我,”罗恩说,“可你和作哥哥却企图阻挠我的计划!如果我联合部落失败了,人民可能要你那个好战的哥哥继承王位,但我不会失败,我要成功,那你们为什么要反对我?”
“你真是傲慢,专横!”她向他大声喊叫,“你说你会成功,不会失败,我们生活在这里,比你清楚,你的梦想是不能实现的。艾里阿尔人所以愿意听从你,是因为你用漂亮的演说欺骗他们,你说得天花乱坠,似乎艾里阿尔人真可以和瓦特尔斯人通婚。但如果你骑马踏上布莱塔的领土,她肯定要把我们的人消灭!而且还要夺取我们的领土,她需要耕地!”
“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将单独骑马到瓦特尔斯去和布莱塔进行谈判。”
“那样,她就把你绑架,软禁,我们赎你回来,要付昂贵的赎金。”
罗恩向她靠近,鼻子几乎对着鼻子。“不需要为我付赎金。如果我当了俘虏,可以让你哥哥当国王。”
“艾里阿尔的国正要成为瓦特尔斯人的俘虏,”朱拉向他喊,“那我们就要报仇雪根,消灭瓦特尔斯!我们愿意……”
她没说完就要离开,因为罗恩要吻她。他想不出别的办法能使她安静下来,只能采用这一着。
他的大手捧住她的头,接着吻她的嘴唇,他多情地深深地吻她。
“朱拉,不要和我吵架了,”他边说,边爱抚她的面颊,“你是我的妻子,要和我站在一起。”
她推开了他。“如果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就必须和你站在一起,那末,当你领导我们与别的部落进行拼杀的时候,我就要首先死。”
罗恩挺直腰板。“我父亲临终托给我一项伟大的事业,要统一兰康尼亚,我是要完成的。你认为战争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途径,但我却认为还有别的道路。我祈祷艾里阿尔人会得到美满的婚姻,或许比我预料的结果还要好。”他说完,转身要离开。
“不!”她说,抓住他的手臂。“我请求你,不要按你的计划进行了。从人们的眼神看得出,他们相信你,也会跟随你,正因为这样,希望你不要领他们走向死亡。这是我唯一向你请求的事。我是你的妻子,或许有一天我会给你生孩子。我不打算按你的指挥离开我的国家。”罗恩没有被她的劝告打动,毅然离开了房子。
朱拉站在原地,她打算恢复一下自己的情绪。这个男人不听她的劝告,使她无可奈何。她知道人们会响应他的号召,像她第一天在河边遇见他那样,听他的摆布。他似乎有一种不不可抗拒的力量。但现在她的头脑很清醒,她不能盲目崇拜他,相反,要做工作阻止他。她这样想着,从小草屋里出来。有人站在门口挡住她的路。“西丽安?”她不相信地说了一句。
“是的,”西丽安回答,“我们可以谈谈吗?”朱拉发觉外边群众的吵闹声十分嘈杂。她能阻止他们跟随罗恩?怕不容易!
“你还恨他吗?”西丽安温和地问。
朱拉的怒气未消,她忿忿地回答:“我想你相信了吧?你可能以为我想要他,为此背叛我的朋友得到他。其实,并非如此。”
“我错了,”西丽安说,“因为原来我嫉妒。”
她的音调使朱拉平静下来。“嫉妒?你爱他吗?”
“是的,”西丽安坦率地表示,“从见到他开始,我就爱他。朱拉,他仁慈,有创见,看得远,思考问题周到。现在他甘愿冒着生命危险联合部落。他知道,他这样做可能被杀死,但他却毫不动摇。”
“他虽然率领几百名艾里阿尔人和他一起去,”朱拉说,“但当布莱塔向他进攻时,崇高的目的并救不了他的生命。”
“如果布莱塔不进攻呢?或者上帝能帮助罗恩,因为上帝曾帮助他推开了大门。”
“什么?”朱拉急得喘不过气,“上帝不会保护一个坏领袖。西丽安,你不能相信布莱塔,她决不准许他带几百艾里阿尔人越过她的边界,向她问候……只要踏上瓦特尔斯的领土,除了用刀枪和弓箭,别无出路!”
“那不一定。我已决定跟他一起去,”西丽安说,“我听到他向你叫喊,说他想单独到布莱塔那里。因此我和他一起去。你知道,我以前曾做为瓦特尔斯的俘虏,在那里度过了三年,我认识穿过森林的小路,能把他领进布莱塔居住的城市。”
“那你也会被杀死,”朱拉小声说。
“不必为我担心。因为他想做的事是正确的,我不畏艰险。朱拉,他曾单独面对布罗凯恩,要求对方把孩子留给他,布罗凯恩尊从了他的要求。他没带一兵一卒,但还是安全地回来了。似乎上帝给他身上披了一件防护的斗篷。难道你对这些视而不见?”
朱拉摇摇头。“我看他并不打算学习我们的生活方式,但他坚持要我们向他学习。”
“这不是真实情况。他懂得我们的语言和我们的历史,连穿戴也像我们……”
“他现在穿的衣服,是以前我母亲为索尔做的。”
西丽安更靠近朱拉一步。“请听我的话,给罗恩国王一个机会,或许他真能够联合起各个部落。你想想看,他讲到经营商业,交换物品,消灭偷盗,修建公路……”她的声音充满了钦佩和同情。“如果艾里阿尔真能对外进行贸易,我们在某一天会穿上丝绸,像他妹妹洛拉一样……”
“那!……”
“朱拉,请你……”西丽安几乎是用乞求的口吻说。
“我能帮助他做些什么?”
“我们一起走!”
“什么?”朱拉叫起来,“要我鬼鬼祟祟到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甚至牺牲生命去实现一个英国男人愚蠢的梦想?我甚至并不喜欢这个人。”
“是的,”西丽安说,“这是我们仅有的一次机会。如果他能够与布莱塔进行谈判,我想她会答应他的条件。这个男人好象有一种本领,即使对一个骡马谈话,也能使它听从。”
朱拉背靠着石墙暗暗思量。如果她答应和他一起去,那末就是意昧着她的死亡。从来没有人能够偷偷摸摸钻进布莱塔住的城市,而不被捉住。
但如果他能取得胜利呢?或许命运使他能够找到布莱塔,而且她也同意他提出的设想呢?“罗恩能说服布莱塔允许瓦特尔斯的青年男女和艾里阿尔人结婚吗?”
“要考虑,我们是非常强大的,”西丽安说。“倘若我们能使艾里阿尔斯和瓦特尔斯两个部落联合起来,我们就会比任何部落有两倍的力量。”
朱拉仔细考虑一番,最后说:“这些先不要告诉杰拉尔特。”她不希望让她哥哥知道,否则就会引起麻烦,似乎他不忠于她的哥哥。“你已经告诉过罗恩吗?除了我们三个人还有谁去?”
“当然还有达勒。”西丽安说,“布莱塔一定希望见到她的儿子。她不会伤害他。”
“除非布莱塔认为他不象艾里阿尔人。还有谁?”
“足够了,”西丽安说。“我们不需要兴师动众,人越少越好,便于行动。现在我们告诉罗恩吗?就是说,他能从妇女中得到支持。我没有和地结婚也许并不是坏事,我想,我可以克制自己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