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只有代问,并无驳斥之权。也不表态,接着问道:“圣上问你:九月初九,你曾派人送信与凌普,可有此事,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胤浑身猛地一颤,咬着牙关道:“臣是有送信与凌普,但只是封问候臣之乳母的信,并未言及其它。”
“圣上问你,凌普率众谋逆,身上为何带着盖有你之印玺的调兵堪合?”张廷玉平静地接着问道。
“调兵堪合?”胤精神猛地一振。如同捡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亢声道:“臣委实不知此事,我行止有亏人子之道都是有的,然此等谋逆大事实属小人构陷,污我清名,陷我于不臣之地,臣虽死不能瞑目。”
话已问完,张廷玉浑身是汗,长出了口气道:“太子请起。这是奉旨问话,恕臣不恭敬了,臣素知太子自幼受圣人之教,理应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臣见了圣上定会竭尽绵薄之力为太子辩白的。”
“辩白。辩白。黑白已混,怎个辩白得了。我要去见圣上,左右是大罪,就是都认了,也不过是个杀头,却又有何可怕之处。”言罢就想往外走,不料迎面碰上了贺铁那种面无表情的脸,刚欲怒骂,贺铁冷冷地说道:“太子稍安勿躁,臣奉命查封印信、文书、奏章,请太子自重。”
贺铁一身的杀气,激得太子一个激灵,倒退了数部,踉跄地走到椅子上做好,仰天长叹了一下,突地哈哈大笑起来:“废太子,哈哈哈……废太子原就是这个样儿,我也算是开了眼了,哈哈哈……”
近百名善扑营军士没理会胤地失态之举,在贺铁的指挥下将整个清舒山馆翻了个底朝天,张廷玉叹了口气,对贺铁吩咐道:“太子还是太子,没有处分旨意之前,尔等不可轻慢了太子殿下。”贺铁没吭声,只是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张廷玉看了眼正自狂笑着地太子,摇了摇头,大步向康熙老爷子的住所走去。
康熙老爷子一脸子平静地做在书桌前,陈天远、秦无庸、李德全等人随侍在左右,老爷子一见张廷玉走入室中,便开口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张廷玉忙将见太子的情形述说了一番,也没敢发表自己的见解。康熙老爷子越听脸色越沉,一挥手打断了张廷玉的话,恨声道:“如此不成器的东西,朕的基业如何能放心交给他,这个混帐行子,敢做却不敢当,废物!”
张廷玉脸色一白,却又不敢为太子辩解,张了张口,愣是没说出话来,默默了好半会才道:“圣上,臣已遵旨将太子爷安置在清舒山馆,只是其他阿哥都还在外头跪着,这雨下得如此大,淋久了,怕是不妥。”
康熙老爷子咬着牙,狞笑着道:“他们结实着呢,心里头火大,雨水浇一浇,兴许能醒个神儿,不必管他们。”
“圣上,那些小阿哥身子弱,真要是……”张廷玉不肯罢休地再次劝解道。
康熙老爷子沉吟了一下,有些兴意阑珊地道:“也罢,让胤禄以下地阿哥都回去歇着,传旨让胤、胤祉觐见,其他人依旧让他们跪着,没朕的诏命,任何人不得擅动。去吧。”
张廷玉称了声是,退出房去,忙着传旨去了,刚到了门口,却殿堂外传出阵喧哗声,却是太子欲强闯大殿,正跟侍卫们闹腾着呢,康熙老爷子大怒地一拍桌子,喝道:“让他进来!”
太子一脸子怒气地刚走入房门,老爷子冷冷地道:“哦,是你啊,怎么,调兵堪合不好用,要不朕将玉玺借你使使?”
“儿臣……”胤话未说完,康熙老爷子冷笑地挥了下手道:“你还真是孝顺得可以嘛。嘿,没想到朕养了只夜猫子,稍大一点就啄他娘地眼充饥,呵呵,朕还真是瞎了眼。”
胤将心一横,放声道:“儿臣是有罪,但那调兵堪合却不是儿臣所发,若是皇阿玛认定儿臣有罪,尽自将儿臣处死好了。儿臣自愿一死以谢天下。”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还真是视死如归的好汉子呢。嘿,你自个儿好好看看,这上头写得都是什么。”康熙老爷子满脸子愤慨地将一封信扔在太子面前。胤用颤抖的手拾起信件,刚看了些开头顿时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傻了眼,那信里头写明了他如何秽乱宫中,找哪位太医密制春药。又何时与萧倩娘会面、鬼混,时间、地点详细至极。
胤磕了个头道:“如今之事,构陷已深,儿臣无可自辩,但请皇阿玛处儿臣一死。”
康熙老爷子冷笑了一下,挥手道:“叉出去,朕要明诏太庙,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数名大内侍卫不由分说地拥上前去,一把将胤叉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外拖去。只留下胤疯狂的大笑声在大殿内回响。
张廷玉奉旨宣布胤、胤祉觐见,胤禄以下的阿哥都回去歇着,待那些兄弟们走后,这天井里头就只剩下十二个阿哥还跪着了,大家伙耳听着老大临走时那得意的笑声,眼瞅着老大那趾高气扬地背影,个个气得鼻子都歪了。老八原本就跪在胤祚身后,此刻膝行上前一步。凑在胤祚身边道:“六哥,今儿个平叛,您可是首功,皇阿玛怎能让您也陪着跪,小弟还真是为您不平。”
嗯?老八这货又想玩啥花样?没来由地跑来挑唆自己算是个啥意思?嘿。该不会像让咱出头去闹吧?呵。咱身子骨结实,跪雨里头也没啥问题。管它地,反正到了底儿也是他们倒霉。胤祚心思转得飞快,面上却不动生色地道:“八弟说哪的话,这可是皇阿玛地旨意,咱们做儿子的跪一会儿算不了什么,等皇阿玛他老人家消了气自然会放了咱们的,对不?”
“嘿,那是,那是。”胤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着恼,笑呵呵地回了一句,没曾想跪在胤祚身边的老四胤却来劲了,冷声冷气地道:“大家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凭什么就让我等跪着,这也太不公平。”
一起子阿哥原本见老大、老三觐见去了,小阿哥们也走了,心中早就不痛快了,老四这话一出口,各自都瞎嚷嚷起来,闹着要见驾,一时间天井里头噪杂无比,压根儿就听不清大家伙在嚷些啥子。靠!老四这货究竟打算干什么,这等煽风点火地架势可不像他平日的为人,莫非其中另有埋伏?这小子挑起了个头,自己却默不作声了,娘地,滑头!胤祚心中有些疑惑,却猜不透老四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儿,也没跟着起哄,只是斜眼看了老四一下。
老十脾气暴、老十三持宠而骄,这两货率先跳了起来,吵吵嚷嚷地就要往老爷子所住的戒得居闯去,其他地阿哥也纷纷起立,大家伙也不管全身湿漉漉地就往外闯,那些子善扑营军士压根儿就没敢真儿个阻挡这伙子气势汹汹地阿哥,大家伙浑身滴着水,就这么一路闯关直奔戒得居而去。
胤祚默不作声地夹杂在阿哥们中间,随着大家伙一道走着,心里头的疑心却越来越浓,总觉得这似曾相识地一幕里头隐藏着天大的阴谋,可一时间却猜不透关键之所在,无奈之下也只能先搁置脑后。
阿哥们创到戒得居外时,赶巧遇到刚换好了衣服,发辫还湿漉漉的老大、老三两人,胤拿出大哥的架势喝道:“吵什么,没看见皇阿玛正休息吗?再吵胤就是尔等地下场。”
胤这话不说倒好,一说出口,那起子阿哥们顿时破口大骂起来,老十扯着大嗓门道:“太子犯过,自有皇阿玛发落,啥时轮到大哥您多嘴了,再说太子这会儿还是太子,大哥这话怕是有欺君的嫌疑吧?”
“就是。”“就是。”一起子阿哥随声附和着。黑暗中还有人痛骂胤不识好歹,只会装腔作势欺负自家兄弟,愣是将胤气得火冒三丈,可眼见兄弟们都冲着他去,也没敢再多嘴,青着脸站在那儿。老三胤祉见势不妙,忙笑着打岔道:“诸位弟弟,稍安毋躁,即便要觐见也得讲个规矩不是?就这么闹下去。不是兄弟们地错也是兄弟们的错了,对不?”
“三哥尽自会做好人。没瞧见兄弟们又累又饿,还湿得跟落汤鸡一般,咋就你干净了呢?”老四胤冷声插了一句。
咦,怪事了,老四这混球今天是怎的了呢,完全就不像其平日的为人,这小子到底想搞什么名堂?见了鬼了!娘的。咋回事来着?胤祚默不作声地紧盯着老四的背影,心中不断地思索着。
老三被胤呛了一下,愣了一阵才道:“也罢,就让大哥先觐见,三哥陪大家一道如何?”
“够意思。”“好样地。”一帮子阿哥乱嚷嚷着就去拥抱老三,也不管自个儿全身都是水,愣是将老三折磨得哭笑不得。老大胤铁青着脸,恨恨地一跺脚转身走进了戒得居,早已被惊动的康熙老爷子沉着脸问道:“胤,出了何事?”启禀皇阿玛。弟弟们闹着要见驾,都打算来为太子辩白的。”胤狠狠地告了兄弟们一个刁状。
“辩白?”康熙老爷子冷笑了一下问道:“那依你之见,朕该不该听听他们地辩白。”
胤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康熙老爷子这话究竟是何意思,咬了咬牙,将心一横道:“皇阿玛,京师流言传太子失宠已有数年,虽是小人构陷。然指不定有不轨之徒居于鼎铉之侧,怂恿之下,难免有些风浪,此次行刺明显不是仓促之举,儿臣以为其中必有蹊跷。”
“嗯。”康熙老爷子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胤看了看老爷子的脸色似乎没什么大地反应。状着胆继续道:“儿臣左思右想,心焦如焚。为皇阿玛着想,皇阿玛真是难啊,这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太子在位多年,党羽众多,门下奴才遍布朝野,是以其在一日,朝野永无宁日,儿臣身为长子自不能看着我大清基业毁于一旦,还请皇阿玛决断。”
“哦?你地意思是……”康熙老爷子笑着说道。
胤看见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受了鼓舞,咬着牙道:“儿臣愿为皇阿玛效命,除此祸害,为皇阿玛分忧,保我大清江山万年永固。”
“哈哈哈……”康熙老爷子放声好一通大笑,末了却像是不认识胤般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对早已听得脸色发青地张廷玉道:“衡臣,他们既然闹着要见朕,就让他们进来好了,朕倒也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张廷玉苍白着脸,躬身应了一下,大步走出书房,穿过大殿走了出去,对那群聚集在门口的阿哥们道:“圣上诏令诸位阿哥觐见。”
一帮子阿哥也不管身上湿漉漉地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入了大殿之中,康熙老爷子从书房内走了出来,后头跟着满面红光,像是吃了春药一般的胤。老爷子没理会诸位阿哥的大礼参见,自顾自地走到龙椅上坐好,张廷玉、陈天远、等人侍立在康熙老爷子地身边。康熙老爷子并没有让众阿哥们平身,就这么让大家伙都跪着,扫了眼这群狼狈不堪的阿哥们,缓缓地开了口:“你们不是要见朕吗,朕就坐在这儿,有什么话就说吧?”
一起子阿哥在外头嚷嚷着要见驾,可真见到了康熙老爷子的面却全成了哑巴,谁都不开口,就这么安静地跪着。大家都不说话,大殿里顿时有些阴森起来,好半会之后,康熙老爷子冷笑着说道:“怎么都成哑巴了?嗯?好嘛,你们不想说,朕倒是有话要说,衡臣,将那份调兵堪合让他们认认,看是谁的笔迹。”
张廷玉躬身应了一下,转身走回书房,将那份诡异的调兵堪合取了出来,传给了阿哥们,让大家伙仔细辨认一下,由大阿哥起头,大家伙都只看不说话,大阿哥之后是三阿哥胤祉,传到胤祚手中是第六个,胤祚刚接过调兵堪合一看,登时愣住了……
第一百八十章 惊天霹雳(下)
这张调兵堪合上仅有寥寥的几行字,看起来像是匆忙之间草就的,字迹极为潦草,上头还有兵部调兵堪合行头的大字,字条上写着:
皇太子胤谕:圣驾已至承德,偶为宵小所困,令热河督统凌普率军三千前往护驾,速行勿误。此谕。
调兵堪合的下面还加盖有胤的“毓庆主人”印玺,咋一看这字体跟太子的临怀素贴格调极为相似,然仔细一看却是形似而神不似,笔意间临摹的痕迹着实太显眼了些,反倒失了神韵,那笔意却跟一个人很像,那就是胤祚自个儿。
靠!他娘的,谁想陷害老子,妈的,这笔迹明显就是先描摹老子的,然后就着老子的笔迹去临摹太子,***,这事儿脱不开老四、老八这两混球的手笔,即便不是他们干的,他俩也必定是知情者,竟然设下如此大的个陷阱在等老子,娘的,这回可有些麻烦了。胤祚心中虽惊却不乱,就着大殿上的***细细再看了一番,顿时发现了几个微小的破绽之处,心中一松,也不说话,直接将调兵堪合递交给跪自个儿身后的老七。
一张调兵堪合传了一圈,大家伙看了之后都不开口,康熙老爷子冷着脸问道:“说吧,这究竟是谁的手迹?”
大阿哥刚才已经在康熙老爷子面前说出了除掉太子的话,这时节也只能咬住太子不放了,高声道:“皇阿玛,依儿臣看来,这就是胤玩的花样,故意搞出些破绽来好混淆视听。”
“不对,这笔迹一看就是描摹出来的,压根儿就跟太子的笔意完全不同。”胤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就是胤所为。不过搞些噱头而已。”大阿哥一口咬死了地说道。
“呵呵,谁想当太子,那就是谁的手笔。”老三胤祉冷笑着说道。
大阿哥被这句话噎了一下,老半天没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一阵子之后才呐呐地道:“三弟文笔好,见识高,那三弟说说,这调兵堪合究竟是谁写的?”大阿哥这话里头可就有话了…………文笔好。造假的本领就高,该不是老三你自个儿搞出来地吧?
老三哪肯吃这个哑巴亏,笑了一下道:“这条子里的字不过是似是而非,虽是高手描摹但依旧有迹可寻,与太子的笔调全然不同,绝不是太子的手笔。倒像……”老三说到一半就住口不说了,只是笑着罢了。
老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正打算接口,胤祚先开口了:“启禀皇阿玛。这字条地笔迹跟儿臣却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哦?”康熙老爷子笑了一下,问道:“那是你写的喽?”
娘的,当然不是,老子要是不先开口,让老四、老八一搅合,全***完蛋了,老爷子就算明知不是咱写的,那板子还不是照样要打下来。嘿,咱就先说了,也好堵住那帮子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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